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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萊默魔法學校(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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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萊默魔法學校(五)

花虞聽見這飽含深意的熟悉反諷時,不禁打了個冷顫。

對方的壓迫感太強,直接讓她夢回學生時代。而小鵪鶉瓦倫蒂直面這種恐怖威壓,頭還深陷在地裏,只好可憐巴巴地抽搐了幾下身體,以示自己絕無反叛之意。

但他上方,莫裏斯夫人見狀臉色卻並未好多少,顯然不太滿意這種回答,冷哼一聲,正要開口說些什麽,餘光一瞥卻看見了花虞一行人。

洛克早就躲到花虞身後——莫裏斯夫人教齡甚長,洛克也曾受過她的諄諄教導,此時看到這種場面,灰暗記憶湧上心頭,便只留下新上任的花靈獨自面對紅裙女人。

莫裏斯夫人鉛灰色瞳孔轉動。

花虞有種即將接受老師抽背的危機感,下意識站直,提高嘴角弧度,盡力全方位表達友好:“您……您好,莫裏斯夫人。”

她忐忑不安地預備接受這位嚴厲教師的審視。

可貴族婦人在看到她那一刻,鉛灰色眼睛突然溫柔了下來,連聲音都變得極其輕緩,帶著優雅親和的笑意寒暄道:“你好,你是新來的花精療愈老師吧。”

電閃雷鳴突然轉成了和風細雨。

花虞被這變換速度震驚,呆呆地“啊”了一聲後才反應過來,迅速乖巧答道:“是的,很高興見到您。”

莫裏斯夫人喜歡美麗的事物,而花靈恰巧擁有上天恩賜的美貌。她靈巧抽出腰間的羽毛扇,輕輕抵上下頷,掩飾翹起來的唇角:“唔……你好。”

“希望你能喜歡克萊默的這份工作。”

“另外,”紅裙女人銳利的視線漫不經心掃過花虞身後,在那幾根白花花的骨骼上停留了一瞬,不客氣地啟唇喚道:“洛克。”

被審判到的洛克像根可憐的豆芽菜般抖了抖,做足準備探出頭,故作無事發生,笑瞇瞇問好:“早上好,莫裏斯夫人,您還是十年如一日的漂亮逼人。”

花虞嘴角抽搐了一下——漂亮逼人是什麽怪異的形容詞。

而莫裏斯夫人也手指微動,扇子一展,伴隨著“唰”地清脆響聲,毫不留情拆穿說:“你的真心話大概只有後面兩個字。”

洛克四掌合十,就差變成八爪魚,向對面真誠討饒:“當然不是,您的美麗容顏有目共睹。”

莫裏斯夫人的羽毛扇微微滿意地搖動兩下,轉頭卻對花虞無情拆臺道:“親愛的,你與他共事一定要當心。”

“他曾在學生時期的魔咒課上,將召喚百靈鳥的咒語說成了消除咒,結果就是把桌面上所有的書籍全部清空,包括作業。”

“盡管這兩句話間只差一個字,但我迄今為止仍舊保留對其所謂‘失誤’的質疑。”

花虞不可思議地看向洛克,後者則避開對視,眸光閃爍不定。

——這巫妖怎麽好意思跟她說迪克斯校長的事跡,明明他的有過之而t無不及,甚至可以說,毫無技術含量。

花虞眼裏不由自主帶上譴責。

洛克目光游移飄散,註意到還在頑強掙紮的小可憐瓦倫蒂,有意轉移話題,於是清了清嗓子溫和道:“嘿親愛的,你怎麽還沒出來,是松土咒語從你的小腦瓜裏溜走了嗎。”

莫裏斯夫人果然被吸引了註意。

她左手拿著羽毛扇子在右手手心裏敲了敲,沈下了臉色:“瓦倫蒂,你似乎很不在乎我的魔咒課程,是把心思花在變形課或者幻術課上了嗎?”

說著紅裙女人右手一擡,原本無論怎麽努力都難以脫身的瓦倫蒂土豆,便立刻像個滾風草般骨碌碌向後栽倒。

他仰面朝天躺在了草叢間。

莫裏斯夫人漠然的視線垂落,吐出冰冷的字句:“我想你有幸能夠擁有一只羽毛筆了。”

話音剛落,瓦倫蒂和洛克同時顫抖了一下。

花虞不明所以地看著莫裏斯夫人。

身後,巫妖咽了咽口水,小聲解釋道:“莫裏斯夫人的羽毛筆是綁定在手上,像膠水一樣,如果不能抄完她規定的咒語,就會不停歇地寫下去。”

瓦倫蒂輕輕嗚咽了一嗓子,但還是沒能阻止他手上出現只深紅色的羽毛筆。

莫裏斯夫人不為所動地念完咒語,隨後卻蹲下遞給他一疊牛皮紙,和顏悅色說:“瓦倫蒂,我想你可以被豁免再上掃帚了。”

“松土咒語將布滿這一百張紙,而這一百張紙寫完後,你就會長記性。”

下達完審判後,紅裙夫人起身撣了撣或許存在的灰塵,沖花虞教養良好地點點頭,又掃了眼洛克,得到了一個巫妖的純潔微笑,不禁輕嗤了一聲。

之後莫裏斯夫人便騎上掃帚去巡視她的空中課堂,離開前,淡淡撂下了句:“真是一屆不如一屆。”

花虞:“……”這似乎是所有教師的共同話題。

瓦倫蒂聽見這話,垂頭喪氣地將牛皮紙鋪在地上,棕色的發絲上沾著新鮮泥土,還有肥碩蚯蚓一隱一現,實在是狼狽至極。

洛克看他這麽沮喪,也有些不忍心起來:“嘿,親愛的,別把莫裏斯夫人的話放在心上。”

“她幾乎每一屆都會這麽說。”

聞言,瓦倫蒂的眼睛微微亮了亮,他擡起頭,嘴唇蠕動了兩下,可不幸被巫妖下一句話打斷了:“等等。”

“她似乎在上一屆沒說過。”

瓦倫蒂嘴唇安分地緊閉上了,隨即向下彎成鐮刀的形狀。花虞覺得這是在說,如果可以,洛克會為他這張嘴付出代價。

而洛克極為擅長峰回路轉。他拍了拍棕發小子的頭頂,將塵土撣走,笑了起來:“別難過。”

“那屆沒被說過純粹是因為有謝萊爾在,他可是深得所有老師喜愛。”

“並且我也被她這麽罰過,就在我用消除咒消除了我的作業和書本的時候,她讓我把百靈鳥咒語抄了一本書的厚度,”洛克臉上露出懷念的神色:“幸好我有五只手。”

——可你只有兩只。

花虞一巴掌拍上洛克肩膀,及時阻止了他的胡言亂語,想了想,彎腰柔聲道:“你選修了我的花精療愈課程是嗎。”

在剛才洛克遞給她的牛皮紙上,寥寥幾個名字間,似乎有瓦倫蒂這個名字。

瓦倫蒂看了看花靈仿佛自帶柔光的臉龐,謹慎地點了點頭。

實際上,他是因為課間睡過頭而錯過了投擲選課球,最終只剩下這門聞所未聞的花精療愈課程——誰都不大願意做一門課的先驅,畢竟新老師的品性,課程的難度都是未知數。

花虞笑了笑:“別緊張,我不會為難你們。”

“很期待與你在課堂上相遇。”

花靈的這番話打消了瓦倫蒂的顧慮,也讓他在一眾倒黴事裏尋到了些許安慰。這個悲慘小土豆一邊含淚答謝,難以停止抄寫,一邊目送兩人離開。

而直到遠離了那塊區域,洛克才松了口氣,聳了聳肩:“希望他不會因此傷心。”

花虞也放下了一直懸著的心。

她猶豫了半晌,還是問道:“……克萊默學校的每一個老師都是莫裏斯夫人這麽嚴格嗎。”

“大部分,”洛克兩只手在口袋裏翻找今天的通行令,頭也沒回地回答說:“要知道,西頓在虎視眈眈,但克萊默從未讓其得逞過,直到上次聯考的敗北。”

他低頭摸索的速度越來越快,聲音卻越來越低,幾乎與周圍的鳥鳴相融:“盡管每個教師都沒提過這件事情,可背地裏神經悄悄繃緊了也說不定。”

“至少這段日子,很多班級都不約而同加大了作業量。”

花虞輕輕皺起了眉,正準備說什麽,巫妖的一聲驚喜喊叫卻在此時打斷了她:“找到了!”

她眼看著對方從兜裏掏出了一根帶須的玉米棒。

花虞:“?”

她實在難以理解,不由得看了看面前莊嚴恢弘的巴洛克建築,目光再次落回洛克手上,他的玉米棒甚至還帶著蟲咬的痕跡。

而洛克則是滿意至極地將那根玉米棒懟進魔法門的凹槽裏,跟花虞抱怨道:“事實上,我覺得是迪克斯校長昨晚去了紐特家裏做客——他有一個巨大的農場,校長一定是在那裏看到了成山的玉米谷堆,才認為這是玉米豐收的時節。”

“可完全不是,你不知道昨晚收到消息的時候,我為得到這根玉米棒做了多少努力。”

他語速飛快地喋喋不休,看得出來真的很有怨氣:“我早就建議教師們聯合上書,剝奪校長世襲的制定通行令的權利。可他們總是對迪克斯的生活常識抱有僥幸心理。”

花虞聽得雲裏霧裏,她伸出手心,制止了巫妖還想繼續的長篇大論:“等等洛克。”

“通行令是什麽。”

這次洛克五只手齊拍腦袋,懊惱說:“對不起親愛的,我忘記跟你解釋了。”

此刻魔法門吞入了玉米棒。

大門緩緩開啟時,青年的骷髏手也摸出一顆手掌大小的水晶球。

洛克將它塞進花虞手裏,條理分明道:“教師辦公室的大門每天都會換新的通行令,一般都是物品,而這個物品將由校長制定,通過魔法球發布。”

“很遺憾,親愛的,迪克斯校長的生活常識為零,這就導致我們經常得在冬天找睡蓮,夏天找冰晶。”

洛克夾帶私貨的科普十分明晰,但花虞完全沒聽進去。

她只是看向他身後,睜圓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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