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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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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這麽想著,葉芳愉慢悠悠洗漱完,頂著一張寫滿倦意的俏臉去見了宜嬪。

宜嬪本在為自己的事煩心,看見葉芳愉這幅模樣從偏殿大門進來,心下赫然一驚,忙站起來問:“姐姐這是怎麽了?”

葉芳愉搖了搖頭,沒說話。

緩步走到上首位置坐下,把手臂往椅子把手上一搭,托著下巴輕聲道:“沒什麽,昨兒睡得有些晚了,今晨沒能起來而已。”

“原是這樣。”宜嬪這才了然。

旋即謹慎地朝周圍看了一眼,手攥絲帕,眉梢緊蹙,神情看來十分緊張,顯然是有話要對葉芳愉說。

葉芳愉便把身邊的宮人都屏退了下去。

側殿大門“砰”地一聲關上。

宜嬪急忙起身,走到葉芳愉的身邊,從袖子裏拿出一個造型熟悉的木頭小人來,一邊遞給葉芳愉,一邊結結巴巴說道:“姐姐,聽您的吩咐,我這幾日時時留心延禧宮裏外的動靜,昨兒……昨兒雪青忽然在院子裏的銀杏樹下,挖,挖出了一個這個,這個東西……”

葉芳愉眸光一凝,顧不得還要假裝困倦,伸手把木頭小人接了過來,放在眼下細細打量。

半晌,她似不敢相信一般,喃喃道:“這上頭寫的字,竟然,竟然是皇後娘娘的閨名和生辰八字?”

宜嬪的小臉寫滿緊張,她擰著手帕點了點頭,聲音微啞,“是,好像是……”

雖說宮裏少有人知曉皇後娘娘的閨名是什麽,但,上頭明晃晃寫了“鈕祜祿”幾個字。

而宮中除了皇後,宜嬪想不出還有哪位妃子的姓氏是鈕祜祿氏。

這一點,葉芳愉也心知肚明。

她低下頭,又細細檢查了一番,確認這根木頭的材質與前段時間她宮裏發現的那個木頭小人基本一致。

連字跡都如出一轍。

顯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她擡頭問宜嬪:“你剛剛說,是何時發現的?”

宜嬪:“昨兒下午。”

葉芳愉又問:“那你知道,這東西是什麽時候進入延禧宮的嗎?”

宜嬪仔細想了想,鎮定地回道:“大約五日之前,內務府派了幾個花草匠過來,說是要來檢查一下延禧宮的幾棵樹,還有別的什麽花啊草的有沒有大雪被凍壞。”

“檢查了大約一刻多鐘,說院子裏有幾株花兒今年不能再開了,便著人挖走,又灑上了新的種子。”

“而至於那幾棵樹,因著要檢查底下的根苗,匠人用鏟子挖了幾鏟,看過之後,很快就把土重新埋了回去。當時有雪青帶人在旁邊眼不錯漏地盯著,等幾個花草匠告辭走了,還讓人把樹下的土重新挖開,確認沒有被他們動過手腳,這才放心。”

葉芳愉耐心聽她說完,才開口追問:“所以,你的意思是,這東西是這幾日被人放進延禧宮去的?”

宜嬪鄭重點頭,“是的,姐姐。”

葉芳愉神色便若有所思起來。

手裏捏著木頭小人,無意識在掌心敲了兩下。

看得宜嬪唇角不著痕跡地抽了抽。

前些時日,她從貴妃娘娘這兒得了指點,回去以後,便暗中加強了對延禧宮由裏到外的掌控力度,每日清查三遍,連宮人每天去了哪裏,遇見了什麽人,說了什麽話,都要通通記錄在專門的冊子上。

但饒是如此嚴密的看管,還是叫這東西悄無聲息地進入了延禧宮……

當她看見雪青帶著人從銀杏樹下將這東西挖出來時,她頓時眼前一黑,膝蓋一軟,只差一點,就被嚇得生生要從臺階上滾落下來。

直到現在,心頭還一直縈繞著一股揮散不去的冷寒之意。

看見那木頭小人時,就如同看見這世界上最恐怖的鬼怪。

偏貴妃娘娘卻能做到神色如常,不僅沒有一絲害怕,甚至還能當成什麽玩具一般,一邊想著事情,一邊拿在手裏敲打把玩。

……不愧是蟄伏在宮中近十年,看慣了大風大浪的貴妃娘娘!

宜嬪不由心生佩服,但還是默不吭聲將視線移開,盯著葉芳愉旁邊空椅上的浮雕花紋發起了呆。

殿內一時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沈寂。

也不知過了多久,葉芳愉被腹中突如其來的饑餓感喚回思緒,這才凝了凝視線,重新看向宜嬪,輕聲道:“不必害怕,將這東西直接處理了就是。”

“還有那顆銀杏樹,要勞你這幾日派人暗中盯著,莫要被幕後之人發現這東西已經不見了。至於旁的,先靜觀其便吧。”

宜嬪發呆到一半,思路頓了頓,很快回過神來,顫顫地看向葉芳愉手中的木頭小人,“那,姐姐說,要如何處理這東西?”

葉芳愉神情冷淡,“當柴火直接燒了唄。”

“啊?!”宜嬪有些驚疑不定。

葉芳愉一怔,不知為何又想起來那日發現這木頭小人時,杜嬤嬤的反應也與宜嬪今日的表現如出一轍,顯得很是忌憚。

她剛開始時還有些不明所以。

後來才想明白,古時候的人還是相當害怕這類厭咒巫蠱之術的。她們可不認為這是封建迷信,要不然也不會吃齋拜佛拜得那麽癡迷。

咳了兩聲,葉芳愉裝作沒事人一般,把手裏的木頭小人往桌子上一丟,拉過宜嬪的手,安撫道:“沒事的,你就當作時日還短,咒術尚未生效,此時不過就是根普通的木頭,該如何處置就如何處置。”

宜嬪的手隱在袖間抖了抖,聲音沙啞問:“真,真的可以嗎?”

葉芳愉面色沈靜地點了點頭,“可以的。”

說話時,周身氣質沈穩,語氣裏滿是不容置喙的堅定,很快就感染了宜嬪,只覺心頭的不安就好似潮水般飛快褪去,不再那般害怕了。

宜嬪深深朝葉芳愉望了一眼,抿著唇,低聲道:“那,就,謝謝姐姐了。”

葉芳愉沒說什麽,把木頭小人重新拿了起來,塞入袖子裏,打算用膳的時候交給杜嬤嬤,她反正處理過一次了,有的是經驗!

……

宜嬪走後。

葉芳愉懶懶用了頓豐盛的早膳。

她頭一回意識到吃東西也是件辛苦的事情。

明明都已經撐到吃不下了,偏杜嬤嬤幾人還在旁邊苦口婆心地輪番勸誡。

一日下來,僅是聞到一縷淡淡食物的香味,葉芳愉都條件反射性想吐。

她覺得這樣下去不行,暴飲暴食最是傷胃。

於是便把杜嬤嬤和紫鵑幾人又叫了過來,手把手教著她們做高熱量食品,什麽蛋黃醬、油炸串、糖油混合物……

聽得杜嬤嬤那叫一個如癡如醉。

是夜,葉芳愉的加餐終於恢覆到了正常的數量和標準。

只……油膩了許多,吃完還是想吐……

葉芳愉用了足足兩日才堪堪適應。

三日過去,體重一稱,發現自己竟然生生胖了七斤。

杜嬤嬤看完體重結果,心滿意足繼續往小廚房的方向跑,她要再接再厲。

這邊紫鵑扶著葉芳愉的手,卻是滿臉憂愁,“娘娘,皇上已經好些時日不來了,若您再一直這麽胖下去,會不會……最後就不好減了?”

葉芳愉一想,紫鵑的顧慮也不無道理。

她問紫鵑:“那你有什麽好的主意麽?”

紫鵑咬著唇沈吟了半晌,“奴婢覺得,七斤便已經足夠了,娘娘接下來幾日,只要一直保持這個狀態就好,至於體型上……”說到這裏,她頓了頓,後退開兩步,眼眸銳利地在葉芳愉身上梭巡了幾圈,最後真誠建議道:“娘娘不妨試試,在衣服上做些手腳?”

葉芳愉一聽就來了興趣,“衣服上?”

“是,”紫鵑點點頭,伸手比劃了兩下,“娘娘的衣裳向來寬松,可在腰腹處,還有胳膊這裏,胸。前……這幾個位置,填充進一層薄薄的棉絮。”

“除非上手,外人是瞧不出來娘娘到底有沒有變胖的。”說完,許是覺得不夠嚴謹,連忙補充道:“便是上了手,若沒有長時間撫摸,想來也摸不出娘娘身上的變化。”

再者,宮裏誰人敢這麽不要命,直接上手在貴妃娘娘的身上摸來摸去呢?

也只有皇上了吧?

偏皇上還是知情。人之一。

紫鵑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可行,說著就要去拿針線過來。

葉芳愉倒也不攔著她,氣定神閑地坐在榻上,一手撐住下巴,一雙清潤的桃花眼緊隨,看著她在屋子裏轉了幾圈,忙忙碌碌。

先是翻找出針線籃,又把明日要去坤寧宮請安穿的旗裝拿了出來,掛在衣架上,拿著繡針和一團棉絮上下比劃。

腦子裏不期然就想到了小娃娃。

也不知他在慈寧宮如何了,同他弟弟玩得可還愉快?

慈寧宮不像翊坤宮,會限制小娃娃的吃食,想必他這會子應該已經樂不思蜀了吧?

正想著這個嚴肅的問題時,玉瑩忽然進來了。

她不知在外頭遇見了什麽事,顯得有些慌慌張張,鬢角有幾縷碎發飄落,卻也無暇顧及,進來以後第一件事,便是“噗通”一聲跪在了葉芳愉面前,把她嚇了好大一跳。

“你這是怎麽了?”葉芳愉本是盤腿坐著的姿勢,見狀,連忙把腳放了下來,彎腰想把玉瑩從地上扶起來。

下一瞬就被玉瑩瑟縮著躲了過去。

她跪著往後退了兩步,聲音聽起來十分緊張,顫顫道:“娘,娘娘,奴婢好像,好像又闖禍了……”

“闖禍了?”紫鵑一聽,立時就將繡針丟回了針線籃裏。

三兩步走到玉瑩跟前,擰著眉把她打量了一圈,沒好氣道:“你這個性子,還能在外頭闖禍?別是被人欺負了吧?”

玉瑩搖了搖頭,把漲得通紅的小臉擡了起來,怯怯朝葉芳愉看了一眼,說:“是,是在禦花園,奴婢今兒去鐘粹宮給二格格送東西的時候,經過了禦花園,看見戴佳常在帶著玉棋在撫琴跳舞……”

“本也沒當回事,卻不曾想,回來的時候,瞧見了……瞧見了皇上,在與戴佳常在說話……”

“奴婢,奴婢就只能過去向皇上請了個安。皇上看見奴婢,約莫著是想起了娘娘,便問了奴婢幾個跟娘娘有關的問題。後來,皇上就走了……然後戴佳常在的臉色一下就變得很難看。”

“玉棋,玉棋就說了一些不太好聽的話,懷疑娘娘是故意派了奴婢過去,攪了戴佳常在的好事,什麽善妒,什麽手段的話……”玉瑩說得斷斷續續。

但葉芳愉和紫鵑已然聽懂了她的意思。

對視一眼,俱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紫鵑更是直接冷笑了一聲,“她不過是個常在,也敢譏諷到咱們貴妃娘娘的頭上來了?”

玉瑩連忙搖了搖頭,“不,不是。奴婢聽著玉棋那個意思,好像,好像是佟貴妃,佟貴妃有意撮合皇上與戴佳常在……不對,也不是撮合……”她腦子裏一團亂,已經找不到合適的用詞了。

葉芳愉看了看一旁氣得臉色發青的紫鵑一眼,又看了看地上惴惴不安的玉瑩,伸手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柔聲安撫道:“怕什麽,紫鵑都說了,她不過是個常在,而且你又不是故意的,這事兒便是鬧到老祖宗那兒去,都是我們占著理。”

“說不得還得治她們一個‘以下犯上’的罪名呢。”

她以為玉瑩聽到自己的話,多少會安心一些才是。

誰知她竟然又瘋狂地搖起了頭來,表情十分委屈,幾乎要哭出聲來一般,啞著嗓音道:“不,不止呢……”

“奴婢聽了玉棋的話,一時有些氣不過,便與她爭執了起來,玉棋,玉棋在家裏的時候本就是個暴烈的性子,吵不過奴婢就想過來推搡奴婢。”

“奴婢才不慣著她,直接躲了過去,誰知戴佳常在在一邊,以為我們是要動手,便過來……大約是想過來勸架的,誰知玉棋氣性上來了,竟將她往旁邊一推,砸了皇上禦賜的古琴不說,還將戴佳常在的額頭給傷了……”

“什麽?”葉芳愉十分詫異。

“她竟這麽大的膽子?”紫鵑也不敢置信地問了一嘴。

玉瑩點點頭,淚水終於奪眶而出,“戴佳常在頭上流了好多好多的血,雖然不是奴婢推的,但是當時周圍只有戴佳常在身邊的宮人在,奴婢擔心,她們會不會……”說著,泣不成聲,語不成調。

紫鵑也意識到了其中的嚴重性,臉色霎時間就白了下來。

葉芳愉的腦子裏也有些亂。

不過相對於紫鵑和玉瑩,她還算得上是鎮定的。

坐在榻上,把前因後果想了一遍,匆匆彎腰穿好了鞋子,對紫鵑道:“傳輦,我們去承乾宮一趟。”

禦花園裏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多半是要上達天聽的。

而戴佳常在出事時,皇上多半還在禦花園裏,從禦花園趕去承乾宮,總比翊坤宮要快一些,再算上玉瑩回來通風報信的時間……

葉芳愉冷靜掐算著,這盆臟水估計已經潑到了自己身上,她不去不行。

紫鵑腳下麻利地出門傳了轎輦。

這頭玉瑩慌得六神無主,不知自己要不要跟上,誰知紫鵑直接拉了她一把,“你不去,這事兒如何能說清楚?”

玉瑩這才恍惚意識到了什麽,一邊跟著葉芳愉的轎輦走,一邊慌慌張張理了理自己的鬢角和發跡。

一行人很快到了承乾宮。

恰如葉芳愉所想,皇上的轎輦已經停留在了承乾宮的宮門外頭,而承乾宮裏頭已然是亂成了一片。

葉芳愉才下轎輦,就看見幾個太醫拎著藥箱匆匆忙忙趕至,連同她行禮都來不及,就邁著急促的步伐徑直入了正殿。

正殿裏頭,倏然傳來佟貴妃那道淒厲的聲線,“臣妾跪求皇上,為戴佳常在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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