chapter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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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3
臘月二十七, 宜出行。
人間大劫將至，各方人馬紛紛請出自家老祖宗。跟隨池悠然一起去昆侖之巔的主力軍是各門派的老祖宗，此外還有一些必要時刻能填補的後備軍。
龍虎山派出去的是苦修的掌門人長玄子, 長陽道長本想跟去，但是他掌管著超自然小組必須成為前行軍堅實的後備力量, 絕不能讓其他地方出現任何疏漏。
拂塵大師和潘盡一起跟去，臨行前, 潘盡對長陽道長說：“我會看著的, 這天下還輪不到一個小女生做犧牲。”
長陽道長點點頭, 可心裏總覺得不踏實。
衛衡和池悠然並不在同一輛車，身為擁有大氣運的普通人，大家自然而然也帶上了他。但是他腦子裏一直在思考破解五弊三缺的辦法, 忽然感覺自己腳邊有風。
低頭一看，長大一點的橘貓趴在座椅下方, 毛茸茸的爪爪下面按著一根帶泥土的樹苗。
同車的人順著他的視線也看到了小橘, 驚喜的說：“這不是小仙姑的貓貓嗎？怎麽在這兒？”
“……”衛衡說：“可能上錯車了吧。”
他明明記得小仙姑離開前請長陽道長照顧幾天，上車時下面還沒有貓，八成是後面開門時鉆進來的。而且，這顆剛有了點生機的小樹苗怎麽又被拔出來了, 還能種活嗎？
小橘耷拉著腦袋，像是低頭認錯似的。
衛衡有些頭疼，一口氣喝了大半瓶水，剩下一點把樹苗順著還算寬大的瓶口放進去先用水吊著，等下車的時候再找點土養起來。
突然，他聽到懷裏的行李箱裏有動靜。這個行李箱裏裝的是陰陽家的兩大法器, 關於這兩件法器，知情人並不多。大家出發都帶有自己的物件, 他就幫小仙姑帶上了這個。
：笨蛋！快放我出去！
：嗚嗚嗚……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口吻。罵笨蛋的肯定是被封印的黑蛋，小聲哭的是膽小的白蛋，不知道為什麽黑蛋竟然有力量沖破封印，但白蛋也沒沈睡，現在就像發病時的雙重人格一樣自說自話。
：這群凡人太天真了！吾主定將成神！
：嗚嗚嗚……
：哈哈哈哈哈該死的小仙姑，你終於要死了！沒想到小小凡人竟敢欺騙天道，待吾主成神，我第一個留言剝了你的皮！
：哭什麽哭！就知道哭！我怎麽會和你這麽個窩囊廢是一體，等吾主成神後我必求吾主把我們分開！
：嗚嗚嗚……小仙姑……小仙姑很厲害的，她……她好像不是人
：我早就懷疑她不是人！她再厲害也抵抗不了天命，不然為什麽要做小瞎子？她身上的幽冥之氣深不可測，很可能是上古時代被諸神鎮壓的天魔。若她不破偽裝，她絕不可能戰勝吾主，可她破了偽裝，也依舊勝不了。
：嗚……為什麽？
：你個蠢貨！天魔在上古時代就天地不容，也不知道她是怎麽躲過神隕後投胎成人，裝瞎就是為了掩蓋她的真實身份，一旦被天道發現她根本活不下來。但是她現在已經被發現身份了，天道容不下她，吾主成神之日就是她魂飛魄散之時！
：可……可是她說能解人間之危不像是說假話。
：唔……我明白了！她知道自己活不長了，所以故意想和吾主一起死！真是太可惡了！天魔就是天魔，哪怕是死都要拉個墊背的，當然，我不是說吾主是墊背的，就是這天魔心機太深了！
：什麽小仙姑，可惡的天魔騙了所有人！天魔是沒有心的東西，它們生來就是嗜血的存在。我才不信天魔變成人十七年就會為了這些該死的螻蟻犧牲自己，我早就看透了，天魔的眼裏心裏根本沒有融入人類世界，她對人間沒有產生任何羈絆，她做的所有一切都有目的，死到臨頭還要惡心吾主一把，她這是惡意報覆！可惡！該死！！！
憤怒的黑蛋還在絮絮叨叨的念著天魔根本不在乎人類的死活與世界的毀滅之類的話，白蛋弱弱的根本不敢出聲。
衛衡聽著兩者的對話，手邊青筋暴起。
或許以前的池悠然的確不在乎人類生死，可他仍清晰記得對方急切出聲拯救學生的時候。那時他心裏有所猜測，猜測池悠然早就知道學校會發生巨大慘案，她也下定決心不管。可當車子行駛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只差幾輛車的距離就能離開學校的時候，她還是開口阻止了慘劇的發生。
他不信，不信小仙姑真對這人世間沒有絲毫觸動。哪怕，只有一點點。
手機的群聊裏，進來了很多曾受過小仙姑幫助的人，他們熱火朝天的聊著該如何布置小仙姑的十八歲的生日場地，又如何給小仙姑驚喜禮物雲雲。
這一切，都是小仙姑與人間的聯系。
假如小仙姑真的不在乎人類生死，她根本沒必要接任二奶奶的位子。如果她沒有對人類好奇，她根本不會下山。
坐在前排車上的池悠然似有所感，透過車旁的後視鏡看著後面跟著的車輛。
長玄子他們正在討論該如何設陣，如何與對方周旋，如何將損傷壓到最低等等。作為當之無愧的主心骨，池悠然的走神立刻就被察覺。
“小仙姑，你是發現什麽了嗎？”
“沒有，路邊的花樹挺好看。”
“這個花雖然漂亮，但有毒性，私人不宜栽種。”
池悠然頷首：“我就是看看。”
她看不見衛衡的命運，說明衛衡與她氣運相連。作為除去阿婆外與她相處最久的人類，她對於衛衡有些過於關註了，這不是一件好事。
諸神濁氣說她是天魔，她雖沒有天魔的記憶，但對於天魔的指控心裏不是很讚同。她隱約覺得自己並不是作惡多端的天魔，可具體是什麽她自己也說不上來。
她生而知之，被阿婆抱起的那一秒她就做出了對自己有利的舉措——裝瞎。如今所有人都以為是阿婆幫助她掩蓋天機，實際上阿婆只是一個擁有不錯天賦的神婆，放在古代定是一國大祭司的成就。
阿婆因為人類的未來而收養她，細心教導她，可以說阿婆做到了能做到的極致。使一個沒有心的池悠然有了一絲感觸，臨死前，阿婆後悔將她困在山村裏，讓她在自己死後離開山村，多出去接觸世界。
可她準備離開那天，她“看見”屋外有個叫朱旺老婆的女人在門外糾集村民瘋狂辱罵阿婆的時候，她跪在地上，鬼使神差拿起阿婆生前所使用的七星桃木劍，下定決心接任阿婆的職責。
好像從那一天起，她身上發生了奇妙的變化。
她見證了人類的美好與醜惡，也會因為不忍幼童慘死而出手阻止，更會積極的跑去解決問題。她變了，和從前高高在上的自己判若兩人。
得知濁氣將以凡人所有生靈做踏板飛升的時候，她第一時間想的是：還好破了戒。破戒後的她實力飆升，且有這個天魔身份的話定會吸引天道關註，到時候天道定會關註到那團罪該萬死的濁氣。
要說對人間有太多眷念不舍倒也沒有，她只是，只是覺得物盡其用，恰好是她罷了。
昆侖之巔位於昆侖山脈的最頂峰，由於前陣子出現的境外組織一事，現如今還在封鎖階段，他們也不必再想借口封鎖昆侖山脈。
池悠然跟大家講解過名為“青蓮之境”的陣法，大家對此陣法聞所未聞，但聽過她的解釋後諸多演算覺得可行。
傳說中，天地還未誕生之前，造化青蓮在鴻蒙中吸收混沌之靈。盤古開天劈地之後，出世的造化青蓮被鴻鈞老祖所得。後一分為三，賜予他的三個徒弟，分別為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後被稱為三清。三清天賦高悟性高修煉速度一日千裏，得到青蓮後一舉成聖。
陣法中的青蓮指的就是造化青蓮。
大家一直以為造化青蓮是後人編造的傳說，直到池悠然提出此陣後方知這不是傳說，而且那朵造化青蓮後續落在昆侖山脈中，化作一座山峰，因其地勢險要雄渾陷峻高聳入雲，被譽為“昆侖之巔”。
昆侖之巔是造化青蓮化身，距離天門最近的地方，又是生命起源的最初，是脫胎成神最好的地點。
濁氣想借助人氣成神，他們就用人氣把它按下去。
臘月二十八，他們在昆侖山脈中迷路。
有各位大佬在，沒有池悠然出手的機會。
原本祥和平靜的昆侖山脈似乎一夜之間覺醒成惡魔，迷蹤陣、惡鬼坡、迷魂陣，一個個接一個。
大家對付這些東西精疲力盡，明明一天的距離，他們硬是走了兩天才到昆侖之巔的山腳。
更要命的是，經過兩天的鏖戰，精神不濟還是次要。上了年紀的人類身體機能下降，還有不少毛病，特地出關的三個大佬各個年紀都上了七八十，爬山對於他們來說是個極其嚴峻的挑戰。
“今天就是除夕，我們分兩撥走，不能再耽擱下去。”池悠然當機立斷的說。
大家對此沒有意義，很快分出兩撥人馬。
池悠然走在最前面，衛衡則留下來照顧後面大佬們的安全。
山巔上沒有人，地勢開闊平坦，入眼盡是雲海翻湧日光乍現，雄渾壯觀的景色令人無比震撼。
池悠然從後背解下七星桃木劍，摸著劍身，神思不明。
山腰上，走投無路的像比較熟悉的拂塵大師詢問起上古時代天魔的事情。拂塵大師不太清楚，倒是長玄子隱約在哪本古籍裏看過。
長玄子思索片刻：“龍虎山後山有一個山洞，曾無意中聽師祖說起龍虎山傳下來的一則傳說，傳說中那個山洞是鎮壓上古時代的魔氣。後來我曾找尋過相關資料，發現這則傳說傳揚的範圍很廣，不過關於鎮壓物卻各有說辭。”
有的說是犯了錯的神仙，有的說是危害四海的妖怪，還有的說是上古時代得罪天帝的人類。
“不過我綜合各方面的說辭，發現大家對鎮壓物沒有太大的抵觸，反而還有不少傳說言明鎮壓物對對人類的幫助。所以我大膽猜測，山洞中鎮壓的東西是魔，又不是魔。”
“什麽意思？”衛衡表示沒聽懂。
拂塵大師雙手合十：“傳聞中，世界上第一個魔的誕生與天道有關。”
人類一直認為魔誕生於人類的欲，可在人類還未存在時魔就已經出現過。
衛衡若有所思的說：“這麽說，天魔是天道的陰暗面？兩者雙生一體，假如天道對付天魔，天魔就不會死對不對？”
“阿彌陀佛。”拂塵大師嘆了口氣。
都說天道無私，可存在了無數歲月的天道總有偏心的時候。一如上古時代的隕落，凡人統治的崛起。
長玄子搖頭：“天魔當然不會死，但僅限於這個身份。不過，覆活的天魔還是現在的天魔嗎？”每一個人的性格與其生長的環境有關，他一直認為記憶很重要，失去記憶與擁有記憶可以看成兩個不同的人。
黑蛋擠著白蛋，發現它和天魔的情況差不多。它和白蛋一陰一陽，如果吾主將它們分開，它還是它嗎？
衛衡心裏陡然一跳，總覺得這兩位話中有話。
夕陽西下，所有人都登上山頂。
“好漂亮啊。”有人如此感慨。
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他們早已做好舍身取義的準備，因此格外珍惜眼前的美好。
除夕夜，人間闔家團圓，煙花爆竹的光亮在大地上鋪成一片璀璨的星光。
一縷黑煙卷了過來。
“來了。”
所有人當即打起精神看過去。
“哈哈哈哈哈哈——”人未到，聲已至。
白鶴道長一襲黑衣，手持拂塵往山巔上的人群一甩，雄渾的黑氣直沖人面，剎那間就讓隨行修為一般的人倒退兩步倒在地上。
倪秋海眼疾手快扶住同事，發現對方雙目無神，呼喚名字毫無反應：“他們好像中了幻術！”
“不是幻術，他們的命火正在被吞噬。”
衛衡發現那團黑氣好像在刻意躲避他。
長玄子抽出桃木劍打散黑氣，神色覆雜：“白鶴，真的是你。”
“這世上沒有白鶴。”黑色的絲線爬上白鶴瘦長的臉上，她手一揮，半空中出現一個倒吊的少女，少女臉色慘白，四肢被捆綁，手腕腳腕皆被割開一條縫，鮮紅的血猶如細線般流淌。
“羅琳！”唐芷遙喊道：“她可是你的養女啊！”
白鶴笑容詭譎：“什麽養女？她這短暫的生命是吾給她的，吾想何時收回就何時收回。再說了，她根本就不是人，她只是一個被我投入孕婦體內的法器罷了！”
衛衡手中的箱子瘋狂抖動，下一刻兩大法器直接沖到羅琳身邊環繞著。
池悠然冷聲說：“起陣！”
長玄子舉起桃木劍、拂塵大師拿出袈裟。
手鼓、三清法鈴、天蓬尺、木魚……
剎那間，聳入雲間的山巔上一條條綠色的光線破開雲霧相連。五方的鎮守者手持法器口中念咒，沖天的綠光猛的沖向天空中懸停的白鶴。
白鶴被綠光掃到，碰觸到的地方頃刻間腐爛，不消片刻她好不容易凝成的軀殼就腐爛後變成森森白骨。它大怒，不得不脫離人身，回到初始的黑霧。
黑霧翻湧著，倪秋海只看了一眼就雙目刺痛，似是看到什麽無法直視的詭譎之物似的，忍不住閉上雙眼，眼角緩緩流出兩行血淚。
羅琳猛的發出一聲爆鳴，黑霧纏繞著她的四肢，鮮紅的血液被抽出，疼痛瞬間將昏迷的她喚醒。
珍瓏棋盤瞬間放大，倒吊的羅琳落在皇後位上，黑蛋把白蛋擠開，嘻嘻哈哈的變成很多黑色棋子落在棋盤上。
巨大的珍瓏棋盤上出現無數黑霧，瞬間將亮眼的綠光鎮壓下去。
山腳下，守候的隊員們看著山巔雲霧翻湧，綠光白光黑霧不停翻湧糾纏，眾人心驚膽戰的祈禱著一切順利。
倪秋海緊咬牙關，嘴角流出一縷鮮血。
他年輕力勝，其餘四方卻早已是被壓的七竅流血。
池悠然和衛衡站在陣法中心，她拿起衛衡的手臂，劃開他的中指指腹，紅色的鮮血瞬間湧出，滴在陣法上。瞬間，晦暗的綠光突然大盛，珍瓏棋盤上的黑色棋子們尖叫著消毀。
濁氣盛怒，轟隆隆黑雲籠罩整座山峰。
梳著妥帖發型的老人七竅流血，跪在地上，木質發簪掉落在草叢中，滿頭銀發散落，依稀能看出年輕時風華絕代的臉，如今已爬滿皺紋爬上死氣。
大陣與黑霧相互僵持著，衛衡仍舊放著血，擁有大氣運之血的大陣隱約占領上風。
黑霧中響起驚雷，天空之上，凸出一道道若隱若現的白金色的光芒。
濁氣哈哈笑起來：“天門！這就是天門！”
為了避免地上的天魔和螻蟻打擾它的好事，濁氣不再藏著掖著，黑色的雲霧蔓延著，直至籠罩整座天空。
地面玩耍的孩子們突然哭了起來。
大人們抱起孩子哄著，看著如濃墨的夜空：“奇怪，怎麽突然要下雨，天氣預報不是說這段日子都是大晴天嗎？”
衛衡看手表：“距離十二點還差十分鐘。”
“羅琳快堅持不住了。”池悠然反手將七星桃木劍插入地底，手中凝聚出弓箭，對準捆綁著羅琳的腳踝上的黑霧射了出去。
羅琳落在棋盤上，痛苦的哼了聲。她掙紮的看向地面苦苦支持對抗濁氣的師長朋友，慘淡的扯動嘴角——別救我。
自從她被自己一直敬仰的養母兼半個師父抓起來倒吊在半空，對方一邊給她放血一邊說出她不過是一個用來偽裝的道具，一個生來就要祭天的法器時，她的心就已經死了。
這麽多天，濁氣一直折磨著她卻又不讓她死去。她知道，對方是要讓她死在最關鍵的時候。
可她偏不！她絕不會如對方所願！
她的生命只有她自己能掌控！
下一秒，池悠然的聲音出現在她耳中：別瞎想，人的生命來之不易。自你成人起，你就是你。我會救你，我會阻止它。
一只橘貓正縮在石縫中，嘴裏叼著小樹苗，耳朵尖尖抖動，似乎是在傾聽著什麽。
聽見池悠然的話，羅琳強行扯出一抹笑。
她知道，今天濁氣和池悠然是你死我活之爭。她好不容易成人，又怎麽會想死？可是，池悠然是她唯一的朋友，她也做不到看著朋友去死啊。
地面有靈感的孩子指著天空對大人說：“媽媽，天上有門誒，是金色的，好漂亮！”
媽媽擡起頭，只看見一團漆黑，以為是孩子看的什麽電視劇被混淆：“是啊，好漂亮，快回家吧，爸爸給我們做了大餐呢！”
金色的雙開門佇立在半空，濁氣長嘆一聲，不再小打小鬧逗螻蟻玩。倏地，黑雲翻湧著，傾盆大雨落下，順著雨水，它在逆向抽取地面的生機。
國安的總控室裏，警鈴大作。
“y省突發地震！”
“南部火山爆發！”
“h市海水倒灌！”
一條條指令快速從中心傳遞到分部，所有部門協同作戰，共同挽救著鮮活的生命。
衛衡腳下不穩：“還有五分鐘！”
池悠然擡起頭顱，金色的光芒掠過優美的下頜線，她對衛衡說：“收起你的鮮血，現在是我出場的時間了。”
衛衡眨眼間就被送出了陣法。
他看著不遠處生死不知的守陣人，正準備沖出去，突然聽到一聲滄桑的嘆息：孩子，別過去，需要你的時間還沒到。
“誰？”衛衡回頭，看到小橘，震驚的問：“小橘？”
小橘嘴裏的樹苗動了動葉子：是我。
那聲音繼續說：我清醒的時間很短，簡單跟你說一下現在的形勢。青蓮之境可以保大地平安，等會兒天雷落下的時候，你就帶我沖進天雷內部，距離天魔越近越好。只有這樣，天魔才能活下去。
聲音戛然而止，衛衡還想詢問，可對方毫無反應。見小橘一臉懵懂，他好說歹說把小樹苗拿到手，推了推小橘：“快下山，你一個靈體不怕魂飛魄散嗎？”
陣法中心的池悠然瞬間飄上空中，第一箭射穿珍瓏棋盤，第二箭穿破陰陽玲瓏塔，第三箭對準即將開啟的天門。濁氣著急的飛去阻攔，給了池悠然救羅琳的機會。
池悠然一把掰開羅琳的嘴：“咬舌自盡大概率失敗，還痛的要死。下去吧。”
羅琳被嚇到，落在地上後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然然的眼睛竟然是睜開的。
濁氣大叫道：“你瘋了！你沒辦法阻止我的，等我成神第一個要你死！”
池悠然冷笑：“你知道嗎，你真是太自大了。不過區區神隕時產生的濁氣竟也妄想成神，天道猶在，你才是癡心妄想。”
濁氣反而冷靜下來：“是啊，天道還在，但是你敢引來天道的註視嗎？你對一個工具說成人後要活下去，你好不容易成人，你願意這時候去死？”
哪怕她真的願意去死，可距離天門打開也只有三分鐘時間，等天道來糾察時它早就跨過天門脫胎換骨成就至尊之神！
池悠然自然知道它的想法，她嘴角含笑，右手往地面一握，一把古老的七星桃木劍從地底飛到她手中。在濁氣驚恐的目光中，她揮劍直接砍斷了自己的左臂，又揮劍斬斷自己的雙腿，最後握劍赫然削掉自己的頭顱。
奇怪的是，她四散的肢體沒有血液，也沒有落在地上，而是化作一團團散落的烏雲，烏雲頃刻間合二為一。
烏雲與黑雲交織，電閃雷鳴，沒人能看清上面具體發生了什麽。可衛衡在那一刻心臟狂跳：“小仙姑……池悠然……悠然……”
濁氣沒想到她對自己竟然這麽狠：“你……”
話音未落，天空深處傳來一聲巨響。
一條條奔騰的藍色山巔迅速匯聚，融合成九條粗壯如水桶般的紫色雷電。恐怖的壓迫感讓濁氣瞬間想逃，可池悠然死後化作的烏雲卻將它死死纏住。
一道道紫色雷電落下，照亮整片天空與大地。
衛衡握著樹苗沖進雷層。
除夕夜，電視機前的人們和春晚的主持人聽著窗外的狂風怒號，坐在溫暖的沙發上和家人一起說著：“倒計時……十……”
啊啊啊——
黑霧被紫雷毀掉半邊，灰雲也不遑多讓。
“……五……”
轟隆轟隆——
濁氣再也沒有慘叫的力量，它惶恐不安的四處躲藏，試圖獲取一線生機，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一！”
新年到了。
濁氣瞬間被紫雷轟的渣也不剩，頭頂的天門在零點時分正式打開。周邊是破碎的雲層，底下是被陣法保護後仍舊生死不知的守陣人。
無人渡劫，天門正要關閉時。從雷雲中突然鉆出一截嫩綠的裹著雷電之力的枝條，枝條瞄準天門的縫隙，趁最後一秒用力將一團不知名物體扔了進去。
枝條落在地上，一片大葉子裏滾出一個被劈的渾身漆黑的男人。
只有羅琳一個人還算清醒，可她手腳無力根本沒辦法去找人幫忙。幸好這時她看到出來叼樹苗的小橘，她喊小橘拿手機，本以為小橘不會聽，誰知小橘真的給她叼來手機，瞳孔裏滿是高傲。
羅琳：“？”
地面小組的倪秋海接到電話後立刻上山，剛剛威壓震的所有人現在手腳都還軟著。用最快速度到達山巔，眾人被眼前一片狼藉的景象驚呆了。
守陣人大多進氣不夠出氣，還有個被劈的半死不活的衛衡，幸好此情此景他們早有預料，有條不紊的把他們搬下去急救。
倪秋海帶領人搜尋了很多遍，最終確認——小仙姑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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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七, 宜出行。
人間大劫將至，各方人馬紛紛請出自家老祖宗。跟隨池悠然一起去昆侖之巔的主力軍是各門派的老祖宗，此外還有一些必要時刻能填補的後備軍。
龍虎山派出去的是苦修的掌門人長玄子, 長陽道長本想跟去，但是他掌管著超自然小組必須成為前行軍堅實的後備力量, 絕不能讓其他地方出現任何疏漏。
拂塵大師和潘盡一起跟去，臨行前, 潘盡對長陽道長說：“我會看著的, 這天下還輪不到一個小女生做犧牲。”
長陽道長點點頭, 可心裏總覺得不踏實。
衛衡和池悠然並不在同一輛車，身為擁有大氣運的普通人，大家自然而然也帶上了他。但是他腦子裏一直在思考破解五弊三缺的辦法, 忽然感覺自己腳邊有風。
低頭一看，長大一點的橘貓趴在座椅下方, 毛茸茸的爪爪下面按著一根帶泥土的樹苗。
同車的人順著他的視線也看到了小橘, 驚喜的說：“這不是小仙姑的貓貓嗎？怎麽在這兒？”
“……”衛衡說：“可能上錯車了吧。”
他明明記得小仙姑離開前請長陽道長照顧幾天，上車時下面還沒有貓，八成是後面開門時鉆進來的。而且，這顆剛有了點生機的小樹苗怎麽又被拔出來了, 還能種活嗎？
小橘耷拉著腦袋，像是低頭認錯似的。
衛衡有些頭疼，一口氣喝了大半瓶水，剩下一點把樹苗順著還算寬大的瓶口放進去先用水吊著，等下車的時候再找點土養起來。
突然，他聽到懷裏的行李箱裏有動靜。這個行李箱裏裝的是陰陽家的兩大法器, 關於這兩件法器，知情人並不多。大家出發都帶有自己的物件, 他就幫小仙姑帶上了這個。
：笨蛋！快放我出去！
：嗚嗚嗚……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口吻。罵笨蛋的肯定是被封印的黑蛋，小聲哭的是膽小的白蛋，不知道為什麽黑蛋竟然有力量沖破封印，但白蛋也沒沈睡，現在就像發病時的雙重人格一樣自說自話。
：這群凡人太天真了！吾主定將成神！
：嗚嗚嗚……
：哈哈哈哈哈該死的小仙姑，你終於要死了！沒想到小小凡人竟敢欺騙天道，待吾主成神，我第一個留言剝了你的皮！
：哭什麽哭！就知道哭！我怎麽會和你這麽個窩囊廢是一體，等吾主成神後我必求吾主把我們分開！
：嗚嗚嗚……小仙姑……小仙姑很厲害的，她……她好像不是人
：我早就懷疑她不是人！她再厲害也抵抗不了天命，不然為什麽要做小瞎子？她身上的幽冥之氣深不可測，很可能是上古時代被諸神鎮壓的天魔。若她不破偽裝，她絕不可能戰勝吾主，可她破了偽裝，也依舊勝不了。
：嗚……為什麽？
：你個蠢貨！天魔在上古時代就天地不容，也不知道她是怎麽躲過神隕後投胎成人，裝瞎就是為了掩蓋她的真實身份，一旦被天道發現她根本活不下來。但是她現在已經被發現身份了，天道容不下她，吾主成神之日就是她魂飛魄散之時！
：可……可是她說能解人間之危不像是說假話。
：唔……我明白了！她知道自己活不長了，所以故意想和吾主一起死！真是太可惡了！天魔就是天魔，哪怕是死都要拉個墊背的，當然，我不是說吾主是墊背的，就是這天魔心機太深了！
：什麽小仙姑，可惡的天魔騙了所有人！天魔是沒有心的東西，它們生來就是嗜血的存在。我才不信天魔變成人十七年就會為了這些該死的螻蟻犧牲自己，我早就看透了，天魔的眼裏心裏根本沒有融入人類世界，她對人間沒有產生任何羈絆，她做的所有一切都有目的，死到臨頭還要惡心吾主一把，她這是惡意報覆！可惡！該死！！！
憤怒的黑蛋還在絮絮叨叨的念著天魔根本不在乎人類的死活與世界的毀滅之類的話，白蛋弱弱的根本不敢出聲。
衛衡聽著兩者的對話，手邊青筋暴起。
或許以前的池悠然的確不在乎人類生死，可他仍清晰記得對方急切出聲拯救學生的時候。那時他心裏有所猜測，猜測池悠然早就知道學校會發生巨大慘案，她也下定決心不管。可當車子行駛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只差幾輛車的距離就能離開學校的時候，她還是開口阻止了慘劇的發生。
他不信，不信小仙姑真對這人世間沒有絲毫觸動。哪怕，只有一點點。
手機的群聊裏，進來了很多曾受過小仙姑幫助的人，他們熱火朝天的聊著該如何布置小仙姑的十八歲的生日場地，又如何給小仙姑驚喜禮物雲雲。
這一切，都是小仙姑與人間的聯系。
假如小仙姑真的不在乎人類生死，她根本沒必要接任二奶奶的位子。如果她沒有對人類好奇，她根本不會下山。
坐在前排車上的池悠然似有所感，透過車旁的後視鏡看著後面跟著的車輛。
長玄子他們正在討論該如何設陣，如何與對方周旋，如何將損傷壓到最低等等。作為當之無愧的主心骨，池悠然的走神立刻就被察覺。
“小仙姑，你是發現什麽了嗎？”
“沒有，路邊的花樹挺好看。”
“這個花雖然漂亮，但有毒性，私人不宜栽種。”
池悠然頷首：“我就是看看。”
她看不見衛衡的命運，說明衛衡與她氣運相連。作為除去阿婆外與她相處最久的人類，她對於衛衡有些過於關註了，這不是一件好事。
諸神濁氣說她是天魔，她雖沒有天魔的記憶，但對於天魔的指控心裏不是很讚同。她隱約覺得自己並不是作惡多端的天魔，可具體是什麽她自己也說不上來。
她生而知之，被阿婆抱起的那一秒她就做出了對自己有利的舉措——裝瞎。如今所有人都以為是阿婆幫助她掩蓋天機，實際上阿婆只是一個擁有不錯天賦的神婆，放在古代定是一國大祭司的成就。
阿婆因為人類的未來而收養她，細心教導她，可以說阿婆做到了能做到的極致。使一個沒有心的池悠然有了一絲感觸，臨死前，阿婆後悔將她困在山村裏，讓她在自己死後離開山村，多出去接觸世界。
可她準備離開那天，她“看見”屋外有個叫朱旺老婆的女人在門外糾集村民瘋狂辱罵阿婆的時候，她跪在地上，鬼使神差拿起阿婆生前所使用的七星桃木劍，下定決心接任阿婆的職責。
好像從那一天起，她身上發生了奇妙的變化。
她見證了人類的美好與醜惡，也會因為不忍幼童慘死而出手阻止，更會積極的跑去解決問題。她變了，和從前高高在上的自己判若兩人。
得知濁氣將以凡人所有生靈做踏板飛升的時候，她第一時間想的是：還好破了戒。破戒後的她實力飆升，且有這個天魔身份的話定會吸引天道關註，到時候天道定會關註到那團罪該萬死的濁氣。
要說對人間有太多眷念不舍倒也沒有，她只是，只是覺得物盡其用，恰好是她罷了。
昆侖之巔位於昆侖山脈的最頂峰，由於前陣子出現的境外組織一事，現如今還在封鎖階段，他們也不必再想借口封鎖昆侖山脈。
池悠然跟大家講解過名為“青蓮之境”的陣法，大家對此陣法聞所未聞，但聽過她的解釋後諸多演算覺得可行。
傳說中，天地還未誕生之前，造化青蓮在鴻蒙中吸收混沌之靈。盤古開天劈地之後，出世的造化青蓮被鴻鈞老祖所得。後一分為三，賜予他的三個徒弟，分別為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後被稱為三清。三清天賦高悟性高修煉速度一日千裏，得到青蓮後一舉成聖。
陣法中的青蓮指的就是造化青蓮。
大家一直以為造化青蓮是後人編造的傳說，直到池悠然提出此陣後方知這不是傳說，而且那朵造化青蓮後續落在昆侖山脈中，化作一座山峰，因其地勢險要雄渾陷峻高聳入雲，被譽為“昆侖之巔”。
昆侖之巔是造化青蓮化身，距離天門最近的地方，又是生命起源的最初，是脫胎成神最好的地點。
濁氣想借助人氣成神，他們就用人氣把它按下去。
臘月二十八，他們在昆侖山脈中迷路。
有各位大佬在，沒有池悠然出手的機會。
原本祥和平靜的昆侖山脈似乎一夜之間覺醒成惡魔，迷蹤陣、惡鬼坡、迷魂陣，一個個接一個。
大家對付這些東西精疲力盡，明明一天的距離，他們硬是走了兩天才到昆侖之巔的山腳。
更要命的是，經過兩天的鏖戰，精神不濟還是次要。上了年紀的人類身體機能下降，還有不少毛病，特地出關的三個大佬各個年紀都上了七八十，爬山對於他們來說是個極其嚴峻的挑戰。
“今天就是除夕，我們分兩撥走，不能再耽擱下去。”池悠然當機立斷的說。
大家對此沒有意義，很快分出兩撥人馬。
池悠然走在最前面，衛衡則留下來照顧後面大佬們的安全。
山巔上沒有人，地勢開闊平坦，入眼盡是雲海翻湧日光乍現，雄渾壯觀的景色令人無比震撼。
池悠然從後背解下七星桃木劍，摸著劍身，神思不明。
山腰上，走投無路的像比較熟悉的拂塵大師詢問起上古時代天魔的事情。拂塵大師不太清楚，倒是長玄子隱約在哪本古籍裏看過。
長玄子思索片刻：“龍虎山後山有一個山洞，曾無意中聽師祖說起龍虎山傳下來的一則傳說，傳說中那個山洞是鎮壓上古時代的魔氣。後來我曾找尋過相關資料，發現這則傳說傳揚的範圍很廣，不過關於鎮壓物卻各有說辭。”
有的說是犯了錯的神仙，有的說是危害四海的妖怪，還有的說是上古時代得罪天帝的人類。
“不過我綜合各方面的說辭，發現大家對鎮壓物沒有太大的抵觸，反而還有不少傳說言明鎮壓物對對人類的幫助。所以我大膽猜測，山洞中鎮壓的東西是魔，又不是魔。”
“什麽意思？”衛衡表示沒聽懂。
拂塵大師雙手合十：“傳聞中，世界上第一個魔的誕生與天道有關。”
人類一直認為魔誕生於人類的欲，可在人類還未存在時魔就已經出現過。
衛衡若有所思的說：“這麽說，天魔是天道的陰暗面？兩者雙生一體，假如天道對付天魔，天魔就不會死對不對？”
“阿彌陀佛。”拂塵大師嘆了口氣。
都說天道無私，可存在了無數歲月的天道總有偏心的時候。一如上古時代的隕落，凡人統治的崛起。
長玄子搖頭：“天魔當然不會死，但僅限於這個身份。不過，覆活的天魔還是現在的天魔嗎？”每一個人的性格與其生長的環境有關，他一直認為記憶很重要，失去記憶與擁有記憶可以看成兩個不同的人。
黑蛋擠著白蛋，發現它和天魔的情況差不多。它和白蛋一陰一陽，如果吾主將它們分開，它還是它嗎？
衛衡心裏陡然一跳，總覺得這兩位話中有話。
夕陽西下，所有人都登上山頂。
“好漂亮啊。”有人如此感慨。
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他們早已做好舍身取義的準備，因此格外珍惜眼前的美好。
除夕夜，人間闔家團圓，煙花爆竹的光亮在大地上鋪成一片璀璨的星光。
一縷黑煙卷了過來。
“來了。”
所有人當即打起精神看過去。
“哈哈哈哈哈哈——”人未到，聲已至。
白鶴道長一襲黑衣，手持拂塵往山巔上的人群一甩，雄渾的黑氣直沖人面，剎那間就讓隨行修為一般的人倒退兩步倒在地上。
倪秋海眼疾手快扶住同事，發現對方雙目無神，呼喚名字毫無反應：“他們好像中了幻術！”
“不是幻術，他們的命火正在被吞噬。”
衛衡發現那團黑氣好像在刻意躲避他。
長玄子抽出桃木劍打散黑氣，神色覆雜：“白鶴，真的是你。”
“這世上沒有白鶴。”黑色的絲線爬上白鶴瘦長的臉上，她手一揮，半空中出現一個倒吊的少女，少女臉色慘白，四肢被捆綁，手腕腳腕皆被割開一條縫，鮮紅的血猶如細線般流淌。
“羅琳！”唐芷遙喊道：“她可是你的養女啊！”
白鶴笑容詭譎：“什麽養女？她這短暫的生命是吾給她的，吾想何時收回就何時收回。再說了，她根本就不是人，她只是一個被我投入孕婦體內的法器罷了！”
衛衡手中的箱子瘋狂抖動，下一刻兩大法器直接沖到羅琳身邊環繞著。
池悠然冷聲說：“起陣！”
長玄子舉起桃木劍、拂塵大師拿出袈裟。
手鼓、三清法鈴、天蓬尺、木魚……
剎那間，聳入雲間的山巔上一條條綠色的光線破開雲霧相連。五方的鎮守者手持法器口中念咒，沖天的綠光猛的沖向天空中懸停的白鶴。
白鶴被綠光掃到，碰觸到的地方頃刻間腐爛，不消片刻她好不容易凝成的軀殼就腐爛後變成森森白骨。它大怒，不得不脫離人身，回到初始的黑霧。
黑霧翻湧著，倪秋海只看了一眼就雙目刺痛，似是看到什麽無法直視的詭譎之物似的，忍不住閉上雙眼，眼角緩緩流出兩行血淚。
羅琳猛的發出一聲爆鳴，黑霧纏繞著她的四肢，鮮紅的血液被抽出，疼痛瞬間將昏迷的她喚醒。
珍瓏棋盤瞬間放大，倒吊的羅琳落在皇後位上，黑蛋把白蛋擠開，嘻嘻哈哈的變成很多黑色棋子落在棋盤上。
巨大的珍瓏棋盤上出現無數黑霧，瞬間將亮眼的綠光鎮壓下去。
山腳下，守候的隊員們看著山巔雲霧翻湧，綠光白光黑霧不停翻湧糾纏，眾人心驚膽戰的祈禱著一切順利。
倪秋海緊咬牙關，嘴角流出一縷鮮血。
他年輕力勝，其餘四方卻早已是被壓的七竅流血。
池悠然和衛衡站在陣法中心，她拿起衛衡的手臂，劃開他的中指指腹，紅色的鮮血瞬間湧出，滴在陣法上。瞬間，晦暗的綠光突然大盛，珍瓏棋盤上的黑色棋子們尖叫著消毀。
濁氣盛怒，轟隆隆黑雲籠罩整座山峰。
梳著妥帖發型的老人七竅流血，跪在地上，木質發簪掉落在草叢中，滿頭銀發散落，依稀能看出年輕時風華絕代的臉，如今已爬滿皺紋爬上死氣。
大陣與黑霧相互僵持著，衛衡仍舊放著血，擁有大氣運之血的大陣隱約占領上風。
黑霧中響起驚雷，天空之上，凸出一道道若隱若現的白金色的光芒。
濁氣哈哈笑起來：“天門！這就是天門！”
為了避免地上的天魔和螻蟻打擾它的好事，濁氣不再藏著掖著，黑色的雲霧蔓延著，直至籠罩整座天空。
地面玩耍的孩子們突然哭了起來。
大人們抱起孩子哄著，看著如濃墨的夜空：“奇怪，怎麽突然要下雨，天氣預報不是說這段日子都是大晴天嗎？”
衛衡看手表：“距離十二點還差十分鐘。”
“羅琳快堅持不住了。”池悠然反手將七星桃木劍插入地底，手中凝聚出弓箭，對準捆綁著羅琳的腳踝上的黑霧射了出去。
羅琳落在棋盤上，痛苦的哼了聲。她掙紮的看向地面苦苦支持對抗濁氣的師長朋友，慘淡的扯動嘴角——別救我。
自從她被自己一直敬仰的養母兼半個師父抓起來倒吊在半空，對方一邊給她放血一邊說出她不過是一個用來偽裝的道具，一個生來就要祭天的法器時，她的心就已經死了。
這麽多天，濁氣一直折磨著她卻又不讓她死去。她知道，對方是要讓她死在最關鍵的時候。
可她偏不！她絕不會如對方所願！
她的生命只有她自己能掌控！
下一秒，池悠然的聲音出現在她耳中：別瞎想，人的生命來之不易。自你成人起，你就是你。我會救你，我會阻止它。
一只橘貓正縮在石縫中，嘴裏叼著小樹苗，耳朵尖尖抖動，似乎是在傾聽著什麽。
聽見池悠然的話，羅琳強行扯出一抹笑。
她知道，今天濁氣和池悠然是你死我活之爭。她好不容易成人，又怎麽會想死？可是，池悠然是她唯一的朋友，她也做不到看著朋友去死啊。
地面有靈感的孩子指著天空對大人說：“媽媽，天上有門誒，是金色的，好漂亮！”
媽媽擡起頭，只看見一團漆黑，以為是孩子看的什麽電視劇被混淆：“是啊，好漂亮，快回家吧，爸爸給我們做了大餐呢！”
金色的雙開門佇立在半空，濁氣長嘆一聲，不再小打小鬧逗螻蟻玩。倏地，黑雲翻湧著，傾盆大雨落下，順著雨水，它在逆向抽取地面的生機。
國安的總控室裏，警鈴大作。
“y省突發地震！”
“南部火山爆發！”
“h市海水倒灌！”
一條條指令快速從中心傳遞到分部，所有部門協同作戰，共同挽救著鮮活的生命。
衛衡腳下不穩：“還有五分鐘！”
池悠然擡起頭顱，金色的光芒掠過優美的下頜線，她對衛衡說：“收起你的鮮血，現在是我出場的時間了。”
衛衡眨眼間就被送出了陣法。
他看著不遠處生死不知的守陣人，正準備沖出去，突然聽到一聲滄桑的嘆息：孩子，別過去，需要你的時間還沒到。
“誰？”衛衡回頭，看到小橘，震驚的問：“小橘？”
小橘嘴裏的樹苗動了動葉子：是我。
那聲音繼續說：我清醒的時間很短，簡單跟你說一下現在的形勢。青蓮之境可以保大地平安，等會兒天雷落下的時候，你就帶我沖進天雷內部，距離天魔越近越好。只有這樣，天魔才能活下去。
聲音戛然而止，衛衡還想詢問，可對方毫無反應。見小橘一臉懵懂，他好說歹說把小樹苗拿到手，推了推小橘：“快下山，你一個靈體不怕魂飛魄散嗎？”
陣法中心的池悠然瞬間飄上空中，第一箭射穿珍瓏棋盤，第二箭穿破陰陽玲瓏塔，第三箭對準即將開啟的天門。濁氣著急的飛去阻攔，給了池悠然救羅琳的機會。
池悠然一把掰開羅琳的嘴：“咬舌自盡大概率失敗，還痛的要死。下去吧。”
羅琳被嚇到，落在地上後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然然的眼睛竟然是睜開的。
濁氣大叫道：“你瘋了！你沒辦法阻止我的，等我成神第一個要你死！”
池悠然冷笑：“你知道嗎，你真是太自大了。不過區區神隕時產生的濁氣竟也妄想成神，天道猶在，你才是癡心妄想。”
濁氣反而冷靜下來：“是啊，天道還在，但是你敢引來天道的註視嗎？你對一個工具說成人後要活下去，你好不容易成人，你願意這時候去死？”
哪怕她真的願意去死，可距離天門打開也只有三分鐘時間，等天道來糾察時它早就跨過天門脫胎換骨成就至尊之神！
池悠然自然知道它的想法，她嘴角含笑，右手往地面一握，一把古老的七星桃木劍從地底飛到她手中。在濁氣驚恐的目光中，她揮劍直接砍斷了自己的左臂，又揮劍斬斷自己的雙腿，最後握劍赫然削掉自己的頭顱。
奇怪的是，她四散的肢體沒有血液，也沒有落在地上，而是化作一團團散落的烏雲，烏雲頃刻間合二為一。
烏雲與黑雲交織，電閃雷鳴，沒人能看清上面具體發生了什麽。可衛衡在那一刻心臟狂跳：“小仙姑……池悠然……悠然……”
濁氣沒想到她對自己竟然這麽狠：“你……”
話音未落，天空深處傳來一聲巨響。
一條條奔騰的藍色山巔迅速匯聚，融合成九條粗壯如水桶般的紫色雷電。恐怖的壓迫感讓濁氣瞬間想逃，可池悠然死後化作的烏雲卻將它死死纏住。
一道道紫色雷電落下，照亮整片天空與大地。
衛衡握著樹苗沖進雷層。
除夕夜，電視機前的人們和春晚的主持人聽著窗外的狂風怒號，坐在溫暖的沙發上和家人一起說著：“倒計時……十……”
啊啊啊——
黑霧被紫雷毀掉半邊，灰雲也不遑多讓。
“……五……”
轟隆轟隆——
濁氣再也沒有慘叫的力量，它惶恐不安的四處躲藏，試圖獲取一線生機，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一！”
新年到了。
濁氣瞬間被紫雷轟的渣也不剩，頭頂的天門在零點時分正式打開。周邊是破碎的雲層，底下是被陣法保護後仍舊生死不知的守陣人。
無人渡劫，天門正要關閉時。從雷雲中突然鉆出一截嫩綠的裹著雷電之力的枝條，枝條瞄準天門的縫隙，趁最後一秒用力將一團不知名物體扔了進去。
枝條落在地上，一片大葉子裏滾出一個被劈的渾身漆黑的男人。
只有羅琳一個人還算清醒，可她手腳無力根本沒辦法去找人幫忙。幸好這時她看到出來叼樹苗的小橘，她喊小橘拿手機，本以為小橘不會聽，誰知小橘真的給她叼來手機，瞳孔裏滿是高傲。
羅琳：“？”
地面小組的倪秋海接到電話後立刻上山，剛剛威壓震的所有人現在手腳都還軟著。用最快速度到達山巔，眾人被眼前一片狼藉的景象驚呆了。
守陣人大多進氣不夠出氣，還有個被劈的半死不活的衛衡，幸好此情此景他們早有預料，有條不紊的把他們搬下去急救。
倪秋海帶領人搜尋了很多遍，最終確認——小仙姑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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