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花園小區的房子始建於九十年代初，大框架的板房架構、還大量使用了當時歲推崇的砌塊磚，因此即便是兩個臥室之間還隔著個廁所，但父母在房間裏所討論的那些話題、還是讓霍海感慨且唏噓。

前一世的這個夜晚，蛙鳴自然是吵得小區裏的人們難以入眠，但其中絕對不包括他霍海。

三點半提前放了學，他可就跟小胖子張念懷興致勃勃的沖進了電腦室、大呼酣戰，帝國時代也好、命令與征服也罷，任何一款電腦游戲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之下可都是充滿了誘惑與吸引的。

但當時間臨近了六點，坐在小胖子後面的那個三六班男生卻是被其老娘咆哮著給扯著耳朵、提溜了出去，兩個人沒心沒肺的笑了一陣、卻也意識到如果再不趕緊回家，搞不好晚上一定是會倒大黴的！

小胖子他爹張啟峰在外面做生意忙得很、應酬也多，但對於中考這件事兒其實還是挺在意的，一旦發現住在同一棟樓裏的周家女兒在家、也就會意識到張念懷不在家那一準兒是在游戲機房、電腦室，到時候兩個人一起被找到押了回去，那還能有什麽好果子吃？

窗外的蛙鳴，房間裏父母壓著聲兒的討論，前一世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全都糅合在了一起，霍海沒了繼續刷題的性質、但也讓他意識到在這個高考擴招剛剛開始的年代，幸好那幾所超級高考學校還沒有出現、社會輿論也還沒有成型，中考和高考還算是相對的公平，毛坦廠、衡水中學都還處於努力發展和醞釀之中，‘高考監獄’的說法還沒有出現，但他卻真的擁有了決定和改變命運的能力，所以絕對不能辜負了這樣的機遇、更不能辜負了他的雙親……

清晨，隨著太陽的升起、氣溫的持續上升，蛙鳴逐漸變得若有若無，霍海跟往常一樣下樓跑步，用了早餐、回屋開始覆習，但到了九點見張念懷還沒有過來、便只好撥了個電話過去，接電話的張念懷的爹、說張念懷剛被喊起來正在洗漱，早飯都還沒有吃呢。

“叔，那讓他吃完了就趕緊過來吧……”

意識到霍海這是準備掛電話了，張啟峰趕緊開了腔。“小海啊，他這幾個周末都在你那邊覆習的、我瞅著他回家也都挺努力的，你給叔交個底兒，最差的高中他能上嗎？”

“只要發揮正常，應該是有機會能考上高中的……”

知道這兩個月老霍家的這小子似乎一下子就開了竅、開始發憤圖強了，關鍵是人家還沒忘把自家的兒子也捎帶上一起覆習、一起努力的，張啟峰是欣慰且感動，雖說還是覺得臨時抱佛腳的意義不大，但已經臨近考試了，即便是不抱什麽希望、但他還是希望兒子能考的好一些，即便只是個心理安慰、卻是讓他在押著兒子一起出門時心情無比的舒暢，也覺得兒子能有這麽個發小、一定是兒子上輩子積了福……

不知道老爹在想些什麽，張念懷進了霍海的小屋卻是頹然往床上一倒便哀聲道。“今天還要覆習啊？校長都說這兩天要好好休息、緩緩腦子的，昨天夜裏我給外面的蛤蟆吵得都不知道幾點才睡著的，困死我了……”

將摘錄出來的語文覆習重點扔了過去，霍海沒好氣兒的道。“這兩天需要放松緩緩腦子、調整狀態的是那些已經覆習了大半年的好學生，你這種才覆習了一個多月、腦瓜兒除了面粉跟清水就沒多少知識的，哪裏是可以休息的？趕緊起來，後天早上考語文、下午考化學，這是我摘錄出來的覆習要點，你今天的任務就是熟練的背誦和默寫，作文部分你也都打個腹稿出來，即便是考不到、也權當是鍛煉！記住，你要是敢不用心，我會打電話給你爸，讓他晚上監督你、檢查你的……”

砸在後腦勺兒上的資料、被張念懷抓了起來，見全都是霍海手寫的、心裏雖然感動但是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兒。“不是吧？你還準備讓我爸幫我覆習？我背不出來他真會打死我的……”

“想活命就趕緊的！化學這一門主要是記住化學式、化學方程並熟練掌握，能量守恒定律是一切的基礎，酸堿鹽這部分非常重要，最後的大題肯定在這裏面，明天下午我再幫你系統的過一遍，總之這次你全部的希望都在於能押中多少……”

“押中多少？”張念懷一軲轆爬了起來，揚起了手裏的那份資料愕然道。“不是吧？這裏面都是押的題嗎？”

霍海轉過了身，見張念懷一副激動且興奮的模樣，突然間意識到逼著他去背書、去刷題，遠不如告訴他自己整理出來的那份知識要點足以讓他考上哈佛和牛津、助他登上人生的巔峰，於是也就瞪起了眼道。“瞎嚷嚷啥呢？你這麽認為也沒錯！不過記得這份資料誰都不能給、更不能讓除了你我之外的第三個人曉得，明白不？”

“海子！我簡直是要愛死你啦！來！啵一個……”

張念懷嚷嚷著便是一個熊抱，削好了水果推門進來的霍媽、也就剛巧看到了這一幕、聽到了這麽一句，放下水果離開房間前瞅霍海的那眼神、氣的霍海是恨不得能掐死這個張小胖，隨手抄起擺在桌角的牛津字典、卻是把張念懷嚇得不輕，連滾帶爬的出了他的小屋，一疊聲的嚷嚷著‘我錯了、我錯了’，倒是令霍海想起了‘大哥別殺我’的那些惡搞視頻、也想起來了‘手機在手、天下我有’的幸福時光……

沒有網絡、沒有智能手機、沒有VR、沒有智能穿戴的、沒有外賣點餐、沒有網紅和直播的日子，這個時代的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似乎更緊密、更融洽，互聯網所帶來的宅男、腐女們還不是這個時代的主流，但時代的洪流終將摧枯拉朽的讓人們體驗到日新月異的現代社會所能夠帶來的諸多便利，在成功解放了人們的雙手、釋放了人們的時間的同時，也讓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變得淡薄、變得可有可無……

兒子跟張家的小胖子霸占了餐桌，霍媽在忙活完之後也就只能躲進了裏屋，掩上了門、就面帶憧憬的說，如果能將小胖子換成是前樓司家的那小女生，那就完美了。

霍爸都懶得去看，一臉鄙夷的道。“瞧你這出息的，單一個司家的丫頭就滿足了？告訴你啊，最起碼咱家的餐桌打開了、像司家那樣的漂亮丫頭要能坐滿一桌，咱兒子才算是真的有了出息……”

家裏的那餐桌完全打開是能坐下八個人的，霍媽楞了下就沖過去扯住了霍爸的耳朵，咬著牙道。“說！是不是只要是個男人、心裏面都想著要是能變成韋小寶？”

耳朵雖然被扯的不算痛，但霍爸見老婆橫眉豎目卻是意識到說漏了嘴，要是不能趕緊把話圓回來、後果堪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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