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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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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你做什麽!她在救你的孩子!”李清明朝那個女人大喊。

被推倒在地的女人掙紮著從地上坐起來,一下子撲到孩子身上,像母雞護雞崽子一樣把孩子護在身上,嘴裏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說什麽。

站在一旁的韓千樾說:“我沒事,她可能以為我用針是在傷害她的孩子。她現在神志不清,我們也不必苛責於她。我再與她溝通試試。”

“要不我們先試試把她打暈或是控制住吧?”站在不遠處的王澤豐走過來說。

“她本就體弱,遭了重擊必定對她的身體有損傷。你們先控制住她,我試試能不能替她施針,讓她神臺清明些。”那女人還是撲在孩子身上護著,韓千樾繞到她的後頭去。

“不必,讓我來吧。”李清明朝那個女人的後頸上劈了一下,她的身體當即軟了下去,原先圍在幾人周圍暗戳戳看熱鬧的人都四散逃開了,一時他們四周形成了一圈真空地帶。

“清明兄,你還會武功啊!沒想到你竟然還是文武雙修,少年英才啊!”韓千逸驚訝地看向李清明,不吝誇讚道。

“我跟著家父學了幾招,也不算厲害。這招不會對她造成什麽傷害的,就只是讓她暈過去一段時間,韓姑娘先去看看那個孩子的情況吧,或者是再給她補上幾針。”李清明不太習慣別人對他的誇讚,連忙轉移話題。

韓千樾和王澤豐看到他的行為後楞在原地,呆呆地回答道:“哦哦,我先去看看孩子,你們把她移到一旁去吧。”

李清明和王澤豐躡手躡腳地將那個女人安置到道路一旁的空地處,招來馬夫守著昏迷的她;韓千逸在韓千樾身旁守著她,時不時在她翻動那個孩子的時候幫上一把;韓千樾在孩子的幾個大穴位上紮了針後,又分別刺了他的十宣穴放了點血。

“安安吶,這孩子怎麽還沒反應啊?你給他放了血,不會出事吧?”韓千逸在韓千樾結束紮針、整理孩子的繈褓時暗暗靠近她,壓低聲音問她。

“二哥,你怎麽還是不相信我啊?”韓千樾一邊收拾銀針,一邊反問自家哥哥。

“怎麽說呢,你平日瞧上去笨笨的,突然正經開始行醫,我一時不習慣。”

韓千樾被她二哥的這句話氣到,假意對他揮了揮拳頭,“我不但會醫術,還會些武術,二哥你想試試嗎?”

“不敢不敢,韓女俠饒了我吧。”韓千逸朝她拱手假意求饒。

“你們兩個人在說什麽呢?”王澤豐和李清明朝他們走來。

“在說這孩子和他的母親什麽時候會醒過來。”韓千逸還帶著笑回答王澤豐和李清明。

“那個女人估摸著還有一盞茶的時間就會醒過來。”李清明對自己下手的力度很有把握。

“我不知道這孩子什麽時候會醒來,接下來只能看他自己。他的情況很糟糕,連續兩日高燒要不是這孩子的命大,早就魂歸西天了,只怕醒來後也不會與尋常孩童一樣了。馬車上也沒有藥材,我只能給他施針,幫助他盡快退去高熱,其他的只能靠這孩子自己的求生欲了。”韓千樾面上也十分無奈,朝三人攤了攤手後,轉身朝自己的馬車走去。

“世事多艱,精神異常的母親和體弱癡呆的孩子也不知道往後該怎麽生存下去!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麽辦?在這兒繼續等他們母子清醒過來嗎?”李清明問。

“把他們母子移到安全的地方去,再把孩子放回她的懷裏,這青天白日的應該也出不了什麽意外,我們就先離去吧,免得她清醒後又惹出許多麻煩來。”韓千逸先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把那個孩子抱起來。

王澤豐朝路旁的那個女人走去,對兩人說:“我們也算是幫了他們母子,旁的也沒什麽好再做的了。能不能活下來、活下來之後該怎麽生活,就看天意了。”

幾人一頓忙活後,馬不停蹄地離開此地,向前飛奔去。

馬車上,韓千樾在和韓千逸感慨,“那女人即使是神志不清,本能也驅使她要去保護孩子。她也不知道我們的馬車裏有沒有會醫的,抱著渺茫的希望,就算是舍了自己的命,冒著被馬蹄踐踏的風險,也想要為自己的孩子博一個生的希望。”

“她是個勇敢的人,也是個堅毅偉大的母親,所以上天獎勵她。”

“好人是會有好報的,對吧?”

“也許吧,做問心無愧的事就好。”

“只要做的每件事都不會讓自己晚上睡不著就好。”

幾人又趕了一日半左右的路程,終於到了汗薊城外。汗薊是沙漠中的一大塊綠洲城池,這一路走來,四人看連綿起伏的沙丘和光禿禿的巖石風景從一開始的新奇到後來的相看兩厭,自由狂放的風卷起沙塵在空中肆意舞蹈,每掀開一次簾子就被迫吃上一嘴沙子。每到午時日頭正盛時,沒有一絲雲彩,陽光直射在沙漠上,形成一道道刺眼的光柱,就像後羿忘了將此地的十個太陽射下,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中仿佛置身於滾燙的油鍋裏,身體裏所有的水分都被蒸幹。但到了夜晚,平躺在還留有餘溫的沙地上仰望夜空,繁星如塵,銀河橫溢,周遭的一切都變得寂靜而神秘,整個宇宙的瑰麗神秘都在此匯聚。只不過再晚些,待在外頭的人就會如墜冰窟,恨不得在身上套上百八十件衣裳。

因為連日奔波,四人都被折磨得有些蔫蔫的,到了汗薊城外也感受到綠洲的愜意舒適,此時也不著急進城了,想著先打聽打聽王石頭老家的消息,順便在城外人家中借住上一晚。也不知是不是前幾日的折磨讓老天爺不忍心折騰他們四人,王澤豐根據王石頭曾經告訴過他的話,順利摸索到了他老家的村子口。

四人下了馬車後,身體僵硬地站在村口,眼神直楞楞地盯著村口寬敞的大道,韓千逸問王澤豐:“你確定我們找對地方了嗎?不是說王石頭是流民,家破人亡之後才流亡到長治的嗎?你看看這個地方像是民不聊生、餓殍遍地的樣子嗎?”

王澤豐不確定地開口道:“方才問了那人指路就是這裏啊。可能是……石頭哥離開後,他們得到了什麽機遇,重新發展起來了吧。”

“天上得砸下多大的餡餅才能在短短兩年內就把一個偏遠荒涼的村子改裝成這個樣子?”韓千樾伸手向前指了指。

映入四人眼簾的是一座鮮花王國,道路兩旁整齊排列的華美屋子前所有花朵都沐浴在溫暖和煦的陽光中,繁覆茂密的花海白得如雪、紫得如霞,花瓣如綢如絹,如絲如帛,一朵朵嬌艷欲滴的花朵飄逸瀟灑、婀娜多姿,微風吹過,猶如蝴蝶展翅欲飛,葉片隱匿在花海中修長而翠綠,宛如調色盤上的點滴色彩,被巧妙地灑落在這一片綠意盎然的世界裏。淡雅而迷人香氣隨風飄散,四人深吸一口氣後感覺有些飄飄然,仿佛置身於一個充滿詩意的仙境中。

村子裏的人察覺到四個外人的到來,一個胡子和頭發花白的老人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出來,慈祥地詢問四人:“我是王家村的村長,四位貴客來本村有何貴幹呢?瞧著像是生面孔,老朽年紀大了,記性不似從前好了,望四位海涵。”

王澤豐走上前朝老人恭敬地行了一禮,“我們的確是外頭來的,村長我想打聽一下,王石頭是你們這個村的嗎?我從前與他一同做工,他出意外離世了,我將他的遺物整理後,想著若是他還有親人在世,帶給他們可以留個念想。”

“石頭出事了?他是我們村的,他的父母都還健在呢,聽說一直在打聽他的下落,沒想到竟讓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諸位請隨我來,我找人帶你們去王威家。唉,可惜了,石頭還那麽年輕,以前他十幾歲的時候還經常和我小孫子來幫我修漏水的屋子呢,是個熱心善良的好孩子。”

四人在村長的引薦下,被一個自稱是村長小孫子的年輕人領到了一棟兩進的屋子前,他上前替四人敲了門,待屋子裏的人開門後他告訴那人有人來找,朝還站在原地的四人點了點頭示意,就先行離開了。

“你們是來找誰的?”開門的老頭帶著警惕地看著四個年輕男女。

“請問,這裏是王石頭的家嗎?”王澤豐一時不知道怎麽開口告訴老人王石頭離世的消息。

“我是他的父親……石頭兩年前就離開這兒了,我們一直在打聽他的消息。你們是他的朋友嗎?還是他在外頭惹出了什麽事來?你們有關於他的消息嗎?能不能告訴我?”老人充滿期待地看著四人。

“伯父,石頭出事了……”王澤豐眼神中滿是不忍,但還是告訴了王威這個壞消息,並從王石頭的遺物包裹裏摸出一枚銀元來遞給王威。

王威一下子腿軟了去,一把扶住門框才沒讓自己癱坐在地上,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哀嚎聲,四人連忙上去攙扶他。屋裏頭一個幹瘦矮小的老婦人聽見外頭的動靜,一邊嘴裏喊著“老頭子,老頭子!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一邊擦著手從屋裏頭出來。

看見四個年輕人圍著自家老頭子,老婦人沖上前去撥開四人,用枯槁的身軀將自家老頭護在身後,厲聲質問他們:“你們是誰!對我老頭子做了什麽!我要喊人來了!”

“伯母,你誤會了,我們不是壞人,是石頭的朋友”,王澤豐連忙解釋道。

老婦人身後的王威也拉了拉她的衣袖,將手裏的東西遞給她看並低聲對她說:“他們的確認識石頭,你瞧。”

老婦人將銀元拿起來放在眼前仔細地端詳一番,看向四人問:“這確實是石頭的東西,他當年離開的時候就帶走了,我不會認錯的。怎麽會在你們手裏?”

“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老婦人這時才回過味來,冷著一張臉瞪著門外的四個人。

四人不敢擡頭直視兩位老人的眼睛,眼神死死地盯著門檻,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我的兒啊!我可憐的孩子!兩年前一別沒想到竟是天人永隔……”老婦人尖叫一聲,脫力似的向後倒去,站在她後頭的王威一時都沒拉住她,也被她帶倒在地,四個人又連忙去攙扶兩人,生怕有什麽好歹。

一陣兵荒馬亂後,四人終於把老夫妻兩人攙扶回了正廳中坐下。王澤豐將從前他與王石頭如何相遇、怎麽一起生活的事都講給兩位老人聽,他的死因卻沒對兩位老人細說,只說是醉酒後不慎跌落湖裏淹死了。聽完這些,老婦人還在不停地抽泣,王威的情緒則比剛才要冷靜些了。

王威起身就要朝四人行一個跪拜大禮,“感謝四位不遠萬裏將我兒的遺物送回來,讓他能魂歸故裏,我們兩老也能有份念想,還不必一直去猜測他的生死,這份恩情不知該怎麽報答。”

李清明率先一步,攔住了王威下跪的動作,不知所措地看向其他三個人。

“伯父,我們受不起你這一拜,要折壽的。我們都要往西北去,把他的東西帶回來也是舉手之勞,只可惜他的遺體留在了義莊。況且這一切都是澤豐兄想做的,我們也沒幫上什麽忙”,韓千逸安慰道。

“王石頭在天之靈肯定也不希望你們因為他的離去過於傷心,要盡早振作起來”,韓千樾也寬慰兩人道。

“還是要謝謝你們,謝謝你們吶!老頭子我無以為報。”王威還是執意要跪謝他們,拉著老婦人給他們磕了三個響頭,四人慌忙朝兩邊散開,沒受他的跪拜。

老婦人擦幹了眼淚,用滿是褶皺的雙手輕柔地撫摸著王澤豐帶回來的包袱布,“這布還是那年石頭離開家鄉時我去找隔壁張家嬸子借來的,他說不能坐以待斃,要離開家出去謀一條出路,等賺了大錢就把我們二老接過去過好日子,再娶個好媳婦,生了孩子讓我們幫著帶……”

“那孩子最是勤勞能幹,村裏人誰不誇他熱心孝順。”王威說著說著又流下淚來。

“石頭哥的確是個極好的人。他可還有兄弟姐妹什麽的?”王澤豐說。

“他前頭還有個姐姐,四年前去了。她那時只是染了風寒,我們家卻拿不出一文錢來救治,我和老頭子想找周圍鄰居家借錢給她治病,那孩子執意不肯,說自己拖累了家裏,在我們三個人去田裏時……一根繩子懸在房梁上吊死了。”老婦人說完後捂著臉痛哭起來。

王威垂著頭,突然扇了自己兩個巴掌,“都是我那時沒用!都是沒錢害的!都是沒錢害得我們家破人亡!沒錢給小花治病,明明是那麽小的病,卻逼得她自縊;沒錢所以石頭背井離鄉謀生存,兩年裏杳無音訊,最後客死他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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