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五十七章

關燈
第五十七章

倆人耳鬢廝磨了一陣,卻又不約而同地停下來。

金磚微微含著頭,只看見齊景紹不甚清明的眼神,自己的呼吸也愈發淩亂起來。

齊景紹跪立在床上平靜了片刻,隨即將她抱至床中央,順帶整理了下淩亂的衣衫。

“明日孤有事,中午便不能回來陪你。”

金磚點點頭,很滿意齊景紹主動報備行程的好習慣。

可忽然間她想起了一些事情,定著齊景紹狐疑的目光,下床在妝奩盒中翻了起來,一陣翻箱倒櫃後才將要找的東西拿出來。

她又三倆步跑回床邊,齊景紹的目光緊緊追隨著她,隨即落在她手中的燙金請帖上,“這是什麽?”

金磚將手中請帖遞給齊景紹,主動問道:“殿下明日可要去赴長寧郡主的生辰宴?”

不巧,也邀請她了。

齊景紹眉頭輕擰,接過她手中的燙金請帖,冷聲說道:“她請你做什麽?”

“推了它,不去也罷。”

金磚沒料到齊景紹第一時間叫她拒絕了,前些時日長寧郡主托人送來的時候心中還微微詫異,只以為是這汴京中人對她這個冒出來的心上人頗為感興趣。

可齊景紹的表情,不對勁。

她的目光在齊景紹身上不斷梭巡著,故意揚起聲音來,“殿下可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齊景紹卻神色淡淡,輕聲說道:“孤能有何事瞞著?”

她才不會輕易相信,繃著張臉說道:“既然殿下不肯說實話,今日還是回自己的寢殿去吧,我這不歡迎殿下。”

齊景紹輕笑起來,“學變臉的?”

可她依舊不為所動,齊景紹沒有辦法,無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真的要聽?”

果然有一段往事!

金磚心中輕哼一聲,猛地點點頭,對著齊景紹一臉嚴肅。

齊景紹叉著腰,袖口上用銀線繡著滾滾流雲,身材高大頎長,與生俱來的高不可攀之人此時也在心上人面前露出無奈的一面。

“長寧郡主是母後的侄女,郎婿官至懷化大將軍—”

話剛說一半,便被金磚及時打斷,“說重點!”

“她之前和母後提過嫁給孤。”

金磚臉色陡然一變,立即湊上前捧著齊景紹的臉上,左顧右看起來。

不在汴京的這些年,她這未來郎婿到底招惹了多少桃花?

齊景紹許是瞧她臉色不好,立即說道:“她想得美,孤也從未給她過任何暗示。”

她不信,可看著齊景紹一臉嚴肅的模樣,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

金磚擡起眼皮,悻悻地看著齊景紹,“殿下倒是挺避嫌的。”

“那是自然。”

金磚也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只是此時來了興致,“我瞧著如今皇後也是傾國傾城之姿,想來她的侄女也定是美人,殿下怎麽一點興趣都沒有?”

這話是給齊景紹埋坑,可他哪能聽不出自己話中的醋意,立即表明心意來,“你在孤心中最美。”

齊景紹大有賴在她房內的架勢,說道:“若孤娶妻只憑臉,那大可將蕭奕時娶回來。”

這話說者無心,可落在金磚耳中卻笑不出來了。

意思就是她只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齊景紹還未意識到只言片語中就將她得罪了,繼續回到剛才的話題,“所以,明日?”

金磚佯裝面上無事,兀自整理被褥,“既然長寧郡主邀請我了,哪有不去的道理?”

“時候不早了,殿下快點回去休息吧,慢走不送。”

說完,她就將齊景紹推搡著往外送。

說她是花瓶還想霸占她的床?

想得美!

*

第二日,天還蒙蒙亮。

金磚還未從睡夢中醒轉過來,面上的被褥卻忽然一空。

她立即從床上驚坐起來,只見齊景紹負手站在床邊,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不是說今日與孤同去,怎還不起?”

看著外頭時辰早得很,齊景紹起的這般早分明是無理取鬧,想著昨日他還在跟前諷刺自己,金磚的氣又湧上來。

去肯定是要去的,早起又如何?

她立即起身,又把齊景紹推搡至門外,“我要更衣了,殿下守在這幹什麽?”

待她梳妝打扮完畢,銅鏡前浮現出一容色嬌麗的面容,雲鬢間珠翠清麗,秀雅間又不落俗套。

齊景紹正在東宮門口候著,看到她後眼神一亮。

金磚徑直從他身邊掠過,先一步上了馬車,對著立在原地的齊景紹說道:“殿下還在等什麽呢?”

齊景紹笑著睨了她一眼,隨即也上了馬車。

“等會若是受了什麽委屈不必忍著,撒了就是了。”

她斜眼看去,“殿下不怕我惹出什麽亂子?”

齊景紹搖搖頭,“盡興就好。”

她其實根本不介意齊景紹與這郡主那郡主之間發生過什麽。

首先是相信齊景紹的為人,其次人是他的,根本不用將她們放在眼裏。

可昨日齊景紹對蕭奕的那番話,偏叫她沒理由和他鬧,像是自己與自己置氣一般。

若是有人今日撞上來,就且等著吧。

“殿下放心,誰愛吃虧誰去吃,我是不會吃虧的。”

沒一會兒,懷化將軍府便到了,賓客的馬車紛紛停在門前,此時也為東宮讓道。

金磚探出腦袋,只瞧著懷化將軍府門口氣派得很,兀自先下了車。

將軍府管事的眼睛尖的很,見東宮的人來了立即簇擁上來。

“殿下,我們郡主等您許久,往裏請。”

這話說得倒是不清不楚,金磚睨了一眼齊景紹,只見他對這管家的話置之不理,卻有閑工夫側過頭來,回應她的眼神。

管事的也是人精一個,立即先招呼她來,“這位便是金磚姑娘吧,往裏面來。”

金磚循著管家所指的方向,跟著下人便朝裏前去,只留給齊景紹一個灑脫的背影。

雖然時序隆冬,整個府內卻洋溢著一股暖氣,定是屋宇間燒著炭火的緣故,小橋流水,白石鋪地,仿佛置身於另一個世界。

耳邊不斷傳來女子的嬌聲細語,心知快到了,下人也停住腳步,她點點頭朝著裏頭走去。

一進門,一偌大的屏風橫隔在男女席位之中,眾女賓紛紛擡起頭,無數道目光紛紛落在她的身上。

金磚環顧一圈,整個席面上都按部就班地做好了,沒有一個空位。

她心裏輕嘲一聲,適才看著男女分席就連入府都開辟兩條道路,以為長寧郡主是個妥帖人,沒想到行事如此低端。

長寧郡主倒是裝作沒看見她這號人一般,自顧自地和其他賓客說笑,將她晾在那裏。

長寧不發話,哪個女賓敢招呼她?

就在此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卻喊著她的名字,擡頭看去,竟然是林泉兒。

“金磚,過來!”

金磚淺笑起來,明眸皓齒的模樣搭上蘭色沙質長裙,讓在座之人再想控制不去關註,也忍不住挪移眼神,看看齊景紹看上的人是什麽模樣。

林泉兒絲毫不顧及長寧公主那逐漸冷下的表情,反而出言問道:“表姐怕是忙著疏漏了,這位置少了一個,不會是連自己發出去的請帖有多少都記不得了?”

林泉兒與長寧母親為表親,她喊長寧一聲表姐自是合情。

整個席面上誰記不得之前長寧和太子的那樁往事,如今邀金磚前來是什麽意思大家心裏門清,可只有林泉兒敢問出聲來。

金磚捏了捏林泉兒的手,林泉兒卻不以為然。

長寧不過因著皇後的關系封了郡主,可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雖看不慣,金磚可不打算一開始便激怒她。

這所謂的長寧郡主還能做出什麽無聊的事情出來?

長寧微微怔楞片刻,卻又立即緩過神來,“泉兒妹妹莫怪,這位難不成是太子殿下的新寵?我瞧著這位妹妹眼生,還以為是哪家的野姑娘闖入將軍府了。”

此話一出,整個席面上的氣氛瞬間冷了下來。

長寧話語中對金磚的譏諷意味可謂是非常明顯,林泉兒聽懂後,氣得想繼續與這個不長眼的表姐理論一番。

金磚面上雲淡風輕,一把攥住起身的林泉兒,與她交換眼神,示意泉兒稍安勿躁。

金磚倒不覺得難堪,反而語氣輕快的很。

“郡主雖不認識我,但我卻一眼認出來了郡主呢。”

眾人立即將目光轉向她,驚訝她會如此淡然地說出這句話。

她不緊不慢地說道:“郡主膚若凝脂,臉皮也比我們厚實許多,真是保養得當,讓我自愧不如。”

本以為太子的心上人只會沒頭沒腦地拍長寧的馬屁,可這話鋒陡轉,局勢也扭轉過來,整個席面上隱隱發出輕笑聲。

怎麽不算臉皮厚實呢?

長寧較齊景紹還長了三歲,在齊景紹有婚約的情況下還貼著皇後姑母,要嫁給他,雖然慘遭拒絕,如今還能裝做無事地邀請齊景紹。

屏風另一側氣氛冷清許多,齊景紹本板著一張臉,可金磚這句話卻讓他嘴角微微勾起,讓其餘座上賓也松了口氣。

長寧面色大變,聲音中染上怒意,“你是什麽身份,仗著殿下現在待見你,便敢譏諷我!”

金磚倒鎮定得很,沒意思,才一會兒便生氣了。

她自顧自地給自己斟酒,“怎麽,郡主不受殿下待見,是因為郡主不想嗎?”

席面上眾人終於是忍不住了,紛紛捂嘴笑起來。

林泉兒更是放肆,這一倆回合長寧的落敗更是讓她出了口這些年被這表姐壓著的氣。

長寧也是徹底被金磚的話激怒,也顧不得什麽規矩禮儀起來,逐漸粗俗起來,“你不過就是殿下的床伴,說不定明日殿下便不記得你這號人了,趾高氣揚些什麽?”

長寧是真的動了怒,整個宴會氣氛又恢覆適才的冷淡。

林泉兒此時也忍不住,站出來說道:“表姐與姐夫近日還在分床睡嗎?若是,還是少操心點旁人的事為妙。”

長寧語氣狠厲,“有你何事,竟與這樣的人交好,真是有辱家族門楣。”

一罵罵了倆人,若不是金磚死死攥著,林泉兒保不齊做出什麽來。

金磚面色一冷,正準備開口反擊,屏風那頭卻傳來一道冷冽的男聲。

“孤與她關系也不錯,也是有辱家族門楣了?”

齊景紹聲音清冷,讓人聽來不怒自威,金磚瞧他劍眉之下雙眸猶如寒冰,心知他定是將剛才那些聽了去。

長寧隨口一句,若是真計較起來,那便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眾女眷紛紛跪下來行禮,長寧的夫婿懷化將軍在屏風那頭聽著她那愈發僭越的發言,便恨不得沖過來讓她住嘴。

溫予恒也是火急火燎地站在林泉兒身側,攙扶她起來。

金磚不卑不亢地直起身子,齊景紹淡淡看了她一瞬,又對向長寧。

“你對孤的喜好頗有意見?”

長寧立即搖起頭來,頭上的步搖淩亂地纏在一起,“長寧不敢。”

“孤瞧你是越發僭越了,口不擇言!”

他對著身後的陸允說道:“便是這樣管理後宅的,難怪近日行事冒失。”

本是女眷之間的鬥嘴,如今卻上升到了前朝之間,長寧立即臉色煞白。

齊景紹這話便將整個氣氛推至頂峰,這句責備給了長寧當頭一擊,也讓在座的人面色凝固起來。

長寧不是不識時務的人,立即轉過頭對著金磚道歉起來,“妹妹,是姐姐失言了,還請妹妹原諒姐姐。”

權勢真是個好東西,齊景紹三言兩語便讓對她多有冒犯的人認錯,金磚冷眼看著一切,並未出言。

齊景紹對著宴席上所有人說道:“以後若是再有人對她不敬,便是對孤不敬。”

齊景紹都這麽說了,眾人立即連連稱道,哪敢置喙。

金磚與他眸光再次交匯,也沒了適才使小性子的脾氣。

齊景紹看向她時卻難得溫柔,正好讓周圍人將此情此情看得一清二楚。

畢竟是長寧的生辰宴會,總不能一點面子也不給,齊景紹為她出頭後,眾人對金磚的尊重程度上了一個層次。

午宴結束後,眾女眷紛紛在花園裏游賞,雖然再也不敢輕視她,同樣也不敢接近,生怕說了什麽錯話傳到齊景紹耳邊連累父兄。

金磚倒樂得清凈,和林泉兒尋一人少處漫步。

懷化將軍府別致得很,卵石鋪就的路前假山聳立,她和泉兒坐在石桌上。

泉兒還沈浸在剛才齊景紹出頭場面中,對著金磚說道:“殿下待你真不錯,你沒看到,剛才我那表姐臉都要氣綠了!”

金磚也低頭輕笑起來,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沒過多久,林泉兒卻嘆了口氣,金磚不明所以,茫然地擡起頭看向她。

“殿下喜歡的是孤女金磚,可你不是啊——”

這話還沒說完,金磚便眼疾手快地捂住了林泉兒的嘴。

茲事體大,萬一這話被有心之人聽去,怕是要惹出亂子。

林泉兒後知後覺自己失言,立即閉上嘴。

金磚嘆了口氣,“這些我又何嘗不知,只是,”話到嘴邊又不知該如何表述。

齊景紹對她實在是太好了,她不知道怎麽講出實情,也不知如何面對齊景紹知道她真實身份後的反應。

怎麽做都無解。

林泉兒斟酌片刻,又換了個方式繼續問道:“你覺得,殿下會娶一個沒有身世的孤女嗎?”

金磚擡眸看向對面的泉兒,這句話是切切實實將她問住了。

坦白與否,是她自己的選擇。

而齊景紹退婚後會不會娶她,則是他的選擇。

雖然他們目前彼此心悅對方,可是能有把握保證齊景紹一定會娶她嗎?

她猶疑了,無助地看向林泉兒,不知該如何回答。

二人正沈默之時,金磚忽然發現假山身後出現一道身影,迅速起身追過去,可待靠近之時,早已經沒了人影。

金磚驚呼起來,“誰在後面?”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