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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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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信物

◎柳暗花明又一村◎

翌日,又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

姜蓉心事已決,一夜好眠。

晨起,姜蓉在鋪滿雲紋軟煙羅的柔軟床榻上醒來,又在丫鬟的伺候下用柳枝條蘸上竹鹽漱口。

她本以為就這樣結束,結果丫鬟們又給她奉上一杯蘭香清茶清新口氣。

翠雯知她以前從未接觸過,便也耐心同她解釋。

她原以為這姜娘子會有些局促,沒成想她倒不卑不亢,很是從容,倒讓她高看了一眼。

除了傷口處還隱隱作痛,需要按時換藥吃藥外,其他的姜蓉感覺都還挺好。

至於一些丫鬟明裏暗裏的抱怨和貶低,姜蓉心中並不在意,照樣該吃吃該喝喝。她現在連動都不能動,又哪來的閑工夫與她們做這些口舌之爭。

她要的不是口舌上的得利,而是實打實的利益。

她們以為她只是個十幾歲的小娘子,哪知道這具年輕皮囊下的,是個歷經滄桑的中年靈魂呢。

許是前世惡人見得多了,這種口舌上的無味爭端,姜蓉早已看開。她們便是再不願意,那還不是得乖乖伺候她。

她若是因為這種小事去找盧夫人告狀,那才是腦袋被門夾了。

只要她身份地位足夠顯赫,不需她多說什麽,只需一個眼神,那些人不定就巴巴上前討好她。

但現在她沒有,尚且需要蟄伏。

這種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好日子,兩輩子姜蓉還是頭回享受,她也不虧。

洗漱後,她突然心血來潮的叫來丫鬟,想要攬鏡自照。看見丫鬟遲疑的樣子,她心中一個咯噔,手不自覺的摸上了臉頰。

果然,粗糙的顆粒感從指尖傳來,她輕輕按了按周圍皮膚,約莫是個兩三寸長的疤痕了。

姜蓉內心暗嘆,她的命運怎得這樣坎坷,好不容易才改變前世被捉奸的命運。

現在臉卻被毀了,這張臉她還有大用,要是真毀了,那她該如何嫁去汴京,又怎麽□□?

一時間,她迷茫了起來。

“大夫怎麽說?能治好嗎?”姜蓉有些失神地問道。要是能治好那受點苦也沒關系。若是治不好......那也是她的宿命。沒有辦法,往好處想,起碼比上輩子疤痕要少。

見姜蓉陷入了沈默,小桃怕她有些想不開,忙開導她:“姜娘子您別憂心,大夫說您這個創口不算特別深,只要調養得當,就可以祛疤。”

姜蓉抓住了重點詢問:“調養得當?那我該用些什麽藥物?”

“這,這…”小桃一時被問住,她只得將自己知道的告訴這位貴客,要是她出了什麽好歹,自己也得吃些瓜落。

“要用的藥夫人都在安排人準備了,咱們夫人可是出身洛陽崔氏,京城裏的定國公,安國公那都是夫人娘家世交。您放寬心,好好等著養傷吧!”小桃一骨碌把自己知道的情況透露了幹凈。

也是,她就是個普通的粗使婢女,能知道的東西有限。

不過,能夠有藥物可治,那起碼還有一絲希望,姜蓉捂著臉喃喃想道。

午睡過後,忽有丫鬟通傳,有她故人遞拜帖來訪。夫人不在府中,故下人向她請示是否接見。

姜蓉詫異,她在這城中並無多少相交之人,對於拜訪之人,心中已經有了猜測。打開t帖子一看,果真是沈郎君。

姜蓉現在並不打算見他,就她現在這幅動一下渾身就要散架的模樣,她不見得能走下床走路。況且,這是盧府,不是她家,她自己尚且是暫居,又何來那麽大的臉在這裏接待客人。

沈思片刻後,她喊來翠雯拜托她寫個回帖。

她都幾日沒歸家,也不知家裏情況怎麽樣了。姜蓉有些擔憂,便請翠雯她們去退婚時,順便請鄰居桂雲一家幫她照料一二。

說著她拿出自己上巳節那日賺的銀子,請她交給桂雲保管。

翠雯微微一楞,也伸手接過那些銅錢。

她倒是沒想到,這位姜娘子還惦記著家中的事,難道是還打算回去?她想到從夫人那裏聽來的消息,也不知這姜娘子屆時會如何反應。

姜蓉今兒一天都沒見到盧夫人,也不知道,夫人對她調查的結果是否滿意。

崔氏沒讓姜蓉失望,在姜蓉過了兩三天混吃等死的養豬生活後,崔氏跟前的大丫鬟來通知姜蓉,早飯後崔氏約她見面。

此時的姜蓉已經可以捂著傷口慢慢挪動了,她堅持要起床坐著同崔氏碰面,丫鬟們勸說無果後也便依了她。

見著姜蓉端坐在椅子上欲起身見禮,崔氏眼神閃了閃,要她不必多禮。

她示意丫鬟將手中木盒東西放在桌面,伸手推向姜蓉:“看看,是不是你家的玉佩。男方那邊的信物也退還給他了。”

姜蓉打開木盒,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通體雪白的祥雲瑞獸羊脂玉佩。她仔細查看瑞獸眼睛,果然看到一個小小的“姜”字。

按照她家的家境,本是買不起這般貴重的玉石的,是她爹早年間跟著商隊出去行商的時候,救了一個過往行商。那商人說是打西邊來,專做玉石生意,硬要報答她爹的救命之恩。

酒後還熱情地邀請她爹一起做這玉石倒賣生意,她爹害怕,只拿了一塊玉石就跑路了。

姜蓉的心情有些激動,她抑制不住的將玉佩握入手心放在心口。前世她退婚後根本沒來得及提及信物的事,就被痛打落水狗掃地出門。

時隔數年失而覆得,她撫摸著玉佩的手都有些顫抖,進而整個人都戰栗起來,她哭著感謝崔氏:“多謝夫人,勞煩您和各位姐姐們了。”

崔氏拍了拍她後背:“別哭啦,眼淚掉到傷口,愈合不好這張傾國傾城的小臉都要毀了。”

“夫人折煞我了。”姜蓉破涕而笑,嬌嗔道:“我哪有夫人說的這麽好。”

心中卻暗暗松了一口氣,觀盧夫人語氣,想來是對她的警戒有所松懈。

崔氏知曉事情原委後,的確對姜蓉卸下一絲戒心。人無完人,沒有缺點的那不是人,是神。對她而言,有追求有欲望的人才更好掌控。

看著姜蓉不自在的擦了擦眼淚,崔氏醞釀已久的話脫口而出:“我欲收你為義女,你待如何?”

姜蓉楞怔,她是真沒想到盧夫人竟然舍得下如此血本。

她本以為他們這種小人物,在權貴之人眼中不過一粒浮塵。就算是為他們獻出生命又如何,想要那麽做的人前赴後繼,根本不值一提。

“真,真的嗎?”姜蓉傻問出聲。

這可真的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本來一直在為自己的臉受傷而傷懷,沒成想,盧夫人竟然給她這麽大一個驚喜,這對她來說是個絕佳的機會。

高興之餘,姜蓉也不忘作出討盧夫人歡喜的模樣。

“你這孩子,這還有假?”崔氏撲哧笑道。

“我,我出身貧寒,與夫人之間更是隔著九萬裏的鴻溝,夫人垂愛,我受寵若驚。”姜蓉頓了頓,謙遜道:“當時推開夫人,只是下意識所為,您不必過多放在心上。”

姜蓉誠摯的望向崔氏:“能夠得夫人一句庇佑,讓我安安穩穩的生活,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見姜蓉推辭,崔氏心下愜懷。覺得這個小娘子知世故而不世故、孝順懂禮、性格直率,收下她照拂一二,倒也不是個虧本生意。

以她的容貌,只要不是個蠢蛋,自己只需稍加調.教,將來嫁個好人家不是問題。多一門好親戚,將來也多一條路。

整日裏同人勾心鬥角,偶爾看看純粹的人,崔氏覺得自己心裏也暢快許多。

她摸了摸姜蓉額發,將事情定了下來:“我既說出的話,便沒有收回的道理,這幾天好好休養,到時候挑個好日子見見你幹爹和各路親友。”

姜蓉內心自然欣喜,這輩子能有個有權有勢的大腿依靠,往後的路也好走一點。

她忙起身謝過崔氏,崔氏示意左右將她扶起。

“還叫夫人?娘子得改口叫幹娘了。”一旁翠雯嬉笑。

“是我迷征了。”姜蓉燦然改口:“幹娘!”

“哎。”崔氏笑瞇瞇應道。說完打趣翠雯:“你這丫頭,越來越油滑了,我今兒見面禮都沒帶過來。”

她語音一轉,看向姜蓉,將手上的冰種飄花鐲子取下:“今兒沒帶什麽好東西出門,我也不能白得你一聲娘,這個小鐲子並不值什麽錢,你先拿著玩玩。”

姜蓉看崔氏能與丫鬟調笑,猜她性格應是沒有看起來那般嚴肅。

便也壯著膽子調侃起來:“這鐲子形似冰晶,質地細潤,就如同幹娘一般有玉竹瀟瀟之風韻。以後我跟在幹娘後面撿拾過活,只盼著幹娘每次手指縫裏漏出來的都是這般‘小’東西。”

她並未一味訴說鐲子貴重,自己之前如何如何沒有過見識。長此以往這般怨艾只會讓人覺得她小家子氣,還不如遵從內心坦然接受。

姜蓉算是發現了,這位盧夫人很喜歡活潑直率的娘子,她必須在人前演好這個角色。

崔氏笑著點了點她額頭:“促狹!”說著便扯起翠雯來了:“跟你這個丫頭待久了,小娘子都學精怪了,以後你們定要盡心服侍,別讓我抓著把柄。”

眾丫鬟弓膝齊聲應諾。

沒過多久,崔氏就將府上男主人盧正林引見給姜蓉,因她受傷,兩人並未要她行禮,只勸她好好休養。

盧正林四十出頭模樣,留著兩縷長須,瘦長臉,瑞鳳眼,氣度雅致,一幅標準的中年儒林官員樣子。因著與姜蓉並無血緣關系,他匆匆見了一面,囑咐幾句,留下見面禮後便避嫌離開。

在這無聊的養病日子裏,姜蓉從丫鬟口中了解到。她的幹爹幹娘都是出自清河世家,兩家世代聯姻久矣。

而現在這個盧府,是盧正林在任期內的臨時居所,他們的老家都在洛陽,也有許多親友已遷徙至汴京久居。

盧家雖是世家,到盧正林這一代,雖已遠離嫡系擇處別居,但世代積累家財仍不可小覷。家族之間同理連枝,相互協助。雖離家赴任,但也帶上了二房一起,而家中老太太則因為不想離家,由三房並四房共同贍養照料。

盧正林是他們這一枝的長房嫡子,與崔氏育有一子,名安松,排行八,丫鬟們都叫他八郎,小八郎現下才將將七歲,每日同二房的孩子一起在讀書。

至於為何到現在也沒看見過八郎和二房的子女,結合丫鬟們諱莫如深的模樣,姜蓉相信幹娘自有安排。

而她自己,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養傷,盡快恢覆。只有這樣,她才能快速尋找機會去到汴京,這樣一想,她都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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