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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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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歸

何由挽聽見這句話立刻皺眉,反駁道:“你管我?我的酒量我自己清楚,把酒給我。”

劉我無奈地笑笑,耐心地開導:“那我們邊走邊喝,現在太晚了,再不回去就要睡大街了,多不劃算。”

何由挽總算沒昏了頭,想著是這麽個理,往後一退,倏然起身就想走,但確實是喝的太多了,剛擡腳就趔趄了下,劉我下意識就抓住他的胳膊想扶穩他。

誰想他的手剛剛碰到何由挽的衣袖,後者就猛地一顫,眉頭緊鎖,用力甩開。他連連後退,直到後背重重地撞在白漆的墻上,發出“咚”的一聲,聽著都疼。但何由挽仿佛沒意識似的,順勢抓過身旁的椅子,眸子裏都透出警惕,冷聲警告道:“別碰我!”

劉我頓時一楞,手停在半空,不知呆楞了多久,手指輕輕蜷了下,然後他收回手,心臟發緊張了張嘴,卻只能說出一個字:“哥……”

何由挽瞇著眼,像只貓一樣打量著眼前的人,劉我往前走一步,他便往後退一步。脊背再次重重撞上了堅硬的墻面,劉我也再不敢往前走了。

“哥……”劉我聲音都啞了,仿佛字字斟酌,“我們回家……好嗎?”

何由挽聽到這突然哼笑一聲,他臉上帶著自嘲般的笑,搖搖頭,說:“家?我在這裏沒有家,他也沒有家,我們都沒有家。”說完他的嘴角向下撇了撇,苦笑著問:“為什麽我們不能有個家呢?”

他像是感覺到頭疼,猛地晃著腦袋,又擡起手想往自己頭上敲,被劉我立刻握住手腕。

“別打自己。”劉我蹙著眉,眼皮垂著遮掩瞳眸,看不出情緒,他輕聲道,“你有家,何由挽,我帶你回家。”

何由挽聽見這句話不知觸到了哪根神經,忽的瞪大眼睛,一把推開劉我,喊道:“我不去,你別碰我,你他媽聽不懂人話嗎?上次沒把你揍死是我手下留情了!你他媽再敢給我下藥試試?!老子會把你打死的!老子說到做到,滾……”

再後來何由挽說了什麽劉我完全聽不懂,醉酒的人拼命掙紮著想甩掉他的手,可劉我握得越來越緊。

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他全身僵著,喉嚨幹澀,什麽話都說不出,他也沒意識到自己用了多大的勁,但是何由挽卻忽然“嘶”了聲,臉上表情變得痛苦。

“沒事吧?”劉我趕忙松手,下意識就將衣袖推上去想檢查,可下一秒他就僵在原地。

整個手臂,六年前潔白幹凈的手臂,如今密密麻麻堆滿了傷口。

全是淤青,盡是血痂。有抓傷,有掐痕,有刀劃,傷疤累累,一直蔓延到肩膀。

剛剛被劉我抓住的地方還在滲著血,也難怪何由挽會疼。

要不是醉酒,他也發現不了,何由挽會藏一輩子,他永遠都不會知道。

劉我覺得胸口極悶,呼吸不暢,他喘了口氣,再擡眼時,何由挽正盯著他,開了口:“你他媽整容了?怎麽長得那麽像我前男友?”

劉我抿了抿唇,將衣袖拉下來遮住那些傷痕,垂下頭沒說話。

何由挽喝的酒終於上了臉,此刻他滿臉通紅,連帶著眼角都泛起鮮艷的紅,看上去委屈極了,偏偏說出來的話死不認輸:“他是個大壞蛋,說走就走了,什麽都不見了,電話註銷了,微信號換了,說好了不會分開的,可我找不到他了,不帶這麽玩的,大騙子!”

他相信了一個騙子的話,用六年的時光作為代價,自此收獲了六個蒼白無色的苦夏。

何由挽還在嘟囔著:“不就是破產嗎?又不是他的錯,為什麽都要怪他啊,明明一切都是我活該,為什麽離開的是他啊。”說完他又輕笑了一聲,說,“對啊,就是活該啊,所以他離開我了,就是我活該啊。”

他徹底醉了,話語繞來繞去把自己都繞不明白了,最後有一滴水珠從他的眼睫上滑落,直直地掉在地上,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後悔了……”他莫名其妙說了一句,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

“我好像還是忘不了他……我還是很喜歡他……可他又要走了,我應該怎麽做?我好像怎麽都留不住他……”

他垂下眼,不斷搖著頭,又一陣涼風吹來,何由挽的耳朵被吹得發白,瘦削的身子在風中佇立,看似無助卻意外挺拔。

劉我緩緩往前進了兩步,怕驚擾他,即刻停下,他什麽話都沒說,只是靜靜地看著何由挽,眸子裏情緒翻湧,交錯覆雜。

不知過了多久,何由挽突然擡起迷蒙醉眼,眸子裏水汽一片,帶著點鼻音,聽上去甚至有些軟乎討好,道:“劉我,不走了好不好?”

劉我心裏猛地一抽,理智在風中被拉扯,他看見何由挽伸出雙臂,又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麽,頓了下,眼裏閃過一絲無措,想收回手臂。

劉我再也控制不住,快走兩步,接住何由挽的雙臂,收力將人帶進懷中,閉上眼克制道:“對不起。”

何由挽沒再反抗,輕輕攏了攏手臂,雙手搭在劉我的脊背上,臉埋進他的側頸,這個格外熟悉的擁抱讓他放松下來。

他閉上眼,鼻息通通撲在劉我的頸間,他張了張嘴,聲音微不可聞:“我錯了,劉我……我想原諒你了……我原諒你了,能不能不走了?”

何由挽不住地用頭發蹭著,劉我的呼吸都有些急了,他牽著何由挽走到路邊一個巷道中,燈光瞬間暗淡下來,他將少年抵在墻上。

整個小巷昏暗寂靜,只有兩人不止的喘息聲,劉我的視線在何由挽身上游走,最後他極度克制地親在了何由挽柔軟的發頂,揉了揉被他牽著的手,喑啞著:“不走了,我不會走了,我們和好,好不好?”

何由挽擡起頭靠在冰冷的墻上,用濕漉漉的眼睛看向面前的人,仿佛不能理解這是什麽意思。

兩人對視了許久,劉我沒等到他的回答,嘴角抹起一個自嘲的笑,自言自語道:“果然是醉話嗎?”

說完他又看向兩人依然相牽的手,四周再次陷入沈默,誰都沒有動,就連風都不再迅疾如前,而是緩緩劃過,從各處吹來。

幾分鐘的寧靜,劉我思緒翻湧不停,可他還是將手松開,然後把何由挽的手送回了他自己的口袋。

最後他往後退了幾步,轉身說:“走吧,哥,我送你回學校。”

手突然被握住,劉我楞了下,他回頭去看,何由挽已經追上來拽著他的衣領往下猛地一扯,只聽到一句:“冷,你借我捂捂。”

隨後兩人都說不出話來。

何由挽的唇已經貼上了他的。

劉我完全怔住了。

何由挽的唇很涼,他不熟悉親法,只是偶爾動兩下,卻也不老實,時不時伸舌頭舔一舔,還故意將牙露出來咬一咬。

其實他並沒有醒酒,更別提清醒,他的腦子還是一片紊亂。

他只是單純想把人留下,用他能想到的最管用的辦法。

他意識到面前的是他這六年來極度渴望的人。

是很熟悉的氣味與力道,經過這麽多年依然沒有覺得陌生。

只是覺得恍然隔世,卻令他感到安心。

讓他卸下他為自己穿上的偽裝,剝離出最真實的自己,只想全部給予給面前的這個人。

何由挽的吻沖動又莽撞,主動的進攻卻一點都不具有威力。許是被酒氣熏醉了,劉我也迷離起來。

他順著何由挽的親法,慢慢引導和調整,一手不自主地搭上何由挽的腰,將人框在懷裏,另一只手護著他的後腦勺,將其逼近墻角,反守為攻。

兩人在暗巷中接吻。

一個久別重逢的吻,一個渙然冰釋的吻,一個難以克制的吻,一個沒有世俗偏見的隱秘的吻。

不知道過了多久,何由挽終於掙紮著推開劉我,他靠在墻上急速地喘著氣。這麽多年沒接過吻了,他還是忘了怎麽換氣,他被親得有些腿軟,手無力地抓著劉我的衣角。

兩人都有些把控不住,何由挽的腦子缺了氧再次不清晰起來,他醉得不輕,還沒喘幾口氣又用手箍住劉我的脖頸將人往下帶。

在兩張唇即將貼上時,劉我反應過來,趕忙用額頭相抵,深吸一口氣,輕聲哄道:“我們先回家,好嗎?”

何由挽耍賴般搖著頭,調整好姿勢看準時機又想親上去,再次被劉我推開,這次的力道重了些,何由挽撞了下墻,忽然楞住了,他有些茫然地看向劉我。

劉我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發,將人再次拉進懷裏,努力壓下內心叫囂的欲望,耐心地勸說:“現在太晚了,你穿的少會著涼,先回家好嗎?回家了你想怎樣就怎樣。”

何由挽臉上沒什麽表情,或許確實感覺到冷了,乖乖點了點頭。

劉我頓時松了口氣,他牽過何由挽的手去路邊打了輛車。

汽車發動,何由挽捏著劉我的手,左看看右瞧瞧,又不滿地蹙起眉,最後他將手指擠進劉我的指縫,才安靜地睡過去。

劉我無奈地笑了笑,收緊了手上的力道。

現在已經淩晨了,學校是回不去了,劉我帶著何由挽來到自己的公寓。

這套公寓是A大給他借住的,在校外,單人間,不大,但是該有的都有。

房間裏裝飾很簡單,和劉我性格倒是很配。

何由挽一路上都很乖,被叫醒也只是默默被劉我牽著走,他們依然十指緊扣著。直到在衣櫃前停下,劉我想松手給何由挽拿換洗衣物,但是被牽著的那人似乎並沒有放手的念頭,反而加緊了力道。

劉我被拽得有些疼,他想哄哄人,一轉頭卻被何由挽按在了衣櫃上。

他比何由挽高了半個頭,何由挽也沒管那麽多,急不可耐地踮起腳去親劉我的唇。

劉我彎了下腰,俯身摟住他的腰,將人轉了個圈反手抵在櫃門上,兩人位置互調,他也控制不住了,激烈地回應何由挽的吻。

一瞬間,兩人都擦了火。

何由挽不舒服地哼哼兩句,忍不住動了動身子,可惜被劉我抵著活動不開,內心的躁動無法消解,他伸手就摸向劉我的褲腰。

他的手有點涼,順著衣服向上摸去,刺得劉我一頓,忽的意識到何由挽想做什麽,他猛地一驚,想往後退。

誰知道何由挽不打算放過他,立刻伸出雙手環住他的腰,臉埋在他的頸間,搖頭晃腦著帶著鼻音控訴:“不是說了回家了我想怎樣就怎樣嗎?又騙我?”

劉我抑制地仰起頭,理智都要被侵蝕完,又舍不得推開何由挽,急喘了口氣,哄著:“不騙你,但不能出格,乖一點,先去洗澡。”

何由挽死不撒手,搖搖頭不滿道:“不要,洗完澡後你就要讓我睡覺了,我不洗!”

劉我嘆了口氣,還想說什麽,何由挽的手又開始在他身上胡亂游走,還帶著疑惑問:“劉我,你身上怎麽這麽燙?”

劉我深深倒吸一口氣,抓住何由挽環在他腰上的手,想退出去,卻發現無路可退,只能說:“夠了。”

何由挽不聽,又環上他的脖頸,雙腳一跳,整個人都搭在了劉我身上。

劉我徹底受不住,用手推開他,臉上看不出情緒,喊他名字:“何由挽,別鬧了。”

何由挽總算安靜下來,靠著櫃門看向劉我。而他面前的人已經從床上拿起兩件衣物,轉身朝浴室走去,開了口:“我去洗個澡,你別亂跑……”

話還未落,身後突然有拉力將他拉倒在床上,緊接著何由挽咬上了他的唇,手再次變得不老實。

可何由挽沒有立即下手,而是停在半路,他看著劉我,突然撅了撅嘴,稍稍擡起頭,離開劉我的唇,語氣裏帶著點鼻音,說:“我很難受,劉我,幫幫我。”

劉我不敢亂動,生怕不小心碰到什麽兩人都要一發不可收拾,他吃力地撇過頭,回道:“你喝醉了,別鬧了。”

“我沒有!”何由挽皺起眉,不耐煩地扭了扭身子,最後他咬上劉我凸起的喉結,聲音低啞著誘哄:“喔喔……”

劉我的防線被這一句話徹底擊破,碎的渣都不剩,他即刻翻過身,將何由挽壓在了身下,帶著些焦躁和縱容,他吻上了何由挽的唇。

他激烈地吻著,急切又小心地問:“何由挽,現在……還有小由提問箱嗎?”

何由挽瞇了瞇眼,擡手箍住身上人的脖頸,喘著氣回答:“……有。”

劉我垂眸對上他的眼,問:“你知道現在你在幹什麽嗎?”

何由挽胡亂地點點頭,回:“知道。”

劉我又問:“那我還是會員嗎?”

何由挽只是看著他,卻沒有回答。

劉我開了口:“何由挽,你還喜歡我嗎?”

“不喜歡。”何由挽回答的很幹脆。

劉我的眸子瞬間黯淡下去,即刻就想從他身上下去,但下一秒就被何由挽拉住,只見他滿臉緋色,眼角更是鮮紅,嘴唇飽滿,張了張:“我愛你。”

劉我只頓了一下,下一秒他又吻上了何由挽的唇。

這次的吻極具侵略性,和之前的都不一樣,全身的感官都被帶動起來,吻得何由挽頭皮都發麻,可舍不得推開。他的衣服已經快被拆卸完,褲子也被推下去,雙手不自覺環上劉我的脖子,承受他所給的壓力與熱量。

分開的這六年來的瑣事像雪花般消融殆盡,只剩下不斷積攢的思念與纏綿。

公寓外是另一個層林盡染的世界。秋風蕭蕭拂過林梢,吹落的楓葉重回故土,風化成泥;嫩綠的新芽佇立枝頭,迎風生長。

世界都在互相奔赴,浪漫至極。

他們在夏與秋見面交手之時再次重逢,正如他們的上一次重逢,每一次都是這麽不可思議,少年的心動卻從不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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