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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萊默魔法學校(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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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萊默魔法學校(八)

花虞擡眼看過去。

謝萊爾也正望著這邊,碧色眼睛像湖泊,盛著她的倒影,骨節分明的右手還搭在花房的門把手上,左手自然垂落,被姹紫嫣紅的花朵遮掩。

她唇角微彎:“當然,雖然……”

花虞舉了舉手上的杯子:“只有幾個玻璃杯要收拾。”

謝萊爾“嗯”了一聲,放開沾上他手心灼熱溫度的門把手,提步向這邊走過來。

木門在他身後悄無聲息地合上,直到謝萊爾拐過那個角,整個人出現在她視線裏,花虞才發現他手裏握著一把滿天星。

她有些不明所以,但思索了一瞬,便立刻恍然大悟,認為自己明白了什麽。

而謝萊爾在花靈目光落於花束上的時候抿了抿唇。他事先並不知道花虞要在花房裏上課,結果就是自作主張地帶了花來見她。

他平生第一次有些無措,左手往背後挪了挪,低聲道:“我……”

對面的少女卻打斷了他,清脆悅耳的聲音裏帶著點活潑笑意:“我的花藝不是特別好,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試試看把它們配成好看的樣子。”

說著她彎腰低頭去看,嘴裏繼續道:“可是已經配的很好了……”

他們的距離一下拉近了。

花虞身上蘭花的清香又撲鼻而來,謝萊爾握著滿天星的手指不禁緊了緊。下一瞬,他偏開頭,耳垂染上比夕陽還艷麗的顏色,貓尾巴在身後輕輕搖動。

少年說:“……是送給你的。”

聽見這話,花虞愕然,下意識擡頭看向對方。

可她只能看到謝萊爾偏過去的半張臉,下頷線條冷淡,如霜雪般不近人情,恍然間幾乎認為那句話是自己的錯覺,但在濃密睫毛間若隱若現垂落的如霧柔光,卻昭示著剛才話語的存在。

花虞如同觸電般瞬間撤t回觸碰到花瓣的手,隨後直起身,僵硬地把手放回身側。

他們都沒有說話。

——如果此前種種都可以當作謝萊爾心善人好的舉動,那麽這一束滿天星呢?

花虞的手指蜷縮了一下。

——謝萊爾會隨便給女孩送花嗎。

答案很明顯,她只能沈默下來。

謝萊爾沒聽到回應,睫毛不由自主地顫了顫。他知道花虞不會立刻接受,但她需要對自己轉換思維——不要認為他永遠不可能喜歡上別人。

花虞此刻還是沒有說話。實際上,她的腦子裏現在一團亂麻,一會覺得自己想多了,一會又認為謝萊爾好像的確有別的意思。

這時,少年的聲音卻如落雪般飄落下來:“……我妹妹托我給你的。”

花虞楞了楞,再次看過去時謝萊爾已然恢覆了平靜疏離的模樣。

他淡淡把花遞過來,沒什麽情緒,解釋道:“我妹妹聽說我有個懂花藝的朋友,所以紮了一束花,希望你能看看手藝。”

聞言,花虞總算松了口氣,但她也沒有接,而是將花推了回去,笑道:“非常漂亮,令妹很心靈手巧。”

她還開了個俏皮的玩笑:“幸虧我沒有去當她的花藝老師,否則該是她教我了。”

謝萊爾配合地彎了彎唇角。

即便明了是誤會,花虞還是有些心有餘悸,她掩飾般轉身想要去收拾東西,卻被塞了一束花進懷裏。

謝萊爾比她高太多,所以那束滿天星入懷的時候像是從天而降。

少年從她身側行過,自然接過剩餘的工作,收拾起玻璃杯和桌案上的牛皮紙。

晶瑩剔透的杯子在他白皙修長的指尖疊成一摞,磕碰間發出脆響,花虞心弦也隨著聲音動了動,突然間覺得有什麽東西也在悄然發生變化。

*

在克裏斯夫人的密切註視下,瓦倫蒂小心翼翼騎上掃帚。

他右手拿著咒語課本,左手輕微向上擡了擡掃帚把,整個人就懸浮起來,隨著飛天掃帚的升起,克萊默校園也逐漸縮小成黃豆粒大小。

精靈悅耳的歌唱聲昭示著克裏斯夫人的咒語晨讀時間到了,瓦倫蒂按照往常一樣翻開課本,在時隱時現的視線中朗讀起來,但與之前每次都不同的是,他今天不會睡著了。

瓦倫蒂對此十分篤定。

在昨天喝完那杯薄荷花花精後,他回家躺在床上,難得在布谷鳥播報淩晨一點來臨前陷入沈眠,夢中不是怎麽揮都揮不出魔法的魔杖,也不是咒語課堂上,他將松土咒語念成發水咒之後淹沒克萊默,克裏斯夫人發怒的臉龐。

而是黑暗,香甜的黑暗。

瓦倫蒂起床時神清氣爽,感覺自己已經能夠把咒語課本背下來。

“瓦倫蒂。”克裏斯夫人騎著她閃耀光芒的掃帚來了這裏,瓦倫蒂知道這是她要抽背的前兆。

果不其然,她動了動唇,無情問道:“松土咒語如何施展。”

在她銳利的眼神下,瓦倫蒂還是有些緊張,不由得有些磕巴,卻仍舊努力清晰道:“柔軟沃土。”

——沒有錯誤。

克裏斯夫人冷硬的神色松了些,握著掃帚把的手敲了敲,繼續提問:“除塵咒語。”

“一凈如新。”瓦倫蒂回答道。

克裏斯夫人點點頭,唇角洩露一絲滿意的笑意,點評說:“有進步。”

“看來羽毛筆還是管用的。”

瓦倫蒂沒膽子說有用的根本不是羽毛筆,而是花虞的花精療愈課程,只好尷尬笑笑。

克裏斯夫人也沒在意,考問完他後便優雅調轉了方向,繼續巡視別的學生學習成果。

“嘿。”

瓦倫蒂被拍了拍肩膀,他轉過頭,就見昨天課堂上一面之緣的那位向日葵小姐湊了過來。

她火紅色的頭發很奪目,像是三足鳥的圖騰,瓦倫蒂不習慣地往後挪了挪,聽見克勞瑞絲若有所思道:“你今天的精神很不錯。”

她也拿著相同的一本咒語書,右手攥著羽毛筆,看起來十分用功,只不過裏面夾了本寫滿字的小筆記本,下一瞬直戳了當道:“所以說,花精確實有效果?”

瓦倫蒂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回道:“我想……應該是的。”

他咽了咽口水,瞥了一眼在抽背其他人的紅裙夫人的背影,小聲說:“畢竟你不能指望真的是克裏斯夫人的罰抄有作用。”

聞言,克勞瑞絲笑出了聲,卻不料驚動了正在提問的克裏斯夫人,後者一個冷若冰霜的眼神看過來,兩人立刻裝作認真地大聲朗讀了起來。

待到審視移開後,克勞瑞絲立即湊近,認真開口:“我說,你要不要……”

“朋友們。”此時一個男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什麽花精?”

瓦倫蒂扭頭看過去。

——是霍普。

一個擁有亞麻色頭發的矮人,此刻他手中拿著一疊牛皮紙,厚度比瓦倫蒂當時被罰抄的毫不遜色,右手握著熟悉的紅色羽毛筆正在翩翩起舞。

瓦倫蒂露出同情的表情。

霍普在抄寫間隙甩了甩酸痛的手腕,齜牙咧嘴道:“上天知道,我已經很久沒睡過一個好覺了。”

“怎麽可能背得下克裏斯夫人那麽繁雜厄長的咒語。”

矮人憔悴的樣子贏得了瓦倫蒂深深的讚同,誰知霍普下一句話卻並沒有給他面子。

當著克勞瑞絲的面,他沖棕發男孩惋惜說道:“從前還有你來陪我。”

“但你今天十分神采奕奕,導致只有我一個人受罰,夥計,這簡直比克裏斯夫人的罰抄還讓我難受。”

瓦倫蒂:“……”

而克勞瑞絲分毫沒有註意身邊男孩的表情,她衷心地提出建議:“你沒有嘗試過藥劑師的安眠藥劑嗎,裏面加了薰衣草精華的那種,那是最有效最純天然的配方。”

沒人說還尚且能忍受,克勞瑞絲一提起,霍普身為矮人惜錢如金的本性就發作了,焦慮中參雜起惱怒來:“小姐,我當然嘗試過。”

“所以我也有資格做出以下的評論——參雜了薰衣草精華的安眠藥劑,是本世紀最大的騙局。”

矮人忿忿不平道:“那些藥劑師們定價太高不說,對於問題還沒法完全解決。”

克勞瑞絲點點頭,她見縫插針地在自己筆記本上記下來——薰衣草安眠藥劑在治療失眠癥的效果上不如花精(待定)。

而霍普則追問瓦倫蒂:“所以花精——花精是什麽,是它導致了你的變化嗎兄弟。”

瓦倫蒂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回答,矮人就猶豫道:“或許……我是說它真的對我有很大的效果的話。”

“我還是願意為它花上半個金幣的。”

——歷史性的大跨越。

瓦倫蒂腦子裏冒出這個詞語,畢竟一般來說,常人很難從矮人那裏得到半個子,他們一族盛產精明商人。

然而霍普居然承諾願意付出點什麽,看來是已被失眠焦慮困擾的無法可想了。

他不禁憐憫起來,也不隱瞞,直接道:“花精療愈課程的花虞老師可能會幫助你。”

“只有她會制作花精,並且人很溫柔。”

他比了一個杯子的形狀給矮人看:“我當時喝完她調的薄荷花花精之後,回去睡的很好。”

聽見這話,霍普張大了嘴巴,他此時還握著羽毛筆,沒法騰出手來捂嘴,只能幹巴巴道:“我想我該去請她幫忙。”

克勞瑞絲也記完了筆記,探頭過來搭話:“我們可以一起去,我也有問題需要請教她。”

“請教誰,”熟悉的威嚴聲音響起,在身後猝不及防地冷冰冰落下:“或許我可以陪你們去呢,先生小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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