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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前五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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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前五惡

二人找了個房間坐下,把得到的線索一一整理。

紀明朝一邊說一邊拿筆寫下。

“兇手先是用計引誘二人到護國寺,然後再制造鬧鬼的事情,最後又殺了他們。”

事情過程很好梳理,可是疑問卻難以解答。

兇手用什麽引誘二人前來?又為何要制造鬧鬼的事件?最後又為何要把五人擺成那副樣子?

“殺人的理由無非就是情和財。這種情況明顯是恨意,覆仇。”

所有的一切都落在了一點上。

這五人究竟和兇手有什麽過節?

“等等!”紀明朝突然停下筆,拍了一下宋望朔的胳膊,“佛教有沒有什麽和五有關的事物?”

宋望朔博聞廣記,對於這些自然信手拈來。

“五識、五葷、五衰、五根、五神通、五逆……”

聲音戛然而止,二人異口同聲。

“五惡!”

宋望朔眼神驟然一亮:“殺生、邪淫、妄語、飲酒、偷盜!”

紀明朝立即寫下。

殺生是杜力,邪淫是張慶,妄語是胡立,飲酒是朱榮、那剩下的偷盜就是蔣昌茂了!

宋望朔擰著眉:“蔣昌茂雖然草包,可他出身不錯後來又身居高位,偷盜……”

這說不通啊。

二人再一次陷入了迷霧。

“郎君。”

耿江拿著厚厚的一摞卷宗推門而入。

宋望朔接過卷宗,翻了幾下,動作一頓。

“有問題。”

不過掃了一眼,他就察覺了不對。

四人均是十五年前來到京城,並且祖籍都是原州人士。

最重要的是這四份戶籍,出生地家庭成員相當含糊,明顯都是作假的!

紀明朝也發現了不對。

“蔣侍郎是哪裏人?”

“寧州人。蔣家雖然不算什麽大家族,但是在寧州當地紮根多年,他和原州沒有聯系。”

“不。”紀明朝眼底閃過一絲冷色,一直翹起的嘴角也有些僵硬,“他當年高中後去涼州赴任司法參軍,原州就是去涼州的必經之路。”

一直沈默不語的耿江微微擡起頭。

自家公子過目不忘的本事已經讓他很是驚訝了,怎麽這位紀娘子的記性也這麽好?就連蔣侍郎多年前的事情都記得那麽清楚?

宋望朔也微微一怔,旋即反應過來:“確實如此。”

只是他的眼神裏多了些探究之意。

她似乎很了解蔣昌茂?

紀明朝敏銳地察覺到了對方的試探。

她佯做不知,問道:“那這個四人的身份如何確定?”

“這很難。原州那邊的人員變動極大,找不到當時的卷宗也很是尋常。”

咚——

敲鐘的聲音響起,已經過了午時。

三聲悠長的鐘響在寺廟裏回蕩,古樸沈重。

餘音未散,宋望朔突然開了口:“敲鐘的和尚是誰?”

耿江已經把情況摸了個遍。

“是方丈的徒弟釋得。”

“最先發現鬧鬼的人也是他?”

“是。”

“死者是子時死的,算上處理和搬運屍體的時間,確實是在敲鐘之前。”紀明朝又問道,“我更奇怪兇手為何要搞出鬧鬼這一出戲。”

按理說,殺人應該盡量低調,減少步驟,才能少出破綻。

可惜,這個問題,沒有頭緒。

紀明朝可以肯定一點。

“死者是死於番木子的毒,不是被嚇死的。人死後無法吞咽,木番子的腐蝕性很強,如果強行灌下,嘴唇會有灼傷。而且脖子上被紮的傷口有血痕,是生前傷。”

她說完自我安慰道:“或許覆驗就能驗出什麽呢。”

大理寺的人在後山開闊處挖了個大坑,準備蒸骨驗屍。

此時正是下午日頭最毒的時候,天晴日烈。

酒醋被潑入燒得滾燙的坑裏,激起一大股白煙。

衙役們快手快腳地把骸骨擡入,再拿草席緊緊蓋住。

一心想要學些東西的宋望朔自然不會錯過。

他坐在紀明朝的對面,緊緊地盯著大坑,雙眼精光四射。

“還得等一個多時辰呢,您別著急。”

紀明朝看他認真得有些呆的模樣,不禁失笑。

宋望朔也自覺失態,收回了視線。

坐在自己對面的女子正拿著筆寫著什麽,下筆從容。

打量自己的眼神有些直白,紀明朝放下筆,眼中水光瀲灩。

“這是笨人用笨辦法,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紀仵作是篤學不倦。”

宋望朔誇得很是真心。

據羅寺卿說,她驗屍的本事在京城中無人能出其右。

可這短短的相處中他發現,她竟然在很多細節上依舊很是認真仔細,每次驗完屍都會對照自己的手劄核對,有什麽事也會先記下來。

對於這一點,他是真的很欽佩。

被誇得紀明朝有些不自然地低下頭:“少卿大人過譽了。”

被長睫遮住的眼神滿是黯然。

一個多時辰的時間轉眼就到,屍骨已經被擡了出來,旁邊早已熟悉流程的衙役打起一把紅傘遮住骸骨。

本來白黃的骸骨上慢慢顯出數道淡紅色的血蔭,顏色紅潤。

三具屍骨的血蔭相當多,分布在四肢的骨頭上,但是並沒有致命傷。

“生前經常骨傷?”宋望朔拿著驗屍格目。

紀明朝猜測道:“說不定真是土匪。是誰給他們辦的戶籍呢……”

本朝對於戶籍管理極其嚴格,幾個人是怎麽搭上了願意幫他們辦戶籍的官員?

宋望朔緩緩道:“蔣昌茂。”

聯系之前的事情,紀明朝不禁有了猜想。

“蔣昌茂有把柄在朱榮他們手裏,所以才幫他們辦戶籍?”

“不太準確。”宋望朔補充道,“蔣昌茂和他們合夥做了什麽惡事,朱榮等人以此事為威脅讓蔣昌茂給他們辦理了戶籍。那件惡事的受害者先殺了胡立三人,又以此事為誘餌讓蔣昌茂二人前來,再伺機殺了他們。”

他說完又想起了什麽:“五惡的說法是成立的,只是不知蔣昌茂到底偷了什麽。”

“我剛剛還發現了一樣東西!”紀明朝急急地拉著他去看。

手臂傳來溫熱的體溫,宋望朔渾身僵硬,臉瞬間紅了個透,走路都有些同手同腳。

紀明朝渾然不覺。

“我之前是通過屍僵判斷的死亡時間,可是現在卻有些對不上了。根據死者眼睛這裏的渾濁度,他們應該是死於醜時初左右。也就是鬧鬼後……”

遲遲沒有回應,已經松手的她轉過頭去:“宋少卿?”

宋望朔渾身一顫:“嗯……”他迅速找回了狀態,“死亡時間需要更正。”

“您怎麽了?”紀明朝打量著對方,臉上紅暈未散,眼神也飄忽得很。

旁邊的土坑還散著熱氣,她關切道:“是不是熱著了?要不您先去旁邊站一會兒吧。”

有些狼狽的宋望朔如蒙大赦,快步走到了旁邊站好。

目睹了一切的耿江眼神閃著異樣的光芒。

紀明朝專心於眼前的屍體,心無旁騖。

其實,蔣昌茂的異常之處很多,她昨日就有所發現。手指和虎口的繭厚而硬,身上的傷疤也不少……

她將異常之處告訴給了宋望朔。

“可還有什麽異常?”

“那些骨頭上都有分布不均勻的凹痕,粗細不同。”

沒有仔細看過的宋望朔自然不知:“凹痕?會和骨傷有關嗎?”

“不會,骨傷是裂開的,那些痕跡是凹陷下去的。”

“三個人都有?”

“都有的。”紀明朝忽然頭痛欲裂,像太陽穴被一個小釘錘砸著一樣,還時不時的抽著疼幾下。

“嘶……”

想得出神的宋望朔聽見低低的一聲痛呼,才發現紀明朝已經完全變了臉色,一臉煞白,緊緊皺著眉,額頭滿是豆大的汗珠,彎著腰捂頭。

“怎麽了!”

她的情況看上去實在不太好,讓宋望朔也顧不得男女之別,扶著她坐了過去。

“沒事……”紀明朝的嘴唇有些幹裂,聲音也很嘶啞,撐著頭,“昨晚沒睡好……”

她咬了咬嘴唇。

宋望朔眉心蹙了蹙,終究沒有多說什麽。

陰寒的疼痛感逐漸褪去,一股脫力感湧了上來。

“手劄上似乎有過相關的記錄,我記不太清了。”

她伸手想去翻手劄,卻被宋望朔搶先一步:“我來吧。你……沒休息好,先歇一會兒。”

澄澈的眼神讓人心虛氣短。“哦……多謝少卿大人。”

手上的書頁翻得飛快,不過一刻鐘,書頁的嘩嘩聲就停了下來。

“找到了?”

宋望朔擡眼看她,臉色已經正常了不少。“屍骨上的凹痕是由植物根莖纏繞導致的。”

“是啊!”紀明朝拍了一下桌子,“我們怎麽沒想到那些屍骨是如何存放的呢!”

宋望朔起身,身姿如松:“後山,後山的土壤是發黑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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