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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t?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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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t 章

春雨如絲,一場剛停一場又起,綿密的雨水澆灌在地上,模糊了行人的足跡,浸濕的泥土也將獨有的土腥味隨風送入每家每戶的房屋之中。

葉府內,葉煥正伏於案前理著春闈舞弊一案的細節。

“公子!”許行破門而入,一臉焦灼的樣子。

葉煥擡頭看他卻見他身後還跟著一個人。

“勻深?”

江淮,字勻深,圍場行刺案中與馬輝接頭的人。

葉煥猛地起身,將窗門全都關上,又對許行問道:“我不是讓你送他出城嗎?這是怎麽回事?”

許行剛帶著江淮從金吾衛眼下逃脫,心還未靜下來,帶著些喘道:“是,我按公子所說,宵禁之後便安排江淮出城,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如今街上已全是拿著與他本樣極為相似畫像的金吾衛。”

“我也是在去的路上碰巧遇到了他,彼時他正被追捕,我蒙臉救下他之後也被逼得沒辦法,只得先往回逃,順道也想問問公子的意思。”

“追你們的金吾衛呢?”葉煥蹙眉問。

“我將他們引去了宣儀坊後才掉頭回來。”

葉府位於崇陽坊,與宣儀坊只隔了一條街。

葉煥搖了搖頭:“想來從你們往城東的那一刻起,金吾衛就已調兵將這一塊圍了起來,如此下去他們早晚會查到這兒。”

一旁江淮自責道:“都怪我太掉以輕心,今早出門也沒做什麽裝扮,就粘了這塊小胡子,否則也不會那麽容易被金吾衛盯上。”

“不怪你。”葉煥寬慰道,他又掃了一眼桌上春闈一案的卷宗,“長公主心思縝密,此前倒是我輕敵了。”

“那公子,我們現下該怎麽辦。”許行問。

此時門外的小廝也來通報:“大人,長公主來了。”

“這麽快?”葉煥小聲驚道,他更沒想到竟是李然依親自來了。

“不行,我不能連累你們。我這就殺出去!”

江淮自覺無路可退,轉身便要沖出去卻又被許行拉住,“你再等等,公子一定會有辦法。”

葉煥無言,走到了書桌後的書架旁,擡手扭動了放在上面的一個陶罐。

只見書架隨後便從中間往兩邊拉開,後面露出了一道與墻體顏色一致的石門。他又按動了內嵌在門上的一處機關,石門轉而開啟,露出一間長寬不過五尺的密室。

葉煥側過身子,讓江淮進去:“你先在裏面呆著,其它的交給我。”

現下已無他法,江淮點點頭,聽話地走了進去。

機關再次扭轉,石門重新關上,書架也歸了位。



“葉侍郎呢?公主到訪怎麽還不出來迎接?”李然依的貼身侍女曉柔在葉宅外問道。

話音剛落,葉煥從宅院中出來,朝門口停著的一輛象輅馬車,拱手道:“臣來遲,請殿下恕罪。”

他聲音一如往常般溫雅。

馬車前後還都跟著大隊的禁軍侍衛和掌扇內監。

雖比不得往日最隆重的時候,但也不難看出這是當朝長公主的車駕。

馬車之中,傳來李然依的幽聲:“無事,是本宮來得突然了。”

李然依由曉柔扶下車,步態輕盈地走到葉煥身前,眼尾微挑:“葉侍郎現下可是得空,讓本宮入府一坐?”

葉煥埋首:“自是不敢怠慢殿下。”

他微微側身:“殿下請。”

李然依瞧了他一眼,略帶得意地露出了一抹笑,擡手輕扶了他一下便徑直略了過去,直入府中。

葉煥是禮部侍郎,馬上又是當朝長公主的駙馬,就算是李然依下令讓人來搜查旁人搜起來也難免會覺有掣肘,李然依考量到這,幹脆也就自己來了。

正好她與葉煥也快要大婚了,此前又對他不甚了解,便趁著今日單獨來看他一次吧。

都說住所參人品,她也正想好好看看眼前這個人平日裏是個什麽秉性。

到了正廳,李然依方才說道:“適才金吾衛發現有匪徒闖入了城東一帶,本宮想著駙馬的安全,特意讓他們來排查一下可好?”

葉煥笑了笑,並無排斥:“公主好意,微臣自當領受。”

李然依唇角微翹,居於堂上匾額之下對房內的金吾衛囑咐道:“你們可要好好搜,別把葉大人府上的東西弄壞了。”

說是為了葉煥著想其實是在給金吾衛下達搜府的命令。

見眾人都散去,李然依輕揚了一下下巴又問:“說來慚愧,葉侍郎在朝為官這麽久,本宮竟還一次未能來拜訪過。今日葉侍郎不如就借著這機會帶本宮逛逛?”

葉煥自然說不得不,微笑著頷首回道:“好。”

他側身擡手:“殿下請隨臣來。”

李然依跟在葉煥身後:“不如就從書房開始吧。”



葉煥腳步微滯,二人正面朝向相同,卻心思各異。

葉煥從容回身,微微揚了揚唇,緩過剛才突然變得緊張的氛圍:“是,殿下請。”

書房不大,與前廳相比小了不少,但屋內清光明亮,陳設的物件浸在日光灑下的點點塵埃中也透出幾分清雅,似乎隨處可聞見一陣墨香。

整間房子雖小但裝潢不失大氣,倘若人在其中便會有一種安然心靜的感覺。

李然依先從房間正中的一個圓桌開始瀏覽,然後是房間一頭的琴案,再是正對著的葉煥常用的書案。

李然依走過去,看見了擺滿了桌面的卷宗:“看來葉侍郎剛才正忙著。”

葉煥頷首未答。

“想來本宮到訪打擾到你了。”李然依說完拂手轉身,對身後的書架觀賞起來。

書架之上並非全是書冊,一些葉煥收羅來的瓷器和玉器也都安放在上面,自然也包括了那啟動機關的陶罐。

葉煥垂眸,尚未察覺到危機:“不敢,公主駕臨是微臣之幸。”

李然依笑了笑,開始對架子上自己感興趣的東西上手研究:“葉侍郎平日裏看起來不喜言語但說起話來卻也是令人舒心啊。”

葉煥見她離那陶罐愈發近了,便闊步上前站在陶罐旁,難得地對她淺笑道:“公主已受百事繁忙,為人臣子,如此也算是為公主排憂。”

李然依停下來,倒是對他這番話有些意外。

平日裏的葉煥不僅寡言,而且那張清秀的俊臉就像得了面癱一樣極少出現過其它的神情。如今他不僅話多了,表情也變了,當真是奇了怪了。

李然依望著他有些稀奇:“葉侍郎今日是怎麽了?為何與本宮往日所見有些不同啊?”

“不知殿下何意?”葉煥故作不懂。

“以前本宮只道葉侍郎是內秀之人,現下到覺得葉侍郎有些風趣了。”

“想來是臣以往在殿下面前走動得少了,讓殿下誤會了。”

李然垂眸沈吟道:“是走得少了,不過以後有得是時間走動了。”

說完,她又擡眼環視起四周,突然想起一路走來葉府的布局。

“葉侍郎。”李然依話音變得低沈,神色也嚴肅了起來,“你這房內便只是如此了嗎?”

葉煥怔了怔,尚未理解她的意思。

李然依補充:“貴人府邸常設密室以安貴重之物,難道葉侍郎沒有這個習慣?”

葉煥心下一緊,淺笑緩解:“不瞞公主,府中確有密室,不過是在微臣臥房之中。”

“是嗎?”李然依半信半疑,這房中的格局連著外面的建築相比著實感覺差了點東西。旁人或是難以發現,但對於李然依這種時常研習建築結構的人便不難發現其中貓膩。

葉煥未及回覆便大失神色,直喊道:“公主小心。”

說著,他一手攬過李然依將她向下抱去。

李然依被他一整套動作弄得有些失措,晃眼之間才發現是她上方擺放的瓶子不知為何有了晃動,正向她砸來。

葉煥雖擋在她上方,但她仍下意識地閉緊了雙眼,直到聽見那啪啦的清澈瓶碎聲方才重新平穩下心來。

二人都被那聲音所吸引,驚目看了許久,一直保持一人彎腰一人俯身相擁的姿勢。

門外的禁軍聽見了房內的動靜,忙進屋查問,“公主殿,下……”

只片刻,那倆禁軍恨不得自己瞎了眼睛,見二人姿勢親昵,忙低下頭請罪。

兩人:“……”

“出去!”

“是。”

莫說二人姿勢旁人看著親昵,便是他們自己也能有所感覺。

貼面相擁,熱氣相撞,似乎彼此之間的心跳都能相互感應到。

李然依也自覺有些窘迫,卻又發現攬在腰間的手遲遲無下一步動作,便對葉煥道:“葉侍郎,可是有事?”

“多謝殿下關懷,臣無礙。”

“既是無礙,葉侍郎還要這樣攬著本宮多久?”

這掉瓶之事本就是葉煥刻意為之,目的也只是想轉移李然依的註意,現下聽李然依起了慍意,便連忙將她扶起,又抽回手請罪道:“事急從權,望殿下恕罪。”

李然依略微悻悻地瞥他一眼:“罷了,你也是為了本宮。”

恰逢此時,門外的禁軍也敲門請入。

“進!”

“啟稟公主,府內也搜檢完畢,並未發現異常。”

“好,在外面等我吧。”

李然依t身子正對著書案上科舉舞弊一案的文書:“既如此,本宮便不叨擾葉侍郎了,春闈的事情還勞煩葉侍郎多多費心,若有動向,可協同大理寺處理。”

葉煥拱手道是,沿路送她出宅。

臨走之時,李然依突然回首,透過府門瞧了眼葉宅,再又看向葉煥的白凈模樣,當真是溫潤如玉,讓人瞧著舒心歡喜。

李然依不由得打趣道:“此處離公主府尚還有些距離,大婚將近,你我之間不應有如此隔閡,本宮再為你在公主府旁挑一處位置,重新建個府邸吧。”

葉煥微驚,柔聲回道:“不敢勞公主為臣傷財,倘若日後公主有召,臣一定快馬而至。”

李然依不過只是瞧著葉煥正經的模樣,起了調笑的心思,他如何答也無關緊要,便輕笑一聲,莞爾道:“那就隨你吧。”

她拋下這句便後上了馬車,啟程離去。

葉煥守在門口,一直望著李然依的車駕漸漸掩在人海裏。

李然依坐在回府的馬車上還是覺得不對勁,她叫人傳來薛紹勇,隔著馬車責令他這段時日多派幾個禁軍在葉宅周圍守住,大婚將至,莫讓她那位準夫婿出了意外才是,倘若發現有可疑人員與之來訪,則讓禁軍及時來報。

如此二人,一個在城內找,一個把人藏家裏,禁軍每日來來回回地在葉宅外巡查,卻不知,他們要尋之人只與他們一墻之隔。

幾日之後,薛紹勇來報,葉府周圍並無異常,葉煥也如往常一樣,除了去衙門辦公差,基本都呆在府中,如此,李然依也就幹脆撤了禁軍。

不過她亦突然想起什麽,問身側的曉柔:“禮部和欽天監此前選的婚期是下月十二?”

曉柔笑回道是。

李然依輕嘆一聲,自己的終身大事竟就這般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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