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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林初泉與岑宗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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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林初泉與岑宗哲

姜喜澄一開始懵圈,到後面越聽越覺得離譜。

原來先前那些古怪的不適感並不是錯覺。

她不怒反笑,眼神冷厲,說出口的話不再客氣。

“你是站在什麽立場來質問我?”

“我扶你是出於同學情誼,不管那天是誰摔倒,我都會去扶。”

“我收你作業是因為這是我的職責,我有義務收齊每個同學的作業。”

“我對你笑對你溫柔是出於社交禮儀,我不會無緣無故給人甩臉色。”

“我說得夠明白嗎?董誠,我勸你去醫院治治你的臆想癥。”

紀昀不知何時也上廁所回來,聽了個七七八八。

看到閨蜜無端被扣上一口黑鍋,她惡心得像吃了蒼蠅一樣:

“董誠我看你真的是瘋了,自己腦補了一出大戲,你哪來的勇氣說姜喜澄的不是?”

“難道她和你在一個班,和你呼吸同一片空氣,她就是你的了嗎?去看病吧你。”

說完便牽著姜喜澄的手氣勢洶洶地離開了。

董誠臉色慘白,啞口無言,那些自作多情的空想早已被踩在腳底,破碎不堪。

董誠嗓門高昂,岑望聽得明晰。

事情由他而起,他本想插手,又自覺沒有立場。

自己幹涉只會讓事態愈演愈烈,反倒讓姜喜澄洗不清潑來的臟水。

岑望掀起眼皮,註視著處變不驚的姜喜澄。

短短幾天相處,岑望知道她是在愛裏長大的女孩,所以素日裏總是柔和明媚。

但她的眼神中含著倔強,她不是溫室的花朵,是自由生長的春草。

或許姜喜澄的反抗會換來男生的惱羞成怒,只要男生動動嘴皮,編造一句簡單的謠言,就可以讓她深陷輿論。

但岑望不想自以為是地出現,然後上演一出電視劇裏“交給我,你不用管”的庸俗戲碼。

一味強調女性處理問題時男性的幫助是必需品,何嘗不是對女性自身能力的弱化?

兩人和在外等待的岑望碰頭。

岑望率先開口:“給你們造成困擾了,抱歉。”

紀昀忿忿不平:“這怎麽能怪你?都是他發神經。”

姜喜澄短促地笑了下,語氣懇切:“應該我對你道歉吧,平白無故讓你被誤會。”

岑望:“沒有。”

三人默契地將這一篇揭過,開啟新話題。

紀昀氣消下來,言歸正傳:“明天幾點到你家方便呀?”

姜喜澄跟著擡眼,等待答覆。

岑望斟酌幾秒:“下午。”

“終於能睡個懶覺了!我得好好彌補下上了一周課‘受傷’的自己!”紀昀雙臂交叉,抱住自己。

姜喜澄學著她的動作:“我也是!”

兩人齊齊朝岑望看去,目光灼灼,暗含期待。

他從善如流地頷首。

姜喜澄端起領導般的架勢:“小夥子很上道啊。”

紀昀在一旁捂嘴偷笑。

岑望回到家,先去洗了個熱水澡。

他擦著頭發從浴室出來,從桌上撈過手機解鎖。

岑望點開外賣軟件,先瀏覽了零食。

他不了解女生的愛好,甜的辣的酸的等各式口味,以及不同品類的,統統都下了單。

想了想,又添置了幾雙拖鞋。

做完這些後,岑望走到廚房,準備給自己下碗面。

腳步卻被矮櫃上擺著的相框纏繞住。

上面落了層不易察覺的灰,岑望拿手指細心掃開。

照片裏的男人恣意瀟灑,女人嫻靜溫婉,而八歲的他,露著牙齒歡樂地擠在兩人中間。

岑望無意識地被感染,牽起抹笑,轉而卻立馬拉平唇線,眼眸浮起悲傷。

林初泉是岑望的母親,名如其人,氣質宛若山間一汪泉水,清新怡人,秀麗脫俗。

而岑宗哲——岑望的父親,就對這樣的林初泉一見鐘情,開啟了t猛烈的追求。

年輕時候的岑宗哲吊兒郎當,渾身散發著痞氣,每天就巴巴地候在林初泉回家路上等她。

今天手裏拿個頭花,明天兜裏揣包橘子糖,也不管林初泉收不收,一股腦兒塞在她手裏就賤嗖嗖跑走。

沒跑幾步便轉過身來,俊朗的臉龐對著林初泉綻出標準的露齒笑,喊道:我明天還來。

聲音大到路人都頻頻張望、捂嘴偷樂。

林初泉內斂木訥,臉皮子薄,哪能經得住這樣的攻勢,從一開始寧可繞遠路逃走,到後面紅著臉主動接受。

後來,兩人便成了婚,婚後,鶼鰈情深,相敬如賓,是眾人眼裏羨慕的好姻緣。

成婚第二年,就有了岑望。而岑宗哲的生意隨著岑望日漸長大,也逐步從初見成色變得如日中天。

那段日子可謂順風順水,家庭美滿,事業有成,親人安康。

生活總是洋溢著歡聲笑語,像拉絲的糖,甜滋滋的。

年幼的岑望也總能看到,岑宗哲出門前會擁抱林初泉,並親吻她的額頭,珍重又難掩愛意。

意外發生在初一那年。

岑宗哲晚歸的時間越來越多,和林初泉也總是寡言少語。

林初泉心裏如明鏡,卻並不點破,又或者說,幻想有僥幸存在。

她只是沈默地翻看結婚時的照片,一遍又一遍。

岑望比同齡人要早熟一些,他敏感地感知到:母親勉強扯出的笑容,和父親敷衍至極的態度。

但事情突然有了轉機,岑宗哲就像是幡然醒悟,給林初泉一口氣買了好多衣服和首飾。

像是在刻意地補償什麽。

但林初泉卻開心不起來,漸漸變得有些呆滯。

於是在一次下午出門,去超市采購時,林初泉魂不守舍,疾馳的車將她撞飛出去。

鮮血泅紅了岑望的眼睛。

後來岑望才知道,西裝革履、成熟穩重的岑宗哲在生意場上結識了一名女性,對方年輕美艷、熱情奔放。

名利雙收、人人敬稱一句的岑總,早已動搖了年少時的赤誠和純粹,陷入他人的溫柔鄉。

或許是倍受良心譴責,他意識到了錯誤,及時止損。

踐行了“心動是本能,忠誠是選擇”的原則,與那個女人就此切斷聯系。

但一切為時已晚。

岑望那時極端地認為,岑宗哲就是殺人兇手。

他為此和他決裂,周末出去找兼職,卻因為未成年沒有店家要他。

他倔強地刨出所剩無幾的壓歲錢,寧願啃一個月饅頭,也不願花岑宗哲一分錢。

外婆心疼岑望,就接他過去一起生活。

他有時看著鏡子裏那張,和岑宗哲有七分相像的臉,也會止不住地厭惡自己。

岑望想在身上留住林初泉的影子,所以他有意控制自己的成長方向,朝著母親的性格發展。

當外婆每次紅著眼眶重覆:“小望越來越像你媽媽了。”

岑望就稍稍用力回握住外婆的手:“我代替媽媽陪著您。”

直到要升高中,他在門口聽到岑宗哲近乎祈求地對外婆說:

“讓小望回淮城吧,那裏教育資源好。”

“我是他爸爸,我也想…和自己的兒子相處相處啊。”

岑望大步邁前,拋出去的話毫不留情:“用不著。”

外婆沒說話,卻在晚上悄悄進到他臥室,用有些粗糙的掌心撫摸他的臉:

“小望去吧,好好學習,就當是為了外婆。”

“你長大了,明事理了。你媽媽的事,你爸爸也不想看到的。”

頓了頓,又有些哽咽地補充:“外婆不想自己不在以後,你又一個人了。”

他紅著眼,背脊微彎,克制著發沈的情緒,“嗯”了聲。

岑望從回憶中抽離。

他拉開抽屜,把相框倒扣,輕輕放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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