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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故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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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故突生

馬車晃蕩掀起轎簾, 遠眺寺廟浮嵐暖翠,殘陽餘暉漫漫。

傍晚山路風大,蘇晚掀簾瞥道下之路, 山路窄道之旁, 青山寂寂,一眼望去, 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她吞咽一口口水, 思付瘋癲和尚的話語,有些害怕,眉心猛然一跳, 光線不明, 映得她神情晦澀。

靖安侯府與韓國公府走在前頭,稍稍探頭,便見韓國公世子蔣玉鈞騎在馬上的高大身影,料想不會出現什麽變故,她放下簾子, 吐出一口氣, 心下稍安,倚在車廂上,準備閉目小憩。

須臾, 忽聞前方一聲馬兒嘶鳴聲, 車廂搖晃,顛得她們姊妹身形倒作一團, 七零八散,差點被掀出車廂。

這條崎嶇的山路一直不太平, 曾經流寇亂竄,不少過往商旅行人遭殃, 幾年前皇帝曾派兵來剿匪,倒是安定不少,匪徒銷聲匿跡,不想最近又有卷土重來之勢。

靖安侯府與韓國公府出行攜帶的護衛不少,再加上淮安侯府,一行人浩浩蕩蕩,人馬眾多,通常匪徒強人不會不識趣,攔截護衛森嚴的高門大戶,多數挑揀一些軟柿子打劫。

不料,今日一反常態。

流寇蒙面,從山上騎馬沖下,攔截去路,他們一行幾十人,個個眼神兇神惡煞,冰冷滲人,多數身穿灰褐色短打勁裝,為首的漢子大喊:“交出馬車上的財帛與女人,老子便放你們過去。”

衛四與靖安侯夫人同乘馬車,聽見外頭的聲響,連忙握劍掀簾,靜靜觀察外頭的形勢。

蔣玉鈞騎馬出列,面色森冷,抱拳道:“壯士,錢財等身外之物好說,只是車廂內都是家眷親屬,望壯士海涵。”

若是平日,蔣玉鈞獨身一人根本不怕流寇,奈何今日出門禮佛,馬車上的女眷較多,顧及女眷家屬,難免畏畏縮縮,不敢與流寇硬來。

漢子聲音粗嘎,桀桀冷笑,“錢和女人,統統給老子拿來——哪裏這麽多廢話,弟兄們,給我殺——”

“女人統統搶回去——”漢子揮手間,破空聲乍起,箭矢從高空射來,多數竟然朝衛四的馬車射來,好在衛四一直在註意外頭的情形,見情況不對,立馬給母親使眼色。

靖安侯夫人身為武將世家夫人,沒有衛四精通武藝,身手矯健靈活,但懂得幾招應變護身的尋常功夫,比普通高門貴婦身形利落,說時遲那時快,轉瞬間,萬箭齊發,穿雲箭齊齊射來,車廂被箭矢射成了刺猬,蔣玉鈞與匪徒纏鬥的瞬間,聽見聲響,回眸便見此景,頓時,目眥欲裂,眼底猩紅,他痛苦的低吼,“四兒——”

反手一揮,砍翻一匪徒,血流五步。

劇變驚動拉車的馬兒,馬兒嘶鳴一聲,突然發狂,趕車的車夫被箭矢射中,氣絕身亡,無人控制,馬車胡亂沖撞,要往山路一旁的懸崖之下沖去,聽得轟隆一聲巨響,車廂頂蓋被掀翻,衛四攜靖安侯夫人沖天而起。

匪首瞧見她的容顏,猖狂大笑:“好一個武藝高強的貌美小娘子,爺喜歡——”說著,縱馬朝她而去,做勢要擄走她。

衛四反手一推,把靖安侯夫人推開,轉身與匪首纏鬥廝殺。

刀光劍影,血氣彌漫。

這些賊人,實力著實不弱,大多數訓練有素,非同一般。

蔣玉鈞想要過去幫忙,奈何騰不開手,他未婚妻乘坐的馬車傳來她的尖叫,他顧不暇接,在人仰馬翻,刀光劍影中與衛四遙遙對上一眼,看衛四與匪首纏鬥沒有落下風,心想她武藝高強,能護自己周全,而未婚妻不會武藝,弱不禁風,兩相對比,他咬咬牙,策馬朝未婚妻的馬車而去。

遙遙相顧,衛四知他心下有決斷,眸底悲戚神色彌漫,哀莫大於心死,他終究是在未婚妻與她之間有了決斷,棄她於危險中不顧,電光火石間,她忽然想起年少兩人在上陽學宮的往事,有次與師兄妹們比試練武,她不小心受傷,他替她小心翼翼的上藥。上藥時,眉宇間的緊張令她動容,她嬉笑道,小傷罷了,無需擔心。

豈料,他眉眼的溫柔神色一斂,冷臉,眼眸中有她看不懂的深意,他說:“你是女子,要萬分愛惜自身,t怎好留下傷疤。”他一貫待人溫和,鮮少對人說重話,那天臉上的冷色令她意外,尤其深刻。

他離開的前日,他們鬧了別扭,她與他置氣,他離開的那日,她落寞的站在學宮門前,冷風拂動她的鬢發,他言猶在耳畔——他說:等我。

他說,等你回京,我要親自上門提親,娶你。

時過經年,她回到京都,他卻已經定親,未婚妻不是她。

那些年少懵懂的瞬間,溫情相處,為一道小傷對她冷臉,擔心她留疤,為她尋來除疤藥的少年,在他離開上陽學宮的那一日,便死掉了。

原來年少情根深種,再相見,不過是心上的一道蚊子血,也能走到陌路。

衛四分神瞬間,手臂上被對方砍傷一道,疼得她差點拿不穩刀劍。

藏在心底的淚,毫無預兆的落下,不是為他而哭,為她自己的癡傻落淚。

匪首占據上風,欺身而上,調戲她:“小娘子,他不要你,我要你——”

“做你媽的春秋大夢!”衛四咬牙切齒地罵道,“再看本姑娘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泡酒。”

“哎呦,潑辣,我喜歡——”

這處纏鬥有來有往,一時難分勝負。

無獨有偶,卻說蘇晚她們的馬車在衛四她們之後,不少流箭飛竄,射在她們的車廂上,與她們擦肩而過,好在沒有受傷,她與玉溪受驚,她面色慘白,玉溪慌張的高聲尖叫,引來匪徒。

轎簾猛的被掀,蒙面的匪徒探身,銅鈴般大的雙眼瞪向他們,看見車廂內是兩嬌滴滴的小娘子,邪笑叢生,扯著嗓子說道,“嬌滴滴弱不禁風的兩位小娘子,別害怕,嘿嘿嘿……”

蘇晚頓時汗毛直立,她與五姑娘玉溪擠成一團,抱在一塊,這時兩人落難,倒是忘記先前兩人的嫌隙。

“你別過來——啊,我讓你別過來——”五姑娘玉溪渾身顫抖似篩糠,她心中害怕,卻毅然把蘇晚護在身後,伸腳使勁的踢踹匪徒。

玉溪把她護在身後的表現著實令人吃了一驚,這種危急關頭,五姑娘玉溪若是把她推出去當擋箭牌為自己爭取時機逃脫,蘇晚都不會覺得意外,她沒想到五姑娘跋扈飛揚,前不久對她惡語相向,在生死關頭,卻能挺身而出,仗義相助,她心中不免感動。

往日她都沒計較玉溪對自己的惡語,想她不過是小孩子,色厲內荏,如今她認為是小孩子的五姑娘,大義凜然的把她護在自己的身後。

蘇晚眸子逐漸堅定,心跳鏗鏘有力,急切萬分,似乎下一瞬間要跳出嗓子眼。

五姑娘玉溪伸腿朝匪徒踢去,不料,這激起匪徒玩弄兩人的樂趣,桀桀怪笑中,對方一把捉住玉溪的玉足,脫掉她的硬底繡鞋。

“啊……”玉溪掙紮不休,匪徒仿佛貓戲老鼠,高聲大笑,做勢要撕扯玉溪的羅裙。

他放松警惕的瞬間,蘇晚咬牙,縱身朝他撲去,說時遲那時快,她拔起車廂壁沿的箭矢,二話不說,朝匪徒的眉心刺去,滾燙的鮮血四濺,燙得她身子顫了顫,白皙的面皮上沾染血跡,霞光映照血色,神情晦澀、陰冷。

匪徒的屍體倒下,激蕩一片塵土飛揚。

她殺了人!

殺了惡人!

仿佛不是初次,她眨了眨眼眸,電光火石間,腦子中突然多出一段不屬於自己的陌生記憶。

她看見一個女人果斷的把匕首刺向男人的胸膛,視線上移,男人一雙丹鳳眼陰鷙淡漠,容顏顛倒眾生,猶如朗月入懷,年紀稍長,蘇晚依舊能清楚的辨認他是誰——庾懷瑾,視線一轉,女人的臉,她竟然不陌生,是她。

或者說,是“她”。

殘陽如血,赤紅霞光籠罩大地,不多時,晚風四起,山間薄霧彌漫,最後一絲霞光收歇,殘陽徹徹底底的沈沒地平線,暮霭沈沈,天色陰暗下來。

外頭亂成一團,家屬女眷眾多,保護不過來,匪徒人多勢眾,護衛死的死,傷的傷,眾人自顧不暇。

蘇晚她們只能自救!

“你殺人了……”玉溪蒼白一張小臉,顫抖道。

匪徒摔落,驚了馬兒,她們的車夫早被賊人殺害,馬兒嘶鳴,撒開蹄子亂跑,山道崎嶇,毫無預兆的兩人被掀翻,身子沖出馬車,狼狽的摔落,身下全是落石,把兩人的衣裳刮破,肌膚刮傷,兩人滾落在地,止不住沖勢,大有要往懸崖之下滾落的勢頭。

千鈞一發之際,有人不顧危難,縱身撲來,擋住了她的沖勢!

“蘇晚,救我——”一聲驚心動魄的尖叫,蘇晚擡眼望去,五姑娘玉溪沖勢不減,她慘白一張小臉,眼眶淚水漣漣,她的身後是萬丈懸崖,蘇晚只來得及與她對視一眼,驚恐的喊“玉溪——”

想要伸手撲過去救她,沒來得及動作,她已墜下萬丈深淵。

對方眼中的恐懼深深的烙印在她的腦海深處,成為她日後揮之不去的噩夢,驚恐過甚,蘇晚兩眼一翻,昏厥過去。

暮霭沈沈,霧鎖煙迷,寂寂青山激蕩無數飛鳥。

庾懷瑾把她護在懷裏,所攜的錦衣衛拔出繡春刀,如狼似虎的朝匪徒撲去。

另一頭,匪首不再戲弄衛四,反手捅了衛四一刀,衛四低下頭,胸前多出一柄利刃,鮮血如註,汩汩如泉,爭先恐後的往外頭流淌。她感知到,她的生命正在流逝,她想回首再看一眼蔣玉鈞,可惜,沒等她回眸,雙眼一黑,人已倒下,一雙手接住她,匪首高呼,“撤退——”

一聲令下,吹響口哨,多數的蒙面匪徒竟然訓練手速的退去,速度十分飛快,令人措手不及。

只剩下三三兩兩來不及退去的匪徒被錦衣衛活捉。

暮色蒼茫,天空忽的毫無征兆的落下一場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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