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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茸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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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茸羹

“清美人會寫字麽?”

太後聲音淡淡,辨不出喜怒,宛汐低著頭,乖巧回道:“回太後,臣妾會寫,幼時臣妾曾雖家中祖母、伯母常常來往寺廟,一應經文也是極熟的。”

“哦?”太後眼中轉過一絲意外:“難為你小小年紀,倒還通經文。如此便好。”

太後一指內室小佛堂的角落,裏頭擺放著一張檀木桌子,幾摞厚厚的的佛經:“那便替哀家將這些抄錄了,過幾日送去梵音閣燒了t吧。”

目送宛汐進了小佛堂,太後才輕咳了兩聲,低聲問碧錦:“媛兒這兩日如何?安太醫究竟怎麽說?”

碧錦嘆了口氣,皇後這一病自年後起,如今快四月了,依舊不見起色。

雖說也不是什麽大癥候,原本不過是見風咳,但喝了一月清肺祛熱的藥也不見好,反而更嚴重起來,深入肺腑,輕易不得大喜大怒,否則便要胸痛難忍。

碧錦搖搖頭:“安太醫說,皇後娘娘體質本就燥熱,更兼這些年用心太過,這病根兒便是從這上頭來的。原也不打緊,只是年節上宗廟祭祀和三月裏親蠶禮,來來回回折騰……便是剛養得有了些起色,又打回原形了。”

太後微微閉上眼:“媛兒的身子實在太弱了些。”

論起來這話著實有些偏頗,當年趙氏那麽多女兒,皇後能在其中脫穎而出,被趙家送入宮陪伴太後,自然不可能是一副弱不禁風的身子骨。驟然一病至此,大多是心病,再兼宮務操勞、心力交瘁的緣故。

碧錦低聲道:“娘娘是個萬事心中過的性子,平日裏太自苦了,自然這病就好得慢。”

太後何嘗不知碧錦話中未盡之意,眉目間一片森然:“那是她太懦弱!有子息如何?無子又如何?!哀家做了二十年無子的中宮,只要在鳳位一日,那便是皇嗣嫡母。”

“正是因為無子,娘娘才更在乎中宮名聲,事事不願落於人後。”

太後倚靠在軟枕上,嘆道:“活到哀家這個年紀方知道,那些個虛名兒有何緊要。壯年不知保養,只怕臨老了,悔之晚矣。”

“新晉的嬪妃裏可用的人,她可挑好了?”

“葒淑來回了話,皇後娘娘的確看好了一位。”

“哦,是誰?”

“凝光宮的常在,衛氏。”

-

外間的絮絮低語,宛汐通不知道,她正忙著垂頭仔細抄寫著,絲毫沒發覺夜色降臨,月正當空。

今日跟在她身邊的是寄雲,見她逐漸慢下筆,才小心剪了剪燭花兒,道:“小主兒歇歇罷。”

宛汐一楞:“竟這麽晚了。”

她從午後抄到現在,太後宮中靜悄悄的,並無人來通傳打擾。

就在她納悶時,碧錦笑吟吟地從門外轉了進來,朝她微微一福:“小主辛苦了。”

“今日天色已晚,小主先回宮吧。”

“皇後娘娘臥病,太後憂心不已,這段時日需得繼續麻煩小主來太後宮中抄寫經文,待到抄錄完成後,再帶去梵音閣燒了替皇後娘娘祈福。”

宛汐黛眉淺蹙,一派擔憂的模樣:“姑姑說的是,既是為中宮祈福,嬪妾更該誠心才是,明日定會早些來的。”

碧錦嘆道:“小主有心。”

說罷便笑吟吟地將宛汐送出了慈寧宮。

走在回宮的路上,寄雲低聲道:“原以為太後是聽了柔妃與雲美人的挑撥,預備為難小主,沒想到竟不是。”

宛汐揉了揉酸痛的脖頸兒,一笑:“聽了挑撥是不錯,但為難……太後本就無此心,不過是借著這個由頭提醒皇上不得專寵罷了。”

“那小主預備怎麽辦?”

宛汐目光幽幽,看著燈籠照亮的前路。

“寵愛過了頭,冷一冷也是好事。”

只是柔妃和雲氏一而再再而三地自己撞上來,若不回擊,豈不是讓後宮覺得她軟弱可欺。

就算她無意於後宮相爭,但世人並不是你讓她一尺,她便會敬你一丈的。

她凝神細細一想,憶起那日顏懷嘗到桃花薏米粥的生動神情,忽而一笑,輕聲道:“今日雲美人送去的魚茸羹,皇上是如何品評的?”

-

沒過幾日,禦膳房便收到了長樂宮的“打點”。

“我們小主說,皇上最近胃口不好,偏生不愛用那些葷腥和魚蝦,小主便想了這麽個法子,做些清爽落胃的茶飲,一則應了春日的時節,二則酸甜開胃,皇上也好多用些飲食。”

禦膳房掌事的年三壽捧著流霜送來的賞賜銀錢,白胖的面孔笑成了一朵花兒:“姑娘客氣了,哪兒用得著這些,小主吩咐,咱們必定用十二分的心思做去。”

又轉過話頭誇道:“到底是皇上心尖兒上的人呢,小主這等巧思,我們怎麽就沒想到呢?”

流霜客氣笑道:“公公只管拿著,我們小主這些日子在慈寧宮中為皇後娘娘抄佛經祈福不得空兒,只要公公做得可口,皇上吃著好,便好了。”

長樂宮中,宛汐正笑瞇瞇地用著早膳。

“這可不是皇上昨兒親口說的麽。”

寄雲忍不住笑:“小主什麽也不曾說,單單昨日承明殿撤下的飯菜一瞧,便知雲美人的魚茸羹不曾入皇上的眼。”

宛汐夾了半筷子素燒鵝慢慢吃著,顏懷雖不喜歡那日的桃花薏米粥,但他卻愛花果樹木入菜的清新味道,她便如法炮制,用桃花瓣上的雨水熬煮熟水,或用冬日裏留下的鮮橙入茶,酸酸甜甜,倒也別致開胃。

魚茸羹本是件小事,可是她自承明殿出來,皇上便撤下了這道魚茸羹,那才是讓宮中人耳目聞風而動的大事。

究竟這魚茸羹是皇上嫌了腥氣,還是清美人嫌了?

生辰宴那日的齟齬還未過去多久呢。

宛汐卻不在意,她要的便是這樣的局面。

如今她想著的是另一回事:“月禾性子跳脫,嘴也快,流霜卻是個穩重的,往後和宮中各處來往打點,姑姑都可托付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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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另一邊自覺被看了笑話的雲美人便沒這麽好的心情了。

昌和宮裏,雲美人正對著柔妃嚶嚶哭著。

“嬪妾並無和清美人相爭之意,誰知她竟如此咄咄逼人,竟挑唆了皇上這樣欺辱嬪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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