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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周目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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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周目4

李乾嬋一晃神, 心想自己真是有些太想嘉書了。

尤其是因為發生了二周目那樣的事情,她心裏總是有幾分不安心的感覺。

等她回過神,面前放了一杯檸檬薄荷水。

“看你好像幾分難受, 喝這個興許會舒服一點。”

李乾嬋:“謝謝。”

這或許是一周目消失的記憶裏留下的後遺癥, 從此開始,她好像就對船和大海產生了一點點無法言明的負面情緒。

“也不必謝我,我對你是有所圖謀。”

彌瑞歐的眼睛,認真地註視著她。

這一雙眼睛,就像終於湧出活水的泉眼, 驟然煥發生機,脈脈含情。

他啟唇:“因為會長拜托我, 努力爭取你來加入皇室學院。”

李乾嬋一楞, 笑起來。

彌瑞歐按著想要擡起手輕揉脖子的手, 微微側開視線:“怎麽?”

“嗯,”李乾嬋擺手, “我就是覺得你好有意思,這種事情還要開誠布公地和我說。”

彌瑞歐微微蹙眉,像是真的很苦惱的樣子:“不應該麽?反正你這麽聰明, 也早晚會發現的。”

“重要的不是說不說,而是你讓我想到了一個人, ”李乾嬋又喝下一口水,“不說這個, 那奧恩會長又說該讓你怎麽爭取我呢?”

說著, 李乾嬋微微前傾著上半身,眼睛裏流露於表面的是困惑, 內裏的卻是狡黠。

彌瑞歐把眼神側得更開,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這種事情, 不需要會長特意和我說。我心裏就很清楚。”

李乾嬋一擡頭,坐直身體,“好的。”

因為她看到,好吃的食物已經送上桌了。

等正餐食用完畢,服務員將甜品送來上來。

是芭t樂果凍蛋糕。

粉粉綠綠的,一看就很春天。

“這是什麽時候點的?我記得剛剛點餐時沒有這道菜啊,”李乾嬋的眼睛裏止不住地冒出期待的小星星,“是你加上的?”

彌瑞歐:“嗯。因為我要拉攏你。”

李乾嬋正低頭看著蛋糕,聽到彌瑞歐這句話,忍不住笑起來。

彌瑞歐眼神一動。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來。

那時候,他和姐姐度過了一段非常辛苦的日子,仿佛每一天從窗戶向外看去,看到的都是灰蒙蒙的天空。

有一年的冬天,他們過得異常辛苦,他尤記得在某幾個時刻,他甚至以為自己會死去。

但是他偏偏都活了下來。

熬過那被稱為百年難遇的寒冬日的一天,他睜開眼睛,喃喃道:“我還沒有死。”

姐姐看著他,說:“春天就要到了。”

他很努力地轉過頭,看著姐姐如自己一般的煙粉色瞳孔中,倒映著自己的臉。

他看見那個倒影輕輕點頭。

那段時間的事情,彌瑞歐自問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再想起過了。倒不是他不願去回憶苦澀晦暗的日子,只是他太忙,沒有時間去回憶。

回憶也沒有意義。

然而,此時此刻,他卻不可避免地想起。

更為奇怪的是,就像是一道光照進來,驅散開烏雲,把所有的暗色都照亮。

於是,記憶都變成了——

彌瑞歐下意識地看向對面。

橙發少女用勺子舀下一塊蛋糕,晶亮亮的綠色果凍混合著粉色奶油,送入了她的嘴裏。

另一只手托著腮,擠出一個可愛的弧度。

大概是這個蛋糕太好吃了,她瞇起眼睛來,真像是一只午後曬著太陽睡懶覺的貓。

——於是,記憶都變成了橙色、綠色、粉色。

——這是春天的顏色。

-

李乾嬋和彌瑞歐的第一站是一座海島城市,這也是他們一開始乘船的原因。

海島城市名為弗裏皮提,是伊洛溫近幾年大熱起來的旅游城市,尤其收到情侶們的喜歡。

因為弗裏皮提意為flipped,是怦然心動,整座島嶼的樣子從天空俯瞰,更是愛心的形狀,想要討個好寓意的情侶們對這個島嶼青睞有加,近年來來旅游的人群更是絡繹不絕。

當然,無論是島嶼的名字,還是形狀,都是後天被更改、改造而來的,而做出這個改變的都是一個人,這個人李乾嬋在二周目時還和對方有過深入的交流。

正是伊洛溫國王的三女兒,三公主多薇雅。

但是李乾嬋為了要假扮萊文娜,惡補了許多相關的知識和信息,其中正有一條,伊洛溫國王為了培養和考察幾位前在繼承者的治理能力,為每個人都分配了領地,並賦予了相當高自由度的權力。

就像溫迪小鎮是艾蘭的領地,弗裏皮提島是多薇雅的領地。

在游輪靠岸前,彌瑞歐的手指輕點桌面,“但願不要在島上遇見三殿下。”

李乾嬋沒來得及問為什麽,廣播聲便響起,通知大家游輪即將靠岸,請大家稍安勿躁,屆時有序上岸。

不多時,兩人就從船上,抵達陸地。

結果,連碼頭都沒有走出,二人就被身穿騎士裝的騎士們給攔住。

而後,騎士們從中間分開,身穿華麗公主裙的藍發少女走出來。

一雙綠眼睛望過來,眼睛裏閃著些許憤怒的火光,“好久不見了,彌瑞歐。”

彌瑞歐平靜而恭謙地行禮:“見過三殿下,其實也不算好久,我們上周才剛剛見過。”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李乾嬋都會笑出聲。

多薇雅氣得跺了一下腳,嬌俏的一張臉更顯生氣:“彌瑞歐,少給我扯東扯西!我是在說,上周你為什麽要攔我!”

彌瑞歐冷靜道:“因為會長這麽吩咐我的。”

多薇雅:“你胡說,他幹嘛要這麽說!”

彌瑞歐:“因為不想見到你吧。”

“啊!”多薇雅氣得蹦了一下,甚至原地轉圈圈,“你這家夥,你這家夥!”

面對暴跳如雷的三公主,彌瑞歐依然是不動如山,甚至還有閑心轉過頭看著李乾嬋,像是在問:她怎麽就突然生氣了?

李乾嬋:“……!”

彌瑞歐你快回頭!三公主因為你無視她,看上去好像更加生氣了!

因為彌瑞歐這一側頭,便讓多薇雅發現自己忽視了前者身邊一直站著一個人。

她略有些高傲地擡頭:“你是誰?彌瑞歐的朋友?”

李乾嬋上前,大致介紹了一番自己的身份和考察任務的大致內容,“我和彌瑞歐這次來弗裏皮提島,是奧恩會長的安排。這個島嶼在三殿下的治理之下,越來越好,它對於伊洛溫來說具有著重大的意義,是全球都聞名的旅游城市,是其他國家人民了解伊洛溫風俗的窗口。我想這也是奧恩會長派彌瑞歐來這裏的原因,因為彌瑞歐是他最信任的人。”

“讓最信任的人來視察他覺得最重要的島嶼,這就是奧恩會長的打算。”

多薇雅眼睛越來越亮,“你,你沒有騙我?”

“當然。”

她乜了彌瑞歐一眼,有幾分自得:“還是你看得明白,說的話也好聽。你叫什麽名字?”

“李乾嬋。”

“好,我記住你這個名字了,”多薇雅上前拍拍李乾嬋的肩膀,“奧恩能派你來我的島嶼,想必也是對你青睞有加。如果你之後真的打算留在伊洛溫,也可以來找我,我願意為你在我身邊謀求個一官半職。”

已經被各路貴族塞offer塞到寵辱不驚的李乾嬋:。

“感謝您的好意。”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礙著你們做正事了。我自己也還有些公務要去處理,”多薇雅擺擺手,轉頭叫了兩個騎士出列,“這兩位是我的親兵,對弗裏皮提很熟悉。你們考察小島的這段日子,便讓他們和你們一起吧。如果有什麽需要,也可以通過他們來告訴我一聲。”

多薇雅轉身離開,留下的兩個騎士向彌瑞歐點頭致禮。

彌瑞歐:“你們跟在後面就好。”

一位騎士向後走去,路過彌瑞歐的身邊,狀似無意地撞過彌瑞歐的肩膀。

另一位騎士則留在原地,一改多薇雅在時的形容恭敬,渾不在意地似笑非笑:“弗裏皮提人流量太多,離得太遠怕是不能好好照顧二位,有違三公主的命令。”

彌瑞歐神色不變,還是一如既往地沒有表情。

李乾嬋抿唇,片刻後揚起些許冷淡的笑容:“難道三公主的命令就是來讓你們刁難我們的嗎?”

騎士:“不敢。”

“我看你很敢,”李乾嬋面對著身材高大威武、身穿著堅硬盔甲的騎士,絲毫不見畏懼之色,“三公主剛剛對你們的命令是什麽意思,我聽得很清楚。如果你的理解和我的理解不一樣,那我是不是有理由可以認為你對我這個玉利國的客人懷有故意的惡意?”

“再過不久就是兩國建交的周年紀念日,有關兩國外交的事情,可大可小,”李乾嬋一雙貓眼泛著洞察的光,就像一把銳利的寶劍,“你可要想清楚孰輕孰重,如果鬧大了,被你誤解了用意的三公主,只怕會是第一個拿你開刀的人。”

騎士臉上的神色變了又變,最終咬著牙,低下挺直的脊背,“是我剛剛誤會了三殿下的意思,在這裏向您——”

李乾嬋:“嗯?”

“向您二位賠罪。”

等到兩位騎士落到身後不遠處,彌瑞歐用只有兩人才能聽清的聲線道:“多謝。”

“沒關系。”

彌瑞歐:“你不想問我,為什麽他們兩個對我是這樣的態度嗎?”

李乾嬋:“誒?也還好吧,這畢竟算是你的隱私。當然,如果你想說的話,我也很樂意傾聽。”

“幾位殿下身邊的親衛騎士幾乎都是伊洛溫的貴族子弟。那兩位正是澤裏納家族的旁支子弟,曾經想要向會長投誠,但是被會長拒絕了。後來他們才轉而投效三殿下。”

彌瑞歐淡淡地看過來:“所以他們會對我有一些微妙的敵意,甚至他們似乎還覺得,我一介外鄉平民,能得到奧恩會長的重用,有出賣了我的色相之嫌。”

李乾嬋一怔,有幾分不忿:“好過分。”

“沒關系,我沒什麽所謂,畢竟他們的眼界只能想得到這點蠅營狗茍的事情,無需介懷,”彌瑞歐繼續說道,“我和你說這件事情,只是想要告訴你,奧恩會長是個選賢舉能、知人善用的人,如果你想選擇一人投靠,會長確實是個很好的人選。”

李乾嬋點點下巴:“原來t這也是你要拉攏我的方式,我明白了。”

彌瑞歐往後打量了一眼,“還有一點,你剛剛是借著會長的名義,在欺騙三殿下吧?”

李乾嬋露出無辜的神色:“這可就冤枉我了。”

她伸出手,一個一個算起來,“今天派你和我來,是奧恩會長的安排,這是事實;弗裏皮提是多薇雅的領地,同時對伊洛溫來說很重要,這是事實;至於最後那幾句話,我只是說,這是我的想法,何談欺騙呢?”

彌瑞歐緩緩地眨了眨眼,語氣平淡:“你倒是很擅長語言藝術。”

李乾嬋狡黠地笑起:“我可聽不懂你的意思,不過就當你是在誇我咯。”

兩人簡單地看過弗裏皮提的兩個著名景點,便找了一家很具有當地特色的餐廳吃飯。其中有一道菜是弗裏皮提的特色菜,以辛辣的香料佐味,辣得很特別,是其他地方都吃不到的美味。

李乾嬋一邊被辣得探出舌尖,用手扇風,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這道菜倒是可以放在節慶的街道上,比如做個吃辣的挑戰賽,應該很能拉人氣。”

彌瑞歐低著頭,沒有說話。

“彌瑞歐?”

銀發少年聞言擡起頭來,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一下就能奪走人所有的註意力。

像是水畔的粉色郁金香,在清澈的水面中倒映出若隱若現的簇簇春色,像是暗藏著絲絲縷縷的情愫,勾著人想再多看幾眼。

他確實長了一雙特別迷人的眼睛,眼含淚花的樣子尤甚。

李乾嬋歪頭:“你這是……被辣哭了?”

彌瑞歐沒有來得及回答,一滴宛若珍珠的眼淚簌簌從眼眶中流下。

明明眉眼傳情,嘴角卻冷淡地抿成一根直線。

李乾嬋一邊忍不住笑,一邊擡手抽了幾張紙巾遞過來。

彌瑞歐頂著一張楚楚可憐的臉,聲音卻依然是十分具有割裂感的平靜:“抱歉,失禮了。”

坐得稍遠一些的兩位騎士聽不到李乾嬋和彌瑞歐的對話,只能看到大致的情狀。

一人冷哼一聲:“明明是個男人,長得卻像個嬌滴滴的小姑娘。”

另一人附和:“就是說啊。擺著那副梨花帶雨的樣子給誰看呢?可偏偏那個牙尖嘴利的玉利國的小姑娘、奧恩,還有好多識人不清的人,還就吃這一套。嘖。”

“以色侍人,能得幾時好?你別氣,我們就等著看這個彌瑞歐被會長厭棄的一天吧。等到那時,我看是先有新人接盤,還是他先成為我們的刀下鬼。”

兩人對視一眼,露出陰測測的微笑。

-

“……對,我今天遇到彌瑞歐了。”

月上樹梢,三公主多薇雅一邊坐著面部保養,一邊對著視頻通話中的二公主霍卡說道。

霍卡:“你不是一向不太喜歡彌瑞歐麽?今天提起他的態度居然會這麽平和。”

多薇雅:“那家夥性格和塊臭木頭一樣,說出來的話能把人氣死,還每次都攔著不讓我見奧恩,天神在上,我能喜歡他就有鬼了。不過這次他身邊還有個玉利國來的小姑娘,說話倒是很中聽。”

霍卡:“彌瑞歐那家夥的性子,確實不太討喜,可他倒是很得奧恩的青眼。”

“大約就是志趣相投吧,”多薇雅手一停,“說起來,就算我再不喜歡彌瑞歐,也不得不說一句,他的能力就像他的臉一樣出色,不對,甚至是比他的臉有看頭得多。”

霍卡接話:“但總有蠢貨覺得他不過是個靠臉上位的小白臉。”

“你也說了,是蠢貨嘛,”多薇雅諷刺一笑,“有些人,還真以為我不知道澤裏納家族裏面那些破事,以為隨便扯謊挑撥幾句,我就會幫著他們來對付奧恩。”

“真不知道,他們被自以為遠不如自己的人踩到地裏的表情,會有多精彩呢。”

霍卡:“蠢貨就是蠢貨,真會以為有什麽人能單單靠臉就能得到奧恩的賞識?彌瑞歐那家夥——嘖。”

二公主霍卡輕哼一聲,“某種意義上來說,強得簡直就不像是人類。”

月亮被水面留住倒影,彎出詭譎而陰森的笑容。

-

這同一片蒼涼的月色之下,兩名騎士穿著便服,隨意地交流著。

“你說那個小白臉大晚上把我們約出來做什麽?”

“說知道呢?或許是要向我們賠禮道歉?”

“哎,你說的不對,怎麽著也至少是下跪求饒。你瞧他那一副弱不禁風的文弱樣,全身上下的肌肉加在一起估計都掰不過我這一只手臂。”

“確實,真是太高看他了。”

兩人爆發出一陣笑聲。

而就在一瞬間,笑聲戛然而止。

利劍劃出一道冷芒,彎如月鉤。

“呃——!”

眨眼之間,兩人倒地,拼命地捂住自己的脖子,痛苦不已地大張著嘴巴,卻什麽聲音都說不出來。

手臂上的肌肉暴起,卻如何也擋不住指間滲出的鮮血汩汩噴流。

兩個人漸漸失去生命機理的眼睛裏,倒映著一個人的身影。

他身後是慘白的月亮,身型也有幾分清瘦。

然而他站得很直,與他手中的直劍一般。

眼皮微耷,煙粉色的瞳孔像是沒有聚焦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見面前兩個人毫無尊嚴地在地上竭盡全力地蠕動,但依然控制不了生命流逝的悲慘樣子,他的面色依然很冷淡,像是無關的過路人。

但他的臉上,還有手中的劍,都濺上了尚且溫熱的鮮血。

兩人不甘心地闔上眼皮的前一瞬間,一同想到:他們惹到的哪是什麽文弱青年,分明是來自地獄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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