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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天的火光籠住這座宮城。灰煙升騰在半空, 一角木梁被焚得斷裂，裹挾著劈裏啪啦的火星砰然砸倒在地。
煙塵散去，先前坐著小孩的地上已然被坍塌的焦木掩埋。
女子與小孩皆不見了蹤影。他們掘地三尺，在此逡巡搜查數日, 卻連一片衣袂也無。
有人不經意間撩起眼皮, 好似瞥見地上碎裂的一攤殘玉。燥熱的夜風卷過，碎玉映出天邊高懸的銀月, 朦朧如美夢一般。
下一瞬, 那份泡影便消失無蹤。
帝都城郊的一方小院，如今是江珩的居所。
江珩先前領兵同魚涼交戰，雖說順了昭帝的意, 卻也給了興師問罪的把柄, 借機把他困在帝都。
小院裏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京中耳目, 江珩此時卻並不在院裏。屋內端坐著一道身影, 正垂著眸提筆寫字, 自窗外看去，身姿竟與他一般無二。
他本人則正坐在更遠處的一間酒樓雅閣內，小口啜著茶，目光看向這邊的紛亂, 輕聲問道：“質子之事，你是從何處聽來的？”
身旁單膝跪地的暗衛咽了咽口水，低下頭去, 稟道：“是那位專職禦書房裏擦書的小公公。”
江珩嘆了一聲，放下茶盞，眸光自這人身上淡淡瞥過, 像是在衡量著什麽。
“罷了。”他搖了搖頭，“你做的是殺人的功夫, 手腳五官都不好有缺。暫且先記下，今夜隨我去見阿意。”
“你也算是歪打正著了。皇帝不知著了什麽魔，如今是鐵了心要先除我，埋下五萬伏兵隱在王城旁的山裏，以致事先留下的後手不夠，前去接應的池步月也未免有些輕敵。”
他冷冷地勾起唇，眼底深沈似墨，淡聲道：“可惜萬事不能兩全，他既敢放了帝都，重兵圍住燕汜，約莫是滿以為能抓到我的一雙弟妹，好使我不敢妄動。”
“若是無功而返……只怕便要狗急跳墻了。”
他將那位九五至尊比作狗，惹得地上跪著的暗衛不自覺地身子一抖，險些樂出聲來。
江珩瞥了他一眼，懶得計較他的不敬，只道：“你做了公主的耳目，卻辨不清好壞忠奸，險些誤了事，此為過。也是阿意聰慧，先行囑咐了小楚，才誤打誤撞地給你記上一功。”
“待會隨我去見她，她若受了你的讒言，還是不肯饒恕我，你便痛快些，提劍自裁罷。”
月色如水，穿堂過戶，映在敞著窗子的桌案上。
江意擱下筆，邊等紙上的墨跡風幹，邊側過臉，同木奴道：“你差人今夜便出宮，算算日子，他也快來看我了。”
“哥哥怕是已然對他不滿了……如今哥哥留在帝都，便叫他先忙著晏府的事，不必急著過來。”
她將信紙折好遞給木奴，一手支起下頜，蹙著眉，略有些失神地望向窗外，輕聲呢喃：
“木奴……他們都是我愛的人。”
“我該怎麽辦呢？”
信紙被木奴小心地接過收起，打算連夜遣人送去帝都之內的昭辭樓。
信可以晚幾日再到。江意擡眸望著窗外的皓月，忽地想起他們初見之時，晏玦用過的傳音密法。
木奴仍斂著眉侍立在一旁，江意便將目光轉向她，素手曲起兩指，搭在自己白皙如玉的脖頸上。
“木奴，你會這個麽？”
木奴輕輕點頭，回道：“會的，這是晏氏的雁翎訣。”
雁翎訣只能由晏氏血脈施展，晏玦將玉玦給了她，如今卻還能用上一些，也是憑借著隨身的府玉與太阿。
“木奴原來姓晏？”
她不由得多問了一句，收回自己的手，示意木奴走上前半步，將微涼的指腹搭在她纖細的脖頸上。
最脆弱之處被人觸碰，於她而言並不如何舒服。但木奴是晏玦找了給她的，每日伺候她的起居飲食，若想害她，有太多動手的時機了。
江意安下心神，閉起了雙眸，任由木奴的手貼上她頸間的肌膚。
耳畔有些鼓脹，仿若覆上了一層朦朧的輕紗，漣漪般緩緩蕩開，由風裹挾著逐漸遠去。
木奴只是個下人，由她催動的雁翎訣，平日裏並不方便聯系少主。
江意耐心地候了許久，才聽到那頭傳來一道人聲，並不是意料之中的溫潤柔和，反倒帶著幾分低沈沙啞，冷冷淡淡的，像是已然疲憊至極。
“……又有何事？“
鴉睫輕顫，江意抿了抿唇，聽出他如今的處境並不好，先前不自覺彎起的唇角便漸漸垂下，只輕聲道：“是我。”
那頭詭異地沈默了片刻，江意微蹙起眉，靜靜地等他回話，卻連一絲聲音也聽不見。
她猶疑地睜開雙眸，擡眼瞥向身旁的木奴，想問問是怎麽回事。
而在帝都的另一處，男人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扯了扯自己亂糟糟的衣裳，面上神情有一瞬的空白，像是不知該怎麽面對她。
即便明知她看不見，他還是下意識地渾身繃緊，指尖微顫地端過桌上的茶盞，仰起臉猛地灌了幾口。
等他飛速收拾好自己，確認嗓音無誤了，這才將受傷的那只手蜷在身後，重新將指腹搭在頸上，低聲喚她：
“阿意。”
淡漠的血色還幹涸在肌膚上，利刃一般橫在頸間，提醒著他昨夜徹骨的絕望。
他的腦海中卻只餘一道青綠的身影，挑開轎簾向他望來，水眸微彎，露出清清淺淺的一笑。
一只白嫩的小手捉住他的下頜，迫使他低下頭來，吻上那雙唇。
喉結不自在地上下滾動，他垂著眸，低低地解釋道：“抱歉阿意，昨夜同人議事，多貪了幾杯酒，睡得晚了些，喉嚨不大舒服。”
“方才……我不知是你。驚到你了麽？”
江意抿起唇，不知他的不悅是因何而起，只是本能地擔憂他。
唇瓣微張，理智卻又掙紮著阻止。倘若他不願說，便不該在此時探聽他的傷痕。
江意瞥了一眼身旁的木奴，見她低垂著頭，並不在聽自己與晏玦聊些什麽，便不由自主地放緩了些語氣，蹙起眉，仿若撒嬌一般。
“沒有，我哪裏這麽嬌氣，這便驚到了。”
“你如今還在靖水麽？是府裏事忙，怎麽不來看我？”
他靜靜地聽著這頭一如既往的綿軟嗓音，尾音拖長，還透著幾分盈盈的狡黠。
昨日的那番話，已然朦朦朧朧地記不清楚，像是猶在夢中。
他便模糊地輕應一聲，回道：“是有些脫不開身了。”
公主咬著唇，下意識有些地不滿他敷衍的語氣，但想起自己要說的話，只好眨了眨眼，道：“那你便先忙著罷，不必到我這來了。”
他的吐息一滯，背在身後的手不自覺地攥緊，拳面上的傷口被猛地拉扯，牽起一陣刺痛。
卻聽她頓了頓，續道：“這些時日帝都不大安定，許是要交起手來了。你在靖水先等一等，等這陣勢頭過去了，再來也不遲。”
那一端許久沒再出聲。江意皺起眉，一手不安地揪起自己的衣袖，擡高了些聲量，問道：“你在聽麽？”
“——重之？”
五指越收越緊，骨節突起，任由血珠重新滲出，冰水般刺入骨髓。
他想起昨夜，這張口中漫不經心的話語，蜜糖般甜軟，輕飄飄地落在他的心頭。
江珩要她不必上心。
他便無需來了。
江意耐下性子等了一會兒，便聽那頭的人低咳了兩下，悶悶地“唔”了一聲，聽不出是應允還是抗拒。
她抿起唇，像是他正在眼前，軟聲道：“好不好嘛？”
即便看不見她的臉，他也知道她此時的神情。
一雙眸子會比池中月還要澄澈幾分，倘若他在身旁，她便該伸手環上他的脖頸，輕吻啄在他的唇角，眼巴巴地瞧著他，非要他應下自己的胡鬧不可。
雖然他看不清，那雙眸裏還有幾分真情。
他這般想著，默默咽下了其餘的話，微仰起臉，閉上了眼眸。
溫和的笑意凝在唇邊，喉間漫上苦澀，好似什麽都說不出口，只能一遍遍地低聲喚著她，確認她仍在那裏。
“……阿意。”
可他想來。哪怕不去見她，只是遠遠地看上一眼。
那兩個字，他已在唇齒間念過無數次。卻鮮少如今日這樣，帶著挑弄銀絲般的微微顫意，像是掌間落了只折翼的飛蝶，任由她攏在手心。
即便相隔迢遙，也足夠清晰可聞。
心中霎時一怔，江意不自覺地蹙起眉，試探著應道：“我在。”
“你怎麽了？”
那頭又沈默片刻，江意看不見他面上的神情，喉中愈發緊澀，下意識地問道：“晏玦，你在哪？”
“你來過了嗎？”
他放任自己的身子倚在墻上，全身好似只剩頭顱還能轉動，聽著她焦急的聲音，唇瓣微顫。
“沒有……阿意。”
“我還在靖水呢。”
那道聲音漸漸沈靜了下來，溫柔如舊，好似方才那句似有若無的哽咽皆是她的錯覺。
“我只是……很想你了，很想，現在就去看看你。”
她無聲地張了張口，他卻自顧自地續道：“靖水的芙蓉快開了，春日你囑咐要采的花種，我去找了許多，還留在身邊。”
“這邊還忙得很呢，恐怕一時半會兒，我也抽不開身。”
“你在宮裏也要好好的，甜食傷身子，還是盡量少用些。若有紛亂，先顧好自己。”
“等花開那日，我再去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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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與小孩皆不見了蹤影。他們掘地三尺，在此逡巡搜查數日, 卻連一片衣袂也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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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珩先前領兵同魚涼交戰，雖說順了昭帝的意, 卻也給了興師問罪的把柄, 借機把他困在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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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人則正坐在更遠處的一間酒樓雅閣內，小口啜著茶，目光看向這邊的紛亂, 輕聲問道：“質子之事，你是從何處聽來的？”
身旁單膝跪地的暗衛咽了咽口水，低下頭去, 稟道：“是那位專職禦書房裏擦書的小公公。”
江珩嘆了一聲，放下茶盞，眸光自這人身上淡淡瞥過, 像是在衡量著什麽。
“罷了。”他搖了搖頭，“你做的是殺人的功夫, 手腳五官都不好有缺。暫且先記下，今夜隨我去見阿意。”
“你也算是歪打正著了。皇帝不知著了什麽魔，如今是鐵了心要先除我，埋下五萬伏兵隱在王城旁的山裏，以致事先留下的後手不夠，前去接應的池步月也未免有些輕敵。”
他冷冷地勾起唇，眼底深沈似墨，淡聲道：“可惜萬事不能兩全，他既敢放了帝都，重兵圍住燕汜，約莫是滿以為能抓到我的一雙弟妹，好使我不敢妄動。”
“若是無功而返……只怕便要狗急跳墻了。”
他將那位九五至尊比作狗，惹得地上跪著的暗衛不自覺地身子一抖，險些樂出聲來。
江珩瞥了他一眼，懶得計較他的不敬，只道：“你做了公主的耳目，卻辨不清好壞忠奸，險些誤了事，此為過。也是阿意聰慧，先行囑咐了小楚，才誤打誤撞地給你記上一功。”
“待會隨我去見她，她若受了你的讒言，還是不肯饒恕我，你便痛快些，提劍自裁罷。”
月色如水，穿堂過戶，映在敞著窗子的桌案上。
江意擱下筆，邊等紙上的墨跡風幹，邊側過臉，同木奴道：“你差人今夜便出宮，算算日子，他也快來看我了。”
“哥哥怕是已然對他不滿了……如今哥哥留在帝都，便叫他先忙著晏府的事，不必急著過來。”
她將信紙折好遞給木奴，一手支起下頜，蹙著眉，略有些失神地望向窗外，輕聲呢喃：
“木奴……他們都是我愛的人。”
“我該怎麽辦呢？”
信紙被木奴小心地接過收起，打算連夜遣人送去帝都之內的昭辭樓。
信可以晚幾日再到。江意擡眸望著窗外的皓月，忽地想起他們初見之時，晏玦用過的傳音密法。
木奴仍斂著眉侍立在一旁，江意便將目光轉向她，素手曲起兩指，搭在自己白皙如玉的脖頸上。
“木奴，你會這個麽？”
木奴輕輕點頭，回道：“會的，這是晏氏的雁翎訣。”
雁翎訣只能由晏氏血脈施展，晏玦將玉玦給了她，如今卻還能用上一些，也是憑借著隨身的府玉與太阿。
“木奴原來姓晏？”
她不由得多問了一句，收回自己的手，示意木奴走上前半步，將微涼的指腹搭在她纖細的脖頸上。
最脆弱之處被人觸碰，於她而言並不如何舒服。但木奴是晏玦找了給她的，每日伺候她的起居飲食，若想害她，有太多動手的時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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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詭異地沈默了片刻，江意微蹙起眉，靜靜地等他回話，卻連一絲聲音也聽不見。
她猶疑地睜開雙眸，擡眼瞥向身旁的木奴，想問問是怎麽回事。
而在帝都的另一處，男人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扯了扯自己亂糟糟的衣裳，面上神情有一瞬的空白，像是不知該怎麽面對她。
即便明知她看不見，他還是下意識地渾身繃緊，指尖微顫地端過桌上的茶盞，仰起臉猛地灌了幾口。
等他飛速收拾好自己，確認嗓音無誤了，這才將受傷的那只手蜷在身後，重新將指腹搭在頸上，低聲喚她：
“阿意。”
淡漠的血色還幹涸在肌膚上，利刃一般橫在頸間，提醒著他昨夜徹骨的絕望。
他的腦海中卻只餘一道青綠的身影，挑開轎簾向他望來，水眸微彎，露出清清淺淺的一笑。
一只白嫩的小手捉住他的下頜，迫使他低下頭來，吻上那雙唇。
喉結不自在地上下滾動，他垂著眸，低低地解釋道：“抱歉阿意，昨夜同人議事，多貪了幾杯酒，睡得晚了些，喉嚨不大舒服。”
“方才……我不知是你。驚到你了麽？”
江意抿起唇，不知他的不悅是因何而起，只是本能地擔憂他。
唇瓣微張，理智卻又掙紮著阻止。倘若他不願說，便不該在此時探聽他的傷痕。
江意瞥了一眼身旁的木奴，見她低垂著頭，並不在聽自己與晏玦聊些什麽，便不由自主地放緩了些語氣，蹙起眉，仿若撒嬌一般。
“沒有，我哪裏這麽嬌氣，這便驚到了。”
“你如今還在靖水麽？是府裏事忙，怎麽不來看我？”
他靜靜地聽著這頭一如既往的綿軟嗓音，尾音拖長，還透著幾分盈盈的狡黠。
昨日的那番話，已然朦朦朧朧地記不清楚，像是猶在夢中。
他便模糊地輕應一聲，回道：“是有些脫不開身了。”
公主咬著唇，下意識有些地不滿他敷衍的語氣，但想起自己要說的話，只好眨了眨眼，道：“那你便先忙著罷，不必到我這來了。”
他的吐息一滯，背在身後的手不自覺地攥緊，拳面上的傷口被猛地拉扯，牽起一陣刺痛。
卻聽她頓了頓，續道：“這些時日帝都不大安定，許是要交起手來了。你在靖水先等一等，等這陣勢頭過去了，再來也不遲。”
那一端許久沒再出聲。江意皺起眉，一手不安地揪起自己的衣袖，擡高了些聲量，問道：“你在聽麽？”
“——重之？”
五指越收越緊，骨節突起，任由血珠重新滲出，冰水般刺入骨髓。
他想起昨夜，這張口中漫不經心的話語，蜜糖般甜軟，輕飄飄地落在他的心頭。
江珩要她不必上心。
他便無需來了。
江意耐下性子等了一會兒，便聽那頭的人低咳了兩下，悶悶地“唔”了一聲，聽不出是應允還是抗拒。
她抿起唇，像是他正在眼前，軟聲道：“好不好嘛？”
即便看不見她的臉，他也知道她此時的神情。
一雙眸子會比池中月還要澄澈幾分，倘若他在身旁，她便該伸手環上他的脖頸，輕吻啄在他的唇角，眼巴巴地瞧著他，非要他應下自己的胡鬧不可。
雖然他看不清，那雙眸裏還有幾分真情。
他這般想著，默默咽下了其餘的話，微仰起臉，閉上了眼眸。
溫和的笑意凝在唇邊，喉間漫上苦澀，好似什麽都說不出口，只能一遍遍地低聲喚著她，確認她仍在那裏。
“……阿意。”
可他想來。哪怕不去見她，只是遠遠地看上一眼。
那兩個字，他已在唇齒間念過無數次。卻鮮少如今日這樣，帶著挑弄銀絲般的微微顫意，像是掌間落了只折翼的飛蝶，任由她攏在手心。
即便相隔迢遙，也足夠清晰可聞。
心中霎時一怔，江意不自覺地蹙起眉，試探著應道：“我在。”
“你怎麽了？”
那頭又沈默片刻，江意看不見他面上的神情，喉中愈發緊澀，下意識地問道：“晏玦，你在哪？”
“你來過了嗎？”
他放任自己的身子倚在墻上，全身好似只剩頭顱還能轉動，聽著她焦急的聲音，唇瓣微顫。
“沒有……阿意。”
“我還在靖水呢。”
那道聲音漸漸沈靜了下來，溫柔如舊，好似方才那句似有若無的哽咽皆是她的錯覺。
“我只是……很想你了，很想，現在就去看看你。”
她無聲地張了張口，他卻自顧自地續道：“靖水的芙蓉快開了，春日你囑咐要采的花種，我去找了許多，還留在身邊。”
“這邊還忙得很呢，恐怕一時半會兒，我也抽不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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