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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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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死

謝燁亭出了馬車,一雙冷眸掃視著周遭人。

那些個百姓見了謝燁亭,個個如鵪鶉一般縮了脖子,匍匐在地面上行禮。

羅婆子更是嚇得雙腿打顫,直直跪下磕頭。

“本王還是頭一次見著,惡奴欺主欺到這份上。”謝燁亭盯著那羅婆子片刻,又轉而看向魏如婳,“若是不會管束,本王不介意代勞。”

魏如婳倒是想借謝燁亭的手將這惡奴解決了,只是沒了這羅婆子,指不定還有什麽安婆子、夏婆子,麻煩得緊。

有了謝燁亭這代勞的話,留著這羅婆子想來也不會再多生什麽事端。

魏如婳彎腰,朝著謝燁亭拂禮:“王爺息怒,這婆子想來也是一時鬼迷了心竅,我得王爺相救已然感恩涕零,哪還敢叫王爺勞心。”

謝燁亭瞇了瞇眼,沒作多言,擺了擺手,又上了馬車。

一旁的百姓見沒了八卦可瞧,也紛紛散開。

而堯王對一個小娘子青睞有加的消息也被傳揚開來。

魏如婳在自己的院子裏紮了一個秋千,種了些花草,閑時就做些女紅活計拿去外頭賣了,而羅婆子早早就叫她趕回了老家,沒人再來她面前作妖,小日子倒也過得舒坦。

平陽離京城有半月腳程,消息遞出去再傳回平陽時已然到了季春時節。

京城來人,是預料之中的,但沒想到會這麽快。

見著了人,魏如婳也沒讓進屋,只關好了院門,就這麽站在那兒瞧著來人。

“二姑娘,老奴是奉命來接你回去的。”來人是魏國公夫人身邊的周婆子。

魏如婳嗤笑一聲。

接她回去?

她那“好姐姐”魏如夢會這般好心地不阻撓嗎?

前世魏如夢可不就是串通好了這周婆子,想將她置之於死地麽。

“勞母親掛心了,媽媽舟車勞頓,只是我這院兒小,媽媽不妨尋處客棧歇歇腳,咱們明日出發?”魏如婳自不會表露出自己心中所想,只打了個哈哈。

周婆子點頭,面上神色不定。

魏如婳瞧著周婆子面上的變化,心裏便知了個七七八八,更是不屑。

想來那魏如夢是給了銀錢,叫這周婆子半路將她解決了。

前世這周婆子來接她,可是兩年後的事情了,如今卻因為一些流言提前了來,那前世發生在最近的大火,也不知道還會不會發生。

夜裏,星雲攢動,月色如皎。

魏如婳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盤算著如何逃掉,鼻間就聞著了一股焦味,耳邊有火花劈啪作響的聲音。

起火了?

魏如婳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一個念頭——她還沒自己燒了這進院子來假死逃跑,這大火就來了?

這可不是天不絕人之路麽!

魏如婳立刻坐起,瞧著那大火已經燒到外間,煙霧四起。

她連忙從枕頭下拿出一個早已收拾好的包袱,趁著火焰還沒燒到床邊的窗欞那兒,帶著包袱翻了窗出去。

才翻出去,那火就吞噬了她身後的一切。

魏如婳小心翼翼地從後院的墻角處翻了出去,倒聽著了幾句旁人的喃喃自語,只是聽得不太清楚。

“二姑娘莫要怪……”

“是你阻礙……”

“大姑娘……”

是周婆子。

魏如婳瞇了瞇眼,不動神色地躲在了黑暗處,等著周婆子離開。

此番還好她沒睡著,不然真真要被燒死在裏頭。

不過如今也好,有了這把火,再加上前些日子她托人辦的假戶籍與路引,可不就能讓她從魏國公府那豺狼窩裏逃出來了。

再在平陽租進小院,養幾只雞鴨,做些繡品,養活自己總是可以的。

至於再後頭的事情,那便之後再說。

大火燒了多久,魏如婳不得而知,她早尋了客棧住下,一直到夜幕過去,白晝到來。

南街沒有東街那般熱鬧,但也是人來人往,賣貨郎走街串巷,有戲班子搭了臺子,叫好聲一片。

街邊面館外,有路人搭夥圍桌,聊起閑事。

“誒,你聽說了嗎?東街那有個胡同裏,有人家走水了!好像是……最大的那一進……”

“不是吧?我前些日子才見著有個姑娘住進去呢,嘖嘖,這下可要香消玉隕了……”

魏如婳聽著,起了興致,戴了面紗笑著往那兩人走了去,故作不認同地說著:“兩位大哥,你們怎麽就覺著那個姑娘沒能逃出來呢?”

兩人聞聲扭頭,面上詫異,像是沒想到有魏如婳這樣嬌滴滴的小娘子來搭話。

其中一人率先反應過來,擺了擺手,一副可惜模樣:“聽說主屋都燒塌了,整個黑炭似的!人都燒沒了!小丫頭,你說說這怎麽活得了呀!”

魏如婳瞇了瞇眼。

也好,方便了坐實她死亡的事實。

“多謝兩位大哥。”魏如婳揚了一個笑。

那兩人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模樣,沒搞清這小娘子怎得就忽然向他們致謝。

魏如婳沒再多言,只欠身謝過。

桌前的兩人以為魏如婳就要離開,回過頭來就要繼續自己剛剛的話題,就又聽見了魏如婳的話語。

“兩位大哥,不知平陽哪處有莊宅伢子?小女子初來乍到,在這平陽人生地不熟的,也沒尋著本要投奔的親戚……”

“南鄉裏便有一處。”那兩人還沒來得及回答,就叫魏如婳身後踱步而來的男人接上了話。

魏如婳起初沒覺什麽,但見眼前的兩位大哥忽地畢恭畢敬起來,這才狐疑地回過頭去——男人一襲絳紫長袍,腰佩白玉,發冠高束,可不就是謝燁亭麽。

“見過……”魏如婳猶豫著沒再出聲,故作不識謝燁亭的模樣。

畢竟,魏二娘子早早便被燒死在那處別院中了。

只是……

“怎麽,魏小娘子叫那大火嚇壞了腦子?”謝燁亭瞥了眼裝模作樣的魏如婳,口中吐出一句叫旁人摸不著頭腦的話語。

“公子說笑了,我不過才來平陽幾日,如今還在尋處落腳,哪會是公子口中的什麽魏二娘子。”魏如婳隔著面紗抿著唇,不敢叫人察覺出半點不妥。

如今魏家的人馬也不知道是否已經離開平陽,倘若此時露了馬尾叫人瞧出破綻,那周婆子那一場火可不就白放了。

這頭她還在應對著謝燁亭,餘光就瞥見了熟悉的身影——是魏家的馬車夫和周婆子,兩人正爭執著什麽。

魏如婳聽著不遠處周婆子罵罵咧咧的大嗓門兒,心中焦急著想要逃離此處,但做戲還得做全套,只好硬著頭皮再同謝燁亭問下去:

“方才公子說,南鄉裏便有莊宅伢子,就是不知這南鄉裏在何處?”

謝燁亭瞥了魏如婳一眼,揮了揮手。

魏如婳便瞧見不知從哪竄出來一個墨綠緊身衣裝的男子,腰佩長劍,朝著謝燁亭單膝跪地。

“帶這位姑娘去南鄉裏尋個伢子買進宅子。”謝燁亭說著,並沒有看這人,目光仍舊落在魏如婳身上。

魏如婳還想解釋自己沒錢買宅子,但那周婆子和馬車夫就要走近,忙草草謝過謝燁亭就要離開。

魏如婳才轉身,就聽著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魏家來的兩人吵著便走至近前。

“周媽媽,你瞧,那不是咱家的二姑娘麽!”馬車夫驚喜地同身旁的周婆子叫囔著,就要上前尋魏如婳。

魏如婳當即僵直了背脊,更是加快了腳上的動作。

“誒,姑娘!”馬車夫喊著,見魏如婳沒有回頭,又朝周婆子看去,“周媽媽,你說二姑娘怎生不搭理咱們呢?”

然周婆子卻沒聽進去話,目光死死盯著前方越走越遠的那個令她熟悉而恐懼的背影,冷汗涔涔。

“周媽媽?”馬車夫見周婆子沒搭理自己,擡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那位可不是你們魏家的二姑娘。”一旁那早前被魏如婳搭話的兩人嗦了口面,笑嘻嘻地拍了拍馬車夫的肩膀,“方才咱們王爺也認錯了,人家姑娘可是一口否認了。”

“是啊,馬東,那怎麽會是二姑娘。”周婆子的目光沒有挪移,仍舊死死盯著魏如婳離去的方向,口中喃喃著:“不會是的,二姑娘早就被燒死在那場大火裏了……”

馬車夫聽著周婆子的話,終究沒忍住罵罵咧咧起來。

而一旁的謝燁亭目光冷然,只順著魏如婳離開的方向看去,久久沒有挪開視線。

……

日暮西山,天邊漂浮著霞雲,雲層下,皎皎明月影若隱若現。

送走了謝燁亭身邊的人,魏如婳站在那與早前所住大小所差巨大的院子中,邊在心中感嘆著物價,邊同舊人道謝:“此番多謝薛公子。”

那被喚作薛公子的男人,顯然有些不適應這正式的稱呼,撓撓頭,面上犯了紅霞,靦腆道:“姑娘莫要如此,早前在京,若非姑娘相救,薛某如今是死是活可都還未知呢。”

魏如婳笑靨。

眼前的男人名喚薛潤,若按前世的路子走下去,他最後定會成為一朝丞相。

奈何前世她驕縱跋扈,得罪了他。

這輩子她自是寧可結善,也不願再與之結仇了。

薛潤看著魏如婳笑,也跟著抿唇笑起,只是眼神間帶了些猶豫不決,想來是心中有事。

魏如婳自是察覺到了這些,但也不多言,只等著薛潤自個問出口。

“姑娘……”半晌,薛潤果真出了聲,“薛某還有一事不明……”

“你可是想問我,為何要想盡了法子離開魏國公府?”魏如婳瞧著薛潤這猶猶豫豫的模樣,心中嘆息。

薛潤點點頭,抿唇不語。

“那魏國公府裏,豺狼虎豹比比皆是,大姐姐回了府,我這抱養來的二姑娘若是再沒眼力見地留著,將來是死是活可就沒了準頭了。”魏如婳兩眼彎彎,瞧著並不在意自己所言。

薛潤驚詫,但心中也明了不少。

兩人一來一回相談著,絲毫沒註意到角落裏,一雙冷眸正觀察著院內人的一舉一動。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薛潤便以天色不早的由頭告退了。

而那暗處中的人也就此離開,回到自家主子身邊。

“此話,可是她親口所說。”堯王府裏,謝燁亭背著身,聽著屬下人的匯報,面上神色並未有什麽變化。

早前領命帶魏如婳去購進宅子的男人此刻單膝跪在地面上,恭恭敬敬回著話:“是。”

“到底也是個可憐丫頭……”謝燁亭把玩著手中的玉扳指,最終擺了擺手,“你且好生看著,若是在平陽不惹是生非,那便由著她去吧。”

“主子,薛小公子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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