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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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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端倪

“這是姑母送來的?”

鳳儀宮裏, 皇後靠在臥榻上,淡淡瞧了一眼底下小宮女手中的東西,那小宮女垂首道:“是, 太後娘娘憂心皇後娘娘的身子, 特命奴婢送來這些血燕與川貝膏。”

葒淑微微擡手, 示意門口的兩個小丫頭拿了下去,那小宮女卻不退下,依然細聲細氣道:“太後娘娘說了, 請皇後娘娘安心養病,後日,娘娘宣了國公夫人和世子夫人進宮來拜見,自然會來探望娘娘的。”

“嗯。”皇後點點頭,一陣止不住的嗽意, 咳得昏天黑地。

“安太醫來了。”

葒淑跪在皇後的床榻前, 聞言忙起身將帳子放了下來, 又搭了帕子在皇後伸出的右臂上, 方回頭道:“傳他進來吧。”

安文盛進了屋,只覺一陣暗沈沈的悶熱, 搖了搖頭:“姑姑, 雖是冬日裏, 但娘娘這病需得勤通風,常見見日頭才好,捂得這般嚴實,實在不利於娘娘養病啊。”

葒淑蹙著眉, 嘆道:“不是我們不肯開窗, 安太醫不知道,娘娘這些日子愈發怕冷起來, 宮裏這樣暖,卻還連夜湯婆子不斷,總不能叫娘娘凍著了。”

葒淑面色焦急,這幾月間,已經換了好幾個方t子,可娘娘卻越吃越病,若不是安文盛是趙家自己薦進來的人,她都要懷疑是否是藥方上出了差錯了。

安太醫點點頭,又請了脈,此時恰逢一個面生的宮女進了屋,手裏端著皇後日常用的山參茶,對著葒淑笑道:“葒淑姐姐,娘娘的茶好了。”

“放在那兒吧。”

那宮女脆生生應了一聲,正要放下碗盞出去,卻被安文盛喊住了。

“敢問姑姑,娘娘用的這是什麽茶?”

“是……山參茶,可有什麽不妥麽?”

安太醫跌足嘆道:“哎!原來是在這上頭!”

帳中微微撩起一道縫兒來,露出皇後青白的面容,她面色驚愕,似是難以置信的模樣:“你說什麽?”

“娘娘是何時開始用這茶的?”

葒淑聲音微顫:“大約……是半年前,是賢妃——”

“回皇後娘娘,娘娘體質性熱,本就不宜用這些溫補之物,何況如今娘娘是虛透了的,這山參茶日日用下去,只怕離嘔血也不遠了!”安文盛急得連連搖頭,說道:“姑姑糊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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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明殿,外頭一陣騷動。

很快,張海全微微彎著身子,對正在看折子的顏懷輕聲道:“皇上……關雎宮的貴人雲氏,歿了。”

因著前些日子太醫院就來回稟過消息,顏懷也並不是很意外,只微微一嘆:“朕知道了,便以嬪位禮發送吧,謚號便擬一個‘恭’字,另外,額外賞恭貴人家中良田百畝。”

“是。”張海全話音未落,常安便進來道:“皇上,修媛娘娘來了。”

“嗯,宣她進來。”

“臣妾見過皇上。”

顏懷這才微微擡起眼,瞧了貞修媛一眼:“修媛怎麽來了?”

見他還是少時相稱的語氣,貞修媛微微撇嘴:“皇上如今,怎麽也不叫臣妾寒墨了?倒叫起這冷冰冰的封號來。”

她望著眼前如芝蘭玉樹般清俊的男人,心中微酸:“只怕如今,皇上眼裏只有清嬪一個人了吧?”

顏懷睨她一眼,有些頭疼,瞧著手中正是金太傅的折子,他沈吟片刻,道:“你既入宮,便要守宮中的規矩,自然不能像從前那般沒大沒小。”

貞修媛面色一黯,很快又調整了神色,道:“是。”

她此番來,也是為了向皇上回稟關雎宮的身後事,和那一夜的鬧鬼之事的。

“皇上明鑒,上回臣妾身邊的芰荷已一一與皇上回明了,這肚兜是臣妾在甘蘭園外頭的假山中撿到的。慎刑司查過這些日子宮內外出入的人和物事,並無差錯。”

“嗯。”顏懷心中自然有數,這肚兜是宛汐命禦林衛弄來的,查不出是必然的,便道:“甘蘭園的附近……是尚服局和內務府。”

“不錯,所以臣妾想向皇上請一道口諭,清查此處宮人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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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修媛的動作還真快,不愧是金家的女兒。”

彼時,宛汐正坐在窗前練字,因著家常不出門,只穿了件素色底繡玉蘭的衫子,下頭系著月白色的月華裙,殿裏極暖,挽起袖子也不覺冷。

寄雲讚同道:“金氏的教養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奴婢不明白,皇上怎麽不將此事交與賢妃娘娘?”

“本宮也有些疑惑。”宛汐歪歪頭,她似乎直覺,顏懷不大喜歡賢妃,只是不明白是為了什麽。

“不論如何,此事貞修媛必會查個結果出來。娘娘只管放心便好,夫人明日就要入宮來了,上一回皇上給娘娘看的那幾位閨秀,娘娘可擇好了?”

是了,她差點忘了,這才是大事呢。

“你再拿來給我瞧瞧。”

寄雲笑著應了,拿過幾幅畫像來,都是承明殿前日裏送來的。

顏懷挑的大多是這兩朝的新貴人家,且多是書香門第出身的女兒,或是父兄在六部任要職,或是母親出身靈州、明州等富庶之地的南方望族。相同之處是,都與京中幾大世族都沒什麽牽扯,顯然是用心擇選過的。

哥哥性子溫和,必得要一位同樣溫婉淑慧的姑娘才是良配。

只是,她是這般考慮的,不料母親卻不讚同。

十五那日,盧三太太照例遞了牌子進宮探望,因著鳳儀宮臥病,外命婦及妃嬪家眷此番便不曾進去見禮,只在門外叩了頭,就由宮人領著去了各宮娘娘處。

盧三太太聽了她的主意,只搖頭道:“娘娘不知道,自你哥哥升了從三品,前些日子,也有不少人家來打聽的。”

“哦?”宛汐倒是真不知道,便問道:“都有什麽人家,母親可有中意的姑娘?”

盧三太太笑了笑,若是當年沒有姚姨娘膽大包天謀害正室,如今他們三房才該是嫡支。自她嫁入盧府以來,不知明裏暗裏受了多少腌臜氣,不得不跟著盧越被外放到荒涼之地。

於是便笑道:“是有瞧著極好的,前日裏,禮部左侍郎家的太太提起,她的娘家侄女,明裏暗裏就是打聽你哥哥的意思。”

“禮部左侍郎的夫人……”宛汐略想了想,她跟著顏懷出入文通閣久了,這些京中錯綜覆雜的姻親關系也熟悉了幾分。這位左侍郎夫人是金家四房金世詹的庶妹。

“金家養出來的姑娘,自不必說,雖這位姑娘是後頭繼室養的,但德容言功都是好的,性子也安靜柔順——”

“母親不必說了,這位金姑娘,決計是不行的。”

盧三太太正在興頭上,不防被她一言打斷,面兒上竟慢慢地紅起來:“娘娘這是怎麽說……到底是你嫡親的兄長,若他好了,也只有助力的……”

宛汐見了,不由心中一嘆。

雖是母親,但她心裏清楚。所謂娶妻娶賢,便是這個道理了。當年盧老太爺與姚氏給盧越挑選親事,也確實當得起“千挑萬選”四個字。為了滿京中找出一個門第好看卻內裏草包的姑娘來,姚氏頗花費了一番心思,最終擇定了盧三太太。

出身忠毅伯府,一樣的知禮懂事,面上倒是極好聽的。只是忠毅伯府爵位早在老伯爺哪一代就到了頭,先帝開恩才又襲了一代,家中沒什麽得力的子弟做著官兒,不僅如此,伯府還早就入不敷出,盧三太太出閣前,連出門交際的首飾,都是姊妹間換著戴的。

如此一來,便養成了盧三太太有些目光短淺的性子,她雖疼愛子女,敬重丈夫,但眼界卻窄。上一世宛汐並不得寵,盧恒臻自然沒有出仕升官兒的際遇。盧三太太便給兒子說了一門親事,是京城兵馬司李家的姑娘。

李家根基淺薄,教養自然差些。李氏性子火爆,夫妻間相處從不容讓,眼裏更是揉不得沙子,一過了門便打發了好些個盧恒臻房裏的丫頭,盧恒臻本無心於女色,可也不忍見妻子將人就這麽賣了,便爭執了起來,簡直把家中攪得一塌糊塗。

宛汐在心裏斟酌著,也並不敢透露太多,只道:“母親不明白,哥哥的性子並不適合那等大族家的姑娘,依本宮看這方氏就很好,方家世代書香,這四代是代代都出進士的,這樣的姑娘若能與哥哥夫妻相諧,紅袖添香豈不很好?”

“男兒家的,在這些閨閣小意之事上流連還了得?”盧三太太頗看不上,在她眼裏,書香之家究竟是比不上勳爵門第。

她唇微動,卻見宛汐一臉淡淡,這個女兒如今瞧著是越來越雍容,她也不敢當面兒駁回,可母女二人終究還是不歡而散。

送走了盧三太太,宛汐煩悶地往軟枕上一靠,就見流霜從外頭進來:“娘娘,聽說賢妃娘娘那裏發作了內務府的人。”

“哦?是誰?”

貞修媛還正在查尚服局和內務府,賢妃竟在這時候發作了內務府的人。

“是個小管事,據說是管著各地野味山珍和草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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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塗東西!竟然在皇後娘娘入口的東西上出了這麽大的差錯!你們!你們這是要氣死本宮嗎?”

賢妃一貫細聲細氣的,這會兒卻撐著額頭,氣結不已。白玨忙扶了她道:“娘娘,這都是底下人粗疏,弄錯了東西,娘娘可別氣壞了身子。”

葒淑進了永福宮時,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她眼神微動,垂目道:“給賢妃娘娘請安。”

“娘娘,皇後娘娘請您過去鳳儀宮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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