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臉皮還真厚”班代早料到葉綿肯定會死皮賴臉地求跟隨，倒也果斷的指了條明路，“今早有看到副校長吧？”</p>

葉綿點頭</p>

“這事就是副校長提的”班代給了個內部消息，“你下午好好表現，給副校長留個好印象”</p>

葉綿揉了揉自己的臉頰，露出一抹甜笑“明白”</p>

班代見她變臉，頓覺一陣惡寒，這副乖巧柔弱可愛的模樣只能騙騙外人，葉綿練了多年氣功和八段錦，若遇事動起手來，他一個大男人都得靠邊站，不過葉綿身手再好，身體始終是硬傷，不能太過激動</p>

“你也知道去田野采風不輕松，你確定沒問題？”</p>

“行！”葉綿說得豪氣萬千，“註意點就行”</p>

“你說行就行”班代打量了下她，“這次我會替你爭取，但你身子不好，還是得找個人照顧比較好”</p>

葉綿壓根不認為自己需要人照料，不過她一看班代的神情，立刻會意，“你要我找嬌嬌一起去啊？”</p>

班代也沒有隱瞞心思，葉綿去了，他女友也可以跟著順便去觀光，想想自己田野調查之餘還能帶上女友，虐死班上一票單身狗，他的嘴角就忍不住直往上揚</p>

葉綿不由嘖了一聲，“瞧你這一副春心蕩漾的嘴臉”</p>

班代連忙神情一正，“胡說八道什麽，總之你趕緊抱個佛腳，做做功課，下午好好表現”</p>

班代轉身走人，葉綿跟在他的身後，眼角餘光像是看到了什麽，腳步突然停在一個展廳門口，她轉頭看過去，與展廳正中的仕女陶俑相望，心跳似有一瞬間停住</p>

這是唐朝文物特展，她心頭微動，想起那滿穴的冥器有陶俑、陶馬……她不由自主的靠近，最終站定在櫥窗前</p>

班代跟了過去，他沒有察覺她的異狀，打趣道：“怎麽？看著她想到什麽了？”</p>

葉綿頓了一下才開口反問：“我……該想到什麽？”</p>

這句話她似在問身後的班代又似在問自己，更多的或許是在問櫥窗裏的仕女陶俑</p>

故宮此次出展的唐代文物有大批佛、道教千年難得一見的珍寶，其中不乏唐代皇室所用的金器銀器和三彩俑</p>

玻璃窗內的仕女陶俑作站立狀，雲髻高聳，身材豐腴，反應了唐代對女性的審美，這個陶俑與她夢中的陶俑極為相似……她突然一陣心悸，輕捂著胸口</p>

班代這次註意到了葉綿的不對勁，露出緊張的神色，“你怎麽了？”</p>

葉綿緩緩的吸了口氣又呼出，直到那莫名的不適感消失，這才開口，“沒事，只是突然覺得有點悶”</p>

“出去透透氣”班代忙不疊退了好幾步，“若你有個萬一，我可不好交代”</p>

看他像是躲瘟神似的樣子，葉綿忍不住笑了，“放心吧！我就算現在死了，也不會訛到你頭上”</p>

“呸呸呸！別胡說八道”班代皺眉</p>

“人生自古誰無死”葉綿對生死向來看得開，“我這一生不求功名利祿，也沒想名留青史，只求能死而無憾就好”</p>

班代聽不下去，把人往外拽，“別總把死掛嘴上，越說越離譜，跟我出去透透氣”</p>

“我已經說了，沒事”葉綿轉過頭，看到展廳門口對著班代揮手的人，“有人找你，快去吧”</p>

“你確定你——”</p>

“我確定，別婆婆媽媽的”葉綿直接打斷他的話，“是不是要我打電話給嬌嬌才能請你走？”</p>

“算我怕了你！”班代沒好氣的說：“不打擾你了，不過你給我註意時間，別到了集合時間還不見人”</p>

“知道了！”葉綿的口氣有了一絲不耐煩</p>

班代的身影一消失，葉綿臉上的戲謔也跟著不見，她揉著自己的胸口，目光依然直直盯著陶俑</p>

“小姑娘，喜歡這個陶俑嗎？”</p>

小姑娘？葉綿的心思微動，下意識退了一步，楞楞地轉頭，身旁不知何時靠近了人，等看清來人的長相，她原就不好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p>

那是個頭發灰白，有些年紀的老人家，幹瘦卻健朗的模樣帶著幾分仙風道骨，一身裝扮卻與現代格格不入，但他卻一臉自在</p>

似乎並未察覺葉綿神情有異，他繼續說道：“真是奇了怪了，冥器居然被當成稀世珍寶供著，這時代還真是特別”</p>

葉綿腦子一陣渾沌，下意識回道：“縱是冥器又如何？它很美”</p>

她口中的美並非指外觀，更多是這些陪葬品背後往往包含著在世者對往生者的情感，包括不舍、關懷與深愛</p>

老人家對上她的目光，目光帶著意味不明的深意，“千年來，無論朝代如何變遷，皆有各自的喪葬禮俗，今代喪葬燒紙紮品，名為燒祭，生者相信經由焚燒可以讓亡者在另一個世界得到陪葬之物，得以在另一個世界得到安穩”</p>

莫名的，葉綿的腦中突然浮現了夢中她的死亡，還有那場喪禮……</p>

“魂魂兮歸來！去君之恒幹，何為四方些？舍君之樂處，而離彼不祥些！魂兮歸來！東方不可以托些……魂兮歸來！南方不可以止些……魂兮歸來！西方之害，流沙千裏些……魂兮歸來！北方不可以止些……”</p>

她仿佛回到夢中，見到那日偉岸的男子盤坐於七星燈下</p>

這裏明明沒有風，她卻覺得絲絲涼意輕撫而過，她的思緒飄遠，隱約間似乎聽到自己的聲音低喃“我等你，不問歸期，允你一世長情，待君歸來，盡未了情緣……”</p>

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櫥窗內的陶俑，原本不安的心奇異的沈靜下來，她似乎看到一抹白色霧氣自櫥窗前一晃而過，速度快得令她以為只是錯覺</p>

她心中莫名升起期待，只是她又在期待什麽？</p>

突然之間警鈴聲大作，葉綿眼前一暗，耳邊響起此起彼落的尖叫聲，一片黑暗之中，唯一的光明只剩緊急出口的照明燈</p>

“葉綿！”</p>

葉綿似乎聽到了班代的叫喚，她想回應，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她捂著胸口，一陣熟悉的窒息感襲來，幾乎讓人無法呼吸</p>

她已經多年沒有發病了，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p>

她的腳不知被什麽絆了下，整個人往前一摔，原以為的疼痛沒有到來，反而覺得自己身子一輕，飄了起來，四面籠罩著霧氣，她整個人就在霧裏</p>

她又回到了自小糾纏自己的夢裏，混沌的意識中，感覺到似乎有只手放在頭頂，巨大的手掌溫暖又有力，她在霧氣之中閉上眼睛，沈沈地睡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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