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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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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走到生屬馬位,這個年來得晚,去得也晚。老話說牛馬年,好種田,但顯然這個1942年,不是一個吉利的年份。

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都發生了許多大事,一一數來,都是可以記載進世界史冊裏的,而花清遠為程蝶衣形容解釋的就比較簡單了——整個地球都打亂套了。四個字就可概括:滿目瘡夷。

離著花清邁去世,也有一年多了。因著小雪做肉幹的手藝好,花清邁久吃不膩。燒周年那天,程蝶衣還特意給花清邁一家子帶去了臘肉幹做祭品。

花清遠往來於天津北平之間,一身擔兩地,也看不出他有什麽疲憊之色,反倒像是習以為常了,很喜歡這般光景似的。

經花清邁一事後,菊仙把在北平的服裝店,挪到了天津。段小樓提前尋好了院子,一家三口搬離開了劇院統一租住的大樓,單獨住了。

段小樓尋的院子,離著花清遠和程蝶衣住的地方不遠,也是為了兩家可以時時照顧。

1942年的大年過完,緊跟著就是春分節氣,連著一個春天在年裏過了一半。

無論哪個年份的春天,總是引人蠢蠢欲動的。

最近,花清遠就發現,他那位幽居在家的二姐花婉愛,有點不太對勁。

時間如流水,過得真快。轉眼,他二姐花婉愛離婚也有一年多了。在花清遠的開解下,活潑開朗了不少,卻還是一副大家閨秀婉約溫靜的樣子,遠遠看去,如一朵蘭花在室,獨自盛開一枝的寂寞。

花清遠心有不忍,去年年尾那陣,就暗示他二姐,如果暫時不想找男人或是暫時找不到合適的男人,可以……可以適當地……開放一點,比如:養個男人。

如今這世道,吃不起飯的人越來越多。小白臉遍地都是。花清遠當然不會讓他二姐被拆白黨騙,但也不想他二姐三十左右的年紀,就獨居頹廢,適時地點一、兩個……那什麽,可以調節身心。

憑什麽他那個敗類人渣二姐夫可以花天酒地,他二姐就一定要守著呢。

花清遠在這方面,知交甚多,隨便提一提,就有很多人趕到眼前,給他介紹的。

花清遠幫著相看了幾個,覺得其中有兩個還是不錯的。

一個長得斯文俊秀,還念過幾年書。能說會道,隨便和花清遠聊了幾句,就把花清遠說得很開心了,可見職業素養非常高。

另外一個身材有型,估計床上功夫應該不錯。

最主要的是這兩個人開價很適中,性價比優良。又有中人擔保,不怕被騙,不怕後顧之憂。

程蝶衣在得知花清遠給他二姐花婉愛拉皮條後,一張俊顏沈得東海南海似的,恨不得拎著花清遠的耳朵,讓花清遠清醒一點,就算心疼人,也沒有這麽個心疼法的。

——人家苦主自己願不願意還兩說,你就幫忙做這個了?

花清遠覺得程蝶衣提醒得很有道理,他沒找到人之前,是問過他二姐的。

他二姐當然是搖頭不同意的,但他當時以為他二姐是害羞。女人家嘛,在這種事情上,難免放不開。

但在有了人選之後,花清遠不得不在程蝶衣揪著他耳朵,把他拎到花婉愛面前時,又問過他二姐一遍,在得知他二姐確實沒有這個心思後,不得不很遺憾地放棄了。

“蝶衣,你沒看過那兩個人,真心不錯啊,一個陪著聊天,開解心情,一個床上服務,保證地道。”

當晚,花清遠還在床上,和程蝶衣表示惋惜之情呢。然後,在被程蝶衣揪過耳朵之後,又狠掐了腰。

“既然不錯,我的爺,你自己留用不就完了嗎?”

程蝶衣冷哼一聲,立刻如警鐘敲起,花清遠連連搖頭,“我又不空虛寂寞,我有蝶衣,這一生都不空虛寂寞。”

花清遠說完,連忙用實際行動表示了對程蝶衣的極其喜愛。這一生都不會有對別人起心思的堅定想法。從心靈到身體,都對程蝶衣忠誠到底。

這才算是把程蝶衣哄好。免於深更半夜,被踹下床的慘劇。

說實在的,花婉愛對於自己離婚後的生活,還是相當滿意的。

上有親哥哥為她買的房產,下有親弟弟住在左右護著。在這個家裏,她基本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了,一點兒不用像以前在婆家,早晚兩次的請安,稍有不慎就挨婆婆的訓斥和丈夫的埋怨了。

花清遠幫她找人的事,弄得她臉紅脖子粗的,很是無措。這在她看來太滑稽了,她並不覺得這樣的生活有什麽寂寞的,何況家裏,還很熱鬧。

小笙到了年歲,已經在意租界一所學堂裏念書了。程蝶衣的戲也不忙,撿著戲院幾個相中的小孩子,偶爾也會帶回小院裏,教他們唱幾句。花婉愛心情好的時候,也湊趣跟著學學。

男人什麽的,她真沒想過。

經此一事之後,花清遠徹底放棄為他二姐花婉愛,找男面首的想法,只能等著他二姐自己願意花開二度的時候,他再幫把手吧。

可花清遠萬萬沒有想到,他給他二姐找男面首,不過是年前的事,年後春分剛過,他二姐這臉頰上面,就浮出春心萌動的紅暈來了。

花清遠覺得事情有異,因他北平天津兩地跑,家裏有些事情,難免是忽略掉了,但程蝶衣長留天津,心還細,想必知道些端倪。

“二姐這是喜歡上誰了?”

後天,花清遠又要離開天津回北平了。走之前,他得把這件事確定了。

程蝶衣並不急著回答,反而轉移了話題,“我覺得小笙,學個武生不錯的。”

花清遠一皺眉,“怎麽又學武生了呢?”

之前,程蝶衣曾不懈努力地教過小笙,京戲各種套頭,結果都是一樣的。沒有五音的人,唱出來的戲調,當然是全跑,這完全與他唱哪個角色無關。

這般折騰了幾年,花清遠以為程蝶衣早就放棄了呢,結果,這戲癡還執著呢。

“有的武生上場,不用開口的。”

程蝶衣輕拍雙手,覺得他自己真是太聰明了。他程蝶衣大小也是個角兒,他的兒子怎麽能不會唱戲。就算傳不了他的衣缽,也得是門清啊。

“你要讓兒子去跑龍套?”

花清遠直了眼睛,在他覺得,戲臺上不開口的,基本都是跑龍套的,就是那種打旗幡的以及翻跟頭的。

程蝶衣被花清遠問得噎住,他當然舍不得讓他兒子跑龍套去,只不過當個票友,他兒子那個調,都有點不合規矩,這叫他這個當角兒的爹,實在不甘心。

“好了,這事以後再說不晚,先說二姐的,你是不是知道那人是誰?”

花清遠覺得程蝶衣不直接告訴自己,一定是怕自己嫌棄那人的身份。那人應該出身不高,配不上他二姐花婉愛。

與此同時,花清遠在大腦裏,快速過著他二姐花婉愛,平時能接觸的那些個男人裏,有哪個比較貼近。

程蝶衣見拖不過去,呶了呶嘴,小聲地說:“就是……,好像……好像是那老板,我……我也不太確定……”

程蝶衣的話還沒有說完呢,花清遠的眼睛已經瞪圓了,一聲驚吼,“什麽?那老板?那個胖子……”嘴巴張得更大,程蝶衣都能看到他的嗓子了。

程蝶衣挑眉,“你歧視胖子?”

花清遠氣得一屁股坐到了身後的圓椅裏,這不是歧視不歧視胖子的問題。

問題他千思百慮,頭腦裏過了那麽多個人選,連蘿蔔和苦瓜都懷疑過了,就是沒有想到那老板。可想,這人在他心中,有多麽安全。

他二姐的眼光,不會這麽低落吧,怎麽可能看得上那老板。

無論是前世看電影,還是今世真接觸這個人,花清遠對那老板惟一的感覺就是路人。

那老板長著一雙睜了和沒睜一個樣子的眼睛,胖得包子似的臉,左右都是脂肪成堆。那個身材,更不用說。腰圍和褲長成正比,1:1啊。

他二姐是眼睛瞎了嗎?會看上那老板,這得多重的口味……

花清遠緩了足有五分鐘,才平靜下來這口氣。

程蝶衣在旁邊,伸著手幫他撫弄前胸,一雙鳳眼含情,很是擔心。他就知道,讓花清遠得知這件事後,一定會氣急敗壞的。

等能把氣息喘勻後,花清遠立刻開口,“那老板也有三十好幾,將近四十歲了嗎?這麽多年,一直沒有娶妻?”

敢來騙他二姐,別是家裏還有糟糠妻。他二姐即使再嫁,也不會白白便宜了誰的。

花清遠才不信那老板對他二姐是真心的呢,那老胖貨的一雙眼睛,雖時而睜不大,但全是精光,他要是算計起誰來,就他二姐這斤兩的,都不夠他刮一刀的。

“好像沒有,”程蝶衣搖頭,他也說不清楚。

他不是個好打聽的,雖與那老板同在一間劇院裏,他和他師兄還是那老板領進大紅門戲院的,但他從來沒有關心過那老板的私事。

“我也是聽我師父說,那老板年輕那會兒,有過一個未過門的妻子,還未等結婚呢,他妻子出痘子發高熱,沒挺過去。”

花清遠聽完後,更訝異了,“望門寡?”後又覺得用詞不對,連忙改為,“望門鰥?”

程蝶衣被花清遠好笑地形容,忍俊不住,笑了出來,“你胡說什麽啊,”指尖點到花清遠的額頭上,“那老板連那姑娘的面,都沒見過,他父母訂的。”

所以才叫望門鰥夫嘛。

花清遠用手握住,程蝶衣點他額頭的手指,“那他父母怎麽沒再給他找一個?”現在也就不用他煩心這事了。

程蝶衣就勢,坐到花清遠的腿上,“我哪裏知道,”試探著又說,“要不你把他叫來問問?”

花清遠想了想,搖頭,“我還是先問我二姐吧。”

那老板是什麽樣的想法,對於花清遠來說,並不重要。在這件事裏,花清遠惟一在乎的就是他二姐是怎麽想的。

“也好,那你說的時候委婉一點,你二姐是什麽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別再嚇著她了,”

上一次,花清遠給花婉愛找男面首的事,就有點驚嚇到花婉愛了。神佛保佑,千萬別是這事留下陰影,才害得花婉愛走失眼光,看上那老板的。

花清遠要用丹田真氣平撫,才能把他破裂的思想,歸還在一起,走正常思考的線路,如何在沒有胖揍那老板一頓、把那老板揍成胖大海之前,與他二姐好好交交心。

程蝶衣則在想著,要不要念著這十幾年來,和那老板的雇主情份,偷偷告訴那老板一聲,快點卷鋪蓋逃命去吧。

“到底是怎麽勾搭上的呢?我二姐深閨藏秀,大門口不邁出一步的啊。”

花清遠這一點實在想不通,程蝶衣眨眨眼睛,“你二姐給我們劇院管帳,已經管……快五個月了。”

“什麽?”要不是程蝶衣坐在他腿上,花清遠差一點兒又跳起來,“竟然這麽久了?你怎麽不告訴我啊?”

程蝶衣很慚愧,“我以為你二姐接那老板的活兒,就是想找點樂子,誰知道會……會……扯出這事來。”

花清遠在程蝶衣這話裏,又聽出點意思來,“趕晴是那老板主動找來的?這胖貨,從一開始,就沒按好心。”

程蝶衣無語了。其實,他心裏也是這麽覺得的。

這麽多年,戲院的帳目,都是那老板自己管著的,怎麽會突然覺得力不由心,想雇個帳房,還找到花婉愛這裏來了,不怪花清遠懷疑他的。

程蝶衣心裏也猶豫,這麽多年,他與那老板接觸,覺得那老板這人雖愛貪便宜,有點惟利是圖,但心地不壞。至於那老板對花婉愛是什麽心思,他就真摸不清楚了。

不過,程蝶衣相信,任何人都逃不過花清遠的火眼金睛,不管那老板打得是什麽主意,等花清遠和那老板談過之後,一定會揭了那老板的畫皮,看清楚那老板的真面目的。

作者有話要說:打雷了下雨了,關電腦了,這兩章輕松一下,然後進入最後一個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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