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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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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策(下)

久旱未雨, 地上的草死的死、幹的幹,枯黃一片,原本肥沃土地沒了水的滋潤化成了幹硬的沙地, 風一吹便塵土飛揚,給一直以來蒼翠青綠的吳州蒙上了一層黃影, 有時候恍惚之間姜宗輝有一種回到了北地的錯覺。

這天姜宗輝天還沒亮就起來了,破天荒地沒有練功, 吃了十個蒸餅之後, 騎上望北,直奔城門而去。

今日值守城門的將領是蔡同,姜宗輝出任吳州司馬進營時記住的第一個人。

那時候還沒人識得姜宗輝, 他路過的時候三五個兵卒正在欺負剛來的新兵,挨個兒在蹲著的人身上撒尿, 姜宗輝吆喝了兩聲沒人聽,自然就上前把人打服了。蔡同站起來之後姜宗輝就明白為什麽這些人欺負他了,又瘦又小,長得還白, 麻桿兒一樣, 姜宗輝覺得自己一拳就能把他掄死。

“叫什麽名字?”

“蔡同。”麻桿兒囁嚅地回答著。

“什麽?”姜宗輝沒聽見,不耐煩地喝著:“你們這些南人長得細, 聲音也細, 馬都能把你們踩死,給我大點兒聲!”

“蔡同。”

這回姜宗輝聽見了,可拔高了聲音仍說:“大點兒聲聽不見!”

“蔡同。”這回蔡同放開了嗓子回著。

“聽不見!”姜宗輝的聲音一次比一次大。

“蔡同!”

這回小麻桿兒學著姜宗輝, 扯著嗓子, 用力大聲回答,脖子上的青筋都喊了出來, 這時姜宗輝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知道他們為什麽欺負你不欺負別人嗎?”姜宗輝問。

“因為我沒爹沒娘,他們看不起我。”蔡同低下頭回答著。

“錯了,他們的確看不起你,可看不起你的原因不是你沒爹沒娘,而是你太弱了。”姜宗輝用隨身的刀柄挑起蔡同又細又小的胳膊,又放了下去。“就你這花枝子一樣胳膊,打不贏他們任何人,他們不怕你。我也沒爹沒娘,他們會看不起我嗎?”

聽到這裏,蔡同低著頭沒有出聲,姜宗輝繼續道:“在軍營裏,想要讓人看得起,面子得自己掙,這世上多的是欺軟怕硬的人,只有你強了,才沒有人敢欺負你。吃壯點兒,練勤快點兒,以後還是這麻桿兒樣,趁早給我滾蛋,別說是我的兵,丟人現眼!”

蔡同靠著姜宗輝的那句“吃壯點兒,練勤快點兒”就這麽在吳州營裏待了十幾年,而那些從前欺負他的人,早就不知道上哪兒去了。

“姜司馬?”蔡同見到姜宗輝,先是一驚,再是一喜。

“若我想出城,你放嗎?”姜宗輝直截了當地問。

“城門要一會兒才開,不過我可以讓人打開,先讓姜司馬出去。”

“不讓我出城的命令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可我不聽。”蔡同笑了笑,彼時麻桿兒一樣的男孩兒已經是個堅毅的男人模樣。“姜司馬還記得您把欺負我的人趕跑的那回嗎?其實我一直沒告訴您,我當時打算完事之後去吳州河把自己洗幹凈,然後就沈下去再不上來了。您不是幫了我,您是救了我,我這條命是姜司馬的。”

姜宗輝聽了心裏五味雜陳,自己視作親信的牟震背叛起他來毫不遲疑,而自己隨手的一個善舉卻能讓蔡同以命相還,難怪李威將軍之前常說人心最是難測。那日梁品問他吳州營裏是否還有可信之人,他選蔡同時還有些沒底。

“姜司馬在遲疑嗎?不信我?”蔡同問。

“沒有不信你,我知道你這個人說一不二的。”

“若姜司馬怕有人追捕,我可以隨姜司馬一起走,路上有個照應。姜司馬是想回北地嗎?一直都聽您說北地廣闊,自在無邊,我也想去看看去,我跟您一起走,我去牽馬。”蔡同說著就要走。

“你等等,我說了要去北地了麽,自己擱這兒亂想什麽。”姜宗輝一把將人拉住。“我問你,我的話在你這兒還頂用嗎?”

蔡同聽言對著姜宗輝行了一個軍禮,斬釘截鐵地說:“我是姜司馬帶出來的兵,將往哪指,兵往哪打!”

“好,你把值守的班次換了,三日之後你仍值守城門,再把值守州府的換上你的人,務必要選能使喚得動的。城門關了之後無論誰來都不準打開,就連我也不行。天亮之後,依舊不開城門。”

蔡同聽著心砰砰地越跳越快,這可不是放一個人出城那麽簡單,城門應開而不開,這不等同於造反嗎?“姜司馬,我能問問為何嗎?”

“若我說不能呢?”姜宗輝聽著蔡同呼吸變重,明顯緊張了,問:“怕了?”

“姜司馬,我不怕死,可我不能讓我手下的人不明不白地跟著一起死。您跟我說過,帶兵的人得擔責任,他們將生死交給我,我得給他們一個交代才行。”

“這事兒你們知道多了對你們不好,我只問你一句,吳州旱成這樣,你們值守城門,看過一袋糧食運進來過嗎?”

蔡同一聽,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確實沒有見過援物進城裏過。

“還記得那時候欺負你的人嗎?”姜宗輝繼續道:“如今也有人站在高處,朝吳州百姓撒尿,我看不下去了。”姜宗輝不像梁品口才那麽好,只能用這種直白到近似粗俗的比喻來跟蔡同解釋。

蔡同點點頭道:“我明白了,請姜司馬放心,營裏我有一隊出生入死的兄弟,定然不負姜司馬的囑托。。”

姜宗輝騎馬離開之後,隨即有人報到了才睡醒的閔於煥跟前,說姜宗輝意欲逃出城。

“姜宗輝才不是臨陣脫逃之輩,估計他想趁著人少試試他的話還頂不頂用,被趕回去了不至於太丟臉,他那個人最好面子。對了,昨晚守城的是誰?”

“蔡同,姜宗輝才來吳州那幾年帶出來的人。”

閔於煥冷冷笑了兩聲說:“你看,這人心可真是涼薄。”

就這樣讓姜宗輝一來一去,梁品便讓蔡同輕易地擺脫了被閔家人懷疑。

三日後是每月州府固定集議的日子,天氣熱,閔於煥早上起不來,遂把時間改至了夜間。

閔於煥吃過晚飯,慢慢悠悠走到州府權當消食,一進來就看見梁品已然端坐,嘆了一口氣道:“我說梁兄,這州府的雜事都快把我煩死了,你落著閑了還不好麽,怎麽喜歡找罪受呢。”

梁品瞥了一眼閔於煥道:“我想來聽聽你們是怎麽把我快要辦好的事給搞砸的。“

“哎,梁兄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你這不是明擺著瞧不起我嗎?誰離了誰過不下去似的。”閔於煥反駁道。

“那昨日在城東為何百姓攔著州府的人要糧?”

“那不是還沒送到城東那邊去麽,不知怎麽那些人就急了,可不關我的事,你在人家一樣鬧。”閔於煥說完想了想覺得不對,擺出了岑立乾想看的閔家人嘴臉,拔高了聲音道:“不是,我跟你在這兒解釋什麽,能讓你坐在這裏就不錯了,還質問起我來了!大膽你!”

從始至終岑立乾在閔於煥身後一言未發,杵著拐棍找了個凳子坐下。

閔於煥坐在了梁品曾經坐的主位,對眾人說:“好了,人齊了,開始吧。”

“等等,我叫了姜宗輝,他傷好了且仍是吳州司馬,沒有不參議的道理。”

梁品面不改色地打斷了閔於煥,心裏卻有些打鼓,姜宗輝遲了,他究竟做什麽去了。

“姜宗輝又沒管事了,來了有什麽用?你叫他來,說不定人家還不想來呢,你以為都像你這麽愛管閑事。”閔於煥叭叭地抱怨著。

“還讓我等他!姜宗輝面子挺大啊,有牟震在就行了,不管他了。對了,牟震呢?”閔於煥掃了一眼,沒有看到牟震的影子。

“牟校尉方才讓人來傳話,說他晚一些到。”底下的人回著閔於煥的話。

閔於煥皺了皺眉說:“你們看看,什麽樣的頭兒帶什麽樣的兵,吳州營實在是太不像話了,所以我讓姜宗輝歇著是對的。”

“姜宗輝無錯,你不該這麽對他的。”梁品帶著不滿對著閔於煥說。

“姜宗輝是沒錯,錯的是吳州司馬而已,誰叫他是吳州司馬呢。”閔於煥毫不在意地回著。

話間,一陣有分量的腳步t聲在門外由遠及近地響起,姜宗輝匆匆進來了。

一陣濃重的汗味隨著姜宗輝的走進飄到了閔於煥的鼻子裏,讓他身心俱受折磨,捂住鼻子,埋怨梁品沒事兒找事兒。

姜宗輝見岑立乾身邊空著一個位子,想去那兒坐下,可卻被閔於煥捂著鼻子打住了。

“這是給牟震的,你自己找個空地兒坐。”

“牟震那雜種也能坐那裏了麽!真是能舔就能升啊。”姜宗輝急急忙忙趕來熱得出一身汗,進來就被閔於煥膈應上了,大著嗓門氣憤地吼著。

“姜司馬。”梁品提醒了一句。

“沒凳子了,我要把那凳子拿走,而且我也不願坐那兒,一股豬圈味兒。”

這話是沖岑立乾去的,底下有人聽見後用力地憋著笑。而岑立乾自然是黑著臉不答,回應了就算承認說的是他了。

“要拿快來拿,拿了坐下去,你這老大一個人站著屋子都顯得擠了,本來熱得人就煩。”閔於煥沒好氣地說著。

隨著姜宗輝走近,閔於煥在濃重的汗味之中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他拿開捂著鼻子的手,忍受著令人頭疼的味道,深吸了一口,是血腥氣!姜宗輝不是傷好了麽,怎麽身上會有血腥氣?

閔於煥疑惑地看向姜宗輝,敏銳地掃到他那褐色的衣袖上有幾處黑點,看著有點像血跡。那樣的位置、那樣的形狀,不可能沾的姜宗輝自己的血。閔於煥覺得不對勁兒,緩緩站了起來。

這時,幾件事同時發生了。

“啪嗒”一聲,梁品喝茶時茶盞沒拿穩,掉在了地上,將眾人的註意吸引了過去。拿凳子的姜宗輝正好走到了岑立乾身後,沒有任何預兆,一聲不響地從袖間摸出一把匕首,扯住岑立乾頭發的瞬間一刀割開了他的喉嚨。

血噴濺了對面坐著的眾人滿頭滿臉,這些人一抹一看,隨即驚叫聲此起彼伏。岑立乾捂著脖子,跌坐在了地上,嘴巴一張一合卻說不出來一句話。完事之後的姜宗輝連匕首上的血都來不及擦,就跟閔於煥交起手來。

屋子裏瞬間亂成了一鍋粥,吳州眾吏哪裏見過血濺三尺的場面,有的就地蹲下往桌子下躲,有的慌忙起身往外跑,然而梁品早就把門拴住,守在了門前道:“誰從這屋裏走出去,誰就跟岑立乾的下場一樣。”

在這些人眼裏,梁品好像在茶盞掉落的那一瞬間從善菩薩變成了活閻王,一下子釘在了原地。

“刀槍無眼,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靠墻站著去!”梁品喝斥著眾人,為閔於煥和姜宗輝讓開了地方。

“梁品!你做什麽!你殺了他,你是活夠了嗎?閔寸蕓會殺了你的!”閔於煥在跟姜宗輝的纏鬥中對梁品吼著。

“閔於煥你停手吧,咱們好好聊聊。”梁品遠遠地對著閔於煥說。

“沒什麽可聊的,梁品這是你逼我的。”閔於煥沒有退路。“你、姜宗輝,你們都活不成了。”

這時候,外面的打鬥聲也傳了進來,閔於煥問:“你還叫來了什麽人?”

見梁品不答,繼續道:“你還說我,你還不是一樣把無辜的人扯了進來,這件事本來不需要死人的。”

“累死的、餓死的、熱死的百姓是不是人?”梁品反問。

“我沒功夫跟你狡辯。”閔於煥咬牙說著,姜宗輝畢竟是在屍山血海裏實打實地闖出來的,閔於煥打得很是吃力。

“韋銘!韋銘!”閔於煥被梁品激怒了,想盡快結束與姜宗輝的纏鬥。

“韋銘似乎有些走不開。”外面兵刃相接的動靜,讓梁品的聲音帶上了幾分肅殺。

“師兄!師兄你個臭道士跑哪兒去了!要用你的時候就沒影兒了!”閔於煥大吼著,胸口挨了姜宗輝一拳,喉頭有些發甜。

“清淵道長去幫我辦事兒去了。”

閔於煥聽著梁品的話心裏止不住地往下沈,都怪他,他對梁品這個人掉以輕心了!他一直覺得梁品這個人空有才華,少了魄力和膽識,只能在紙筆上做文章,如今一看他錯得太離譜了。

“你把我師兄弄哪兒去了?”閔於煥接下姜宗輝鐵錘似的一拳,覺得肩膀似乎都錯位了。

“姜司馬,你先停一下,讓閔於煥看樣東西。”

梁品話音落下,姜宗輝果然收了招式,讓閔於煥得以有空看向那方,而閔於煥看到梁手上的東西時,神色驟然緊繃。

“這是我娘的鐲子,你把我妹妹怎麽了?”他娘過世之後這個鐲子就戴在了閔於情手上,一直都沒拿下來過。

閔於煥蓄了力就要往梁品那裏沖,卻被姜宗輝一把箍住。

“聽說你妹妹處境艱難,而你又無能為力,因此受制於人,我便讓清淵道長將令妹從相府裏偷了出來,帶著令妹去了一個安全的地方。你不相信我,總該相信你師兄。閔於煥,冷靜下來了嗎?這會兒我們可以聊聊了吧。”梁品一步一步走近,將鐲子緩緩遞到了閔於煥手裏。

清州,溫惠已經在宋家住了好幾天了,卻還沒見到她那個病重的祖父,問就是人還在昏迷中沒有醒。

一天還好,兩天也還好,可三天四天之後溫惠渾身就像長了刺那般難受,坐不下去,躺著難受,沒事的時候就來來回回在屋子裏踱步。

“阿惠,喝新的吧,你的碗裏都空了。”飯間,溫惠沒夾菜,一直埋頭喝著碗裏的湯,湯碗空了仍在往嘴裏舀著,渾然不覺。坐在對面的林瑾看到了,親手盛了一碗湯送到溫惠面前。

“謝謝叔母,這湯滋味兒真不錯,正想添一碗去。”溫惠強顏歡笑地回著。

“你這孩子,怎麽整日魂不守舍的?可是住得不習慣?”

林瑾高門出身,是正兒八經的郡王府主母,樁樁件件都安排得極為妥當,挑不出半點兒錯處。

“沒有不習慣,叔母。只是離家久了,有些掛念家裏。”

溫惠從不在宋家人面前主動提宋秉書,不會說她擔心她爹的心疾,更不會跟人說她心裏還在掛念男人。她也不知為何,這些天心裏莫名其妙地發慌,總像是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似的,她跟溫束楚提過好幾次想走,可溫束楚一直勸她來了再怎麽也要見她們祖父一面才行。

“家裏那邊你哥哥已經差人去看了,放寬心,不會有事的。”

林瑾面容和善柔美,淺笑起來莫名有種鎮定人心的能力,讓溫惠七上八下的心稍稍緩和了些。

“嗯,多謝叔母寬慰,倒是讓叔母費心了。哎對了,這兩天怎麽沒見到叔父?”溫惠想轉移話題,不想讓所有人的註意都在她身上,隨口問了一句。

林瑾的笑意有一瞬間的停滯,可又在一瞬間恢覆如常,答道:“你叔父聽說光州有神醫能治你祖父之病,尋醫去求了。”

溫惠點點頭,答一句:“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叔父忙公務去了呢。”

一頓飯吃下來,溫惠覺得人人似乎都有心事,不知是不是她整日著急的錯覺。

晚上她躺在床上,越想越覺得不對。她那祖父本已就在彌留,宋秉章怎麽還會想著去尋醫呢?不都是等著再見最後一面了嗎?而且當她提及宋秉章的時候,林瑾雖然極力掩飾,但還是有些不自在,而宋載陽伸向席間的筷子也停了一瞬。這不對,他們母子二人在撒謊,可他們又要用謊言掩蓋什麽呢?宋家一定有秘密,她得找機會探探。溫惠帶著滿腦子的事,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宋堅活了這一把年紀,從來沒有關在屋子裏這麽長時間,本來年紀大了骨頭就痛,幾日沒動更像要朽掉了那般難受。

自宋秉書的兩個姑娘來了之後,宋堅只有一回被宋載陽帶著出去遠遠地瞧了一眼那兩姐妹。

“祖父,看得差不多了沒,這地兒離得近,別一不留神穿幫了。”宋載陽一邊要留意溫惠兩姐妹,一邊還要看著他這不省心的祖父。

“不能再近了嗎?這也看不真切啊。”人老了眼神本來就不好,怪不得宋堅。

“不能再近了,再近就到人跟前了。”

“這倆姑娘……要是生在我跟前該多好啊,家裏一個女孩兒都沒有,你和你弟弟皮猴兒似的招人煩。”宋堅恍惚間在姐妹倆的臉上看到了宋秉書的影子,到了快入土的年紀,他承認他後悔了。

“姐姐妹妹們來了我就成皮猴兒了,祖父你可真偏心。”宋載陽抱怨著。

“唉,可我這心想偏,也沒機會偏啊。”宋堅知道宋秉書沒來之後,一直t期盼著的心便沈了下去,他還是不肯原諒自己啊。“走吧載陽,陪我回去下下棋。”

這天宋堅起來渾身不舒坦,僵得生疼,實在忍不住跑院子裏打了一套拳,出了一身汗才舒坦下來。正想轉身喝口熱茶之際,一叢金銀藤無風而動,居然有人敢在他宋堅眼皮子底下做賊!他疾步移動,雙手朝樹叢中一探,捉住人就往地上一扔。

宋堅覺得此人過輕,接著一陣女子的悶哼傳來,頓覺不妙,地上躺著的不是什麽小賊,而是他那天拉著宋載陽去看的那兩姐妹之一。

“阿……阿……惠,你爹是叫你阿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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