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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痕跡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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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痕跡的死因

不過一會兒, 關通進和關騰就被趕到的高闊等人帶了過來。

二人臉上都沒有悲色。

關通進是個面白的中年男人,眼睛和關通達很像,但是面相和善許多。

他是關通進的一母同胞的弟弟, 雖然沒有入仕,但是這麽多年來一直幫助關通達打理家中事務。

兄弟二人關系還算不錯。

關騰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左臉上還有一個紅通通的巴掌印, 一身衣裳松松垮垮,身上還帶著濃郁的酒味和脂粉味。

紀明朝很是不掩飾地捂住了鼻子,一臉嫌棄。

關騰看得生氣,可那日的事情讓他有些後怕。

當時,這女人明顯是故意挑動著他罵人的,好給他扣個辱罵朝廷命官的罪名!

“哼!表裏不一!”

紀明朝故作震驚。

“竟然會引經據典, 真是令人驚訝呢。”

關騰一口氣被堵在胸口, 瞪著她。

這個女人說話怎麽能夠這麽陰陽怪氣!

關夫人一腳踢了過去:“逆子,閉嘴!”

果然, 如關夫人所言, 關騰是真的怕這位母親,竟然揉了揉腿就閉上了嘴,老實不少。

而關通進像是看慣了侄子鬧騰,眼觀鼻鼻觀心,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宋望朔對著關通進開口問道:“今日午間, 你找令兄說了什麽事情?”

關通進張了張嘴,瞄了一眼關夫人母子才說道:“我讓大哥好好管教一下孩子。”

“哦?”宋望朔明顯是不願意讓他敷衍過去。

一雙眼冷冷地看過去,讓人頓覺壓迫。

關通進似乎是有些猶豫, 躊躇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是因為母親的事情……”

關老夫人?

“這孩子天天找母親要錢, 昨日我去給母親請安,竟然碰見他辱罵母親。”關通進長嘆一口氣, “我這才實在忍不住和大哥說了這事兒。”

“之後呢?”

“大哥說讓我少管事,我也不好多言,就回了院子。”

“肯定就是你殺了父親!”

關騰忽然指著關通進吼道。

“你殺了父親,是為了謀奪家產!父親說得果然沒錯!你就是天天望著我們家的錢!”

關通進滿臉漲紅:“我是你的親叔叔!這就是你和長輩說話的樣子!”

然而此時,關夫人並沒有說話也沒有阻止,顯然她也讚成關騰的話。

關通達一死,關騰一無功名官職,二無本事,即使父死子繼,關通進也能很容易地從這個無能的侄子手裏奪走家產。

“我管你什麽叔叔!你殺了我爹就是我的殺父仇人!”

此時的關騰神氣十足,昂著頭,一副占理的模樣。

看上去,他絲毫不在意關通進對他辱罵祖母的指責。

當然,關通達也不是吃素的。

他立即回擊道:“你也知道那是你父親?你對你父親動手的時候怎麽沒想過他是你的父親?焉知不是你自己要不到錢就對大哥痛下殺人!”

無恥的人哪裏會覺得自己的行為不妥。

關騰揚起臉:“你有什麽證據?我是父親的獨子,父親在一日我就好過一日,我有什麽動機要殺他?”

關通進不屑一笑。

“一個惡逆之人!做出弒父的事情還需要什麽動機和證據嗎?”他看了一眼宋望朔,朗聲道,“要不要宋少卿來告訴你,毆打父親和祖母是什麽罪?”

關騰拍著桌子氣勢十足。

“那是我們家事!大理寺他也管不著!”

他爹都死了,他祖母更不可能追究,誰怕這點子事兒!

關通進氣得直咬牙,過了好一會兒才擠出一句:“無恥!”

宋望朔敲了兩下桌子,語氣沈沈:“鬧夠了嗎?”

關通進扭過頭,重重哼了一聲。

他就不該和這種孽畜計較!

關騰也不甘示弱,狠狠哼了一聲。

他轉頭向著宋望朔行了一個禮,動作意外得有些人模人樣。

“宋少卿,我有證據。”

宋望朔不想看他,別過眼去:“什麽證據?”

“他往父親的糕點裏摻了綠豆粉!”

“血口噴人!”關通進捏緊了拳頭,像是恨不得立刻擼起袖子給這個破侄子一拳。

“本來就是!”關騰此時囂張得不行。

他拍了拍掌:“來人!把糕點拿上來。”

關騰的小廝應聲端上了一盤明顯被吃過半塊兒的雲片糕。

“紀大人可以嘗一嘗。”關騰昂著頭,一副得意的模樣。

紀明朝看不得他這樣得意。

她含著笑,淡然道:“我們有私怨,你品行低劣,我怕你下毒。”

關騰正在抖個不停的腿一下就僵住了。

這輩子沒人這麽直接又平淡地罵過他!

被控訴殺兄的關通進都差點笑出來。

宋望朔招手:“我來吃,你別耍花招。”

關騰氣得臉都綠了。

這倆都是什麽人啊!

雲片糕軟糯可口,甜絲絲的。

宋望朔放下:“沒吃出綠豆味。”

他對飲食一向沒有什麽要求,味覺也普通。

“不可能!”關騰頓了頓,指著雲片糕,“肯定是你味覺有問題!”

“好了。”紀明朝伸出手,“我來試一試。”

甜、粉、糯……

紀明朝忽然頓住:“確實有綠豆味兒。”

“怎麽會!”關通進一下就白了臉,“我好好的,往那東西裏面加綠豆做什麽!”

關騰抖腿:“為了殺我爹啊~”

關通進不與他多做爭執,只對著二人懇求。

“大人明鑒!我和阿兄一母同胞,自小相依為命,我就是豬油蒙了心也不可能對自己兄長下殺手啊!”

關騰卻不放過。

“你就別狡辯了。紀大人都吃出來了,這東西裏有綠豆,還是你親手端給我爹的!不是你是誰?是我嗎?”

關通進忍無可忍,直接和他對著罵了起來。

坐在面前的二人沒有阻止。

他們現在更看重另外一點。

死因,死因是什麽?

“就是因為你端了有綠豆的糕點給我爹,我爹才會窒息死的!”

“你胡說!胡說!”

宋望朔忽然擡頭望了一眼房梁,然後看向了快要動手的叔侄倆。

“再這樣鬧,就一起進大理寺獄。”

言簡意賅,卻足夠二人害怕。

面前的人可不僅僅只是面冷,剛上任不到一年就把孫家都弄了進去……

現場頓時安靜了下來。

宋望朔掃視了叔侄倆一眼,才對著紀明朝說道:“你來說。”

他的語氣特意放輕了些,就像是初春剛剛融化的堅冰。

紀明朝的腦子裏一下冒出珍娘所說的話。

可是……

應該是誤會,等日後……跟他解釋清楚道歉吧。

她努力忽略了心裏那一點點不適,笑得溫柔和善,一如往昔。

“我只說那東西裏有綠豆,但是並沒有說關二老爺是兇手。”

關騰一下就急眼了。

“他知道我爹不能吃綠豆,還故意端給我爹吃,導致我爹窒息死了,怎麽不是他!”

“多說多措。”紀明朝一臉笑意,“關騰,沒有人教過你這個道理嗎?”

她此時表情雖然未變,但是眼裏的深意令本就心虛的關騰害怕。

“你說什麽……”

“你是怎麽得知你父親的死因是窒息的?我記得,應該沒人告訴你這一點吧?”

一直沈默的關夫人臉色陡然一變,猜疑地看向了關騰。

這個問題一下就亂了關騰的陣腳。

“我……我是……”

宋望朔突然問道:“關通進。”

心下大定的關通進一臉恭敬:“大人請問。”

“今日你為何要給關通達雲片糕?”

關通進的回答快而流暢。

“阿兄的身子不好,我看他喝了不少酒,於是就順手給他端了一碟雲片糕。免得他到時候喝完酒不適。”

關騰熱血上頭:“雲片糕裏有綠豆,又是你端過來的,我爹就是你害死的!”

紀明朝看了他一眼,直覺讓她把反駁的話吞了進去。

而沒有和她交流的宋望朔也默契地什麽都沒有說。

可另外一個在場的關夫人就沒有那麽多想法了。

只見她臉色鐵青,指著關騰的手指都在發抖。

“孽子!是不是你殺了你父親!”

關騰下意識想要一掌打去,但是礙於關夫人這麽多年的積威,他生生停住了手。

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但他還是硬生生擠出一個笑來:“母親這是什麽話?”

“夫人!”

婢女的驚呼聲伴隨著關夫人的暈倒。

現場頓時亂作一團。

“嫂嫂!”

關通進到底要能抗事些,他立即吩咐:“快叫府醫過來!”

而關騰則已經楞在了原地。

“你還有臉叫母親!”

關通進之前對於這個侄子的討厭還算能壓制。

不過是個紈絝。

可是如今,他卻不這樣覺得了,就是個畜生!

對自己父親祖母動手不說,連自己生母暈倒都如此冷淡!

“你瞧瞧你,哪裏像是我們關家的人!我們關家怎麽就出了你這麽個孽畜!”

他怒不可遏:“去!去請族裏的人來,我要把這個畜生打死!”

“不急。”

不知何時,宋望朔已經起身,走到了他身後,按住了他的肩膀。

“此事,自有大理寺處置。”

關通進只覺得自己背後生寒,讓他的腦子冷靜了下來。

“是……”

時間到了,有些線索浮出了水面。

經過了時間的醞釀,屍體上的屍斑逐漸顯露出來。

“現在最奇怪的就是關通達的死因。”紀明朝指了指屍體的喉嚨,“若是他真是因為綠豆而死,喉頭應該出現水腫的現象,就像之前的王牧。”

二人心知肚明,綠豆粉不過是關騰那個蠢貨誣陷關通進的拙劣手段罷了。

紀明朝繼續說道:“窒息無非就是扼死掐死吊死,可關通達身上沒有類似的痕跡。”

確實,即使是今日屍斑已經全部顯現後。

關通達的屍斑是出現在枕部、頸部、腰部、臀部兩側、背部和四肢後側。

這只能說明關通達的死前是仰面平臥的姿勢。

紀明朝有些頭疼。

驗屍的房間在書房旁邊,裏面只有二人在,她拿出手劄仔仔細細翻了起來。

或許有什麽特殊的例子……

而宋望朔也做出了大膽的假設。

“死者有中迷藥的痕跡嗎?”

“不太好查,死者生前大量飲酒,聞不出來。不過嘛,大量飲酒和中迷藥沒多大的區別。”

“先去書房看看。”

若是屍體沒有痕跡,那現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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