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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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澆魂

前朝中,長公主風光無限,得陛下寵幸,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凡是誰人聽聞婁弱水的大名,都是瑟瑟不敢言語。

原因無他,婁弱水手段狠厲,性情難以捉摸,時而行詭譎無常之事,時而乖張邪謬,光是她向陛下進獻的罰邢就足夠開天辟地,非常人頭腦可以想到。

千萬年前的一日,風朗氣清,僮仆合力拖著剛剛處死不久的婢子,直到徹底遠離了宮墻才敢則聲,風聲颯颯作響,“你瞧,這不知是又犯了什麽錯,才輪到這個下場。”

婢子面目模糊,該剜去的一個不少,見多了這樣的他們也就麻木了。

說是這樣說,可是他們日日負責拖屍,如何不知道那些個婢子下人都是冤死的,光沖著長公主喜怒無常的名號,哪有人敢反抗?

另一名僮仆連聲嘆氣,“何時能放咱們出宮啊?這樣的日子我實在是過不下去了!”

兩人相繼將婢子屍身放在通往宮外的棚車上,作勢要拉動車輛將其運出去。

只是不想,聲音伴著風聲傳入他們耳中——

“如何過不下去?過不下去本宮便送你們下地獄。”

婁弱水就喜愛抓他們現形,那一張張驚恐的面目、磕磕巴巴的回答、圓又圓不回去的模樣,實在有趣。

她尾指佩戴著護甲,金絲鏤空紅鳳孿彎成尖刀,凡是對著肌膚就能劃出一道傷來。

當即兩名仆人跪倒在地,怎麽就沒想到出了宮再說呢,瑟瑟發抖,求饒道:“求長公主饒命,是奴才多嘴!”

一想到剛才拖上車的婢子,他們就怕得極了,支支吾吾的,半晌也只說出這樣一句順暢話來。

婁弱水饒有所思,幹楞楞盯著空氣的眼球瞪大,眼中是詭異的笑。

抽手回來,反手就是一個巴掌,落在了攙扶自己的奴婢臉上:“下賤的東西!竟然攙著本宮往這裏走!”

那奴婢小心翼翼慣了,也沒想到她會遷怒到自己身上,臉上紅了個掌印,驟然腫得老高,被一個巴掌扇倒在地,只能伏在她腳邊,抓著那柔江紗蟬翼羽衣求饒。

“長公主,是奴婢的錯!是奴婢…”她話沒說完,兩腮便被掐緊,女人美貌的臉放大在眼前:“你有什麽錯?”

她語氣變得輕飄飄,一副無恙的樣子,呆萌又無辜,那雙桃花眼只剩下她狼狽的可憐模樣。

婢子頭腦發緊,高速想著如何答她,還不等她耐心耗盡,婁弱水丟掉那張驚恐又含著半抹梨花淚的小臉,挺直了腰身,吩咐女官:“罰邢上最後一面不是有趣?就拿他們來試吧,本宮要結果。”

說罷,女人遙遙離去,留下女官沈著臉,揮一揮手將人帶走。

婁弱水回了寢宮,迎面碰上皇帝遣人來送花,以討好自己這個長姐。

皇帝身邊的太監諂笑,指著身後那盆花草,“長公主殿下,這是陛下為您搜羅來的珍稀花草,您不妨瞧上一瞧?”

誰知婁弱水看都不看,她對於這些花草樹木可沒興趣,都不如折磨人來得好。

老太監繼續勸道:“殿下,您看看吧?這是皇上特意……”

“住嘴!再說一個字本宮便將你舌頭拔了。”別以為他是皇帝身邊的人她就不敢,不過是一個下人,還膽敢和她多起嘴來了。

婁弱水乜了一眼,緊接著是婢子呈來的剛熬好的燕窩,美容養顏滋養身心,那老太監不敢則聲,又無奈不敢送回去,呆在原地好一會兒。

孔雀坐上的女人斯條慢理地喝完了燕窩粥,餘光瞥見他還在那兒,擺了擺手,便有婢子走上前去接過那花草,放在了有陽光照射的地方。

老太監感恩戴德,搶到一條小命似的退下回去覆命了。

長公主殿內愈發安靜,大家都屏息不言,慢慢,婁弱水便睡著了,午休小憩,她卻做了個夢。

夢裏旖旎,長眠香自芙蓉煙翠屏下冉冉升起,男人五官俊俏端然,眼眸之下綻放奇光異彩,此時卻多了陰沈,似是要吃了她似的。

那強行按住自己雙腕的手掌極其有力,附身附耳說了些什麽話她沒能聽清,只覺羞憤難當。

女子驚醒,出了半身汗,第一時間捂住衣衫,生怕是像睡夢中那樣,但好在意識到不過是場夢而已。

風吹過春天的尾巴,越過宮門外一層層帷幕,將她熱意吹散,但轉眼又讓她吃驚——

宮殿外一隅,那抹紅色妖嬈的彼岸花開得正盛,根根分明的花絲蜷曲盛開,蕊柱秀麗,與她在夢中看見的那個圖案一模一樣!

當即,她驚恐不已,“來人!”

婢子心驚,以為她又要大開殺戒,不敢言語,只是聽她吩咐:“把那盆花!把它…”

“不!…”婁弱水轉念一想,一定是有什麽邪祟,既然膽敢招惹自己,就要承受惹怒天主的後果!

那盆花,一定有鬼,“把那花帶來。”她穩了穩心神,使喚婢子。

待婢子將彼岸花端到她面前,婁弱水以指甲輕刮了刮額角,看著那美麗的花兒心生一計:“去,將這花投到池子中,本宮猜想它一定是渴了。”

端著花盆的婢子一楞,可是就楊公公所言,這花不宜多澆水,但不敢質疑長公主命令,乖乖端去了池子邊上。

從婁弱水角度,她恰好可以足不出戶看見寢殿外的景色,看著婢子將花丟進了水池,她露出滿意神色。

這樣泡了一天一夜,直到夜間,她又命人將花打撈上來,放置在火堆之下烘烤。

“告訴你們,本宮既要它幹,又要它不死,若是有一條不滿足,拿你們是問!”留了狠話,她這才放心離去。

被長公主下了這樣的命令,誰敢違背,兢兢戰戰看著那花烤了一夜才徹底幹掉。

第二日,婁弱水似是想起自己的那盆彼岸花,饒有興致的,“聽聞古書中曾有記載,花同樣可作焰花。”

在《天工物紀》中,的確是有此種記載,將花朵同硝石、柴竹木灰等存放,某日以火種澆鑄,只要不被雨水淋濕,可燃燒七七四十九天。

婁弱水倒是想看看焰花的模樣,“不論如何,你們是出宮找個懂家還是自己研究,本宮都要見到這書中記載的焰花。”

很可惜,焰花的制作僅是留存在古籍中的短短幾句,被一筆帶過,所需藥物不止如此,任憑那些婢子下人手眼通天,也沒有辦法在短短幾日裏就完美制作出焰花。

因此,為幫長公主做出焰花,他們嘗試了各種,最終在寒冬臘月七日成功找到了辦法。

那盆彼岸花存放於藥物堆中,取出時仍保持最耀麗的模樣,在眾人目光下,火光點燃了花朵,成了皇宮內最炫目的存在……

拾舛如此回憶,周身氣場變得詭異,當年被呈給那女人時,自己已經開了靈智,可以說,接下來她對他做的那些事,他都親眼目睹,並且至今歷歷在目。

當年的事,當年的傷害,他未來的日子裏,都會一一還給她的。

那一絲憐憫隨之消失殆盡,就算她已經轉世多次,成了進入地獄的一絲魂魄又如何,長著那張一模一樣的臉,就要為她犯下的過錯負責!

不等怒氣消淡,前往地獄之門的花駕已經備好,癡璃前來稟報,“是否要我們同去?”

他應聲說不必,此次前往拜見地獄之主夢蘿,只要他一人足矣。

插滿鮮花的花駕由雙翅蝶龍駕馭,振翅高飛於地獄九天,氣勢非凡,蝶龍舞著爪牙,乖張兇戾,反倒顯得車駕中端坐的人宛若神祇。

黑紅交替的天幕下,那是超乎尋常的一幕。

看到那張揚的花駕,地獄中的惡靈身上一縮,惡龍花駕?難道是地獄枉死城之主回來了?!

他消失千年,傳言說是去歷劫,然而地獄中的惡靈們猜測是否拾舛已經脫離地獄,但顯然,並非如此。

地獄之門的暗守見到那朦朧若隱似無的花駕,吃了一驚,千年前自己還在這裏的時候就有幸見到過一次枉死城城主,見蝶龍焦躁,它連忙開門放行。

地獄之主夢蘿聽聞拾舛拜見,心底幾分不屑,這樣說,應該是已經歸來了,但卻沒有立刻前來稟告自己,真是目中無人,這地獄早已經不是千年前那樣了。

螳螂精在她耳邊煽風點火,“王上,您必須給他個下馬威才行。”想了想,“拾舛離開千年,自然不懂現在地獄中的局勢,您應當讓他知道,您現在是說一不二的主。”

說著,殿外那輛花駕停下,蝶龍落地激起一陣颶風,而花駕上的人施施然下來,巍然不為颶風所動。

徑直走進大殿,他身形修長,黑色的袍子曳地,一如千年前那樣——

“王上可還安好?”

千年不見,他愈發內斂,夢蘿挑眉,只聽螳螂精接答:“王上一切安好,城主才剛歷劫歸來,想必要逗留地獄之門休憩幾日?”

他已經為夢蘿尋了由頭留他在這裏,拾舛知道她們醉翁之意不在酒,但自己又何嘗不是有備而來,低頭笑笑,“這自然是好。”

從地獄大殿可以聽見淅淅瀝瀝的水聲,那是從水邢司傳來的。

千萬年不化的寒冰高懸於冰洞,水滴自冰錐上流下,一聲聲落在身上,就是一道刑罰,聽著那聲音,拾舛不由皺了皺眉頭,被夢蘿打斷。

“拾舛,既然你已經回來,那與薔霞的婚事?”夢蘿著急完成婚約,替薔霞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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