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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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鸞墜
“……為何？”
貞妃輕輕咀嚼著這兩個字, 反覆將它在唇邊翻了幾番，才悠悠笑了出來，近乎要笑出淚來：“皇上難道不知？”
貞妃的目光流連在他俊美得宛若天人的面孔上, 喃喃道：“臣妾不信皇上不知……臣妾的心意。”
從七歲起, 她便一直在等著有朝一日成為他的妻子, 哪怕孝恪皇後占了天時地利與先機，她也沒絕了這心思——她是金氏頂頂尊貴的嫡出女兒，父親又是他的恩師, 有什麽不能奢望的呢？
何況趙媛那等沒用孱弱的身子，怎配做這個中宮。
顏懷默然。
他在金家求學數年，最開始不過是先帝為補償他喪母，又為了讓莊妃眼不見心不煩，才將他丟到宮外去。
雖說是不受待見的落魄皇子, 但金家那時對他還算禮待, 金世恒也頗為用心教導他帝王之術。
貞妃那時不過一個年幼的小女孩, 可她聰穎□□, 又得太傅寵愛，對這個女兒寄予厚望, 甚至與他們一同習學。
天長日久, 若說他不明白貞妃的心思, 那是假話。只是……
明白了又如何？
先帝臨終前，曾拽著他的手，望了他許久許久，恍惚喊出的確實十二皇子的名字。他楞了楞, 最後慢慢兒抽出手腕來, 垂眸恭敬道：“父皇錯認了，十二哥早已病逝, 兒子是懷兒。”
先帝怔怔許久，才顫抖著又摸索過來：“你恨朕，是不是？”
他不曾說話。
那時的承明殿裏，已經大半都是他的人，諸皇子死的死、廢的廢，已無人能動搖他國本之位，哪怕露出一句半句來，他也並不擔心。
“因為你母妃？”
這樣的一個涼薄至斯的男人，臨了臨了，病榻前竟對他問出這麽一句話來，實在可笑：”兒臣不敢。”
先帝呵呵笑了起來，叫他的名字：“你日後便會明白，天家無情，況且不過一女子！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也罷，朕的確不算個好父親，這最後一課，不如就由朕來教你。”
天子之情是恩寵，可也是毒藥。
這話哪怕不用先帝言明，他也明白。
所以……哪怕明知柔妃傾慕於他、貞妃心存妄念，他也不置一詞。
貞妃凝望著他漠然的神色，心中一點一點涼了下去，到這時候，她反而頭腦清明了不少：“皇上預備怎麽處置臣妾的家人。”
“結黨營私，勾連後宮挑撥宗室謀逆，是什麽罪名，便按律處置罷了。”
“臣妾的父親是皇上的恩師！若非金氏當年鼎力相助，皇上豈有今日！”貞妃搖搖晃晃站了起來，雖衣衫狼狽，脫簪待罪，可她是金氏的女兒，自有傲骨，凜然迎風而立：“此事天下皆知，皇上難道要做忘恩負義之君？”
-
“聽說貞妃去承明殿自辯了？”
長樂宮裏，六宮各處的總管太監、女官們聚集在一處，竊竊t私語著，昨夜宮中大亂，消息靈通些的，已經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更有聰明的先行表態站了隊：“自辯什麽？皇上天縱英明，連那等亂臣賊子都能擒獲，長寧宮娘娘若是個明理的，便該謝罪才是。”
還未廢位，便連“貞妃娘娘”都不稱了。也有從前倚靠金氏的人，如今心裏頭正如擂鼓一般，額上冷汗直冒。
尚服局的女官是去歲剛換上來的新人，年歲不大，卻很是穩重：“長寧宮裏昨夜莫名其妙起了大火，可見宮裏委實是有些亂，昭儀娘娘怕是也打算清理一番。”
宛汐出來時，便聽到她這一句話，留神一瞧，是個細眉細眼兒的秀麗美人，話也說得圓滑穩重。
見她出來，各人都安靜了下來，她坐在圈椅上，淡淡道：“想必諸位也聽說了，齊王叛亂，宮中昨夜死傷不少，眼下貞妃抱病，本宮便代貞妃暫理六宮之事。林有德——”
內務府的人先站了出來，道：“昭儀娘娘吩咐。”
“先帶了人清點各宮及各處宮人花名冊，有傷了的，一同送宮中安樂堂醫治，待到病愈再送還本處當差。”
“若傷得重些，養不好了的，賞一筆銀子，發還本家，若不願回去的，你再一一計數報來，本宮斟酌後再給他們安置去處。”
“若沒了的，同慎刑司一同核對屍首，從賬上撥出統一的銀子，好好發送了。其餘人等，或有名字與人對不上的，即刻捆了關起來，交給禦林衛審查，待到本宮稟報皇上後再處置。”
她聲音淡淡，卻很是威儀有調理，軟硬兼施，連一向奉承貞妃的尚宮局女官胡英都笑道：“娘娘慈悲。”
她頓一頓，又躊躇道：“只是……這些章程是否還需到永福宮賢妃娘娘那裏稟報一聲？”
不是她有意要拆昭儀娘娘的臺，只是眼下賢妃還是代掌鳳印之職，不問一聲，若是賢妃回頭說起來，她可吃罪不起。
宛汐的目光悠悠飄過來，這位尚宮局女官不是個幹凈安分的，她自然有數，聞言淡淡一笑：“不必了。”
“一切都有本宮做主，給你擔著。”
這話胡英並不敢接，只得訥訥應了是。
先料理了宮變後頭一波事務，打發走了林有德和胡英等人，貞妃在承明殿前的一番話，方才傳到了宛汐耳朵裏。
寄雲有些擔憂，蹙眉道：“貞妃娘娘太大膽了。”
“她是想借金太傅之死除了本宮，再順便用往昔之情搏一搏聖心。”可沒想到聖心如此冰冷無情，既然搏不回來，只能用君臣恩義，再要挾一把皇上。
宛汐默默，若是在前朝，貞妃此言或許有用，可如今早已不是世家稱霸之時，天子強勢，無需如百年前那般禮待世家良臣。本朝幾代君主打下來的根基，顏懷又見微知著，從盧貴妃撬動了盧氏的兵權，徹底坐穩了皇位。
更何況，金世恒挑動齊王府謀逆之事就在昨日，此時再拿此話要挾皇帝，簡直是癡人說夢。
“隨她去。皇上天縱英明，這才得先帝青眼，繼承大統，此乃人心所向，天命所歸。”
貞妃這話說得，好似皇上倚靠金氏謀朝篡位一般。
實在可笑。
-
不出三日，刑部便將金氏諸罪議完上呈到了承明殿。
禦林衛騰出手來，同刑部一起查抄了百華班，那《滿堂春》是金氏旁枝一個酸儒所作，他沒什麽經緯之才，卻在詞曲上有些造詣，多年來郁郁不得志，有這麽個討好金太傅的機會，剛聽到風聲便忙不疊寫了這麽一出戲交給太傅府。
柳常在的表兄的方冉也隨之下了獄，他本不是什麽有大志向的人，一見到刑部上門，登時什麽都嚇得招了。亦是金氏之人查出了柳常在當年的事，找到他，本欲通過柳常在往宮中做些什麽事牽扯清昭儀，沒曾想長樂宮卻先自己遞了把柄出來。
聽聞方冉入獄，柳常在怔了許久，宛汐正坐在庭院裏看賬簿，見了便問道：“你想救他？”
柳常在默默後搖搖頭：“他會死嗎？”
宛汐雖厭惡這個利用女子情愛為自己搏前程的偽君子，卻也不願她傷心，只照實說道：“皇上聖明燭照，他並非牽連謀反之事，只不過是被人利用，罪不至死。但此人心性品德如此，於仕途上必定是無望了的。”
他到底牽扯進了金家的事，方氏若想拉人出來，少不得還要花費銀子打點，宛汐道：“或許還會有人求到你跟前兒來。”
顏懷把此事替清昭儀平了反，柳常在自然也脫身了——起碼明面兒上是如此，他忙著處理金趙韓三家，暫且管不到一位從未見過的小嬪妃身上來，或許也無意去管，宛汐覺得自己隱約摸到了些他的心思。
她自然也替柳常在求過情，顏懷只說了聲知道了，對柳常在的處置不置一詞。
聽聞那一日貞妃絕望之下，憤恨譏嘲道：皇上如此冷心冷肺，怪道柔妃要舍下親女自盡而亡，孝恪皇後憂慮病逝，如今也輪到臣妾了。
而顏懷並不曾理會她激憤之言，只讓人把她送回長寧宮，眼下那裏已經成了軟禁貞妃的冷宮。
寄雲知道後也曾悄悄對她說：“咱們這位皇上，興許真的和別的君王不大一樣。”
想到這裏，宛汐又對柳常在說：“不論如何，能幫你的，我一定會幫。”
柳常在黯然點頭，她是有些怕皇上的，這件事沒落下處置來始終是提心吊膽：“姐姐照顧我，我自然知道，此事揭開了也好，從今往後，我也沒什麽惦念之事了……母親說得並無錯處，即便不入宮，也未必會有遂心的結果，家族生養我一場，我也該回報。”
就在兩人絮絮低語時，流霜匆匆走了來，道：“娘娘，長寧宮那一位，自裁了。”
皇上查抄了金韓趙三家，這些時日，參與謀逆之人處以極刑，菜市口血流成河，宮中都有所聞。貞妃廢位庶人，底下人不好稱呼，只用長寧宮那一位胡亂叫著罷了。
宛汐心中一驚，問道：“承明殿知道了嗎？”
“已經知道了。”奴才們並沒個主意該如何處置，用什麽品級份例的棺槨、是否入妃陵，還得等聖意吩咐才是。
宛汐明白，點點頭：“讓人去打點妝裹了，本宮親自去承明殿問一問，該如何發送。”
柳常在聞言也起身道：“姐姐既有事，那我便先回去了。”
宛汐已經多日沒見到顏懷，不免有些擔心，送走了柳常在，匆匆趕到承明殿。
天色漸晚，文通閣中卻沒點上燭火，她疑惑地看一眼張海全，見對方朝著裏頭使眼色，便放輕腳步走了進去。
顏懷正站在地下，仰頭望著墻上掛著的一副美人圖，那畫陳舊，連筆墨都有些暈了，卻依稀能瞧出美人兒當年的風華絕代。
聽到身後的動靜，男人微微轉過身，看見是她，冷峻的眉目間松了一松：“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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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七歲起, 她便一直在等著有朝一日成為他的妻子, 哪怕孝恪皇後占了天時地利與先機，她也沒絕了這心思——她是金氏頂頂尊貴的嫡出女兒，父親又是他的恩師, 有什麽不能奢望的呢？
何況趙媛那等沒用孱弱的身子，怎配做這個中宮。
顏懷默然。
他在金家求學數年，最開始不過是先帝為補償他喪母，又為了讓莊妃眼不見心不煩，才將他丟到宮外去。
雖說是不受待見的落魄皇子, 但金家那時對他還算禮待, 金世恒也頗為用心教導他帝王之術。
貞妃那時不過一個年幼的小女孩, 可她聰穎□□, 又得太傅寵愛，對這個女兒寄予厚望, 甚至與他們一同習學。
天長日久, 若說他不明白貞妃的心思, 那是假話。只是……
明白了又如何？
先帝臨終前，曾拽著他的手，望了他許久許久，恍惚喊出的確實十二皇子的名字。他楞了楞, 最後慢慢兒抽出手腕來, 垂眸恭敬道：“父皇錯認了，十二哥早已病逝, 兒子是懷兒。”
先帝怔怔許久，才顫抖著又摸索過來：“你恨朕，是不是？”
他不曾說話。
那時的承明殿裏，已經大半都是他的人，諸皇子死的死、廢的廢，已無人能動搖他國本之位，哪怕露出一句半句來，他也並不擔心。
“因為你母妃？”
這樣的一個涼薄至斯的男人，臨了臨了，病榻前竟對他問出這麽一句話來，實在可笑：”兒臣不敢。”
先帝呵呵笑了起來，叫他的名字：“你日後便會明白，天家無情，況且不過一女子！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也罷，朕的確不算個好父親，這最後一課，不如就由朕來教你。”
天子之情是恩寵，可也是毒藥。
這話哪怕不用先帝言明，他也明白。
所以……哪怕明知柔妃傾慕於他、貞妃心存妄念，他也不置一詞。
貞妃凝望著他漠然的神色，心中一點一點涼了下去，到這時候，她反而頭腦清明了不少：“皇上預備怎麽處置臣妾的家人。”
“結黨營私，勾連後宮挑撥宗室謀逆，是什麽罪名，便按律處置罷了。”
“臣妾的父親是皇上的恩師！若非金氏當年鼎力相助，皇上豈有今日！”貞妃搖搖晃晃站了起來，雖衣衫狼狽，脫簪待罪，可她是金氏的女兒，自有傲骨，凜然迎風而立：“此事天下皆知，皇上難道要做忘恩負義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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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貞妃去承明殿自辯了？”
長樂宮裏，六宮各處的總管太監、女官們聚集在一處，竊竊t私語著，昨夜宮中大亂，消息靈通些的，已經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更有聰明的先行表態站了隊：“自辯什麽？皇上天縱英明，連那等亂臣賊子都能擒獲，長寧宮娘娘若是個明理的，便該謝罪才是。”
還未廢位，便連“貞妃娘娘”都不稱了。也有從前倚靠金氏的人，如今心裏頭正如擂鼓一般，額上冷汗直冒。
尚服局的女官是去歲剛換上來的新人，年歲不大，卻很是穩重：“長寧宮裏昨夜莫名其妙起了大火，可見宮裏委實是有些亂，昭儀娘娘怕是也打算清理一番。”
宛汐出來時，便聽到她這一句話，留神一瞧，是個細眉細眼兒的秀麗美人，話也說得圓滑穩重。
見她出來，各人都安靜了下來，她坐在圈椅上，淡淡道：“想必諸位也聽說了，齊王叛亂，宮中昨夜死傷不少，眼下貞妃抱病，本宮便代貞妃暫理六宮之事。林有德——”
內務府的人先站了出來，道：“昭儀娘娘吩咐。”
“先帶了人清點各宮及各處宮人花名冊，有傷了的，一同送宮中安樂堂醫治，待到病愈再送還本處當差。”
“若傷得重些，養不好了的，賞一筆銀子，發還本家，若不願回去的，你再一一計數報來，本宮斟酌後再給他們安置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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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聲音淡淡，卻很是威儀有調理，軟硬兼施，連一向奉承貞妃的尚宮局女官胡英都笑道：“娘娘慈悲。”
她頓一頓，又躊躇道：“只是……這些章程是否還需到永福宮賢妃娘娘那裏稟報一聲？”
不是她有意要拆昭儀娘娘的臺，只是眼下賢妃還是代掌鳳印之職，不問一聲，若是賢妃回頭說起來，她可吃罪不起。
宛汐的目光悠悠飄過來，這位尚宮局女官不是個幹凈安分的，她自然有數，聞言淡淡一笑：“不必了。”
“一切都有本宮做主，給你擔著。”
這話胡英並不敢接，只得訥訥應了是。
先料理了宮變後頭一波事務，打發走了林有德和胡英等人，貞妃在承明殿前的一番話，方才傳到了宛汐耳朵裏。
寄雲有些擔憂，蹙眉道：“貞妃娘娘太大膽了。”
“她是想借金太傅之死除了本宮，再順便用往昔之情搏一搏聖心。”可沒想到聖心如此冰冷無情，既然搏不回來，只能用君臣恩義，再要挾一把皇上。
宛汐默默，若是在前朝，貞妃此言或許有用，可如今早已不是世家稱霸之時，天子強勢，無需如百年前那般禮待世家良臣。本朝幾代君主打下來的根基，顏懷又見微知著，從盧貴妃撬動了盧氏的兵權，徹底坐穩了皇位。
更何況，金世恒挑動齊王府謀逆之事就在昨日，此時再拿此話要挾皇帝，簡直是癡人說夢。
“隨她去。皇上天縱英明，這才得先帝青眼，繼承大統，此乃人心所向，天命所歸。”
貞妃這話說得，好似皇上倚靠金氏謀朝篡位一般。
實在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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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三日，刑部便將金氏諸罪議完上呈到了承明殿。
禦林衛騰出手來，同刑部一起查抄了百華班，那《滿堂春》是金氏旁枝一個酸儒所作，他沒什麽經緯之才，卻在詞曲上有些造詣，多年來郁郁不得志，有這麽個討好金太傅的機會，剛聽到風聲便忙不疊寫了這麽一出戲交給太傅府。
柳常在的表兄的方冉也隨之下了獄，他本不是什麽有大志向的人，一見到刑部上門，登時什麽都嚇得招了。亦是金氏之人查出了柳常在當年的事，找到他，本欲通過柳常在往宮中做些什麽事牽扯清昭儀，沒曾想長樂宮卻先自己遞了把柄出來。
聽聞方冉入獄，柳常在怔了許久，宛汐正坐在庭院裏看賬簿，見了便問道：“你想救他？”
柳常在默默後搖搖頭：“他會死嗎？”
宛汐雖厭惡這個利用女子情愛為自己搏前程的偽君子，卻也不願她傷心，只照實說道：“皇上聖明燭照，他並非牽連謀反之事，只不過是被人利用，罪不至死。但此人心性品德如此，於仕途上必定是無望了的。”
他到底牽扯進了金家的事，方氏若想拉人出來，少不得還要花費銀子打點，宛汐道：“或許還會有人求到你跟前兒來。”
顏懷把此事替清昭儀平了反，柳常在自然也脫身了——起碼明面兒上是如此，他忙著處理金趙韓三家，暫且管不到一位從未見過的小嬪妃身上來，或許也無意去管，宛汐覺得自己隱約摸到了些他的心思。
她自然也替柳常在求過情，顏懷只說了聲知道了，對柳常在的處置不置一詞。
聽聞那一日貞妃絕望之下，憤恨譏嘲道：皇上如此冷心冷肺，怪道柔妃要舍下親女自盡而亡，孝恪皇後憂慮病逝，如今也輪到臣妾了。
而顏懷並不曾理會她激憤之言，只讓人把她送回長寧宮，眼下那裏已經成了軟禁貞妃的冷宮。
寄雲知道後也曾悄悄對她說：“咱們這位皇上，興許真的和別的君王不大一樣。”
想到這裏，宛汐又對柳常在說：“不論如何，能幫你的，我一定會幫。”
柳常在黯然點頭，她是有些怕皇上的，這件事沒落下處置來始終是提心吊膽：“姐姐照顧我，我自然知道，此事揭開了也好，從今往後，我也沒什麽惦念之事了……母親說得並無錯處，即便不入宮，也未必會有遂心的結果，家族生養我一場，我也該回報。”
就在兩人絮絮低語時，流霜匆匆走了來，道：“娘娘，長寧宮那一位，自裁了。”
皇上查抄了金韓趙三家，這些時日，參與謀逆之人處以極刑，菜市口血流成河，宮中都有所聞。貞妃廢位庶人，底下人不好稱呼，只用長寧宮那一位胡亂叫著罷了。
宛汐心中一驚，問道：“承明殿知道了嗎？”
“已經知道了。”奴才們並沒個主意該如何處置，用什麽品級份例的棺槨、是否入妃陵，還得等聖意吩咐才是。
宛汐明白，點點頭：“讓人去打點妝裹了，本宮親自去承明殿問一問，該如何發送。”
柳常在聞言也起身道：“姐姐既有事，那我便先回去了。”
宛汐已經多日沒見到顏懷，不免有些擔心，送走了柳常在，匆匆趕到承明殿。
天色漸晚，文通閣中卻沒點上燭火，她疑惑地看一眼張海全，見對方朝著裏頭使眼色，便放輕腳步走了進去。
顏懷正站在地下，仰頭望著墻上掛著的一副美人圖，那畫陳舊，連筆墨都有些暈了，卻依稀能瞧出美人兒當年的風華絕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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