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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夢誰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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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夢誰覺

沐浴完,抱琴正伺候她更衣,體貼的問:“姑娘,那一套衣裳還要嗎?”

蘇晚曉得她指的是今日她被擄走所穿的衣裳,想想的確有些晦氣,但是,新衣裳扔掉未免又太過浪費,她一時沒想好,陷入沈思。

“餘下的衣裳完全夠姑娘日常穿戴。”言下之意,建議她扔掉。

“扔掉吧。”蘇晚咬咬牙,刻在骨子裏勤儉節約的美德令她猶豫了一下,聽了抱琴所言,最終下了決定。

抱琴伺候蘇晚穿戴整齊,丫鬟已從廚房取了吃食回來,蘇晚餓狠了,見了滿桌佳肴,突然不是很有胃口,用湯匙舀著野雞崽子湯喝了小半碗,每樣菜又都嘗了幾口,胃中多了食物,變得暖洋洋的,如此,她放下碗筷。

怡翠走入,小丫頭手裏握著東西,說:“姑娘,這是從您衣裳裏落下的,還好我目光靈敏,不然日後姑娘尋起,又找不見。”

蘇晚看去,一塊長方形的玉牌安安靜靜的在怡翠手心躺著,邊沿鏤雕,飾雲紋,中間獨刻“瑾”字。

她不識得玉,也曉得這塊玉牌價值不菲,它質地溫潤細膩,做工精致,而且,是從“他”身上掉落下的,蘇晚估摸是男人的貼身信物,也不知有什麽作用。

“還好你機靈,”不然她不懂日後怎麽物歸原主!

蘇晚把玩了一下玉牌,叫抱琴收去她的妝奩裏。

皎月入雲,夜色深沈。

時辰不早t,抱琴催促她睡覺,不然明早起不來去觀鶴齋給太夫人請安。

蘇晚沐浴過後又用了吃食,此時倒是打消了困意,無比清醒,她坐在臨窗的貴妃榻上,吹著夜風,團扇輕搖,擡頭望月,思索今日之事。

天子腳下,怎會有人這麽大膽,公然擄走淮安侯家的表姑娘?

慧娘等人的身後如若沒有什麽大人物撐腰,她是萬萬不願意相信的!

她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沒得罪過什麽人,從擄走她的歹人對話中可以揣測出,是有人指定要擄走她,並且賣她去南地養為瘦馬,若是日後被人曉得淮安侯府的表姑娘淪落為瘦馬,只會侮辱侯府門楣,她死都不能善終,好惡毒下作的法子。

她倚在榻上,不知何時睡去。

“姑娘,姑娘——”抱琴入內,看見她瞌睡,步伐輕盈的走上去,輕輕地搖醒她,要她回房去睡。

蘇晚打了一個哈欠,邁著碎步回房。

她一沾到枕頭,便昏睡過去。

蘇晚睡覺不喜歡屋子裏有亮光,所有的燭火通通滅掉,屋子裏黑魆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今晚守夜的不是抱琴,是怡翠,怡翠睡在外間碧紗櫥的小床,熄滅燭火不久後,屋內一片寂靜,只剩下輕微的起伏呼吸聲。

一道修長的身影從黑暗中走出,憑空出現在她的床前。

男人全身籠罩在黑鬥篷裏,窺不清面容,依稀的光亮映入,鬥篷中露出蒼白的下巴。

他駐足站在床前細瞧了好一會兒蘇晚的睡顏,輕聲呢喃:“怎會如此……”

轉身,他動作極輕,輕巧的打開蘇晚的妝奩,找到藏於其中的雲紋玉牌,拇指輕輕地摩挲玉牌,淩冽的眼神在黑暗中悄然變化,他又把玉牌放回原位,一陣夜風從半敞的窗牖襲來,空氣中留下若有若無的藥香,皎月從雲層露出半面妝,銀霜落地,床前再無身影。

床上靜靜躺著,陷入沈睡的少女突然毫無預兆的睜開眼,屋子裏光線微弱,她翻身坐起來,等眼神適應黑暗,四處亂瞟,沒有發現異常。

外間沒什麽動靜,只有清淺的起伏呼吸聲,怡翠睡覺了。

院子裏靜悄悄的,樹葉被風拂動,傳來簌簌聲響,偶爾傳來幾聲虎皮貓忽遠忽近的“嗚喵”聲,她掀開被子,來不及穿鞋,赤著腳在黑暗中摸索,往梳妝臺走去。

摸索著,蘇晚摸到了黃花梨木的梳妝臺,憑借白日裏的記憶,她打開了其中一個妝奩,細長的手指在妝奩的邊沿摸索,再一點點往裏頭探去,隨後觸碰到一塊觸感細膩滑潤的冰涼,她拿起,借著微弱的光線,看清了手中之物,是玉牌!

她抓在手心裏,放下妝奩,又在黑暗中摸索著爬回床上。

一去一回之間,花費的時間短暫,被窩裏殘留些許暖意,蘇晚躺下,閉上眼,才閉上片刻,又覺得不對,便坐起來,低聲喚“怡翠”。

一連叫了三四聲,外間傳來翻身的動靜,蘇晚裝作剛醒,聲音含糊:“怡翠,掌燈,我口渴,要喝水。”

“姑娘,等下——”

須臾,怡翠鬢發微亂,衣裳扣子不齊整,她打著哈欠,提燈走來。

她端著一盞油燈,慢慢的把屋子裏的燈逐一點燃,“姑娘,茶水涼了,你要等會兒。”

屋內逐漸變得通亮。

蘇晚回答:“無妨,你去倒一壺熱水來,我等著。”

怡翠離開後,借助燭火,蘇晚略一低頭,在床沿發現了端倪,她好奇的伸手去觸碰血珠,血液未幹,殷紅立即印在她的指腹上,她眨眨眼——原來,不是夢。

半夢半醒間,依稀窺見一個人影立在她的床前,一眨眼,又消失了,仿佛是錯覺。

怡翠去給蘇晚弄熱水沒花費太長時間,不一會兒,提了一壺熱水回來,給蘇晚倒了小半杯。

蘇晚陷入沈思中,回過神來,發現小半杯熱水喝得快要見底,她怕自己半夜想要如廁,又多此一舉,折騰怡翠,趁著現在清醒披上外衣去解手。

她今日雖然被擄,受了不小的驚嚇,鬧出大風波,可是,外祖母並沒有跟她說早晨不用去請安,明日起來,還是要乖乖的去觀鶴齋刷臉,蘇晚心想,從前在現代要早八,現在好了,直接早六。

解手回來,她爬上床,又強迫自己睡去。

本以為怎麽都睡不覺,誰知,一沾枕頭,沈沈睡去。

睡覺之後,她又發夢了。

寂寥的蒼穹斷斷續續的落下初雪,鹽粒子慢慢的搓成扯不斷的棉絮,在空中飄舞。

回門日,他們在庭院再遇,女人綰新婦的發髻,鬢邊插山茶花鑲紅寶石金步搖,外罩大紅羽紗面鶴氅,光華奪目,眉宇間盡是嬌媚姿態。

新婦和他簡單寒暄,言語之間客氣疏離。

沒一會兒,她的夫婿出現,新婦嬌柔一笑,倒在夫婿的懷裏,同他告別。

他神色如故,眼底神色陰沈,目送她離開,肩上白茫茫的鹽粒子漸多,打濕鬥篷,他站在庭院中,雙腳似乎生根,站了好一會兒,等回過神,新雪打濕鞋襪。

突然,耳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嘈雜聲,蘇晚緩緩的睜眼,望著上方的天青色帳子,楞怔許久。

她又夢見裴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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