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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由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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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清遠手裏把玩著那顆從程蝶衣戲服上扯下來的假珠,對面坐著他這一世的母親柳雲芳。

“我聽說你把個男戲子,就那麽堂而皇之的抱回了家?”

柳雲芳的語氣著重點都放在了‘男’字上,顯而易見,戲子這種身份她暫時是不在意的。

因著柳雲芳這幾日並未住在花府,所以花清遠當夜抱著程蝶衣回家的事,她是兩天後才知道的,而直到今日她才逮到花清遠和她閑談小坐一會兒。

柳雲芳時常會自怨自艾,都說多年的媳婦熬成婆,眼看著她這個婆婆當了快十年了,卻一點婆婆的甜頭還沒有享受到呢。

老大娶的是將門之女,岳父大人在國防部任高位,是他的老上司,這樣的媳婦娶回來,和古時候娶家一位公主沒有什麽區別,別說擺婆婆譜了,除了過年,就沒機會見過一面。

老大的這個已經是高攀了,老二的那個更別提。先別說身世國籍,那位姑娘連中國話都不會說一句。柳雲芳除婚禮上,在老二努力教導下,她們婆媳兩個做過簡短溝通,如今四、五年過去了,說話次數屈指可算,見面也只是一笑而已,吃團圓飯時,幹瞪眼、一句話沒有。

有過這前兩次的失敗,柳雲芳打定主意,小兒子的婚事她一定要親自過問。那媳婦必須是她看得順眼的,否則,她這一輩子……,哎,是別想讓媳婦端茶倒水了。

可偏偏她這小兒子潔身自好的很,自打成年後,別說是媳婦了,連個女人都沒有,這已經讓她十分著急,誰知又添了那晚抱著戲子回來的這碼子事,她只覺得頭都大了。

她最最愁的,不是說她小兒子抱人回來,別說戲子,哪怕抱個妓子回來,好歹是個女的啊。

可這抱個男戲子回來……,傳出去難說也不好聽。這二十多歲的小夥子,在男女性別這一點上的把握,很關鍵啊!

“嗯,是祖母壽宴那日唱虞姬的程老板。”

想著二哥花清逸那晚的提醒,花清遠把‘程蝶衣’三個字換成了‘程老板’。

“唱虞姬的?”柳雲芳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一雙嫵媚之極的眼,一個男人生那樣一雙眼睛,柳雲芳心頭不舒服起來,“乖兒子,你看你二舅家的三表妹如何?”

聽著柳雲芳的口氣忽然一變,花清遠把玩著假珠的手停了一下,“挺好的啊,娘要是中意她,就定下她好了,不過,兒子聽西醫說血緣太近的結婚後生出的孩子不聰明。”

花清遠如此上道,柳雲芳十分開心,又聽花清遠如此說,微嗔地瞪了花清遠一眼,“你聽哪個庸醫胡說的,你爹娶的不就是他自己的表妹,沒見著他們那幾個孩子哪個傻。”

花盛璋以平妻身份迎娶表妹秦若然,是柳雲芳一輩子的堵心事,這回倒拿來堵花清遠的嘴了,花清遠哪裏肯就範。

花清遠捏著珠子狡狤地笑了一下,“也沒見他們多聰明啊,我看哪個也不如大哥二哥。”

這倒是個事實,柳雲芳辯駁不得,瞧著秦若然生的那幾個帶著靈透樣,不過都是鼠目寸光罷了,哪有自己幾個兒子出息。一想到自己幾個兒子,柳雲芳就覺得腰桿子非常硬。無論是婆家還是娘家,就沒有人不巴結她的,連花盛璋都不敢對她說一句重話。

但兒子太出息也未必全是好事,柳雲芳忍不住嘆氣,“娘不是逼著你一定要娶你二舅家的表妹,你和娘說,只要你看上眼的姑娘,家世清白、人品淑慎的,娘一定托人保媒替你求娶來,你也二十好幾了,不能再耽誤了,就算時代新了,不急著娶老婆,未婚妻總要有一個吧,娘這不一定要到哪天能抱上孫子呢。”

花清遠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娘,大哥生有三子,二哥生有兩子,你已經有五個孫子了。”這個數字還少嗎?

“不要和我提那幾個混帳,”想到那兩個兒子和那幾個孫子,柳雲芳就不由得窩火起來,“你大哥生的三個兒子,有一個都已經姓了人家的姓了,另外兩個,我一年能見過幾回,就算見過了,又哪個和我親,誰當我是祖母,你二哥的那兩個,有哪處像咱們的人,藍眼睛、白皮膚、還有一個黃頭發的,說外國人的話比說咱們的話還利索,我帶他們兩個出去,孫猴子在世也看不出我們是祖孫啊。”

三個兒子五個孫子,這個數字和外人說起是挺風光的,可事實呢,自己的郁悶只有自己清楚。

花清遠無話可說,——兒女們太有上進心,父母壓力大啊。

隨後,果然不出他所料,柳雲芳快速地補了一句,“娘全指望著你了。”

指望著他什麽,指望著他在這亂世裏娶妻生子嗎?哎,在這一點上,他怕是對不起柳雲芳的疼愛了。他無意於此。

花清遠心裏這般想著,嘴上卻無論如何不敢這樣說的,柳雲芳對他這個兒子是一百個寵溺,但對外人……,看看秦若然就是最好的例子了。

秦若然自以為占著花府的天時地利人和,她自己又長得風姿綽約,未婚前就與花盛璋有了些粘粘乎乎的情意,當年風風光光嫁了進來,如今又如何,哪有半分撼動了柳雲芳花家當家主母的位置。

還是那句實在話,沒有柳雲芳的教養,他們哥幾個就都是天才,也得像秦若然生的那幾個兒子一般‘天妒英才’了。

這樣精明的柳雲芳,花清遠如何敢讓她知道自己對程蝶衣有何情感,他笑著點頭,“婚姻大事,兒子一切聽從父母之意,絕無擅自做主的道理。”走一步說一步吧,如今自己也算開辟出一點事業來,等著時局大亂起來,這事情不一定如何呢。

花清遠姿態放得如此低,柳雲芳反而不好太緊地追著了,就轉而問:“那晚發生什麽事,你怎麽把程老板抱回來了?”一想到自己兒子抱著另外一個男人,柳雲芳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我的車不小心撞了他,”當晚發生的事,他不說出去,程蝶衣和段小樓更不會說出去,就算有別人漏了嘴,他和程蝶衣兩個人之間的事,斷不會有第三個人說得明白的。

程蝶衣那人看著性子弱,但骨子裏有那麽一股子勁,他若不想說的事,怎麽也不會說的。

“撞了他?他沒有訛詐你吧!”柳雲芳一聽是‘事故’而非‘故事’,柳眉都豎了起來,但懸在心口的那把小刀子總算放了下去,事不關她兒子終身大事的,別說只是撞傷了,就是撞死了,他們花家也能擺平得了,不算多大麻煩。總比坊間傳聞他兒子喜歡男人要好。

“娘說得哪裏的話,兒子雖與程老板沒有深交,但這幾次生意中接觸,還是看得出,程老板的人品不敢說芝蘭玉樹,總是比得起他演的戲中角色的,”花清遠微微瞇起的眼睛,很小心地打量著坐在自己對面的母親,觀察著自己母親臉部任何細微的變化。

在看到柳雲芳聽自己誇程蝶衣時,面色有那麽一瞬間變化,他連忙又說:“當然,撞了人,有沒有交情,總是要賠一些的,免得外面人說咱們家的閑話,我特意買了一套新戲服賠了程老板。”

“嗯,這樣做就對了,咱們花家大小在京城裏也算有得臉面的人家,萬不可落把柄叫人家嚼舌頭根子,”柳雲芳還有些不放心,又問:“那麽多唱戲的,當時老太太過壽宴,你怎麽就挑中他們戲班子了呢?”

“娘忘了吧,我挑中的戲班子可不只他們一家啊,”花清遠避重就輕,“還有……”眼看著就要掰指頭挨個數給柳雲芳聽了。

柳雲芳拍手過去,打掉了花清遠舉起的手,“只有他們戲班子住進了你的院子好不好?”其他的戲班子就算住進了花府,也都是偏側的大雜院裏的。當她柳雲芳不知道嗎?

別看她不出內宅,但這花府上上下下,還沒有什麽事,是她漏看掉的呢。當時,她就有些疑惑了,但並未太註意,聯想到這次,她才覺出不對勁的。

“娘,我選他們戲班子是因為我第一次聽程老板唱戲,還以為虞姬活了呢!”

這是真話。但那時,花清遠還不是花清遠,他只不過是坐在電影院裏,以著電影為借口,做著暗殺活動的刺客而已。

當電影屏幕緩緩拉開,當劇情一點點推進,當那一聲淺唱低吟開始,當那絕望的眼神轟進他的眼中,他第一次出現了暗殺時不該有的動作,——他竟忘了扣動扳機。

一眼相中程蝶衣,理由其實很簡單,——他不敢相信,另一個世界裏,竟然有個人比他還要絕望。

他這算是惺惺相惜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抽絲剝繭,一切都會有定數,一切都會有答案,親愛的們不要急呢,哈哈,我有三張票了!噢耶!還有,前一世,小花不是殺手這種萬能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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