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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傳奇—全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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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傳奇—全是愛

江修臨一下子呆住了。

萬辭打人了?

他被這個想法驚得僵在原地,想了想,還是留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探著頭往裏面看。

洗手池邊,段光霽捂著右邊的臉,渾身止不住地發抖,他羞赧地站在原地,眼裏的幽怨快要溢出來了。

萬辭一言不發地走到洗手臺,將剛才那只用來打人的左手放到水龍頭下沖洗,仿佛是碰過了什麽臟東西一樣,她搓洗的特別用力。

“真臟。”

女子冷冰地吐出這兩個字,嫌惡的神色深深刺痛了段光霽的心,他嘴唇煞白,臉色青紅交加,嚇得渾然不知所措。

本以為這個萬總不好接近,沒想到她連江修臨那種沒眼力見的都能看上眼,自己這麽乖巧識眼色的,豈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深得萬總的芳心。

卻沒想到,自己只是說了幾句話,這個女人竟然直接就給了他一巴掌,徹徹底底把他面上那點微不足道的自尊給扇沒了。

但即便是這樣,他也沒膽子當場跟萬辭起沖突,而是迅速調整情緒,臉上掛著討好尷尬的賠笑,怯怯說道:“萬總……是我不好,不該在您心情不好的時候往上撞。你怎麽處罰我都行,只要……”

“不僅賤,就連耳朵也不好使。”萬辭尖刀一般冷酷的話語直直刺來,毫不留情打斷了他的話。

饒是段光霽忍耐力再好,也經不住她這般不近人情的譏諷。

“萬總……”段光霽眨著無辜的眼睛,可憐兮兮地開口挽留。

萬辭一記冷眸瞥去,僅僅是一個眼神就將段光霽震懾得動彈不得。

她慢條斯理地從掛壁機裏抽出一張紙擦手,從指尖擦到掌心,被水浸濕了的白紙略過右手中指的寶石戒指,再移開時,上面血紅色的摩根石變得閃閃發亮。

“我可不是李常,什麽貨色都來者不拒。”萬辭單手將紙團扔進垃圾桶,雙色異瞳危險地瞇起,居高臨下地對著段光霽道:“再有下次,小心你這條小命。”

段光霽驚駭不已,牙關都怕得直打哆嗦,慌忙低下頭,死死咬著唇不再出聲。

萬辭頭也不轉地出了洗手間,像是早就知曉門口有人一樣,她淡淡瞥了一眼屏著氣,極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江修臨,未作理會,邁著長腿離開了。

江修臨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目送著萬辭離去的方向。反應過來後,他聽到了自己心臟撲通撲通亂跳的聲音。

他這才驚覺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等段光霽從裏面出來的時候,門口一個人都沒有。他忿忿捂著高高腫起的臉,見沒人才敢低著頭快速跑走了。

殺青宴結束,來的賓客不少都在酒店歇下。劇組之前就包下了整座酒店,空出來的房間足以容納所有的客人。

江修臨本以為萬辭會直接回去,沒想到她晚上也在酒店歇腳。

小鎮背靠山水,經濟水平一般,酒店的生意一直都是靠旅游支撐起來的,方圓十裏也找不出來幾家四星級觀光酒店。

投資人的房間統統被安排在了頂樓層,服務是一等一的好。但和那些大人物們平時的出行住宿相比,還是差了一些。

忙活完了一晚上的應酬,江修臨只覺得累得要死。

加上目睹了萬辭動手收拾段光霽,他現在對她是無比忌憚,就擔心再做錯什麽事惹了她不快,一頓胖揍要他半條命。

今晚似乎和萬辭的關系似乎是好了點,果然,提前示好,哪來的隔夜仇。

他脫了西裝外套,將衣服遞給門口的服務生,趁著夜色出來透口氣。

十五的月亮特別圓,時間剛進入七月,天氣倒是越發炎熱了。

哪怕是晚上,太陽落下去了,吹過臉龐的夜風也是熱乎乎的。

他本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坐會兒,卻在一旁不遠處的瓜田裏看到了幾抹光亮。

他瞇著眼睛瞧過去,意外瞅見了盛鴻朗的身影。

黑燈瞎火的,他穿著一件老頭背心不知道在忙活什麽,露出來的手臂和脖頸白的發光。

好奇之下,江修臨走了過去。

原來是盛鴻朗在幫一個大爺往車上搬什麽東西。

等來到面前時,他終於望清楚了,他們在搬西瓜。

巧的是,邊上那位就是之前天天坐在瓜田裏守著,還送周衡仨西瓜的大爺。

盛鴻朗抹了一把臉上的汗,一扭頭就看到一個穿著白襯衫的人影杵在黑黢黢的田埂上,關鍵那家夥還長得又瘦又高,跟午夜兇鈴的吊死鬼一樣,當場給他嚇得大叫一聲。

往後退的時候一腳踩到個圓潤的西瓜,“pia 嘰”一聲,盛鴻朗整個人倒栽蔥一樣摔進了瓜田裏。

“哎?瓜娃子,咋了?”

聽到聲響的大爺疑惑地抱著個瓜從車另一頭繞過來,他眼神也不好使,大晚上的這一塊兒就靠著三輪車車頭那一點光亮照著,看什麽東西都是黑黑糊糊的。

註意到田埂上站著一個白森森的可疑鬼影,他直接楞住了,一雙渾濁的眼睛朝前方湊,用力眨了眨。

偏偏江修臨下面穿的是純黑色的西褲和皮鞋,站遠了一看,上半身跟飄在空中一樣。大爺魂都要被嚇飛了,手裏的瓜當場就扔了,轉身拔腿就跑。

盛鴻朗就摔在他腿邊不遠的地方,大爺的腳,奪命的刀,回頭跑的時候邁開的第一步就準確無誤踩他腿上了。

瓜田裏發出一道尖銳的慘叫,緊接著是一道重物跌落的聲音,並伴隨著兩聲尖叫。

江修臨一看闖了禍,趕緊從田埂上跳下,上前彎腰把兩人扶起來。

見到是熟面孔,盛鴻朗一口氣差點背過去,恨不得立馬給他一拳,“你要死啊大晚上的出來嚇人。”

給大爺拍完身上的灰後,江修臨很無辜地說:“我不是故意的,誰知道我就往那兒一站,你們自己就嚇跑了。”

盛鴻朗打量了幾眼如今的江修臨,參加完殺青宴,他臉上的妝掉的差不多了,臉色只剩下了慘白。加上這段時間的減重,他瘦的不成人樣,頂著這副身軀出來,路過的鬼都能隨機嚇死兩只。

大爺坐在車頭駕駛座上摸著心口順氣,活這麽大把年紀了,今天屬實被嚇得不輕,到現在腿肚子還在打顫呢。

江修臨撿起地上的幾只被踩壞的瓜,心中感到有點可惜,這麽好的瓜,就這麽碎了。

大爺擺擺手說:“幾個瓜罷了,沒事。”

聽了這話,江修臨只好把壞掉的瓜都搬到一邊去,省得一會兒沒看清楚再踩了上去。

盛鴻朗便也趁著這個時候坐在地上休息一會兒。

江修臨望著這滿車的西瓜,心想怪不得宴會後半場就沒看見盛前輩的影子了,原來是在這裏待著呢。

他不由得問道:“盛前輩,你們這是做什麽呢?”

盛鴻朗仰頭看他,茫然又不解地回答說:“我們在搬西瓜啊。”

江修臨:“……”他努力維持著嘴角的淡定:“我是說你們搬西瓜要做什麽?”

盛鴻朗“哦”了一聲,隨手劈開一個瓜抱在手上啃著解渴,還順手給江修臨分了一塊,嘴裏含糊不清地說:“齊大爺明天要回老家,但還有這麽多瓜賣不出去,就想著運回老家,路上吆喝著賣點。”

江修臨頓了頓,扭頭看向四周的瓜田。

齊大爺種的瓜太多了,就算拍戲的這兩個月他買了不少分給劇組的人,可還是剩下大半個瓜田。

“那剩下的呢?”

齊大爺坐在車頭,疲憊又不舍地嘆了口氣說:“就讓它爛在地裏吧,反正也賣不出去。”

江修臨只覺得很可惜,“這麽多瓜,都是您一個人照顧的?”

齊大爺感慨道,“本來是我和我老伴兩個照看的。唉,去年她去世了,今年就剩我一個人忙活。打算賣完,明年就不幹了。年紀大了,幹不動嘍。”

看著那些又大又脆的西瓜,江修臨一邊啃著瓜一邊思慮,突然,他脖子一揚,大聲道:“齊大爺,你這瓜我都買了成不?”

齊大爺知道他是好心,但是就他一個人,都買了去肯定吃不完,到時候還不是全都得丟掉,浪費了。

齊大爺笑笑,“瓜娃子,我知道你好心,但這麽多的瓜,你一時半會也吃不完,就別浪費錢了。”

盛鴻朗吃完了瓜,把瓜皮一扔,順勢抹了把嘴:“我剛才就跟大爺說了我買,但他更怕這些瓜被浪費了,就沒答應。”

江修臨找不到水洗手,但手上黏糊糊的可不舒服。他左看看又看看,最後也顧不上什麽體面了,直接彎腰在田地裏搓了把土,搓完手心就清爽了。

“分給大家不就好了。”他說:“劇組那麽多人,一人發一個,剩下的我明天再叫輛車來馱回家,我爸公司那麽多員工呢,分一分不就完了。”

於是,江修臨買下了所有的瓜,當場就把錢轉給齊大爺了,給大爺樂的,連叫幾聲“好小子”。

但要是想給劇組一人發一個,車上的瓜數量還遠遠不夠,於是江修臨也脫了襯衫,就穿了一件老頭背心加入到搬瓜隊伍裏來。

半個小時後,三輪車終於滿了,幾人分別擦了擦汗,身上都裹了一層泥巴土,江修臨渴得一個勁兒啃瓜,琢磨著怎麽把這些分給大家。

“直接把車開過去酒店就行了。”大爺樂呵呵地說,率先上前給三輪打著了火,然後招呼著江修臨跟盛鴻朗上車。

大爺心情好,還特意打開了三輪車的音響,破破爛爛的三輪車忽然放起了奔放狂邁的音樂,震天響的DJ節奏拍差點將整輛車都掀翻。

瓜田裏的兩人在聽到音樂的那一刻都定住了。

某個無比熟悉的男人的聲音從雜質音響裏面傳來——

“有什麽樣的情”

“用什麽樣的愛!”

“用什麽樣的愛”

“還什麽樣的債!”

“我知道你的心裏有些想不開”

“可是我的心裏滿滿的全是愛!”

“你回頭看看我  不要再沈默”

“你說到底你想追求個什麽結果”

……

江修臨:“……”

盛鴻朗:“……大爺,您這放的歌,真……帶勁兒哈。”

齊大爺顯得無比驕傲,昂首挺胸道:“那是,鳳凰傳奇的歌,我只聽DJ版的。”

江修臨:“……”

盛鴻朗:“……”

兩人尷尬地笑了笑,心想齊大爺還怪時髦的,連DJ都懂。

大爺拍了拍三輪駕駛座旁邊的空座位,扯著嗓門招呼兩人道:“上來呀,杵著那兒幹嘛呢?”

江修臨搓了搓手,腳步卻是往後面退了退,對盛鴻朗謙讓道:“盛前輩,你先上去吧,這麽點路,我走走就到了。”

盛鴻朗哪能不知道他打的什麽節算,讓他坐著這輛唱著牛逼轟轟DJ舞樂的三輪車出現在酒店門口眾人面前,簡直堪比古代的淩遲大刑。

他這輩子沒笑得這麽謙遜溫和,伸手來騰出位置,示意江修臨上車:“別呀,我剛都歇了好一會兒,你看你累了那麽久,上去坐著吧,我走路就能過去了。”

兩人互相退讓,誰都不肯先邁腳上車。

齊大爺耳朵不好使,音樂聲音開的又大,見兩人磨磨唧唧就是不上來,直接大聲催促道:“哎呀,咋還不上車呢孩兒,早點收拾完我也好回去睡覺啊。”

聽到這話,兩人不再爭執了,你推著我我扯著你最後都上了車,一左一右地擠在大爺兩旁。

江修臨和盛鴻朗身上臉上糊的都是泥灰土,固定發型的發膠早就被汗水化濕掉了,濕漉漉的頭發粘成一縷縷的垂下來,昂貴的西裝褲也成了擦手抹汗的抹布,臟的不成樣子,看上去活像兩個田裏忙碌回來的莊稼漢。

偏偏齊大爺這音響還壞了,只能單曲循環播放,開去酒店的那一段路,三輪車激情四溢毫不停歇地放著DJ版的《全是愛》,方圓幾百米都聽得一清二楚。

江修臨兩人全程嚴肅臉,拼命控制著自己的身體不要隨著音樂的節奏舞動。

酒店這邊,從做江修臨的經紀人開始就被韓朔委以重任的鄭康時在宴會結束後,特意找到萬辭,想為江修臨今晚的二楞子行為解釋,順便再推銷一下這個單純的小子,希望能在萬總這裏有幾分好印象,回頭也能方便他拓寬演藝路。

所幸,兩人聊得還算融洽。

鄭康時做了那麽多年的經紀人,察言觀色的本事自是不低,在萬辭面前一舉一動都拿捏有度,收放自如。

聊到江修臨的時候,鄭康時感慨說道:“萬總您放心,小江一直都很穩重的,他雖然不愛跟人說話,偶爾腦子缺根筋兒,但不是都說內向的人才能悶聲幹大事嘛哈哈。哎。那小子剛剛說出去透氣去了,這會兒應該也快回來了……”

就在這時,兩人忽然聽見酒店外面傳來一陣震天響的DJ音樂聲。

幾道目光同時朝外面看去。

只見一輛殘破不堪但幹勁十足的三輪車浩浩蕩蕩地開了過來,載著一車的綠皮西瓜往他們面前沖。

看上去快要散架的舊三輪音響的聲音質量倒是不錯,隔著老遠都能聽見火遍大江南北的廣場舞霸主——鳳凰傳奇組合激情開唱。

“癡情不是罪過”

“忘情不是灑脫”

“為你想的撕心裂肺有什麽結果!”

“你說到底為什麽——!”

“都是我的錯——!”

“都把愛情想的太美現實太誘惑!”

“到底為什麽——!”

“讓你更難過——!”

“這樣愛你除了安慰還能怎麽做”

……

三輪車前面坐著兩個極為眼熟的人,穿著白色老頭背心,都是灰頭土臉汗流浹背的打扮。

原本兩人都還是一副正襟危坐的嚴峻面容,後面實在是壓制不住封印了,於是跟著音樂激情嗨唱,盡情舞動身軀,把三輪車當成移動巡回演唱會。

江修臨還折了一根樹枝拿在手裏當話筒,唱的可起勁兒了。

“yuo~yuo~如果你不愛我”

“就把我的心還我”

“你用愛換走青春”

“我還留下了什麽”

“如果你還愛我”

“就什麽話都別說”

“就跟我一路狂奔  就不要想太多!”

說幹了嘴皮子的鄭康時:“……”

剛還為鄭康時描述的江修臨而點頭附和的萬辭:“……”

鄭康時看到這景況,當場就石化了,僵在原地跟一尊雕像一樣。

先前那些為了給江修臨塑造形象特意說他內向的的話仿佛化作一個個巴掌啪啪打在他臉上,給他臉皮都抽紅了。

好半天,鄭康時才一寸一寸地扭過頭,臉上的肌肉不停抽搐,他極力控制著自己的嘴角,努力維持著得體的笑容不崩掉。

“萬總啊,真不好意思,那個……小江好像已經回去了,對,他剛跟我發消息說已經回房間睡覺了……呃,我改天再帶他過去拜訪您哈。”

見萬辭一錯不錯地盯著那邊的三輪車,鄭康時迅速深吸一口氣,大腦從來沒轉的這麽快過。

他一腳蹦到萬辭面前,擋住她的視線,磕磕絆絆瘋狂掉汗解釋說:“啊,就是,您也發現那邊的人長得像小江是吧……哈哈,其實那是那個賣瓜大爺的兒子。另一個您說巧不巧,跟咱們盛鴻朗長得也有像是吧哈哈哈……。他們倆經常跟著大爺出來賣瓜,可孝順了……就是倆兒子智力都有點缺陷,咱們別靠太近啊……那個,天色不早了,萬總要不我送您回去歇息吧?”

萬辭淡淡擡了擡眼皮,見鄭康時整張臉汗如雨下,為了給江修臨挽回形象而瘋狂輸出的模樣,又瞥了眼他口中有智力缺陷卻在三輪車上徹底放飛自我的兩個“傻兒子”,一時陷入了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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