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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 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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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番外(三)

◎“你竟然敢動我男人!”◎

溫家招了個上門女婿的事在吳州迅速地傳開了, 立馬就成了吳州人茶餘飯後最喜歡的談資,相熟的人街頭巷尾碰上了都要聊上幾句。

“哎,你知道嗎, 聽說溫家那個溫惠, 招了個上門女婿,這會子就住在溫家呢。”

“啊!溫家又招了個上門女婿?就溫惠那性子,吳州還有人敢上門?那人誰啊?”

還沒聽見此消息的人無一不驚訝。

一旦聽見有人這樣問,提起話頭的人就更起勁了。“可不是嘛!聽說是個揚州人, 你猜猜這人是做什麽的?”

“做什麽的?估計也是做生意的吧, 正經人家哪放得下臉面讓兒子去當上門女婿。”

到了這裏,說話的人一般會神秘一笑,湊近後把聲音放低了說:“這人以前在揚州當小倌,是溫惠買來的。”

“什麽!小倌兒?”聽的人往往會大吃一驚, 繼而又帶上一些同情和理解道:“看來那溫惠實在是找不到什麽像樣的夫婿了,不然怎麽會招這樣的人上門。所以說呀,你看女子經商有什麽好的, 她那姐姐還能找個不錯的人家嫁了, 再看看她……”

“還沒完呢, 我跟你說,聽說那小倌兒長得跟之前被抓走的那個刺史梁品像極了,都說是因為溫惠對梁品情根深種才把人買回來,你說這奇不奇?”

“梁品?就是之前趁著大旱在吳州胡來的那個官兒?聽說他不是死了麽, 怎麽又跟溫惠扯上關系了?”

“對了,你那年不在吳州,你不知道, 當時他和溫惠之間那點事兒在吳州可是人盡皆知呢。不過外面的人都說梁品在吳州欺上瞞下, 沒把旱情當回事兒, 可我倒沒覺得,倒是他來了之後大夥兒的日子比江太安在時好過了些,唯一讓人摸不清楚的就是把城門關幾天說要捉人,結果把自己給捉進去了,聽說他是被構陷的。”

“弄不清楚,上面的事兒咱能知道麽。”

“咦?怎麽說到這上面去了,我是想說那個溫惠看著無情無心的,對男人倒是癡情,人都沒了還要擺個一模一樣的在跟前,我說啊……”

“去去去!嚼人舌根子別在我這鋪面跟前嚼,我今兒個還沒開張呢!晦氣!”

話還沒說盡興的兩個人就這樣被人趕走了,鋪子的掌櫃見人遠,立馬換上一副笑臉,對著來人說:“雲郎君又來收生絲啦?”

掌櫃的敢肯定來人聽到了二人的對話,可臉上絲毫不見任何尷尬或者動怒的神色,仿佛那兩個人說的事與他無關。

“對呀,金掌櫃,好絲有沒有給我留著啊。”梁品對那兩個人說的話充耳不聞,也沒等人請,帶著笑意跨進了鋪子的門檻,反正翻來覆去說的也是那些個事兒,這些天耳朵都要聽起繭子了。

“留著呢,就等雲郎君來瞧了。”

金瑞是生絲的二道販子,從蠶農手裏收生絲,再賣給絲綢商。溫家雖然有固定的供貨門路,不需要溫惠親自去收絲,可金瑞這裏的絲和旁處的不同,他只收好絲,若手裏的上品絲不夠,溫惠也會親自采買用來織頂級的料子。梁品來了之後,這活兒便落到了他手上。

“雲郎君先坐著喝口茶,我去把貨拿出來給你瞧瞧。”

金瑞跟溫家這個上門女婿打過幾次交道了,一開始他也不怎麽看得起這個人,認為靠女人的男人沒什麽本事,可幾次接觸下來,他發現此人並不像他所接觸的風月場裏的人那樣得過且過,而是極為認真,確實是在幫溫惠做生意。他這種做貴價生意的人眼光極為毒辣,跟他打交道的人有沒有真東西聊兩句就能掂量個七八分,而這個人他看不出深淺,是故說話行事都比較客氣。

梁品正等著金瑞拿貨時,一行人有說有笑地跨門進來。梁品看這些人衣飾皆是上品,估計也是生意人,來找金瑞買絲的,於是帶了個客氣的微笑頷首,算是跟人打了個招呼。

可進來為首的那個人並不領情,看見梁品之後與左右的人交換了一下顏色,臉上泛起了幾分微妙的笑。

“喲,這不是溫家那位上門女婿麽!久仰久仰啊,只是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麽?”

“久仰”兩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帶上了十成十的陰陽怪氣,對待這樣的人,若臉上稍微露出了一絲難堪,就正中他們下懷,之後定然會更起勁。於是梁品起身,樂呵呵地與他們見了一禮,道:“在下雲行,初來吳州,不知諸位是……”

對面三個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拿不準這個人是個什麽路子,於是也就不去想,敷衍著說:“我們都是溫姑娘的朋友,我是何承,他是劉貴清,這位是王文聰。”

梁品從沒聽溫惠說起過她有這些朋友,也沒有見過她與這些人有什麽往來,估摸著是做生意時打過交道的人,根本稱不上是朋友,但還是順著這些人的話說:“既然是阿惠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金掌櫃去拿貨去了,諸位就別在這兒站著等了,快坐快坐。”

何承沒想到這人還招呼上他們來了,一個小倌兒出身的贅婿,還真把自己當人看了,坐什麽坐,難不成還能聊起來嗎?不過他見梁品長得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男子都清俊,戲弄之心一時浮了起來。

梁品見這個為首的何承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向他走近,明白這是找事兒來了。

何承走到梁品背後,把雙手往梁品肩膀上一搭,附在梁品耳朵邊上問:“之前在揚州哪個館啊,說不定爺去過呢。”

梁品從來沒被一個男人這般搭著說話,覺得惡心至極,身上這身衣服都不想要了,勉力維持著體面,緩緩站了起來。何承沒有他生得高,再搭在他肩上就頗為吃力,於是手就滑了下去。

梁品站在三人對面,胡謅道:“平康館,何兄去過?”

“平康館?我怎麽沒聽說過?是在揚州嗎?”

“不是什麽大館,何兄沒有聽過很正常,何兄下回要去我可以給引薦引薦。”

何承見人躲開,就更起勁兒了,跟著往梁品身邊湊,邊走邊說:“你倒是對你的過往一點兒也不避諱啊。”

梁品笑道:“都是營生而已,沒什麽可避諱的。”

“是麽,不過我就奇了怪了,就你這模樣兒,早該揚名了才是,怎麽我就沒聽過你呢?”

何承伸手就往梁品臉上摸,被梁品一下子打開了去,不怒反倒調笑著說:“喲,小脾氣還挺大呀!”

旁邊站著的兩個人都知道何承是個什麽德性,跟著在那兒笑了起來。

“何兄,要是起了興致,出門沿著吳州河往東走,柳林巷各色美人小倌兒任何兄挑選,盯著我這麽一個不識趣的人有什麽意思?”

梁品壓著怒氣,當時一時嘴快,編身份時只想著怎麽才能讓人不與那個前吳州刺史梁品聯系起來,根本就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因為這個身份被男人調戲。

“那些都是殘花敗柳,都沒你長得好看。你跟著溫惠那個夜叉有什麽意思,她肯定會成日在家打你罵你,不如跟著爺,爺就心疼你這樣兒的。”何承帶著猥瑣的笑又向梁品撲了過去,被梁品當胸一踹給踹翻在地。

“溫姑娘買了我,我就入了良籍,何兄你這個樣子,當心吃官司挨板子。”

何承身後兩個人見何承倒在地上,忙上前把人給扶起來。何承哪管梁品在說什麽,起來就破口大罵道:“賤人一個還敢跟我動手!看我今天不把你綁回去!你們兩個跟著我上!”

趁著何承倒地的空當,梁品已經在手裏摸了一個金瑞桌子上的算盤,反正他現在無官一身輕,不怕落了口實,更不怕損了讀書人顏面,先不說能不能打贏,這口氣得先給自己出了。以前言行舉止都被規訓著,如今束縛已經沒了,想到這裏,梁品竟有些隱隱期待動手的滋味。

可手裏沈甸甸的算盤才起了個勢,梁品猛然瞥見一個身影跨門而入,一下子就把手裏的家夥扔開了去,任由何承那三個人往自己身上撲。

溫惠從織坊回來,路過金瑞的鋪子時忽然想起她讓梁品今日來替她看看絲,就想進來看一眼梁品是不是恰好在。

可腳還沒跨進門檻,就隱隱聽見有聲音怒斥著什麽“賤人”“綁回去”之類的話,伸頭一看就看見梁品立在鋪子東面退無可退,而他對面三個男子正一擁而上把他圍住了。

溫惠想也沒想,抄起金瑞抵門用的頂門棍,挨個兒往眼前三個人腦袋上招呼過去,敲一下說一句:“你們給我!離他!遠一點!”

三人吃痛回頭,溫惠這才看清楚其中有一個是何承。此人在吳州是出了名的淫棍,好的還是男風,溫惠一想到這裏,心中怒火直竄,結實的頂門棍只往何承一個人身上砸,咬牙切齒邊打邊罵:“何承你個殺千刀的,你竟然敢動我男人!我讓你動他!讓你動他!”

溫惠那一棍子下來,劉貴清和王文聰都被敲懵了,回過神來的時候看著溫惠兇神惡煞地拿著差不多跟自己一般高的頂門棍,下著狠手一下接一下地打著何承,棍子敲在骨頭上竟有金石之聲,誰都不敢上前去攔溫惠,生怕這棍子落到自己身上。

金瑞帶著夥計拿貨回來,一進門看到的就是這一幕,震驚之餘又是一頭霧水。看著溫惠氣得臉上泛著黑氣,既不敢近靠近溫惠,又怕在自己鋪子上出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走路跟燙腳似的。

梁品見何承頭上見血了,怕溫惠失了手,上前圈住溫惠的腰往上一提,連人帶棍子移開了去。

“好了好了,阿惠,再打出人命了。”

“打死他算是為民除害!”

溫惠在梁品懷裏還在亂揮著棍子,梁品怕她誤傷著旁人,硬是把棍子從她手裏脫了出去。

金瑞見頂門棍落地,連忙跑過去撿起來拿在自己手裏,生怕又被溫惠拿了去。

“怎麽回事?他們欺負你了?”

溫惠掰著梁品的腦袋,左臉看了換右臉看,尋找著被打或是其他什麽痕跡。

“沒有,因買絲起了一些爭執而已。”

梁品故意這麽說,他知道溫惠肯定不會相信。

“少騙我,你才不會跟人起爭執。”

梁品才不會因為這種小事與人起沖突,更別提對方是何承這種口舌都不值得費的人。

“你說!”

溫惠猛得轉向金瑞,把金瑞嚇了個一激靈。

“金掌櫃,我進來就看見這三個爛人圍著雲行要動手,這是在你鋪子裏,你跟我說說發生了何事!”

金瑞面露苦色道:“溫姑娘,我是真不知道出了何事,雲郎君來看絲,我去拿去了,回來就看見溫姑娘你在這裏……,我是真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啊。”

“那你給我說!”溫惠指向那個叫劉貴清的人,往那人跟前走一步,那人就退一步。“劉貴清,你不跟我一五一十說清楚,我立馬就讓人去你家告訴你娘,你又偷跑出來跟何承鬼混!”

劉貴清一聽急了,他都被禁足了好久,這是被放出來的頭一天,他可不想才出來又被關回去。

“我說我說,溫姑娘你別告訴我娘!我們在街上走著,何兄認出了這位雲郎君,說想認識認識,就跟著來了金掌櫃的鋪子上。中間……中間何兄……熱情了些,雲郎君誤會了,踹了何兄一腳,然後就是溫姑娘你看到的了。”

劉貴清避重就輕地說著,生怕自己一個嘴快,落得跟何承一個下場。

“熱情?怎麽個熱情法?”

溫惠猜得到何承對梁品動手動腳了,可依舊想聽個究竟。

“就……就……”劉貴清支支吾吾,並不想說出來。

“不說?不說我馬上讓人去你家請人來接你。”溫惠冷著臉威脅著。

“就想接近接近。”

劉貴清扭扭捏捏地說著,有些不好意思,他並不像何承那樣也好這一口。

這個時候,何承也緩過勁,捂著頭坐了起來,嘴裏開始罵:“溫惠你這個毒婦!”

“我毒婦?我哪裏毒了,你才是五毒俱全好麽,還有臉罵我!我告訴你何承,我不是你爹娘,你在外邊玩兒男人還是女人跟我沒一點關系,但是你敢沾我的人,見你一次我打你一次!”

溫惠裝作擡腳要去踹,何承嚇得一縮。

人也收拾得差不多,溫惠牽了梁品就要往出走,快出門時梁品不忘回頭跟金瑞說:“金掌櫃,這批絲看著不錯,完了送到溫府上去,我們都要了。”

“好好好,就送去。”

金瑞忙不疊地應著,嘆著溫家找的這上門女婿還真靠譜,都這份兒上了還不忘正事兒。

上了馬車才坐定,溫惠就往梁品胸口上捶了一拳,怪道:“你一天天凈給我惹事!”

溫惠一直掛心梁品的身體,捶得不重,跟姑娘家撒嬌沒什麽區別。自己心上人在人前才給自己撐了腰,又挨上了這麽一拳,梁品臉上的笑是藏也藏不住。

“我哪裏惹事了?明明是他們找我麻煩,阿惠你怎麽能怪我呢!”

“他們找你麻煩你不會跑?”

看到梁品被人圍著的時候,溫惠心裏說不出的難受,兩年來的無能為力之感再次湧上心頭,還好這次她可以幫他把壞人趕跑了。

“被男人調戲到落荒而逃,說出去我多沒去面子。”梁品辯解道。

“你這會兒知道沒面子了,當初編這謊話的時候怎麽沒想著要面子?”

“當時我也沒想到我一個大男人還會被男人調戲。姑娘我還能應付,這男的……”梁品想到的就只有動手了。

梁品回想著心裏還泛著惡心,胸口不防又挨上了一拳。

“你真是男的也招惹,女的也招惹!”溫惠想起來就生氣。

“冤枉啊!我可什麽都沒做,何來招惹一說。”梁品一本正經地替自己叫屈。

“你還想做什麽?”

“我哪兒敢啊,我一個上門女婿,肯定是咱們家溫姑娘說往東,我不敢往西的。”梁品把人摟過來哄著。

“知道就好。”溫惠把自己窩進梁品的懷裏,可突然想起了又坐直了,問:“對了,何承他摸你哪兒了沒?”

“沒有,我能讓他得逞嗎?”梁品想想都渾身難受。

“真沒有?有的話你也別不好意思跟我說,我找人去弄他。”溫惠惡狠狠地說。

溫惠清麗的面龐配上發狠的神情,有種奇異而和諧的反差,梁品越看越愛,抱著溫惠的頭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有媳婦兒如此,全天下男人沒有比我更心安的了。”

“還沒成親呢,別這麽叫。”

“這不早晚的事麽,話說阿惠你可得抓緊點兒,你現在知道我又招男人又招女人的了,可得把我看緊些了,萬一有人把我拐跑了……”

“你敢!”

“我自是不敢,可防不住有人敢啊。”梁品逗著溫惠,樂趣無窮。

溫惠把梁品的臉轉向自己,盯著這張給她惹麻煩的臉,張牙舞爪地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梁品接下這個吻,用溫柔輾轉化去溫惠的怒氣,繼而漸漸深入,唇舌交織,馬車裏一時柔情無限。

“好了好了,要到家了。”

溫惠想用力推開黏在自己身上的梁品,可被梁品吻得沒了力氣,看起來像是在欲拒還迎。

“還有一會兒。”

梁品也不擡頭看一眼,從溫惠嘴唇流連到脖頸。

“你註意著些,可別像上次那樣弄出痕來。”

溫惠嘴上說著,卻將脖子仰起,承接著梁品又細又密的親吻。

梁品沒有回答只將動作放輕柔了,往上含住溫惠的耳垂,在她耳邊呢喃著:“這個秋天快些過去吧,我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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