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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 養娃的第十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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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養娃的第十七天

◎心下咚咚如擂鼓◎

姜蓉小心地摩挲著崔恒僵硬的手,心中仍驚魂未定,幸好,找到他了。

她拿額頭貼向他的側臉,又冰又涼,若不是他的胸膛還有微弱的起伏,她真以為他被凍死了。

崔恒睜開朦朧的雙眼,昏黃的燭光中,隱隱綽綽可見的人影,竟然是他夫人?

他擡起手,想要起身,卻覺四肢僵硬,渾身無力。

姜蓉聽到動靜,眼前驟然一亮,她拉著他的手欣喜道:“夫君,你醒了?”

崔恒呆呆地轉頭看向她,是熱的?

他想要說話,但喉嚨卻似被刀片層層刮過,劇痛無比,連帶著聲音都嘶啞破碎起來:“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虎子他們還好嗎?”

姜蓉點點頭,將事情的經過同他一一道來。

自從知道他們被埋,姜蓉就叫人去村口報信,讓人回城裏喊人了。

現在天都快黑了,也不知道衙門裏的人何時過來?

“我,咳咳......”

“大夫說你身上多處受傷,你現在需得好些休養,莫要動彈才是。”

姜蓉扶著他靠在床頭,給他端來一杯熱水。

崔恒淡淡點頭,歪著頭凝神看向姜蓉。

“怎麽了?”她有些詫異。

“夫人,多謝你。”

“談這些作甚?”姜蓉別扭地撇過頭去,他當他有兒子那樣可愛嗎,一大把年紀還歪頭看她。

她拉住他的手,柔聲道:“你是慶州的知縣,也是我的丈夫,是昭哥兒的父親。”

“你的手?”察覺到手心的粗糲觸感,崔恒怔怔看向姜蓉。

姜蓉快速抽回雙手,搖頭道:“無礙。”

她認真看向崔恒,語帶希冀:“夫君,你答應我,下次遇到這種事情,千萬要註意自己的安危,你要記得我們都在等你回家。”說著,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有那麽一瞬間,她想到要是崔恒沒了,腦中一片空白,不知道她和昭哥兒以後該怎麽過。

昭哥兒他還那麽小,他甚至都記不清崔恒的模樣,從小失了父親,他長大後是否能堅強面對那崔家那未知的風風雨雨。

姜蓉沒想著去問崔恒是否會後悔之類的話,已經沒有意義了。以崔恒的性格,做了便是做了,他又怎會後悔。

他就是一頭沈默不語,只知埋頭拉磨的倔驢。

“好,我答應你,莫哭了。”崔恒艱難伸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熱淚。

在被掩埋的時候,他想了很多,但從沒想到他會是被自己夫人救出來。

看她哭的梨花帶雨,崔恒心生愧疚,是他冒失,讓她受傷又驚懼。

“嗯。”姜蓉點點頭,輕輕回抱住他。

崔恒將她攬住,為她理順淩亂的鬢發。

兩人呼吸交纏,緊緊相偎,靜靜感受著彼此的心跳與體溫,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滯。

“夫人。”外面有人敲門,霎時打破房內的寧靜氣氛。

兩人如夢初醒,崔恒動作一僵,姜蓉則迅速起身與他分開。

“何事?”

“衙門來人了。”

“好,我馬上出去。”她將崔恒的被子蓋好,囑咐他安心躺著,自己披上大氅就推門而去。

“夫人。”見她出來,眾人紛紛行禮。

“辛苦大家了,可都用過晚膳了?”

常樂耿直答道:“還沒,夫人,咱們是先帶大人他們回去嗎?”

姜蓉搖搖頭,朗聲吩咐:“不急,這裏還有些熱菜熱飯,大家先吃點墊墊肚子,等下還要行路,等回後衙再請大家吃頓好的。”

常樂便也不客氣,喊上衙役們一起去喝些熱湯,吃碗熱面。

現在他們在村裏,也不好用村民的東西,幸虧她之前帶足了食物和炭火。

她端了碗面,走到房間,見崔恒正躺在床上看著她。

她莞爾一笑,輕聲勸慰:“來,剛出鍋的一碗陽春面,墊墊肚子。”

崔恒看了她一眼,眼眸半垂,他扯了扯幹枯開裂的唇角,低聲道:“辛苦夫人了。”

“咱倆之間不必談這些,等回到城裏,還有許多公務仰仗你處理呢。”

見到常樂幾人,她心下稍安,之前那幾個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姜蓉心下實在有些擔憂。

普通百姓遇到這種事,不應該是及時喊人求救?他們為何要放任崔恒他們深埋雪地?

難道是怕官府追究他們的責任?可他們不想想,若是不喊人救命,出了事,他們的責任豈不是更大?

許多村子都是家族聚居,她也擔憂自己帶走那幾人,會被村裏人聯合攔路,現在衙役來得多了,她腦中緊繃的弦才略微松懈。

常樂他們帶來了新的馬車牛車,也讓幾個傷員有寬敞的地方躺好。

至於王程......姜蓉嘆了一口氣,他們現在只能多給他家人一些撫恤金了。

大家都吃了點東西,休整一番後,姜蓉將暖爐、護手和毯子分發下去,一行人便連夜啟程趕回縣衙。

回到家中,已是亥時。

周嬤嬤抱著昭哥兒焦急地望著門口,夫人怎麽還不回來,哥兒可餓慘了。

她看著懷中哭得通紅的小臉,心中也不禁有些埋怨,夫人怎麽說出去就出去,連孩子都不管不顧。

明明知道哥兒只喝她的奶,還是把哥兒丟給奶娘。

可憐見得,喝了幾口奶娘的奶,他就吐出來了。

她老婆子只好給他餵點糖水墊墊肚子,但孩子半天沒看見爹娘,現下正哭得狠了。

“回來了。”門房提著燈籠,朝後院喊道。

“大人他們的馬車到了前衙,夫人應該也快回來了。”

話音剛落,就見翠竹和常樂跑來後院,吩咐廚房開火,多做些肉菜。

沒多久,周嬤嬤她們就看見從馬車和牛車上擡下來許多擔架,這其中一臺還蓋了白布!

是誰沒了?眾人大驚失色。

等聽到夫人的聲音,她們這才放下心來,原來大人在後面。

縣衙裏也有許多客房,今兒就先讓那些傷者在客房休養。又叫來幾個大夫輪番會診,這樣哄哄鬧鬧的動靜一直持續到二更天。

而姜蓉將崔恒送回房間後,自己趕緊進門凈手換衣。

將哭得沒力氣的兒子抱在懷中,她拿臉貼著昭哥兒,愧疚道:“是娘不好,餓著我們昭兒了。”

昭哥兒見到姜蓉,臉色由雨轉晴,很快便露出一個無齒的笑容。

看到兒子明媚可愛的天真笑臉,姜蓉擔驚受怕一整天的心頓時被撫慰。

周嬤嬤在一旁道:“夫人這出去怎生去了那樣久,哥兒都哭了好幾輪了。”

姜蓉擡頭看了嬤嬤一眼,也不解釋,只道:“郎君那裏出了點事情,這才回來遲了,辛苦嬤嬤了。”

她t知曉周嬤嬤對昭哥兒很是喜愛,雖然言語中對她有些怨尤,但她的心是好的。姜蓉對此並不在意,她確實讓兒子受苦了。

只是人生在世,又哪能事事如意。如果可以,今天她也想將自己分成兩半,一半照顧兒子,一半出去尋崔恒。

昭哥兒喝了會奶,現在有了精神,正瞪大眼睛,聽著兩人談話呢。

見他這古靈精怪的模樣,姜蓉拉好衣服,逗了逗他:“走,娘帶你去看爹爹。”

崔恒此時正躺在廂房的床上,聽常臨幾人與他匯報外面的情況。

姜蓉見狀沒有打擾,等他們說完,她才抱著昭哥兒進去。

常樂常臨看見姜蓉,忙與她請安。

姜蓉點點頭,見常樂踮著腳想看昭哥兒,她笑著變動了下姿勢,讓他們看得清楚一點。

等常樂幾人離去,姜蓉才對崔恒炫耀。

“咱們昭哥兒今天在家還學會翻身了,可惜他爹沒看到。”

崔恒聽罷,果真有些好奇,他想要接過繈褓看看兒子,但姜蓉不讓。

“你現在別使勁,我抱著他就好,你跟他玩會。”

崔恒勾住兒子的小手,一碰到昭哥兒的掌心,他的手便緊緊握住崔恒。

指尖被兒子的小手緊緊包裹,崔恒只覺一股溫熱的暖流激蕩在胸間,讓他久久不能平靜。

到現在,他終於體會到了劫後餘生的美好。

這小家夥,力氣還挺大,崔恒笑著看了眼夫人,見她也正低頭溫柔看著兒子。

她性子本就溫婉,有了孩子後,整個人愈發溫柔似水。

想到她對這個家的付出,崔恒不禁口中泛苦,心中酸澀。他承認,是他一直防備她,試探她。

而她總是傾其所有,將自己所擁有的全部奉獻給了這個家。

無論是她的心神,時間,還是錢財。

她的嫁妝本不豐厚,卻為了他的官聲,不惜虧空嫁妝在慶州開設繡坊,廣濟窮苦百姓。

後面,她又犧牲繡坊利益助他打通榷署的僵局,積極支持他政令的實施。

雖然,她從前曾與高勘談婚論嫁,但她自與他成婚後,確實一直恪守禮儀,十分規矩。

他想,她是個聰明人,的確不會去做這種自毀前程之事。

高勘能給她的,他照樣也能給。

不過是些錢財罷了,他並不在乎。只要......

“夫人。”

崔恒擡頭,一手拉著兒子,另一只手環住姜蓉,他將下巴搭在姜蓉肩上,輕輕呢喃。

只要她一直陪著他,就好。忽而,似想到什麽,崔恒眸色幽深,直直盯向某個角落,那狹長深邃的眼眸微微上揚,在半明半暗的燭光下隱隱變得銳利。

姜蓉溫柔拍了拍他的背,崔恒緊繃的脊背慢慢放松,他睫毛微顫,輕輕眨了眨眼睛,很快又恢覆成往常的模樣。

姜蓉只覺得耳畔又熱又有些癢癢,她不自在地縮了下肩,應道:“我在,孩子也在。”

“好。”

姜蓉笑了笑:“咱們一家人整整齊齊,大家都好。”她如果沒猜錯,剛剛崔恒是在哽咽?

雖然那聲音一閃而逝,但姜蓉覺得她沒聽錯。

她從不知道他是這樣感性的人,在她的印象中,崔恒一直是冷靜倨傲的。

他對誰都客氣有禮,卻讓人覺得疏離清冷,難以接近,自然也不會有這樣外露的情緒。

他今日這般傷懷,怕也是因久等救援不到,她卻在他最絕望的時候出現,而驟生的感激之情罷了。

之前她在青州救他,也沒得他一句好,反而被他騙了兩塊碎銀呢。

誰知道這男人到時候又會不會變卦?

姜蓉,就這樣吧,心疼男人會變得不幸,你莫要忘記前車之鑒。

從今以後,你在這個家,依然是昭哥兒溫柔慈愛的母親,是崔恒賢惠盡責的妻子,這樣,就夠了。

什麽情情愛愛,都是虛妄,永遠沒有利益來得堅固。

一旦你年華不再,失了讓他喜愛的皮囊,露出你本來的脾性,亦或是因為嫉妒年輕娘子而與他爭吵,你覺得這個男人還會因為你曾經的幫扶而感動嗎?

醒醒吧!

姜蓉看向崔恒,眉眼盈盈,溫柔一笑,隨即嫻靜地依偎在他身側。

崔恒輕抿薄唇,面上不茍言笑,心下卻咚咚如擂鼓,他捏了捏汗濕的手心,顫抖著手攬住她的肩。

他以前從不知道,與人心意相通,惺惺相惜,原來是這樣美妙的一件事。

昭哥兒擡頭望了望他爹娘,咧嘴嘻笑,小小的臉蛋上竟露出似大人的覆雜神情。

看兒子這樣精怪,夫妻倆相視一笑,溫聲逗弄起昭哥兒來。

【作者有話說】

姜蓉:《馴夫三十六計》第九計——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崔恒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

她無奈攤手,繼續翻起書來。

一旁的崔恒靜靜瞟了她一眼,那目光幽幽,似盛著滿潭深水,直讓姜蓉汗毛戰栗,雞皮疙瘩掉一地。

崔恒幹什麽?現在這副模樣活像妖怪上身似的,他還不如繼續冷著臉看著她,她還自在些。

她摸了摸胳膊,心下暗道,自己莫非也是個賤.皮子,受不住別人對她好?

也不知道有沒有寫崩,今天反正是看不出來了,腦袋一片混沌,明天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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