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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一家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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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一家12

【來自我方盟友痛擊。】

【姜可馨已經很明顯不是玩家了, 蘇昭月想做什麽啊?】

不僅是玩家不清楚,就連謝群也不明白了。

一開始他按計劃去接近蘇昭月,很明顯感覺到她的松動。

但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錯, 她又像是蒙著一層霧讓人琢磨不透。

想到幕後人的交代, 如果完成不了,離開游戲後他將被立即執行死刑。

他的確殺了人。

但他不想死。

思及,他的眸色暗下,張了張嘴,想要借機穿插點什麽。

一旁姜可馨的警惕目光止住他接下來的動作。

還是靜觀其變先。

再看看蘇昭月究竟想做什麽。

“你想我做什麽?”

姜可馨問:“他也會在嗎?”

順著女生的目光,看向站在自己身側後方的男人,蘇昭月沖他露出一抹安慰的笑意, 轉頭看向姜可馨時目光微變:

“不會,他有別的任務, 你大可放心。”

大約是初次給女生留下印象十分糟糕。

聽到謝群不跟她們一起行動的時候, 姜可馨整個人肉眼可見地放松下來。

暗暗松了口氣。

聽到蘇昭月肯定的回答,她也沒有顧及男人的感受, 直接將一旁的少女拉至一邊, 形成一道明顯的分界線。

涇渭分明。

在謝群不明所以地看過來時,她還拉著蘇昭月轉身,故意背著對方小聲問:“我不喜歡他,如果有跟他的行動,我不參與。”

應該是本能的不喜歡?

蘇昭月瞇了瞇眼, 微笑著爽快地應下:“好。”

“那現在,是需要我做什麽?”

姜可馨在她面前的狀態,很明顯地緩和下來。

整個人要比方才松弛很多。

她是個聰明的女孩。

蘇昭月自然不會跟她兜圈子。

“我需要你去盯著黎厭。”

即使知道安全處有人在盯著他, 蘇昭月仍舊提了這個要求。

“你跟他年紀相仿,再好接近不過。以及……”

說到這, 蘇昭月故意停頓,拉長的尾音彰顯她的猶豫。

她遲遲未說,只是意味深長地看著面前的女生。

直至看到對方眼裏的躍躍欲試,她才繼續道:“你很符合以往受害者的條件。”

“你會輕易接近他,拿到最真實的證據。”

“不過,這是件很危險的事情。”

蘇昭月並不著急讓姜可馨給予自己答案,只是沈沈地看著她,讓她有充足的時間思考。

“你,考慮好了嗎?”

陰影處少女的目光隱晦,很難從中辨出她所有覆雜的情緒。

讓人難以察覺、摸透的神秘感,卻又莫名有種讓人信任的親和力。

蘇昭月現在的身份,加上她與黎厭都被盯著,直接聯系有暴露的風險。

在沒有到非要殊死一搏的時候,她盡可能平穩度過游戲期。

而並非玩家的姜可馨,將會成為環節裏有力的破冰點。

她可以代替自己,去接近黎厭。

聰明如他,也應當知道怎麽反水姜可馨,獲取她的信任,讓她為自己所用。

她會成為她與黎厭行動的連接線。

對於她和黎厭來說,這是穩妥的方法。

於他們而言,不過是個毫無關系的npc。

他們將會以最小的損失,達成最大的利益。

但這對姜可馨來講,並不公平。

她的思維裏,自己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意識不到自己被設定的人生軌跡,也沒想過自己失去母親的痛苦、以及對於兇手的仇恨值,都源於程序,被人操控。

這樣荒唐又恐怖的事情,讓人難以想象,也難以接受。

她好似是日常生活裏,真實存在過的鮮活生命。

本可以在既定的軌跡當中,安穩地度過一生。

卻因為這場游戲,她的私心,卷入其中。

如果她不想觸及危險呢?

如果,對於她而言,人死不能覆生,只要公平會來到就足夠,自己不需要以身涉險呢?

蘇昭月給她反悔的機會。

“為什麽不?”

沒有絲毫的猶豫,姜可馨聲音脆生生的:“兇手逍遙法外,我明明有線索,卻不推進。”

“我做不到。”

“哪怕很危險。”蘇昭月問:“哪怕整件事情,可能都超出你的常理認知。”

一旦她參與其中,就會被兇手陣營的人盯上。

本來就顛簸,並不平靜的生活,再一次被打亂。

甚至可能會威脅她的生命。

“還有什麽比一個反社會的兇手,至今還逍遙法外的事情,更令人費解呢?”

她疑惑的語氣中十分認真,看向蘇昭月的目光也誠懇堅定。

“我只是在做,我該做的事情。”

“況且。”姜可馨的語氣微頓:“你會救我的對嗎?”

沒想到對方會突然這麽問,一時間讓蘇昭月覺得有些猝不及防。

她怔在原地,沒能立即回答。

看著女生信任的目光,覆雜的內心瞬間覺得百感交集。

她會救姜可馨嗎?

會的。

對方顯然已經無所謂生死,也在意自己存活的結果。

只是向她求證一個態度。

蘇昭月點頭,語氣鄭重,臉上看不出半點的玩笑:“會的。”

我會一直保護你。

竭盡所能。

由於對她天然的好感,蘇昭月不費吹灰之力就哄得姜可馨乖乖幫自己做事。

接下來只需要她去接近黎厭。

那人常常與自己想法相似,應當很快就明白她的用意,著手準備。

當姜可馨成為破冰點開始,兇手陣營的人,必然會毫不猶豫開始行動。

蘇昭月把姜可馨送回家。

在分別的時候,路燈下的少女回頭。

見她還站在門口的時候,姜可馨沖她揮了揮手。

眉眼間還能看得出,屬於她這個年紀的稚氣。

蘇昭月喜歡跟這樣的人相處,一時間忍不住嘴角上揚,露出了個清淺的笑意。

在轉身看到謝群的時候,這抹細微的情緒變化,又很快地壓了下去。

“大佬,她究竟有什麽用啊?”

謝群故意裝作一副狗腿子的模樣,湊到蘇昭月的身邊,借著好奇心,探究她真實的目的。

“你很好奇?”

往前走的步伐停下,蘇昭月轉頭看著謝群。

少女無暇的面龐看上去純真又無辜,那視線好似一眼就能望進他的眼底,看穿他內心所有的算盤。

謝群的心如擂鼓,仿佛都要震破他的耳膜,直接越出胸膛。

他討巧地笑著,將一個畏畏縮縮、膽小如鼠的形象扮演得淋漓盡致:

“也沒有。”

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蘇昭月的神色,見她沒什麽太大的反應,又順著無形的桿子,壯膽往上爬:

“還是有點小好奇,畢竟剛才您試探她,不是也發現她不是玩家嗎?”

謝群在賭。

賭蘇昭月已經看出來了。

姜可馨的表現太過明顯了,身為一個玩家,在他們找上來的時候,就應該反應過來。

加上她的表現,並不像是在演戲。

哪怕他不知道自己同伴的身份,也能輕易辨出她的情況。

他能看出來,蘇昭月是有多蠢才看不出來?

如果這時候,他還要在蘇昭月的面前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仿佛沒看穿對方的底色。

那他就是過分愚笨,沒有任何可利用的東西,隨時都會被拋棄,更別說觸及中心,對蘇昭月下手。

要是蘇昭月再多想一些,發現自己的問題,誰知道她會不會立即對自己動手。

謝群覺得自己還算是個惜命的人。

很顯然,看對方的表情,自己是賭對了。

蘇昭月的表情似笑非笑,像是個勝券在握的幕後boss:“你也知道她非玩家。”

“可是……她太符合條件了。”

女性,沒有任何的攻擊力,面善,看上去很好騙的樣子。

謝群眉心一突,遲疑問道:“您是想把她當做下一任目標?”

她在弄什麽幺蛾子。

兇手明明不是她,竟然把姜可馨當做目標?

還是說,她真實的目的,就是拿姜可馨當做誘餌,以此來引兇手出現?

如果真是這樣,蘇昭月這個女人也太狠了。

不過又有什麽關系呢?

這不正是幕後的人,想要看到的結局嗎?

思及自己的任務很快完成,謝群差點沒忍住,上揚的嘴角分外明顯。

小心翼翼地瞥向蘇昭月,見對方沒有註意自己,才低頭掩飾自己的竊喜。

察覺到中年男人身上一瞬間的情緒變化,蘇昭月盯著他垂下頭時的側臉,嘴角勾起的笑容,顯得高深莫測。

“對呀,她的確會成為下一個目標。”

既然互相都撒下食餌,就看看誰會先成為那條上鉤的魚吧。

“但姜可馨似乎對我很排斥。”

提起目標,想到自己的老行當,謝群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整個人都是躍躍欲試的狀態。

排斥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

蘇昭月睥了他一眼,聲音輕柔,似是有點安撫的味道:“我還有別的任務交給你。”

“別的任務?”

男人的眼睛一轉,看上去就在打什麽壞主意。

“對。”

蘇昭月微笑道:“剩下一名,就需要你去試探了。”

那名真正的玩家。

或許謝群,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謝群眼中了然的情緒分外明顯,他點頭:“好的,保證這次不會搞砸任務。”

他們之間的身份早就是互通的,怎麽會搞砸呢。

蘇昭月忍不住輕笑。

笑聲中仿佛是對男人識時務透出的滿意。

謝群也笑了。

是認為獵物已經上鉤,滿意笑容之下,還藏著幾分得意感。

等蘇昭月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

屋內靜悄悄,一點燈光都沒有。

蘇昭月走進去,一個人影坐在沙發上。

“回來了?”蘇遠城問。

他溫吞地將手中點燃著煙碾滅在煙灰缸裏,升起的煙霧縈繞在屋內。

“這麽晚,去哪了?”

乍一聽沒什麽攻擊性的話,卻透出一股質問。

沒等她回答,蘇遠城又問:“見誰了呢?”

“是黎厭嗎?”

打量的目光毫不掩飾地穿透煙霧,上下地掃量著她的全身。

被盯著的蘇昭月不惱,反而笑著回答:“沒有。”

“他不是有安全處盯著嗎?我找他幹什麽?”

“真的嗎?”男人的語氣平靜,很難從這波瀾不驚中,察覺出一絲絲的異樣。

但打量的行為之下,明顯透出的不信任感。

像是什麽難言之隱,蘇昭月猶豫了半晌之後,仿佛極為勉強地開口:

“哥,你知道劇本殺游戲嗎?”

*

蘇昭月能感覺到對方的視線一頓。

似是玩味的語氣,又像在透出什麽意味:“劇本殺游戲?”

他好似聽到什麽笑話般,雙眼含笑,就這樣默默地註視她。

站在玄關處的少女,隔著一段的距離,看著坐在沙發上的人影:“我們現在都處於游戲之中。”

“而我,是其中的玩家。”

“你不是我妹妹?”蘇遠城的語氣微冷:“還是說,我們的存在本身就是虛假的?”

裝得還挺像那麽回事的。

他身上的情緒波動,要比謝群自然許多了。

蘇昭月想。

如果不是他們的計劃太想讓她發現真相,露出馬腳,她說不定也會被糊弄過去。

陸惠萍需要人掩護,蘇遠城無疑是最合適的人。

她作為兇手,蘇遠城身為執行官之所以會無條件支持她,也只能是因為大家都是同一陣營。

本就不是從小受教育,堅信公平正直的執行官。

在利益驅使之下,自然是會無條件地站在對方那一邊。

否則,她實在想不出來,有什麽比利益捆綁更堅定的立場了。

蘇昭月垂眸,將此刻慌張無措的狀態演繹得淋漓盡致:

“我是從小跟你一起生活的蘇昭月,我只不過是被游戲挑中的玩家而已。”

“我的任務是給媽媽報仇,抓到幕後的兇手。”

“所以,當黎厭成為首要懷疑對象的時候,我才會格外關註他。”

她的聲音很輕,不知道是在說服自己,還是蠱惑蘇遠城:

“畢竟,他肯定是兇手陣營的人。”

少女的語氣過分肯定,惹得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還有,計謀得逞之後的狡猾。

隔著一段距離,蘇昭月看不清蘇遠城眼底的情緒,但能明顯感覺到對方身上的變化。

看來,自己是按照他如願的方向走。

許是怕自己情緒流露太過明顯,會被發現。

抿了抿唇,男人的嗓音微沈,假裝遲疑:“現在這件事情還沒有確鑿的證據,而且你說的這個游戲……”

“要是沒有完成任務,讓對方陣營玩家的勝利,我就會死。”

說到此處,少女剛剛仿徨、無措的情緒,在此刻化為一潭平靜的死水,驚不起一點的波瀾:

“哥,你舍得看著我去死嗎?”

他怎麽不會?

或許,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期盼能夠看到,她如何淒慘地死去。

成全他的藝術美學。

又是一個陌生的詞,仿佛是在記憶深處,就自然而然地從底處突然蹦出來那樣。

那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再度重升。

蘇昭月已經習以為常地掩飾,自己這片刻的怔然。

眼前的人也十分擅長做戲。

將不可置信、糾結,仿徨,到最後終於下定決心的狀態,完美演繹出來。

看得蘇昭月忍不住入了迷,也想觀摩觀摩,說不定自己下回也能用上。

但直播間裏的觀眾們實在是太吵了,嘰嘰喳喳滿屏的字幕占據大塊,很難不讓人註意到。

【開始了開始了,第一個世界騙別的玩家,這個世界騙妹妹是吧。】

【說起騙人,大家誰不是被蘇昭月騙了兩個世界。】

【蘇昭月這個壞女人,大騙子,上個世界早就發現我們了,卻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直至把世界弄崩,導致不得不換另一種模式。】

【哼,我只能說她自己自找的。現在記憶被洗,從小日積月累的相處養成,我看她這回還怎麽翻盤。】

原來自己曾經弄垮過一次游戲世界。

蘇昭月對這個過程很感興趣,甚至想在此刻,向不知道在某處觀看的觀眾們詢問,究竟是怎樣的過程。

那一定很有趣。

並且,她還有興趣,想要再接著一次。

既然算計她,就要做好重蹈覆轍的準備。

【別想了,被蘇昭月騙得還不夠多嗎?不管這個女人什麽狀態,都不要信。】

【壞女人。】

在大家口中,好似她是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人一樣。

明明他們這些人,要比自己更加惡趣味許多。

蘇昭月偏離一開始的本意,逐漸被彈幕吸引。

看起來像是在原地,因為過於難過而發呆。

“你有在聽嗎?”

蘇遠城的語氣有幾分不悅,大概是因為自己辛辛苦苦演了半天,而唯一的觀眾卻還不知道神游到什麽地方。

莫名的,蘇昭月想要安慰對方。

其實也不用這麽難過的。

觀眾不止她一個。

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那一瞬間,好像有什麽畫面在腦海中飛速閃過,大片崩塌的場景,有那麽一剎,仿佛是她置身體驗過。

讓蘇昭月不寒而栗。

對啊,游戲內的玩家不知道自己被觀測。

游戲外的觀眾不知道自己觀測的事情被發現。

當這件事情,與世界真相告訴所有非玩家的npc,萬一生出自我意識的他們,願意接受這個真相嗎?

哪怕游戲開啟自我保護機制,在那一瞬間,將所有的npc都格式化。

那一刻,會不會產生一個巨大的世界bug。

讓游戲內和游戲外產生連接?

現在,最重要的,是有自我意識的npc。

不知怎的,蘇昭月想到了那雙炯炯的眼睛。

她的眼睛很亮。

有著少年人獨有的熱忱和不屈。

也許,摒棄游戲的固有設定,在其中還有自己特色的姜可馨,不僅是這場局中局的破冰點。

還是她攪翻這個世界的突破口。

蘇昭月掩飾自己內心的激動,裝作一副茫然惶恐的小鹿模樣。

在看到蘇遠城的時候,視線微微凝聚,目光鎖定,看上去像是找到自己的主心骨,才回過神來:

“哥……”

頂著這張臉,略帶依賴的語氣,很難不讓人有一瞬的心軟。

為了維護明面上好哥哥的形象,同時也為了找借口,更加方便地監視蘇昭月一舉一動,控制既定方向,蘇遠城的面色明顯一軟,語氣也緩和了不少:

“我會幫你的。”

他說:“畢竟,現在的我們是彼此唯一的親人了。”

好一張親情牌。

那雙相似眼裏的情緒,很難不讓人動容。

蘇昭月也如此表現在自己的臉上:“哥,謝謝你。”

看戲的觀眾們:男人的嘴,騙人的鬼,要不是早就看你跟陸惠萍私下的那些動作,我也得信了。

少女的臉上,由衷地綻放著笑容。

明媚,而純真。

誰說女人就不會騙人了呢。

經過晚上“交心”之後,蘇遠城看似處處為她著想,緊急地盯著黎厭的一舉一動。

實際上,蘇昭月的行為處處限制,甚至跟黎厭的眼神對視,都會被看在眼裏。

一切仿佛在蘇遠城他們的掌控之中。

蘇昭月正在按照他們設計的道路去走。

直至她在校園荒蕪的角落裏轉悠了很多圈,終於在上課鈴即將響起,要往教室裏走去時。

她的背狠狠地撞到了墻面上,發出了一聲巨響。

來人似乎帶著很大的怨氣。

蘇昭月仿佛都能聽到自己骨裂的聲音。

肩胛骨處突如其來的劇痛,讓她在一瞬間,很難發出聲響。

張著嘴巴也只剩下啞然。

等疼痛帶來的眩暈感消退,蘇昭月看清來人的臉。

是姜可馨。

那雙清澈的眼裏,透出十分明顯的痛恨與憤怒。

蘇昭月耳朵在嗡嗡地叫著,她能聽見對方咬牙切齒地低吼:

“你騙我。”

她緊皺眉。

那一瞬間她本能地想要躲掉。

但當她發現是姜可馨。

以對方當時的那個速度,如果就直接撞上去,受傷的只會是對方。

蘇昭月自己身子扛了一下。

沒想到小炮仗的力氣還挺大的。

這一瞬間的疼痛真叫她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一瞬間的沈默讓對方誤會,似乎更加憤怒了。

在她握拳的手要狠狠砸向自己胸膛的時候,蘇昭月及時抓住了她的手腕。

“別打了。”

美人蹙眉總是惹人憐愛,她只是皺著眉,靜靜地倚靠在墻面上,都會讓人覺得心疼。

姜可馨察覺到自己一瞬的心軟,更是咬牙切齒。

自己就是被這張臉給欺騙了。

要不是因為信任她,自己也不會傻乎乎地跑到監視範圍內接觸黎厭,誤會黎厭。

在她千方百計靠近黎厭,想要再一次博取他的註意,找借口接近時,姜可馨發現根本沒用。

少年看向她的目光,總是像在看空氣一般。

她還會安慰自己,這只是殺人狂魔的偽裝的而已。

他就是憑借著這張臉,最後害死了自己的媽媽。

一想到這,姜可馨又咬著牙,想盡辦法。

當她發現自己無用功。

那種覺得自己渺小,無用的無力感再次襲來。

就像那天,她得知她媽死訊,缺什麽都不能做的時候。

一時沖昏了頭,姜可馨想的是自己報仇。

一命還一命。

她有什麽錯呢?

既然有秩序之內管不到的事情,她情願自己親手完成覆仇。

之前無論怎麽都引不起的註意,在她舉起匕首,即將沒有回頭路的那一刻,從來不會關註她的人,這回正視她了。

少年並不是一個懂得憐香惜玉的人。

手腕痛到她喚不出聲,那一瞬間她感覺自己的手似乎是要斷了一樣。

姜可馨盯著被踢遠的匕首,強忍著痛,在大腦中的飛快運轉自己再次刺殺的可能性。

少年看她的目光冰冷,像是在看一具死屍。

即使做好準備,她的內心裏也忍不住升起害怕。

“你這個兇手,遲早有一天你要償命的。”

血債血償,天經地義。

“兇手?”

方才冷漠的少年,蹲下身子玩味看她的時候,那眼中戲謔和殘暴,這一瞬間倒真像個變、態。

“誰告訴你的?蘇遠城嗎?”

他的目光輕挑地打量她,即使沒有碰她,卻好似有一雙無形的手,迫使她將一切暴、露。

讓她惶恐。

“真不道德,還沒有確定的事情,怎麽能夠隨隨便便利用人家小姑娘呢。”

他的語氣很輕,似是要步步逼近的樣子,讓姜可馨忍不住閉上了眼。

身前的壓迫感好像在一瞬間消失般。

久久沒有那種令她惶恐的威壓,姜可馨才睜著眼睛,看著面前的人。

“應該不是蘇遠城告訴你的,是誰呢?”

黎厭站在她的面前,一副思考的模樣,並沒有正視她。

“我想想,不會是蘇昭月吧?”

他將這個名字咬得很重。

在聽到熟悉名字的一瞬間,姜可馨的身體就僵硬住了。

看到她的反應,黎厭更加確認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

“真的是她啊。”

在提及蘇昭月的時候,這個少年身上方才的殺意,盡數如潮水般快速褪去。

姜可馨有種說不出的情緒。

蘇昭月,到底是他的什麽人?

她這麽想,也是這麽問。

黎厭並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用一種極為幽怨的語氣輕聲呢喃:

“真是個沒良心的女人。”

他嘆息著,語氣又多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無奈:“真的是一點都不擔心我。”

他過分熟稔的語氣,讓姜可馨的心裏頭湧起被欺騙的憤怒。

很顯然,蘇昭月跟黎厭是認識的。

聽黎厭的語氣,兩個人關系還不簡單。

既然如此,蘇昭月為什麽要說黎厭就是兇手?

還是說,是黎厭欺騙自己?

半真半假,抱著試探的態度,姜可馨也只能跟著對方的節奏走。

她沒有任何談判的權利。

但當黎厭將所有的時間線和證據列出,證明自己沒有作案時間的時候,姜可馨的腦子是亂的。

她像是被蜘蛛網包裹著的飛蟲,越是掙紮,束縛就越緊。

根本無法逃跑。

“簡直就是胡來。”

少年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略帶一些親昵,並沒有任何的不滿和煩躁。

還有種說不出的開心。

“兇手不是你,那會是誰呢?”

姜可馨有種大腦不是自己的,思緒也不是自己。

緊張的束縛感,讓她喘不過氣來,下意識詢問黎厭問題。

“一個,會盯著我,也盯著她,讓我們無法聯系的人。”

黎厭的目光直視著她。

隔著長桌,她像是被震了一下。

一個比此刻情形更加荒謬的念頭,突然升起。

是蘇遠城嗎?

她想問,又不敢問。

她不敢想象,本應該護他們周全,保衛這個小鎮所有安全的執行官,竟然是人人惶恐、害怕的“美食家”。

如果真是這樣,蘇昭月是蘇遠城的妹妹,她的話真的可信嗎?

更何況,她還騙了自己,誤導自己差點殺了黎厭。

這是她計劃中的一環嗎?

不怪姜可馨把人想得太壞。

實在是發生的一切,讓她不得不把所有都往最壞的地方去想。

“別亂想了。”

頭被紙張砸了一下,黎厭將卷起來的紙又扔到她的桌面上:“她要是想站在蘇遠城那邊,就不會讓你來找我了。”

作為最親近的人,蘇昭月最容易發現異常。

同時,也是最容易遭受危險的那個。

紙張上羅列了“美食家”的犯罪的規律,犯罪喜好,以及對方的犯罪特點。

重點是後面兩起案件,疑點,以及調查到的信息,清清楚楚標註在上面。

讓即使對案子不算“了解”的她,也能看得明白。

“她比任何人都要危險,不僅要應對隨時都可能會對自己下手的家人,還要面臨隨時被發現可能被滅口的危險。”

少年十指交叉,下巴抵在手背上。

此時他的笑容看上去,也有幾分讓人說不明的危險性:

“同樣的,以此為代價,她將會時時刻刻待在兇手的眼皮子底下,被盯著。”

他們很難再聯系,很有可能因為錯失關鍵的信息,導致一步錯,步步錯,最後完全失敗。

他們面對的是殺人狂魔。

失敗的下場,自然不言而喻。

“可她是蘇遠城的妹妹。”姜可馨不知道是在告訴黎厭,還是在告訴自己。

“但陸惠萍也是。”

黎厭掩去一部分真相。

當事實一步步被拋出的時候,當發現自己以為不幸的人,變得更加不幸的時候。

那一瞬間,人的愧疚感會在一瞬間達到頂峰。

從而,自己都不知道,已經完全因為內心那點愧疚感,而逐漸靠近。

人心偏的時候,做什麽都好。

雖然知道,蘇昭月並沒有這個意思。

但他會為她一步步鋪好所有的路,達成她所有的目標。

這是他的承諾。

也是對於她的回饋。

“所以,現在知道一切的你,還願意摻和這趟渾水嗎?”

黎厭的眸色變暗,他放輕自己的語氣,多少帶點引誘感:

“想必她不止給你一次機會了。”

“在我這裏,你依舊有退路,可以選擇放棄,不參與其中,享受著她千辛萬苦為所有人的覆仇。”

畢竟這女人一向這樣。

表面上看著冷漠,誰都可以當棋子利用,偏偏心最軟。

給誰都能安排條退路,唯獨沒有自己的。

哦,還有他。

雖然能大致猜出她的想法。

或許當時有別人在場,不得已才扯這麽個謊,卻讓自己來收拾爛攤子。

她可真是好隊友。

難道沒想過,萬一自己真的被殺掉了,該怎麽辦呢?

真是個狠心的女人。

不過他還是很大度的。

她想做,那他就幫忙處理妥帖。

至於受得委屈,秋後算賬也行。

不知怎的,姜可馨覺得面前的人有種說不出的可怖。

她生生打了個寒顫。

*

即使道理都懂,但被欺騙的憤怒感還是揮之不去。

哪怕覺得蘇昭月的處境比自己想象得還要可憐,但見到對方的那一刻,姜可馨還是憋不住內心的委屈,直接沖了過去。

她想找對方討要一個說法。

但是當看到少女疼到蹙眉,臉色微微發白的時候,滿腔的怒火仿佛是被潑了一盆冷水般,頃刻間就熄滅了。

壞女人。

可惡的壞女人。

“為什麽要騙我?”

姜可馨忍著心軟,語氣故帶不悅地質問道。

看來是知道了。

早有預料的蘇昭月,仔細觀察著對方的臉色,除了上頭的憤怒情緒之外,她沒有察覺到別的異樣。

也不知道黎厭怎麽說的。

至少自己沒被討厭。

姜可馨出現在自己面前,也就說明哪怕知道真相,她也想清楚了。

不清楚黎厭那頭怎麽糊弄的,蘇昭月輕嘆,手緩過來之後摸她的頭:

“既然你都知道了,其實也沒什麽好講的。”

因為身上的疼痛,連帶著聲音也有那麽絲絲的痛苦,十分惹人憐:

“就是他說的那樣。”

【???不是,你跟黎厭最近有聯系過嗎?!!!他說的那樣,到底說的是哪樣啊?!】

【我嚴重懷疑,蘇昭月不是糊弄人家小朋友,是糊弄我們。】

被發現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這女人就是十足的惡趣味,喜歡把所有人都耍得團團轉。】

【別吵了,我就想知道黎厭說的那樣是哪樣,嗚嗚嗚嗚,蘇姐,你別逼我求你。】

看著滿屏的彈幕,蘇昭月心情十分愉悅,連身上的那點疼痛都可以忽略不計了。

在姜可馨擡頭的那一瞬間,她很快把自己眼底的笑意掩飾過去。

聽到少女沈痛的語氣,姜可馨瞬間有種覺得自己該死的感覺。

本來人家就已經很不開心了,偏偏自己還要往人家心尖上戳痛。

對方還給自己反悔的機會……

愧疚感如黎厭所預料的那樣,似潮水般,在姜可馨的心裏翻湧著。

蘇昭月沈吟。

黎厭犯下的“錯”,她莫名有種負罪感。

他究竟說了什麽,殺傷力這麽大。

沒等她想好怎麽安慰對方,姜可馨自己眨眨眼,就將自己眼底的濕意壓了下去。

“黎厭讓我告訴你……”

“美食家”有行蹤了。

蘇遠城的行蹤看似不定,似乎總是換位置。

但一天除卻回家的地點,最後都會匯聚安全處。

身為一名執行官,經常去安全處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但後面發現,大多時間都是在晚上固定的時間段,進入安全處附近之後,裏面沒有人發現蘇遠城回來過。

安全處的門口有攝像頭。

他要是出入的話,裏面必定會有記錄的。

如果查不到,那蘇遠城根本不是回安全處。

而是去找陸惠萍。

畢竟,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

誰會想到,死而覆生的“美食家”,竟然就是在執行官們的眼皮子底下呢?

借著姜可馨的身體遮掩,蘇昭月看著黎厭給自己的路線圖。

對方十分貼心,上面標註的路線明顯,蘇昭月在上面看到了眼熟的地址。

略帶過後,蘇昭月將地圖掩進女生的口袋裏,借此親昵地挽著她的手臂。

親親熱熱的,乍一看就像是一對好閨蜜般。

姜可馨還不明所以,有些不自在地想要扭開蘇昭月的手時,聽到了耳畔對方的輕聲:

“有人。”

條件反射的,她想要環顧四周,卻被蘇昭月及時呵止:

“別看。”

被拉著走的姜可馨身體僵直,如提線木偶般,順從著對方的步伐往前走。

她不知道該怎麽做,只好轉頭看著蘇昭月。

少女笑顏如花的面容,著實賞心悅目。

看對方自然的笑容,不自覺的,她也放松下來。

不似剛才那樣緊張。

“誰。”姜可馨小聲問道:“是蘇遠城嗎?”

聽過黎厭的話,她第一反應是蘇昭月真可憐。

如對方所說,無時無刻地活在對方的監視之下。

眼中的憐憫過於明顯,但蘇昭月絲毫不在意。

她聳聳肩:“大概是的。”

自然大方的態度,瞬間讓姜可馨心生敬意。

好強大的一顆心臟。

蘇昭月不明白她想的,只是借著親昵的姿勢,在她耳邊小聲囑咐著:

“還記得那天跟蹤你的男人嗎?謝群,以及木沐,這兩個人,讓黎厭去查。”

“他們……”

姜可馨還沒來得及問,因為兩人教室不在同一樓層,就已經分道揚鑣了。

她只能記著蘇昭月的話,打算放學之後去找黎厭。

蘇昭月剛回家,蘇遠城仿佛是好哥哥般,已經做好飯菜擺在桌子上了。

熱騰騰的水汽往上升,這種熟悉感,仿佛她不止一次見過。

甚至習以為常。

蘇昭月把東西丟到一邊的沙發上,洗手準備吃飯。

“最近學校有發生什麽事嗎?”

正吃著飯,蘇遠城突然詢問。

果然是他。

因為早有預料,即使對方問,蘇昭月也沒覺得什麽奇怪。

夾菜的動作流暢如常,沒有絲毫的停頓,少女正常地吃著飯,等咽下去才思考道:“大概是認識了個新朋友吧。”

“新朋友?”

對於蘇昭月主動坦白,蘇遠城滿意,卻又不完全信任她。

“對,叫姜可馨。”

蘇昭月半真半假道:“她對‘美食家’的案子似乎很感興趣,經常有意無意地問我情況。”

“然後呢?”蘇遠城繼續問。

手中筷子停在半空中,少女直視自己眼前的男人,目光真切似誠懇:“我當然‘如實’跟她講了黎厭的事情。”

如果她猜的沒錯……

果不其然,蘇遠城的眼中沒有絲毫驚訝,似乎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

他手中的筷子往桌面上一拍,怒叱道:“胡鬧,這件事情可以往外亂講嗎?”

“但哥哥,我是玩家。”

碗筷放在桌面上,正常的動作也能夠輕易激起聲響。

少女臉上慣愛掛起的笑容,在此刻消失不見。

她筆直地坐在位置上,面無表情的模樣,一瞬間,讓人莫名的心驚:

“哥哥,我想活,我就得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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