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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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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紅門戲院的前門,早早的就守候著一大批戲迷了,都是等著一睹段小樓和程蝶衣兩位角的風采的,但讓他們失望的是直到戲院裏面的正戲開始了,他們仍是沒有看到兩位角兒的影子,這全是因著他們兩個今兒沒走正門,好像商量過似的,都走的是後門。

程蝶衣自不用說,因著花清遠賴皮賴臉的一定要跟來,他們是必須走後門的,而段小樓為什麽也走了後門,花清遠和程蝶衣並肩進來時,就知道是什麽原因了。

段小樓今天來得早,正如平常一般坐在半身鏡子前,一個穿著金黃色薄夾襖、挽著簡單發髻斜插流蘇銀簪的女子,拿著畫筆正給段小樓勾著臉。

就在不久以前,這個活兒還是程蝶衣做的,他們人未邁過門檻,就聽到段小樓說:“師弟說,這眉應該畫得高些……”那女子的手就不動了。

花清遠已經猜到,眼前這位女子就是段小樓為之上演‘黃天霸’大鬧‘花滿樓’的花魁菊仙了。

緊挨著程蝶衣的花清遠也明顯感到了程蝶衣的身體僵硬了那麽一下,花清遠快速地拉了他的手,長長的袖筒下面,並不惹人眼目,但正對著他們的段小樓和菊仙卻是看得清楚的。

段小樓蓋著半邊大白的臉色瞬間變得很不好,花清遠一點不在意,而那位菊仙小姐一看就是個靈通的人物,她放下了手裏的筆,笑呵呵的走過來,和花清遠打著招呼,“這位就是六少爺吧,我常聽小樓提起你,小樓總是說要沒有六少爺您的提攜,他和蝶衣是紅不得這半邊北平城的。”

花清遠微微地點了一下頭,他從不和女人過份地牽扯什麽關系,別說是菊仙這樣第一次見面的陌生女人,就算是在自己府上,花清遠也很少和女眷們有來往,他的小院裏更是一個侍候的丫頭都沒有。

花清遠很清楚,在菊仙的心裏,自己和程蝶衣不管是什麽原因好在一起的,都與她沒有多大關系,細說來還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沒有程蝶衣糾纏著段小樓,也讓段小樓斷了心裏那不該有的念想,自己也算得有錢有權、橫霸一方的,這座戲院有自己做靠山,她與段小樓背靠大樹好乘涼。

“想來這位就是段老板的未婚妻了,花某失禮,初次見面,也未及帶份禮物。”

花清遠對誰都是客客氣氣的,千萬不要以為他是個好脾氣的,這只是他的習慣。他之所以擺出這個態度,不過是因為這個態度是最容易擺出來的,惹不起什麽麻煩且帶來的好處頗多。

“六少爺客氣了,小樓和我的婚禮,六少爺您能陪蝶衣一起來,就算是最好的禮物了。”

菊仙是個風情世故的女人。在那種地方生活多年,早就磨煉得一張巧嘴,懂得見什麽人說什麽話了。開話出來,比段小樓還要敞亮。

那個‘陪’字,說得花清遠心裏很舒坦。

“那是自然,”花清遠這次拱了拱手,比之前的點一下頭動作大了幾分,卻還是點到為止,並不想與菊仙深說。

菊仙哪裏看不出,連忙把話頭轉向了程蝶衣,“師弟啊,你來了,凈面的水嫂子給你打好了,放在裏屋了。”

因她的突然出現,原本是背對背坐著,可以從彼此梳妝鏡中看到對方的兩張梳妝臺,被氣急的程蝶衣著人擡到了裏間。

程蝶衣對菊仙從來都是橫眉冷目的,這次也不例外,不搭不理的扭身進了裏屋,在他的心裏,菊仙始終是抹不掉‘入侵者’這個名頭的。

花清遠說了一聲‘抱歉’跟著進去了。以往見到他就很熱情的段小樓一直陰沈著臉,始終沒有和他說一句話。

花清遠也只當沒有瞧見他,難道還要自己主動拉下臉和他說話嗎?這有點不太現實了,也不科學啊。

花清遠進為的時候,程蝶衣已經坐到了鏡子前面,旁邊銅盆裏的溫水,完全未動。

花清遠當然了解程蝶衣是個什麽心意,他拿起銅盆,二話不說,把裏面的水倒到旁邊的痰盂裏,把銅盆放好手,又換了新的水進去,伸手試了試水溫後,笑著逗程蝶衣,“我的角兒,用不用爺親自侍候你洗臉上妝啊?也給你描個眉勾個臉的。”

這一句話就把木著一張臉的程蝶及逗破功了,程蝶衣真想捶花清遠一下,這人啊,怎麽就能這麽討厭。

“你以後不要和她說話,”程蝶衣推開了花清遠,站到臉架前面,洗起臉來。

“為什麽啊?”花清遠明知故問,他就是喜歡逗程蝶衣,從昨天到今天,他忽然發現,炸起毛來的程蝶衣還是挺有意思的。

程蝶衣猛地回頭,狠狠地瞪了花清遠一眼,“我討厭她沖你笑時的那張臉。”已經失去一回了,不能再失去一回,同一個地方怎麽也不能連續跌倒吧。他還要不要活?

花清遠慢慢地瞇起了眼睛,神色凝聚地看著程蝶衣,直到把程蝶衣看得有些不知所措,扭開臉去了,花清遠才說:“蝶衣放心,這一世裏,除了你,不管男人還是女人,我都不會動心的。”

程蝶衣之前因花清遠和菊仙說話引起的酸酸脹脹的一顆心一下子就被這句話炸開了,明知道花清遠說的這話太過虛幻了,卻還是忍不住地問:“真的嗎?永遠只有我一個?不離開我?”

知道程蝶衣不會一時間完全相信自己的,花清遠不厭其煩,鄭重地點頭道:“自是真的!”

沒有什麽比這個更真的了,在別人眼裏,這話聽著像是承諾,其實卻有不同的。

很多人曾經都會對一些他們以為重要的人說過這樣的話,但結局卻是各有淒涼的,真正美好的,數上下千年,能有幾個,而能守得住這麽一句的人又能有幾個。

——花清遠說得不是承諾,只是他能做到的話。

就像上一世,他在自己母親的墳頭磕下的三個頭,他說他一定會讓幺弟過上幸福快樂的日子,他直到死之前,都是做到的。

“那就好,我會一直當真的,”程蝶衣往臉上抹第一把白時,花清遠站到了他的身後,高大的身體攏下來的陰影正好把他覆蓋住,他聽到花清遠說:“時間會證明一切的。”多說無益

程蝶衣和段小樓去前臺唱戲,菊仙去前臺聽戲,後臺隔間裏留下的只有花清遠,以及花清遠著人叫來的給大紅門戲院開場子的幾個小混混。領頭的自還是那個三癩子。

花清遠抿著剛沏好的普洱茶,聲音淡淡地問:“最近有沒有什麽特別的人來戲園子?”

“回六少爺,這個還真沒有,”三癩子如實地答著,段小樓和程蝶衣正紅著,不說花清遠已經為他們打點好各路的關系,就說最近袁四爺也經常來這裏聽戲,大紅門戲院總是比其他戲院清凈幾分的。

“不是來鬧事的,是看著特別點的,比如最近一段時間經常來,而今天晚上卻沒有來的,”花清遠放下茶杯,“穿的也和你們不大一樣,看著很像良家百姓的,”花清遠這話說得三癩子他們有些不好意思,他們真沒覺得他們這身衣服有什麽不像良家百姓的,但還是老實地聽著花清遠繼續說:“明明是花錢買了戲票,只不過註意力不在戲頭上,卻又總在場子裏晃來晃去的。”

三癩子他們雖不知道花清遠突然問這些是為了什麽,但花清遠問了,他們是不敢不答的,幾個人交頭結耳地過了幾遍、吵了幾句後,一致點頭。

倒是有那麽兩個人,天天都來戲園子聽戲,但卻如花清遠所說的一般,好像根本不是為了聽戲而來的,而且有一次他們中叫小毛頭的,去暗處解手,還看到有一個鬼鬼祟祟地想混去後臺,被小毛頭伸手攔了,問他是幹什麽的,他只說是程蝶衣的戲迷,找程蝶衣要簽名的。

這在當時也是正常的,迷著程蝶衣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總有些人在前臺與程蝶衣打不到招呼,就想往後臺裏混的。

小毛頭當時沒太在意,卻還是把那個人趕走了。他們的大哥三癩子可是說過的,這大紅門戲院可以倒掉,程老板也不能損了毫發,否則他們都沒有好日子。但凡敢接近程老板的,都要十分小心留意,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嗯,這件事你們做得很好,爺有賞!”花清遠隨手從衣兜裏拿出一張支票簽了,扯下來後,給了三癩子,“最近市面上亂,認紙幣的是越來越少,袁大頭那東西沈重不好拿,還是美鈔值些錢,這張支票你拿下去和兄弟們分分,若是手頭還有零散,就把這錢存在銀行裏,就算朝代再如何的變,這家外國人開的銀行都是倒不掉的,你們不用擔心,”見著三癩子他們看到支票後滿眼放光,花清遠很滿意,只要錢能辦到的事都不算事,“還有一件事,我再說一次,程老板就好像這美鈔一樣,不管別的紙幣換了多少花樣,他都一樣□。”

三癩子手裏托著紙紗連連點頭,他怎麽能不懂花清遠的意思,尤其是今天親眼見到花清遠親自送程蝶衣來唱戲,還在後臺陪等著,更心領神會了,一個勁的保證,絕對會把程老板的安全放在重中之中的。

花清遠這才算點頭,讓他們出去了,但僅僅這樣,還是不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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