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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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氏謀
被人惦記著的鳳儀宮裏, 此時正一片狼藉。
皇後早已經醒了，靠在枕邊，雙目無神, 咳了幾聲問道：“太後呢？”
她連“姑母”二字都不想叫了, 這時一雙保養得宜的手掀起珠簾, 太後對跪坐在床榻邊的葒霄道：“你下去吧。”
“娘娘……”葒霄見太後身邊並沒跟著人，不由躊躇，但碧錦怎容她多話, 微微使了個眼色，便把寢殿之中的人都帶了出去。
皇後見狀，心裏明白幾分，不由更加悲涼，笑了笑：“姑母這是打定主意, 要棄了我了, 是麽？”
時節入了三月裏, 寒冬留下的殘雪消融, 窗欞外的桃花已經灼灼待放，日頭些微的暖意躍進窗來, 灑落在皇後寢宮中的青玉磚上。可皇後只覺得發冷, 那是從骨頭裏迸發出來的寒意, 一陣一陣逼上腦仁兒，直要把她催倒。
她已經許多年沒有受過這樣的冷意了。
自出生起，她便是百年望族趙氏的嫡長女。一落胎胞，趙氏中人無不歡喜。
她們這樣的人家, 沒有養不起姑娘的, 反而有時比起爺們，姑娘更金貴幾分。何況這是趙氏嫡出的姐兒, 自然是愈發金尊玉貴。
長到三四歲上，她的容貌已能窺見幾分秀麗風華，跟著祖母、母親嫂嫂進宮領宴時，姑母見了便愛得了不得，三天兩頭便要打發小內監來賜些東西，又問大姑娘好，如今讀的什麽書？
祖母和父親更是歡喜，唯有幾位同樣養了姐兒的嬸娘有些抱怨，家中的姊妹們也頗排擠她，只是礙著長幼嫡庶尊卑與祖父威勢不敢說罷了。那時候她還不懂什麽，便問了母親。
母親是老平寧侯夫人親自帶大的，性子雖貞靜綿軟，但說出的話兒卻不綿軟。
母親說：咱們媛姐兒得主子娘娘看重，自然有娘娘的道理，就算有的人有些怨言，你愈發要立得起來，比妍姐兒、婧姐兒幾個更拔尖兒，時日久了，看得見的人自然明白，便是那些人，見了也沒話可說。
母親頗有深意地瞧她一眼，道：生作趙氏的嫡長女，自幼受家族恩蔭，輕易便有別人一輩子都掙不來的前程。可若是德不配位，這前程再好，也是拿不住、受不長久的。
她似懂非懂，再與姊妹們相處，便太平了許多。
後來八九歲時，聽聞宮中很不太平，姑母病了，宮中莊妃大權在握，協理六宮，祖父與父親商議了，便請了聖上恩旨，送了她入宮侍奉姑母。
姑母教給她的東西，比母親要更直接狠辣得多。
譬如她原以為姑母是被莊妃氣病的，進了鳳儀宮才發覺，原來姑母根本就不在意莊妃。養病只是趙氏為了博先帝憐憫之心的借口罷了。
“做中宮的人，要有更寬闊的眼界與格局。”也如這樣一個春日的午後，太後與她對坐著，徐徐品一盞茉莉花茶，她半垂著眼，只能瞧見姑母保養得如蔥根兒一般白凈細嫩的手，姑母又說：“後宮、寵愛甚至子嗣，這都不是一個合格的中宮需要思量的事。”
“唯有家族是你的後盾。因此，你得把目光放到前朝去，看著皇帝布下的棋局。”
“古語雲，‘妻者，齊也’。雖說這話，到了天家也需打上幾分折扣，可這便是禮法規矩賦予你的地位，你與那些妃妾生來就不相同。守住你的地位，扶持你的家族，方能立於不敗之地。”
她謹記著這些話，這麽些年，也算是戰戰兢兢守住了中宮之位，雖無寵愛，但卻頗有賢名，她扶持趙氏子弟，甚至好幾回因此與皇上落了臉面……
憶到此處，皇後使出全身的力氣想掙紮起來，卻只是徒勞地動了幾下。
太後坐在床榻邊，伸手微微摁住她：“身子既還虛，就別動彈了。”
說罷，她嘆了口氣：“皇後，不是哀家要棄了你，而是趙氏要棄了你……金家已上平寧侯府提了親事，婚期就定在一個月後t。”
皇後喘著粗氣，道：“我實在不明白……姑母與父親就這麽篤定，貞修媛會做得了皇後？就算她做了中宮，於我們趙家又有何益處？”
太後靜靜瞧她一會兒：“形勢比人強，趙氏子弟青黃不接，你也是知道的。”
趙氏接連出了兩位中宮皇後，天家不能不防範著，除卻一個爵位，子弟中甚少有人任著京中要職，不比金家，金太傅父子都有出息，金世恒還是文官之首，桃李滿天下。
“若說從前，你還有個賢後之名，即便無寵無子，也不要緊，可你實在糊塗，謀害皇嗣這等罪名，哪怕只是風言風語，也夠抹殺你從前的賢惠做派。”
皇後絕望喃喃道：“我沒有殺德妃，姑母——”
“哀家知道，不說哀家，連皇帝心裏也清楚得很，否則你以為他會放縱你活到現在麽？”
“你昏聵的是一個失察之罪！葒泠是你的陪嫁丫頭！竟也能讓人做了手腳！連賢妃狼子野心你都瞧不出來！”太後閉一閉眼，平了心氣。
“皇帝如今愈發強勢，他籌謀許久，除了盧恒致，下一個便是趙氏了……你是哀家親手養大的嫡親的侄女兒，哀家當然不願看你落得個沒下場。”
“你放心，金氏若是上位，她此生都別想有自己的孩子。若是將來大皇子記名，哀家會讓他記在你這個嫡母名下，繼後，身份不足也是有緣由可說的。”
太後語氣輕柔，好似在說一件不相幹的事，聽在皇後耳中卻悚然一驚，楞了數息，又慘然笑道：“姑母與父親謀算得倒好，只是皇上又怎會甘願受您擺布？”
此言剛一出口，一個念頭又在皇後腦海中炸開——齊王！
皇後猛然睜開眼，去瞧坐在床榻邊的太後。太後的面容影在陽光背後，明明暗暗瞧不清楚。
“……那便換一個皇帝罷了。”
-
“臣妾欺瞞皇上，惹出如此大禍……是臣妾的過失。”
長樂宮中，也並不如貞修媛想的那般，而是頗為沈寂。
張海全這般有顏色的近身伺候的大太監早帶了人出去，騰出了安靜的地兒給兩位主子。
顏懷面色冷凝，坐在兩人常相倚長談的廊下軟墊上，宛汐自知理虧，並不敢坐，只站在他身側，垂著眼。
半晌，才聽男人一聲嘆息。
“你的確大膽。”
宛汐鼻尖一酸。
她料想過許多情狀，這般欺君大罪，還是事關後宮貞潔、私通外男的事，興許他會勃然大怒，拂袖而去，從此再不來見她——
是她疏忽了。
再度入宮以來，除卻康氏那個蠢人做出的蠢事，她幾乎沒栽過跟頭，有他的偏寵，甚至可以算得上順風順水，是以便放松了神經，這才讓金家抓到了把柄。
顏懷顯然有也料到了，嘆了一聲，當年先帝為何讓他跟著金世恒處理部務，文韜武略從不是帝王之才的範疇，為君者，要學的是博弈與制衡之術。金世恒自己便是天生的老狐貍，所以一出手，便是致命之招。
燈花輕輕爆了一聲，她垂著眼站在他手邊，那長而密的羽睫顫動著，似是下一秒就要落下淚來。顏懷心中一軟，伸手牽住了她：“也是朕的錯。”
宛汐詫異擡頭，見他垂下冷清黑沈的眼眸，說道：“太傅教導過，君王不可有顯於人前的偏愛。”
若是有了偏愛，那便等同於有了弱點。金世恒親口教導與他的，如今也用在了他的身上。
宛汐楞楞瞧著他，他說的偏愛是她……她後知後覺地面上紅了起來，又覺得心口酸酸澀澀，可又說不上來的甜蜜，最終只憋出一句：“皇上不怪罪臣妾？不疑心臣妾麽？”
顏懷被她這話問得窒了一瞬，無奈瞧她一眼，她的出身底細，早在入宮時禦林衛便承在了文通閣的書案上，他就算再如何也不會信她與白家表兄有點什麽。
他擡手微微一擰她的面容：“怪罪當然是要怪罪的。”
“且等這些事過了，朕再罰你也不遲。”
聽他這麽說，宛汐便知道他有了盤算，便問道：“皇上預備怎麽做？”
顏懷便把鳳儀宮的動靜一一說給了她：“平寧侯府這樁親事結得稀奇，想必趙老國公，是打算放棄皇後了。”
他語氣雖淡，卻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憐憫，被宛汐敏銳地捕捉到，她吃了一驚：“一國之母的位置，趙老國公也能舍得？”
顏懷沈如夜空的雙眸裏微微一閃：“你不知道，朕這位‘外祖父’，是個極有決斷的人。”
先帝那等不好相與又偏寵專斷的性子，自然是幼時養成的。太宗朝時，皇子們之間也頗有一番爭鬥，那時的趙老國公還是趙世子，卻偏偏擇中了先帝，又借著太宗對平寧侯府的信重，暗中推動，將太後嫁予了先帝為正妃。
果然最終讓他掙得了一個從龍之功。
有了這等功勞，熟知先帝心性的趙老國公不久便宣稱年老體弱，早早扶持除了皇後的親弟，如今的世子趙寰。
若非他登基後手段淩厲撤了好幾個世家子弟的要職，若非趙老國公前些年真的中了風，又有太後為全幾分母子養育情分勸得趙氏退讓些，只怕如今不是金氏為王這等情狀。
宛汐聽得心驚：“那麽此番，金氏以此攻訐臣妾，攻訐皇上，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若貞修媛真登臨後位，趙氏又有何益處呢？”
顏懷輕輕撥弄著指上的白玉扳指：“要麽便是金氏許出下一任天子的後位，如若不然，或許還有另一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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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葒霄見太後身邊並沒跟著人，不由躊躇，但碧錦怎容她多話, 微微使了個眼色，便把寢殿之中的人都帶了出去。
皇後見狀，心裏明白幾分，不由更加悲涼，笑了笑：“姑母這是打定主意, 要棄了我了, 是麽？”
時節入了三月裏, 寒冬留下的殘雪消融, 窗欞外的桃花已經灼灼待放，日頭些微的暖意躍進窗來, 灑落在皇後寢宮中的青玉磚上。可皇後只覺得發冷, 那是從骨頭裏迸發出來的寒意, 一陣一陣逼上腦仁兒，直要把她催倒。
她已經許多年沒有受過這樣的冷意了。
自出生起，她便是百年望族趙氏的嫡長女。一落胎胞，趙氏中人無不歡喜。
她們這樣的人家, 沒有養不起姑娘的, 反而有時比起爺們，姑娘更金貴幾分。何況這是趙氏嫡出的姐兒, 自然是愈發金尊玉貴。
長到三四歲上，她的容貌已能窺見幾分秀麗風華，跟著祖母、母親嫂嫂進宮領宴時，姑母見了便愛得了不得，三天兩頭便要打發小內監來賜些東西，又問大姑娘好，如今讀的什麽書？
祖母和父親更是歡喜，唯有幾位同樣養了姐兒的嬸娘有些抱怨，家中的姊妹們也頗排擠她，只是礙著長幼嫡庶尊卑與祖父威勢不敢說罷了。那時候她還不懂什麽，便問了母親。
母親是老平寧侯夫人親自帶大的，性子雖貞靜綿軟，但說出的話兒卻不綿軟。
母親說：咱們媛姐兒得主子娘娘看重，自然有娘娘的道理，就算有的人有些怨言，你愈發要立得起來，比妍姐兒、婧姐兒幾個更拔尖兒，時日久了，看得見的人自然明白，便是那些人，見了也沒話可說。
母親頗有深意地瞧她一眼，道：生作趙氏的嫡長女，自幼受家族恩蔭，輕易便有別人一輩子都掙不來的前程。可若是德不配位，這前程再好，也是拿不住、受不長久的。
她似懂非懂，再與姊妹們相處，便太平了許多。
後來八九歲時，聽聞宮中很不太平，姑母病了，宮中莊妃大權在握，協理六宮，祖父與父親商議了，便請了聖上恩旨，送了她入宮侍奉姑母。
姑母教給她的東西，比母親要更直接狠辣得多。
譬如她原以為姑母是被莊妃氣病的，進了鳳儀宮才發覺，原來姑母根本就不在意莊妃。養病只是趙氏為了博先帝憐憫之心的借口罷了。
“做中宮的人，要有更寬闊的眼界與格局。”也如這樣一個春日的午後，太後與她對坐著，徐徐品一盞茉莉花茶，她半垂著眼，只能瞧見姑母保養得如蔥根兒一般白凈細嫩的手，姑母又說：“後宮、寵愛甚至子嗣，這都不是一個合格的中宮需要思量的事。”
“唯有家族是你的後盾。因此，你得把目光放到前朝去，看著皇帝布下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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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謹記著這些話，這麽些年，也算是戰戰兢兢守住了中宮之位，雖無寵愛，但卻頗有賢名，她扶持趙氏子弟，甚至好幾回因此與皇上落了臉面……
憶到此處，皇後使出全身的力氣想掙紮起來，卻只是徒勞地動了幾下。
太後坐在床榻邊，伸手微微摁住她：“身子既還虛，就別動彈了。”
說罷，她嘆了口氣：“皇後，不是哀家要棄了你，而是趙氏要棄了你……金家已上平寧侯府提了親事，婚期就定在一個月後t。”
皇後喘著粗氣，道：“我實在不明白……姑母與父親就這麽篤定，貞修媛會做得了皇後？就算她做了中宮，於我們趙家又有何益處？”
太後靜靜瞧她一會兒：“形勢比人強，趙氏子弟青黃不接，你也是知道的。”
趙氏接連出了兩位中宮皇後，天家不能不防範著，除卻一個爵位，子弟中甚少有人任著京中要職，不比金家，金太傅父子都有出息，金世恒還是文官之首，桃李滿天下。
“若說從前，你還有個賢後之名，即便無寵無子，也不要緊，可你實在糊塗，謀害皇嗣這等罪名，哪怕只是風言風語，也夠抹殺你從前的賢惠做派。”
皇後絕望喃喃道：“我沒有殺德妃，姑母——”
“哀家知道，不說哀家，連皇帝心裏也清楚得很，否則你以為他會放縱你活到現在麽？”
“你昏聵的是一個失察之罪！葒泠是你的陪嫁丫頭！竟也能讓人做了手腳！連賢妃狼子野心你都瞧不出來！”太後閉一閉眼，平了心氣。
“皇帝如今愈發強勢，他籌謀許久，除了盧恒致，下一個便是趙氏了……你是哀家親手養大的嫡親的侄女兒，哀家當然不願看你落得個沒下場。”
“你放心，金氏若是上位，她此生都別想有自己的孩子。若是將來大皇子記名，哀家會讓他記在你這個嫡母名下，繼後，身份不足也是有緣由可說的。”
太後語氣輕柔，好似在說一件不相幹的事，聽在皇後耳中卻悚然一驚，楞了數息，又慘然笑道：“姑母與父親謀算得倒好，只是皇上又怎會甘願受您擺布？”
此言剛一出口，一個念頭又在皇後腦海中炸開——齊王！
皇後猛然睜開眼，去瞧坐在床榻邊的太後。太後的面容影在陽光背後，明明暗暗瞧不清楚。
“……那便換一個皇帝罷了。”
-
“臣妾欺瞞皇上，惹出如此大禍……是臣妾的過失。”
長樂宮中，也並不如貞修媛想的那般，而是頗為沈寂。
張海全這般有顏色的近身伺候的大太監早帶了人出去，騰出了安靜的地兒給兩位主子。
顏懷面色冷凝，坐在兩人常相倚長談的廊下軟墊上，宛汐自知理虧，並不敢坐，只站在他身側，垂著眼。
半晌，才聽男人一聲嘆息。
“你的確大膽。”
宛汐鼻尖一酸。
她料想過許多情狀，這般欺君大罪，還是事關後宮貞潔、私通外男的事，興許他會勃然大怒，拂袖而去，從此再不來見她——
是她疏忽了。
再度入宮以來，除卻康氏那個蠢人做出的蠢事，她幾乎沒栽過跟頭，有他的偏寵，甚至可以算得上順風順水，是以便放松了神經，這才讓金家抓到了把柄。
顏懷顯然有也料到了，嘆了一聲，當年先帝為何讓他跟著金世恒處理部務，文韜武略從不是帝王之才的範疇，為君者，要學的是博弈與制衡之術。金世恒自己便是天生的老狐貍，所以一出手，便是致命之招。
燈花輕輕爆了一聲，她垂著眼站在他手邊，那長而密的羽睫顫動著，似是下一秒就要落下淚來。顏懷心中一軟，伸手牽住了她：“也是朕的錯。”
宛汐詫異擡頭，見他垂下冷清黑沈的眼眸，說道：“太傅教導過，君王不可有顯於人前的偏愛。”
若是有了偏愛，那便等同於有了弱點。金世恒親口教導與他的，如今也用在了他的身上。
宛汐楞楞瞧著他，他說的偏愛是她……她後知後覺地面上紅了起來，又覺得心口酸酸澀澀，可又說不上來的甜蜜，最終只憋出一句：“皇上不怪罪臣妾？不疑心臣妾麽？”
顏懷被她這話問得窒了一瞬，無奈瞧她一眼，她的出身底細，早在入宮時禦林衛便承在了文通閣的書案上，他就算再如何也不會信她與白家表兄有點什麽。
他擡手微微一擰她的面容：“怪罪當然是要怪罪的。”
“且等這些事過了，朕再罰你也不遲。”
聽他這麽說，宛汐便知道他有了盤算，便問道：“皇上預備怎麽做？”
顏懷便把鳳儀宮的動靜一一說給了她：“平寧侯府這樁親事結得稀奇，想必趙老國公，是打算放棄皇後了。”
他語氣雖淡，卻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憐憫，被宛汐敏銳地捕捉到，她吃了一驚：“一國之母的位置，趙老國公也能舍得？”
顏懷沈如夜空的雙眸裏微微一閃：“你不知道，朕這位‘外祖父’，是個極有決斷的人。”
先帝那等不好相與又偏寵專斷的性子，自然是幼時養成的。太宗朝時，皇子們之間也頗有一番爭鬥，那時的趙老國公還是趙世子，卻偏偏擇中了先帝，又借著太宗對平寧侯府的信重，暗中推動，將太後嫁予了先帝為正妃。
果然最終讓他掙得了一個從龍之功。
有了這等功勞，熟知先帝心性的趙老國公不久便宣稱年老體弱，早早扶持除了皇後的親弟，如今的世子趙寰。
若非他登基後手段淩厲撤了好幾個世家子弟的要職，若非趙老國公前些年真的中了風，又有太後為全幾分母子養育情分勸得趙氏退讓些，只怕如今不是金氏為王這等情狀。
宛汐聽得心驚：“那麽此番，金氏以此攻訐臣妾，攻訐皇上，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若貞修媛真登臨後位，趙氏又有何益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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