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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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0 章
江神聆的手蜷縮成拳, 她躬著身不斷往後掙紮。
司洸緊握著江神聆的手，他把金簪塞進她的手中，緊抓著她的手, 往他脖子上刺去。
燭火通明，暈黃的光透過燈罩照在司洸高大的背影上, 江神聆皺眉看他，他面容有近乎癲狂的執著, 動作也不管不顧，似乎全然不要自己的性命。
但他眼神清明，兩人爭執了許久，那簪子的尖端也只在他脖子上戳了幾條血痕，以他的力氣，若他真不要性命, 江神聆就算去拉扯簪子，他也能真真實實地傷到自己。
他不想死, 但他拉著她的手去刺自己的脖子。
江神聆捏著手裏的簪子, 往後抽手，她眼神閃爍, 她倒是真想殺了他, 但她不敢殺人。
她若順著司洸的力氣, 將那簪子送進他跳動的筋脈裏, 他死了, 魯王會繼承皇位。
屋裏就他們兩個人, 屋外守著內侍和護衛, 她就算說皇上是自盡, 又有誰會信。
魯王繼承皇位的第一件事，必是將她這弒君的犯人誅滅九族。
江神聆咬牙盯著司洸, “你別鬧了！”
“你說不會再強迫我，那你這是在幹什麽？你在以死相逼，強迫我原諒你。”
江神聆呼吸急促，收了手上的力道，由得司洸鬧騰，但他也沒再往自己脖子上使力，“你要是真的想死，就別在我面前演戲，你出去當著內侍的面，觸柱而死、飲毒酒自盡、白綾上吊……你想自盡彌補我，你有的是辦法，你去啊！”
她呵斥道：“你去呀！”
司洸脖上的血流在秋香色的錦被上，一滴兩滴，似泥土上開出的紅梅。
他放開了她的手，緩緩低頭，他的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兩人呼吸交纏，他終於又能近在咫尺地看著她，江神聆這些時日都沒再熏香，她身上的木蘭香氣早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桂花頭油的味道。
她鼻翼顫動，面上掛著掙紮後留下的薄汗，他屈指從她面龐撫過，他的指尖摸到她冰涼濡濕的臉頰，他的心尖都隨著手指輕輕顫抖。
江神聆擡手推他，司洸便往後仰了一點，他精亮的雙眸還是定定地盯著她，他說：“你不想我死，那我便活著。”
她想他死！
江神聆手腕被他捏痛，哆嗦著將簪子丟在地上，他發髻散亂，修長的脖子上纏綿著點點血痕，她睨了他一眼，一時無言以對。
“你出去。”江神聆將沾了血的被子扔在地上，“我不想看到你。”
她看他還坐在床上，用那種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她，她害怕他又要言而無信地強迫她。
江神聆抿唇，瞥向明瓦外紛飛的雪花，她起身抓起一旁的外衫披在身上，踩著繡花鞋便往外走。
身後的司洸還坐在床上，他盯著她的背影，她不知道司洸還會做出什麽舉動，她只想快些將他趕走，她想等他走了，冷靜下來思慮一下如今的情況。
江神聆拉開了雕花槅門，冷風呼啦一聲灌進房中，她強撐著寒意，顫抖著往外走。
她剛邁出一步，身後的人摟住了她的腰，司洸將她攬進房中，他跨了一步邁了出去，他站在門口，回頭眷念地看著她說：“明日我再來看你。”
門關上了，江神聆剛歇一口氣，司洸又驀地將房門推開。
他站在屋前的燈籠光下，隨風飄搖的青絲浸在黯淡的光暈下，他看著偏執、神情落寞，雙眼卻又精神奕奕。
終於說出了心頭的事，似乎對於他而言也是一種解脫。
“聆。”他俊朗的眉眼收了鋒利，露出了幾分繾綣的柔情。
風雪肆掠，天地昏暗，在迷蒙的光暈中，司洸的容貌t與這身華貴的衣裳相得益彰，瑞鳳眼裏的脈脈情深讓他的姿容少了英氣，多了儒雅的俊美。
絳紫色錦袍的雲氣紋上還沾著暗色的血，那血襯得他和煦的神色有幾分怪異。
“聆，我心裏一直都愛著你，不管你怎麽推開我，我都會走到你的身邊。”
“所以，你別再想逃離我，你不如想想，怎麽樣你才願意與我和好如初。”
司洸往前邁了兩步，擡手一把捧住江神聆側開的面頰，“明日給我一個答覆，可好？”
她沒有答話，他也沒有強求，終於邁步離開了延年宮。
等他走後，江神聆立刻叫宮女進來把染了血跡的被褥換掉，她坐在桌邊，低頭閉上雙眸。
不管司洸說什麽，她的心裏都沒有一絲猶豫。
就算她重生回來那日就知曉司洸也是重生的人，且他深愛著她，她也不會願意和他重修舊好，她寧願出家為尼也不想再嫁給他。
他對她造成的傷害，令她前生無數個深夜憂傷落淚，她質疑自己，輕視自己，她無數次問自己，到底她哪點不如周靜惜。
曾經她在被陸珈謠刁難時，被先帝的妃嬪們暗暗取笑時，他在哪裏。
而他今生，又借著愛她的名義，強占她，羞辱她，之前他偽裝自己對前世一無所知，還說玩膩她了便賜死她，那時候他也愛著她嗎？
他的愛未免太過輕賤。
他對她的傷害已經實實在在地造成，並非他想洗心革面，那些傷害就會消失無蹤。
人都是往前看的，沈溺過去只會痛苦。
那麽她的前路，不希望是他彌補她，她就原諒他，她希望的是他死得遠遠的，再不要糾纏她。
江神聆盯著那扇關上的門，她曾經還幻想過，司洸對她失了興趣，她便能夠逃離他。
他想了她十幾年，他心裏的遺憾已經化為魔障，他終身都不會放過她。
夜裏，江神聆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間沈入夢鄉，她看到金光璀璨的金朝皇宮……
***
司洸穿著明黃色的龍袍，斜靠在龍椅上，脖子上的傷已經擦拭了膏藥、纏好了紗布。
他把玩著手裏的芙蓉花釵，陰惻惻地冷笑。
肖佑躬身上前，把手裏的匣子放在皇上面前。
司洸擡手打開匣子，裏面的發釵和他手裏的一模一樣，這是他讓肖佑去珍寶閣打的金釵，按照之前瑾王定的樣式，故意做舊了些。
他拿起兩支花釵，兩相對比，找不出絲毫不同的地方，於是他將手裏那支司湛送給江神聆的金釵重重地擲了出去。
“咚”的一聲，芙蓉花撞在紅漆金柱上，金釵上鑲嵌的羊脂玉破碎。花瓣裂成了幾塊，在暗沈的大理石地磚上跳動。
司洸輕籲一口氣，忍了它許久，終於能將它砸毀，但心裏還是覺得不解氣，想要將它砸得更碎。
他想了想，作罷，讓他不解氣的是司湛和江神聆的情意，而非這破釵。
司洸揮手，肖佑連忙去將地上的碎釵收拾幹凈。
他將另外一支金釵放進匣子裏，打算晚上拿去還給江神聆。
司洸食指輕敲桌子，肖寧走到一旁輕聲問：“皇上有何吩咐？”
“之前你帶人去搜查瑾王府時，看到了江神聆與瑾王互通的書信，那些信裏，寫的是什麽內容？”
他昨夜冥思苦想，為何他說江神聆自始至終愛著司湛時，她眼裏露出了一絲驚訝。
是哪裏不對呢？司洸想起來，肖寧當時將信呈上來時，他隨手翻了翻，看到諸如什麽“家居可安，念念”“勿忘飲食，念念”之後，他便頓時感到掃興，沒再細看信裏的內容。
也許那些信裏，寫了一些他意想不到的內容。
肖寧哂笑道：“皇上，奴才翻找到瑾王的信件，不敢細看便將它們呈給了皇上。奴才如今已經記不得信裏的內容了。”
司洸冷笑著點了點頭，罷了，他就當江神聆和司湛青梅竹馬，但是她嫁進東宮後，移情別戀了。
仔細想想，前世他和江神聆愛恨糾葛的十年，司湛都獨自漂泊在外，司湛在他一無所知的情況下獨自因思念而痛苦著。
那時候司湛痛苦萬分，而他夜夜擁著江神聆入睡，她還曾經懷有他的孩子。
這樣想想，司洸便覺得心裏的燥怒得到了片刻的紓解，今生就算江神聆嫁給了司湛，兩人也就相處了那麽短短的日子，遠不如他與江神聆相處的時日長。
況且未來，她也都是他的。
自我安慰後，司洸情緒緩和了許多。
司洸換上了淺色的錦袍，將發上的金冠換成了玉冠。
他對著鏡中的自己笑了笑，眼瞧著眼裏有幾分冰冷，他閉眸，幻想著司湛的樣子，再次睜開眼，又笑。
笑容卻更冷了。
他恨不得砸爛鏡中那張和司湛相似的臉，但他安撫自己，司湛死了，他別再與死人較勁。
掌燈時分，司洸拿著兩個匣子往延年宮走去。
司洸推門之前，他心裏默念了姑母的話，好女怕纏郎。
門打開，江神聆看向他，她目光裏對他的排斥減少了許多。
司洸暗暗感到欣喜，也許昨夜她想到他對她的情意，心裏有幾分觸動，於是態度軟化了下來。
他連忙走上前去，將手上的匣子遞給她。
江神聆打開匣子，看到芙蓉花金釵，她睫毛顫了顫，擡眼看他。
司洸的態度和煦如春風，“這是你喜歡的金釵，裏面承載著那麽多你們美好的回憶，我想還是應該將它還給你。”
想到以後她珍藏的金釵是他送的，他心裏更感到快意。
江神聆扣上匣子，沒有露出明顯的歡喜，她轉身將匣子放在了梳妝臺下的官皮箱裏。
熏籠上烤的板栗散發著誘人的香氣，香味浮在鼻尖，讓人心裏甜滋滋的。
江神聆坐在梳妝臺前的圓凳上，她正要起身，司洸走過去，他將第二個匣子遞給她，他緩緩蹲下來，蹲在她的面前。
她打開匣子，面上有片刻的震怒，她盯向面前人溫和的眉眼，慍怒道：“你這是何意？”
匣子裏裝著明黃色的繩子，繩子上面還系著紅色的鈴鐺。
雪停了，明月皎潔的銀輝照亮蒼穹，漫漫暗雲染上了銀白的光輝，堆在枝頭的雪漸漸融化，淅淅瀝瀝的化雪聲輕敲院裏的花圃。
銅爐裏炭火正旺，暈黃的燭火與火紅的炭光照在司洸的臉上，銅鏡裏映照出他柔軟的神色，“你一定很恨我用繩子綁住你，那你也用繩子綁住我吧。”
他伸手拿起繩子，指尖稍一觸碰，繩子就發出清脆的叮鈴聲。
江神聆想到之前的事，面色更為難看，他的手牽引著她的手，將繩子往他系著紗布的脖子上纏繞……
她頭皮簌簌發麻，在他飽含笑意的註視下，她將繩子甩在地上。
司洸蹲在她面前，迷茫地擡頭仰望她，“你想系在我的脖子上，或是身上，都可以。我聽從你的安排。”
她看著司洸仰望她的虔誠雙眸，只覺惡寒，“你拿著繩子，滾出去。”
他伸手來拉她的手，“你不想報覆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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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神聆的手蜷縮成拳, 她躬著身不斷往後掙紮。
司洸緊握著江神聆的手，他把金簪塞進她的手中，緊抓著她的手, 往他脖子上刺去。
燭火通明，暈黃的光透過燈罩照在司洸高大的背影上, 江神聆皺眉看他，他面容有近乎癲狂的執著, 動作也不管不顧，似乎全然不要自己的性命。
但他眼神清明，兩人爭執了許久，那簪子的尖端也只在他脖子上戳了幾條血痕，以他的力氣，若他真不要性命, 江神聆就算去拉扯簪子，他也能真真實實地傷到自己。
他不想死, 但他拉著她的手去刺自己的脖子。
江神聆捏著手裏的簪子, 往後抽手，她眼神閃爍, 她倒是真想殺了他, 但她不敢殺人。
她若順著司洸的力氣, 將那簪子送進他跳動的筋脈裏, 他死了, 魯王會繼承皇位。
屋裏就他們兩個人, 屋外守著內侍和護衛, 她就算說皇上是自盡, 又有誰會信。
魯王繼承皇位的第一件事，必是將她這弒君的犯人誅滅九族。
江神聆咬牙盯著司洸, “你別鬧了！”
“你說不會再強迫我，那你這是在幹什麽？你在以死相逼，強迫我原諒你。”
江神聆呼吸急促，收了手上的力道，由得司洸鬧騰，但他也沒再往自己脖子上使力，“你要是真的想死，就別在我面前演戲，你出去當著內侍的面，觸柱而死、飲毒酒自盡、白綾上吊……你想自盡彌補我，你有的是辦法，你去啊！”
她呵斥道：“你去呀！”
司洸脖上的血流在秋香色的錦被上，一滴兩滴，似泥土上開出的紅梅。
他放開了她的手，緩緩低頭，他的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兩人呼吸交纏，他終於又能近在咫尺地看著她，江神聆這些時日都沒再熏香，她身上的木蘭香氣早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桂花頭油的味道。
她鼻翼顫動，面上掛著掙紮後留下的薄汗，他屈指從她面龐撫過，他的指尖摸到她冰涼濡濕的臉頰，他的心尖都隨著手指輕輕顫抖。
江神聆擡手推他，司洸便往後仰了一點，他精亮的雙眸還是定定地盯著她，他說：“你不想我死，那我便活著。”
她想他死！
江神聆手腕被他捏痛，哆嗦著將簪子丟在地上，他發髻散亂，修長的脖子上纏綿著點點血痕，她睨了他一眼，一時無言以對。
“你出去。”江神聆將沾了血的被子扔在地上，“我不想看到你。”
她看他還坐在床上，用那種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她，她害怕他又要言而無信地強迫她。
江神聆抿唇，瞥向明瓦外紛飛的雪花，她起身抓起一旁的外衫披在身上，踩著繡花鞋便往外走。
身後的司洸還坐在床上，他盯著她的背影，她不知道司洸還會做出什麽舉動，她只想快些將他趕走，她想等他走了，冷靜下來思慮一下如今的情況。
江神聆拉開了雕花槅門，冷風呼啦一聲灌進房中，她強撐著寒意，顫抖著往外走。
她剛邁出一步，身後的人摟住了她的腰，司洸將她攬進房中，他跨了一步邁了出去，他站在門口，回頭眷念地看著她說：“明日我再來看你。”
門關上了，江神聆剛歇一口氣，司洸又驀地將房門推開。
他站在屋前的燈籠光下，隨風飄搖的青絲浸在黯淡的光暈下，他看著偏執、神情落寞，雙眼卻又精神奕奕。
終於說出了心頭的事，似乎對於他而言也是一種解脫。
“聆。”他俊朗的眉眼收了鋒利，露出了幾分繾綣的柔情。
風雪肆掠，天地昏暗，在迷蒙的光暈中，司洸的容貌t與這身華貴的衣裳相得益彰，瑞鳳眼裏的脈脈情深讓他的姿容少了英氣，多了儒雅的俊美。
絳紫色錦袍的雲氣紋上還沾著暗色的血，那血襯得他和煦的神色有幾分怪異。
“聆，我心裏一直都愛著你，不管你怎麽推開我，我都會走到你的身邊。”
“所以，你別再想逃離我，你不如想想，怎麽樣你才願意與我和好如初。”
司洸往前邁了兩步，擡手一把捧住江神聆側開的面頰，“明日給我一個答覆，可好？”
她沒有答話，他也沒有強求，終於邁步離開了延年宮。
等他走後，江神聆立刻叫宮女進來把染了血跡的被褥換掉，她坐在桌邊，低頭閉上雙眸。
不管司洸說什麽，她的心裏都沒有一絲猶豫。
就算她重生回來那日就知曉司洸也是重生的人，且他深愛著她，她也不會願意和他重修舊好，她寧願出家為尼也不想再嫁給他。
他對她造成的傷害，令她前生無數個深夜憂傷落淚，她質疑自己，輕視自己，她無數次問自己，到底她哪點不如周靜惜。
曾經她在被陸珈謠刁難時，被先帝的妃嬪們暗暗取笑時，他在哪裏。
而他今生，又借著愛她的名義，強占她，羞辱她，之前他偽裝自己對前世一無所知，還說玩膩她了便賜死她，那時候他也愛著她嗎？
他的愛未免太過輕賤。
他對她的傷害已經實實在在地造成，並非他想洗心革面，那些傷害就會消失無蹤。
人都是往前看的，沈溺過去只會痛苦。
那麽她的前路，不希望是他彌補她，她就原諒他，她希望的是他死得遠遠的，再不要糾纏她。
江神聆盯著那扇關上的門，她曾經還幻想過，司洸對她失了興趣，她便能夠逃離他。
他想了她十幾年，他心裏的遺憾已經化為魔障，他終身都不會放過她。
夜裏，江神聆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間沈入夢鄉，她看到金光璀璨的金朝皇宮……
***
司洸穿著明黃色的龍袍，斜靠在龍椅上，脖子上的傷已經擦拭了膏藥、纏好了紗布。
他把玩著手裏的芙蓉花釵，陰惻惻地冷笑。
肖佑躬身上前，把手裏的匣子放在皇上面前。
司洸擡手打開匣子，裏面的發釵和他手裏的一模一樣，這是他讓肖佑去珍寶閣打的金釵，按照之前瑾王定的樣式，故意做舊了些。
他拿起兩支花釵，兩相對比，找不出絲毫不同的地方，於是他將手裏那支司湛送給江神聆的金釵重重地擲了出去。
“咚”的一聲，芙蓉花撞在紅漆金柱上，金釵上鑲嵌的羊脂玉破碎。花瓣裂成了幾塊，在暗沈的大理石地磚上跳動。
司洸輕籲一口氣，忍了它許久，終於能將它砸毀，但心裏還是覺得不解氣，想要將它砸得更碎。
他想了想，作罷，讓他不解氣的是司湛和江神聆的情意，而非這破釵。
司洸揮手，肖佑連忙去將地上的碎釵收拾幹凈。
他將另外一支金釵放進匣子裏，打算晚上拿去還給江神聆。
司洸食指輕敲桌子，肖寧走到一旁輕聲問：“皇上有何吩咐？”
“之前你帶人去搜查瑾王府時，看到了江神聆與瑾王互通的書信，那些信裏，寫的是什麽內容？”
他昨夜冥思苦想，為何他說江神聆自始至終愛著司湛時，她眼裏露出了一絲驚訝。
是哪裏不對呢？司洸想起來，肖寧當時將信呈上來時，他隨手翻了翻，看到諸如什麽“家居可安，念念”“勿忘飲食，念念”之後，他便頓時感到掃興，沒再細看信裏的內容。
也許那些信裏，寫了一些他意想不到的內容。
肖寧哂笑道：“皇上，奴才翻找到瑾王的信件，不敢細看便將它們呈給了皇上。奴才如今已經記不得信裏的內容了。”
司洸冷笑著點了點頭，罷了，他就當江神聆和司湛青梅竹馬，但是她嫁進東宮後，移情別戀了。
仔細想想，前世他和江神聆愛恨糾葛的十年，司湛都獨自漂泊在外，司湛在他一無所知的情況下獨自因思念而痛苦著。
那時候司湛痛苦萬分，而他夜夜擁著江神聆入睡，她還曾經懷有他的孩子。
這樣想想，司洸便覺得心裏的燥怒得到了片刻的紓解，今生就算江神聆嫁給了司湛，兩人也就相處了那麽短短的日子，遠不如他與江神聆相處的時日長。
況且未來，她也都是他的。
自我安慰後，司洸情緒緩和了許多。
司洸換上了淺色的錦袍，將發上的金冠換成了玉冠。
他對著鏡中的自己笑了笑，眼瞧著眼裏有幾分冰冷，他閉眸，幻想著司湛的樣子，再次睜開眼，又笑。
笑容卻更冷了。
他恨不得砸爛鏡中那張和司湛相似的臉，但他安撫自己，司湛死了，他別再與死人較勁。
掌燈時分，司洸拿著兩個匣子往延年宮走去。
司洸推門之前，他心裏默念了姑母的話，好女怕纏郎。
門打開，江神聆看向他，她目光裏對他的排斥減少了許多。
司洸暗暗感到欣喜，也許昨夜她想到他對她的情意，心裏有幾分觸動，於是態度軟化了下來。
他連忙走上前去，將手上的匣子遞給她。
江神聆打開匣子，看到芙蓉花金釵，她睫毛顫了顫，擡眼看他。
司洸的態度和煦如春風，“這是你喜歡的金釵，裏面承載著那麽多你們美好的回憶，我想還是應該將它還給你。”
想到以後她珍藏的金釵是他送的，他心裏更感到快意。
江神聆扣上匣子，沒有露出明顯的歡喜，她轉身將匣子放在了梳妝臺下的官皮箱裏。
熏籠上烤的板栗散發著誘人的香氣，香味浮在鼻尖，讓人心裏甜滋滋的。
江神聆坐在梳妝臺前的圓凳上，她正要起身，司洸走過去，他將第二個匣子遞給她，他緩緩蹲下來，蹲在她的面前。
她打開匣子，面上有片刻的震怒，她盯向面前人溫和的眉眼，慍怒道：“你這是何意？”
匣子裏裝著明黃色的繩子，繩子上面還系著紅色的鈴鐺。
雪停了，明月皎潔的銀輝照亮蒼穹，漫漫暗雲染上了銀白的光輝，堆在枝頭的雪漸漸融化，淅淅瀝瀝的化雪聲輕敲院裏的花圃。
銅爐裏炭火正旺，暈黃的燭火與火紅的炭光照在司洸的臉上，銅鏡裏映照出他柔軟的神色，“你一定很恨我用繩子綁住你，那你也用繩子綁住我吧。”
他伸手拿起繩子，指尖稍一觸碰，繩子就發出清脆的叮鈴聲。
江神聆想到之前的事，面色更為難看，他的手牽引著她的手，將繩子往他系著紗布的脖子上纏繞……
她頭皮簌簌發麻，在他飽含笑意的註視下，她將繩子甩在地上。
司洸蹲在她面前，迷茫地擡頭仰望她，“你想系在我的脖子上，或是身上，都可以。我聽從你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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