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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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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霞

隨著計劃工期的臨近, 溫惠身上的弦也越繃越緊,從以往的日巡一次,到現在的日巡兩次。

“這兩天怎麽回事?我怎麽覺著進度比以往慢了些?”

“是慢了些姑娘, 眼看著要完工了,他們不想走了。這些人在上面做工的時候能吃上飯, 各自回家去了可就說不一定了,就算沐陽能吃上水了, 地裏還是長不出莊稼。他們一開始是盼著快些再快些, 可既然是人,難免會有私心。”

紅菱見溫惠沒有開口,繼續道:“姑娘, 要不要縮減每頓吃食,我看啊還是咱們給得太大方了, 這些人總是想著。以往災年的時候富戶們施的粥稀得跟什麽似的,哪裏見得著白面餅。”

溫惠聽完搖搖頭說:“算了,多的都拿出去了,不差最後幾天這幾口吃的了, 讓人看得緊一些便是, 他們是幹活的,不是伸手討施舍的。這回官府也帶了些糧食上來, 別到時候說我們溫家克扣了。”

話畢, 溫惠清了清嗓子,裝作不經意地問起:“誒對了,這兩天怎麽沒聽到梁品的動靜了, 他回吳州了嗎?”

溫惠的話題轉換得有些猝不及防, 讓紅菱轉著的腦子生生拐了一個彎。

“姑娘,您看您, 人來吧您讓我往出趕,人不來了您又要問,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他要不是刺史,我才懶得問他呢!我見著山頂上州府的人少了許多,想起了隨口問一句罷了。”

這些日子因著溫惠不願跟梁品說話,紅菱成了那個跟州府傳話的人。通渠一事要統籌的本來就多,跟官府打交道費心又費神,一來二去紅菱是身心俱疲。這倆人的事她不想多管了,甚至在苦不堪言的時候有些盼著兩人和好,一切問題回吳州再解決也成。

“聽人說梁刺史見山上山下進度差得多,把人手調了些去山腰和山底。至於梁刺史,他還沒回去,聽石頭說他這幾天在山腰處做木工。”

“做木工?他倒是挺閑啊,我在這裏每日兩趟走得腳都磨破了,他要是沒事兒做多管管事啊。吳州城裏還擺了那麽大一個攤子,他怎麽有心思做得下去木工?”

溫惠奇了怪了,梁品不該是個撒手不管事的人啊。難不成……難不成自己魅力太大,那書呆子真對她動了心,自己不理他,受了情傷,心灰意懶了?

溫惠心裏的沾沾自喜閃過一下就沒了,末了覺得自己有些離譜,拍了拍臉讓自己清醒一點。梁品在長安時,官職是靠自己一點一點坐上去的,這種男人可不會為情所困。

紅菱看著溫惠在前面又是拍臉又是搖頭,不知道在做些什麽,她也懶得問,燕嶺湖上待久了,大夥兒似乎都不正常了。

“我也搞不懂梁刺史究竟想做什麽。”

這時,一個熟面孔向著二人迎面走來。

“姑娘、紅菱姐,又有一處為發飯食打起來了,曾瑞哥走不開,想請紅菱姐去搭把手。”

這個時候、這個地方,為了一口吃的打起來的事見怪不怪了。

“紅菱你去吧,我一個人能走回去,再說鄒林就在前頭了,我可以走兩步去找他。”

身邊沒了紅菱,溫惠朝前走的步子不自主地慢了下來,停下來之後想了想,換了一個方向。

教梁品鋸木頭的漢子走後,梁品繼續著手邊的活兒,同樣地心不在焉,只是前後想的東西不一樣了。忽然,一片陰影投到梁品身上,視野變暗了,他直起彎著的腰,一雙蒙了灰的粉色緞面繡鞋就這樣撞進了他的眼裏,梁品的心一下子就多跳了一拍,顧不上看一眼因此被鋸條拉傷的手指,擡頭看向女子清麗的面龐,喃喃地喚了一句:“溫姑娘?”

“怎麽了?不樂意看見我?那我走了。”

溫惠見梁品瞧著她面色沈沈的,轉身就走,可步子還沒移開,手腕兒就被人攥住了。

“怎麽會呢!我是太意外了,你願意來見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坐吧。”

言語間的歡喜不是裝的。梁品起身把人帶了回來,用衣袖掃了掃身邊的大石頭,示意溫惠坐下。

溫惠要走本來就是裝裝樣子,她正好也走累了,依言坐了下去。

“意外?你這神情看著可不像有多意外,笑得也很牽強,可別來糊弄我。”

梁品笑了,解釋道:“沒糊弄你,是因為方才跟一位大哥聊了兩句,心裏有些沈。”

安頓好溫惠之後,他在究竟是坐溫惠身邊還是繼續去搗鼓他那一堆木頭木頭之間思量了片刻,還是坐回了原來的地方。

“聊什麽了能把梁大人聊得消沈成這樣?勸你別做了?說你不是幹木工的料?”

梁品搖搖頭說:“那位大哥說他母親、妻兒都因為這場大旱走了,剩了一個女兒外出打水的時候也被拐子拐跑了,他說他要上來把水渠打通,沐陽保住了,他姑娘就有個能回來的地方。”

溫惠聽完輕嘆了一聲,道:“這世道類似的事兒太多了,你在底下那些人裏面隨便找一個,講出來的故事能比這更慘,你怎麽這麽多愁善感。”

“沐陽人是不是都以為水渠通了之後就再不受旱災之苦了?”

梁品冷不丁冒了這麽一句,看似前言不搭後語,溫惠卻即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弄懂了他的情緒從何而來。

“從燕嶺湖引水本來只是一個權宜之計,天上不下雨,地上的水就沒有來處,若燕嶺湖放幹之前還不下雨,這個地方就徹底沒辦法了。”

梁品擡頭看了一眼紅艷艷的t太陽,又收回目光掃過山下隨處可見被灼傷的樹尖,周圍有水都是如此,更不用提沐陽城裏是個什麽模樣了。

“即便雨能盡快到來,這季的收成也全沒了,饑荒至少要持續到下一季糧食成熟,吳州都拿不出錢糧,可見朝中是個什麽情況,賑災定然不是那麽輕松,又有多少人過不了這個冬天呢?更不用說大旱之後易發蝗災,生計只會愈發艱難。”

方才那漢子的笑容與希冀刺痛了梁品,百姓過得苦,於是把期盼都放在了將來,可萬一將來並不會變得更好呢?

“就讓他們這麽以為吧,人活著總要有個盼頭不是嗎?你說的這些事普通百姓都無能為力,樂樂呵呵過一天,總好過長籲短嘆過一天。有念想在,精氣神就在,至於以後的日子,就熬著過唄。”

溫惠何嘗看不透,可很多事她也無能為力。

“在長安時常有人說我鉆營,我的確是想往上爬,只是因為若站得太低,我的那些抱負大多實現不了,我想要‘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想要‘忠肝義膽扶王業,立國安邦作柱石’,可當我我不明不白地坐上了這個位置後才發現,從前那些抱負都太虛了,讓百姓吃得飽、穿得暖才是實實在在的事,以往未曾放在心上,沒想到做起來竟是這般艱難。”

梁品望著山下,覺得以往那些所謂的“抱負”就像飄在空中的亭臺樓閣,都是蜃景罷了。不經意間,溫惠已經坐到了他身旁,拽過他的手臂放在膝頭,掏出隨身的帕子輕輕拂去沾在手指傷口處的木屑。

“所以你就畏難了?寧願在這裏做木工也不願意回吳州?”

溫惠低著頭,從梁品的視角看去能看到溫惠流暢精致的側臉和長長的睫毛,透著江南女子獨有的清麗和婉約。溫惠常以強勢的一面示人,幾乎很少見到她這麽溫柔的時候,梁品一時間有些失神。

溫惠問完話等了半天也沒聽見人回應,擡頭發現梁品正癡癡地看著自己,裹傷的手頓時用上了力。

“問你話呢,發什麽楞!”

“嘶……”梁品手上一痛,倒吸一口氣,回過神來問:“剛剛你問什麽了?”

“我問你為什麽還不回吳州?燕嶺湖上有我守著,你也操心不了什麽,既然你這麽掛心百姓,就該早早回去拾起你這個刺史的職責。”

“新來的治旱巡察使讓我監守此處直至完工,我自然要如了他的意。”

包紮完後,溫惠又從懷裏摸出一方手帕,沾了梁品水壺裏的水給他擦手掌其他地方幹了的血跡,邊擦邊問:

“新來的巡察使是什麽來頭?你就非聽他的不可嗎?把一個刺史放來監工,吳州的大小事怎麽辦?真不怕又有人鬧起來,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

“他是當朝宰相閔寸蕓的兒子,倒也不是非要聽他的,有些事情,我不在才方便做。”

溫惠擡頭看了一眼梁品,後者高深莫測地微微對她一笑。溫惠清楚有些事她不便多問,抓起梁品的手放回原處,嘴上一邊說:

“我不管你們要做什麽,別礙著我做生意就成。”

但是溫惠的手沒有如願回到自己跟前,在將要離開時被梁品反握在了手裏。

溫惠嘆了一口氣,說:“梁品,我來就是想問你為什麽不回吳州,不是來跟你做這些的。”她試著把手往回抽,可梁品握得緊,她因著他的傷不敢用力。“你這般用力,我方才就白給你包紮了。”

“你別怕,我不做什麽,就想多跟你坐會兒。”

溫惠有些無奈,兒女情長在災與難的面前算不了什麽,聊過前面那些頗為沈重的東西後她本來不打算提她跟梁品之間的事了。

“梁品,你這個樣子又有什麽用呢?”

梁品不答,仍舊握著她的手,靜靜地看著她。

“我跟你之間是不會有結果的。”

“為什麽這麽說?”

“你有你的抱負,想要走得更高為百姓多做些事,那麽你必定不會娶一個商女。而我有我的堅守,我要好好地把我娘留下來的生意經營下去,不會為了嫁人把生意棄之不顧。我們都不會為彼此妥協,既然沒有結果,自然就不必開始。”

“你怎麽知道我不願意娶一個商人?”

“以你的境況,攀上一個好岳父是最佳的抉擇,不要因小失大。”梁品握著她的手,拇指指腹輕輕在她手背摩挲,有些擾亂她的思緒。“最重要的是,我不願意嫁給仕人,條條框框多得很,影響我來錢。”

梁品沒有接話,視線落在兩人相握的手上。溫惠見狀,以為自己的話刺痛了他,反而寬慰起梁品來:“你也別覺得有什麽難堪的,人總是要為自己打算的,不然還能指望上別人了。情啊愛啊這些東西只是人生的一部分,沒有照樣能活下去。當然了,我沒有在咒你,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個既合適又中意的好姑娘。”

梁品仍舊埋著頭,有些悶悶地說:“你倒是心寬。”

“倒也不是心寬,我總歸是想盼著你好。”

這句話是十成十的真,既然兩個人在一起只會束縛彼此,不如早些放手各自飛得更高。

“若我想靠岳父走捷徑,早些年就成親了,我做不到對要攜手一生之人也要利用算計。我不願跟你承諾什麽,不是因為我不會娶商人,而是因為我的前路未蔔,我不想帶著你跟我一起面對即將到來的困厄。”

“你跟一個姑娘說你不會給她承諾,卻硬拉著人家的手不放,你自己說這像話嗎?”

溫惠松了勁,任由自己的手躺在梁品的掌心裏,視線隨著梁品一道看向遠處。

梁品無聲地笑了,回著:“不像話。”嘴上說著,手卻沒有撒開,因為他怕現在不握住,以後就再也握不到了。

“我不清楚北邊兒是什麽樣的規矩,在我們這裏,你這個樣子可是會害得姑娘家浸豬籠的。”

“是嗎?可聽著你一點都不害怕。”

“那是自然,因為我們家,我說了算,沒人會浸我豬籠。”

溫惠抿嘴淺笑,帶足了得意。商人一向重諾,但梁品一句不會承諾反讓她放松了下來,她忽然不想把人推開了。

久旱未雨,天上的灰刷不掉,沈了一半的太陽已經照不透空中的塵煙,也模糊了山和天的相接,把一半的天空漫射成了柔和的橘色。暮色朦朧且溫柔地籠罩著肩並肩坐著的年輕男女,美好的像一幅雋永的畫。

“阿惠,可以叫你阿惠嗎?”

“人前別這麽叫,怪牙酸的。”

“阿惠,你看著這夕陽多美啊。”梁品的讚美十分直白。

是很美,美得有些沈重,美得讓溫惠覺得有些悲傷,因為瑰麗的雲霞散盡之後就是難明的長夜。

“真舍不得。”梁品呢喃著說。

“舍不得什麽?”

“舍不得這一刻,”梁品輕輕撐開溫惠的指縫,讓兩人十指相扣。“下山之後,只怕我們再難抽出閑暇能像這樣靜靜地看一次日落。”

“會有的,我來找你不也沒想要跟你看日落麽,所以說美好總是不期而遇的,哪回傍晚碰見了,再陪你坐著看一回就是了。”

溫惠不想二人的心裏跟天色一樣越來越沈重,故作輕松地說著。

“阿惠,回去之後你就帶著家裏人找個由頭離開吧,避暑也好、休養也好,離開吳州。”

梁品側頭看著靜坐的姑娘,她和夕陽一樣的美好,他想留住她,比想留住這一刻更為迫切,可是……他更想她能在世上長長久久地絢爛。

“為什麽?”溫惠有些明知故問。

“吳州這個地方壓了很多事,這些事終會有個了結,我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波及你和你的生意,也不夠篤定自己有沒有解決的能力,再加上旱情不知什麽時候能結束,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你出錢出力打開了燕嶺湖,作為一方富商已經做得足夠了,所以走吧,對你和溫家都沒有壞處。”

“我不走。”溫惠語氣幹脆堅定,沒有一絲猶豫。

“阿惠……”

溫惠打斷了梁品,強硬地說:“我人走了,生意怎麽辦?我總不可能把織坊、莊子都帶走了。讓我丟下生意是萬萬不可能的。”

“我讓你走,又不是讓你不再回來了,等吳州風平浪靜之後你再回來就是了。”

“不行,我走了生意沒人打理,回來之後肯定早就被人吞光了。”

“沒關系,到t時候可以重頭再來。”

“重頭再來!你說得倒輕巧,生意做起來有這麽容易,人人都可以是富戶了,你讓我走了,我虧的錢你來賠呀!”溫惠沒好氣地說著,嫌這個人站著說話不腰疼。

“若你還能見著我,賠你多少我都甘願。只是阿惠你要清楚,不是溫家生意在哪兒你在哪兒,而是你在哪兒溫家生意才在哪兒。”

溫惠下意識地張嘴辯駁,卻什麽也說不出來,最後破罐子破摔似地說:“那也不行,溫家在吳州發的家,如今吳州有難了我就拿著金銀細軟卷鋪蓋走了,溫家搖搖欲墜時那些不離不棄的長工們怎麽辦?為溫家盡心盡力一輩子的掌事們怎麽辦?這事沒得商量,我做不出來。”

溫惠見梁品還想說什麽,搶在他前面開口:“你勸我離開吳州的難度大於勸我嫁給你,所以你就別白費口舌了。你不是舍不得這夕陽嗎?那就別說這些煞風景的話了。”

溫惠把頭輕輕靠在梁品的肩膀上,終結了梁品一切的勸解。

雲霞由紅轉紫,如煙似幻的暮霭把一切映托得有些不真實,肩上的重量告訴梁品這一切都是真的,他在心裏默默念著:“我哪裏是舍不得夕陽,我分明是舍不得你。”

“你不離開吳州,真的發生了上回我們爭執的事怎麽辦?如果朝廷發不下來糧食,我就不得不問富戶們‘借’了,我沒有理由略過溫家。”

“那個時候你是吳州刺史,我是溫家家主,公事公辦,不留私情。”

溫惠清楚,到時候梁品會為吳州百姓盡可能征得更多的錢糧,而她會為溫家保留更多的底子,兩個人因為身份的不同站在了對立面,但兩個人都沒有錯,所以各盡其職就是了。責任二字要比私情重得多。

“好,公事公辦,不留私情。”

“石頭!你蹲在這裏看什麽呢!”

藏在樹叢裏的人腦袋上挨了一記清脆的腦瓜崩,捂著頭壓著聲音叫喚連天:“哎喲哎喲,紅菱姐,你嚇死我了!我又沒做啥,你今天怎麽下這麽重的手啊?”

“你還沒做什麽!是不是你把姑娘騙到這裏來的?”

紅菱回去沒找見人,問了好久才問到這裏來,看見兩個人的背影一時間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低頭就看到這個黑猴子鬼鬼祟祟趴這裏看。

“天地良心啊紅菱姐!是姑娘自己跑這裏來的,我想找人還沒找見呢。”石頭看著紅菱抄著手,看看自己,又看看靠在一起的兩個人,像是在拿主意的樣子,忙起身把紅菱拉住跟自己藏在一起。

“紅菱姐冷靜點,咱聲音小點,也別沖出去了,嚇到咱家姑娘可不就不好了。”

“誰說我要沖出去了。”

石頭不敢回答,只攥著紅菱的袖口不松手。他沒想到紅菱真就沒有動,靜靜地跟他一起蹲在草叢後面。

“紅菱姐,你怎麽不說話了?”

“不是你讓我聲音小點別嚇著姑娘了麽,怎麽我說話不行,不說話也不行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咱們蹲在這裏看著他們倆,是不是有點奇怪?”

石頭一個人偷看不覺得有什麽,反而有一絲幫著梁品攻克難關的喜悅,不過旁邊再多個紅菱味道就變了,既怕紅菱隨時隨地炸了又生出一種偷窺的羞恥感。

紅菱看著日暮下兩個人影就這麽靜靜地靠著好久好久都沒有動,她心裏有些說不上來的難受。溫惠這棵鐵樹開花,她該是為著高興的,可這個人又是梁品……。是梁品也罷了,溫惠腦子一熱你儂我儂撞了南墻自然會回頭,可是偏偏她又沒有,盡力地克制著自己的情感,卻又忍不住想要靠近,這跟看著她為了男人要死要活相比又是另外一種揪心。要是這兩人換個時間、換個身份相遇就好了。

“有什麽奇怪的,我看一眼自家姑娘受沒受欺負怎麽了?我還沒說你在這兒偷偷摸摸地呢,你要是敢把今天看到的說出去,我讓韓叔把你今年的賞錢扣光!走吧走吧,不知道這兩個人還要待多久,這草叢裏面怪熱的。”

“我哪有偷偷摸摸的了,我是來傳話的,官差找梁大人,我就只能在一旁等著了。哎紅菱姐,你可不能告訴姑娘……”

一高一矮兩個身影踏著暮色朝反向走遠了。不遠處兩個身影仍舊相互倚靠著,好在夏日天光長,太陽落下去了天邊仍有餘暉,兩個人靜靜地望著天幕,盼望著雲霞能亮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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