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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著真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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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著真累

淮軫打量那位吳公子, 視線又在堂內一圈小寵中轉過,他最後落在吳公子身上,然後道:“這只鸚鵡, 我也想要呢。”

周遭人一聽, 吳公子眼立時微皺, 而掌櫃,眉褶起,他道:“這,軫公子, 您要不瞧瞧其他好東西, 我們這……”說著,他做出要引淮軫到另一個地方去的動作,淮軫卻道:“掌櫃的,我就想要這個——”

他視線說著轉向那位吳公子,道:“公子不會與我搶吧?”

這真是搶人的說成被搶的, 黑說成白的,淮軫也覺著, 自己這是與誰學的……?

而吳公子道:“我已付了錢, 東西也在我手中, 就沒有再‘讓’給人的道理。”他著重說那個“讓”字。

他站著不動, 之後提步, 是想直接離開。

淮軫立時上前將人攔住。

他今日提了一個籠子,不過在入店以前, 將籠子拋給了身後的仆從,此時招手, 仆從將手中金籠恭敬遞到淮軫面前,內是一條有著十八圈黑色環紋的黃底蛇。

淮軫將籠子提到吳公子面前, 他道:“這條蛇,換你這只鸚鵡如何?”眾人看去,見那蛇在能跑出去的籠子裏竟未跑,而是卷著內裏的一根橫桿,在籠內探腦,竟是受了教養的,這淮家的二公子當真是紈絝都紈絝出了花樣。

吳公子瞧著那蛇在他面前探腦,他略後退一步,微垂下頭,而後抱緊了自己懷中的籠子,道:“這是我的,不能讓你搶走。”說著不敢看那金籠子裏的蛇,而是,立時抱著自己懷中籠子往店門處而去。

史一中在旁道:“哎,你不能走啊!”他隨著人往門處的方向去,另一位隨著淮軫的張公子也道:“唉,公子你別走啊。”他是商賈之家的兒子,即使跟著淮軫也不能對官吏之子過於囂張,所以他之前一直沒怎麽說話。

淮軫在人即將走出店門時,他手在金籠子邊緣敲了敲,而後折步,微側向門處方向道:“攔住他。”

他話音剛落,隨著的奴仆將吳公子及其身後的四個家奴攔住。

吳公子也很“厲害”,他竟咬牙,令身後四個奴仆與淮軫的人對峙,他想趁亂逃出店去,他思量,逃出店後,大庭廣眾之下,至少能比在店中有機會擺脫淮軫。

吳公子暫時沒能趁亂逃出去,淮軫的人將門處把持的很好。

他的護衛在與人纏鬥,吳公子看門邊,又看朝他圍攏的人,他抱緊自己手中的籠子,眼神中露出陰沈,而後竟將在他旁側的蛇籠子給揮了出去。

那些蛇籠鎖得較緊,沒有蛇自內鉆出,但蛇籠子被人丟來,那些護衛也會有一時的猶疑忙亂。

屋內本是避在邊角處的人,瞧見蛇籠子都被扔了出來,立時將手捂住頭,他們不過是走慢了一步,雖說一開始是有想看熱鬧的嫌疑,但如今已經悔不疊,只想能出去。

淮軫一直在室內一角處懶悠悠站著,瞧見吳公子這般,他道:“吳公子,你這樣,掌櫃的可是會十分心痛的。”

掌櫃的確十分心痛,但他看眼淮軫,眉頭愁的快能擰出水來,又看眼,正在扔他一屋內東西的吳少爺,立時道:“唉呀,吳公子,您,您,您要手下留情啊,您要不,就將那只鸚鵡再賣給淮二公子吧!”

吳文瑾略微擡頭,眼神略陰沈看向淮軫,他道:“不行——”

“休想。”聲音不大,但那種肯定是很明確的。

這吳公子沒想還是個執拗的,倒是有那等被寵愛孩子的特質。

淮軫也挑眉,嘴角微有笑,他道:“吳公子看來是被家裏人寵的好。”

史一中在旁聽了,立時道:“那也沒有軫公子您被寵啊……”可他這話還未說完,卻接收到淮軫立時而來的一道目光,那目光要說也沒什麽,只是隨意一瞥,但潛意識,史一中覺著自己不能再說話。

他立時將嘴閉上。

有點摸不著頭腦的撓了撓自己的頭。

淮軫說完這話,有一個籠子朝他扔來,內裏是只小犬,黑皮犬,帶著被扔後的恐懼,朝著淮軫吠叫。

淮軫將籠子接住,他將籠子扔給身後的仆從,仆從看了兩眼,將籠子給一旁快急出眼淚的掌櫃。

淮軫像是終於怒了,或者沒有耐心了,他道:“吳公子還是小心了,扔籠子可不好玩,還是使喚內裏的東西好玩兒。”

說著,眾人都沒見他怎的,金籠子內的蛇卻一瞬躥了出去,在這一混亂中,接著,只聽吳公子慘叫一聲,而後人靠於後方的架子上,手緊握著自己一側手臂,那手臂處能見有兩個血眼。

吳公子整個面色都變得慘白,嘴唇也似乎有點烏色,死死怨恨的盯著淮軫的方向。

他的家丁見狀,沒在地上躺著的,都撲到吳公子面前,看著吳公子,焦急道:“公子公子……”

而淮軫根本不在意這些,他走到吳公子面前,將他手中掉落的籠子提在手中,道:“這就謝謝吳公子了,”說著道,“劉三,拿錢。”

那被稱劉三的小廝,將錢擱於吳公子面前,瞧著吳公子的臉,他又垂下頭去,面上似乎有些擔憂。

而吳公子手略擡起,他道:“你,你……”之後竟說不出話來,好像昏迷了過去。

一陣驚惶的大喊:“公子——!”

淮軫道:“快帶人去看吧,我這可是半步癱黑環蛇,說來真對不住,它方才不聽管教,你們再這耽擱,解不了毒,你們公子下半生可就要在榻上度過了。”

眾人聽他說半步癱黑環蛇,一時又想到方才瞧見的蛇,那可是半步癱啊,那……三刻鐘內未解毒,或者稍有不慎,就,就下半輩子只能癱瘓了呀!

眾人都無比唏噓還有驚惶,這淮家的二公子,真是膽大包天啊。t

誰敢惹啊。

瞧他這都不怕。

而掌櫃的聽是半步癱黑環蛇,他想說什麽,剛上前一步,淮軫卻看向他一眼,掌櫃的立時不敢言了,只道:“快,快些送醫吧。”

有仆從道:“這,這送醫恐怕也來不及啊!”

而掌櫃的道:“沒事——”他剛說完,那仆從道:“掌櫃的你說什麽?!”

掌櫃的道:“哎哎,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說吳公子吉人自有天相,會沒事的,一定趕得上解毒的,快去吧。”

幾位家丁抹著眼淚,立時將吳公子擡走了。

掌櫃的瞧眼自己混亂的堂內,立時不住嘆氣,又覺方才,他不由瞅眼旁側的淮軫,之後不再多看。

淮軫將鸚鵡籠子提著,他讓劉三給掌櫃的一塊金錠,之後道:“這鸚鵡就算是賣給我了。”

掌櫃的哪敢多話,不過接住一錠金子,他心頭肉疼少了許多。

只在心裏求神拜佛的希望這尊“大佛”趕緊走吧。

淮軫走出店門後,他瞧著那籠子,道:“真是好鸚鵡。”

“不久又要有聒噪了。”



回到瑞王府後,淮軫提著鳥籠到了屋內。

他的屋子裏,西側墻上,掛著一幅畫兒,那畫以澄心堂紙畫就,裱在墻上,畫上是一副星宿圖。

二十八星宿。

而在朱雀尾的地方,那裏繪著個“軫”星宿。

淮軫看著那軫字,他手略懸停在上面,半晌手放下,他道:“真是個好字。”

在屋裏侍奉的劉三,瞅眼人,見人看那軫宿,他面上表情略有不安以及擔心,之後將頭垂下。

在張記玩寵店的事告一段落後,吳公子立時被送醫,因送醫時對醫館大夫言是半步癱黑環蛇咬的,醫館大夫給診治時,只說盡力。

這消息傳到吳少卿耳中猶是晴天霹靂,他立時遞了假,回到家中,就見到昏迷不醒的長子,又聽人言了在玩寵店的一應細節。

長子如今昏迷不醒,十有八九是解毒未及時,大夫說晚間醒來,就大概沒問題,而吳少卿在吳公子屋裏守了一夜,吳公子還是沒有醒來。

吳少卿悲極,正不知所措,又一股深隱的憤恨即將勃發時,有人來告訴他,說是淮二公子著人來遞話,言昨日是他記錯了,不是半步癱黑環蛇,而是與之相近的十八鳳環蛇,被這蛇咬了,癥狀與半步癱黑環蛇相差不多,瞧著嚴重,但睡一兩日就會醒了,沒有大礙。

吳少卿覺著自己是在夢中,而後趕緊請醫者來看,而當時,吳公子竟就慢慢轉醒。

吳公子似也沒料到自己還能醒來,或者說身體能動,他迷迷糊糊中聽見說半步癱黑環蛇,已覺自己無望,而今,剛醒來,還有點怔忡。

吳少卿大慟,一時悲,一時又喜,待確切知曉吳公子沒事後,吳少卿在屋內給自己穿戴官服,之後,進宮。

他將淮軫告了。

上次淮軫被八皇子、十一皇子攔住,因馮公公及時趕到未讓淮軫吃太多虧,所以淮軫未告狀,而這次,他卻被人告了。

吳少卿這次哪怕得罪瑞王,也要討個公道,他只有一個嫡子與一個女兒,這次嫡子差點折了,雖說是虛驚一場,但依然告到皇帝面前,雖知皇帝也素來疼愛這二公子,但他哪怕不要這頂烏紗帽也要讓人受到應有的懲罰。

皇帝的養心殿內,吳大人跪在地上,以頭叩地要讓淮軫為他的行為付出代價,淮軫被叫進宮,在這殿內。

皇帝勃然大怒,斥他狂妄胡為,淮軫一開始還辯解,之後就只能抱著皇帝的腿痛哭流涕,言自己也是被吳大人之子“欺負”了,他要搶他看上的鸚鵡,而那鸚鵡,他是準備擇來進獻給皇帝的。

淮軫說著還將一個金籠子提到皇帝面前,言是送給皇帝的,皇帝將金籠子拂掉,鸚鵡在籠子裏“陛下陛下”的亂叫。

皇帝最後言讓淮軫去領三十軍棍,然後賜了吳大人之子一些賞賜,作為補償。

又命太醫親自去吳大人府上,看著吳公子好轉,沒事了向皇帝回稟,之後吳大人才顫顫巍巍起身,然後被宮人送出了大殿。

而淮軫,他滿面淚水,皇帝看著他就糟心,命人將那鳥籠子提上來,打量了幾息,又道:“罷了,你也是一番好心。”

“只是這事著實有點胡為,怎可作弄朝廷命官!”他讓淮軫起來,不想再看他,言過不了多久就必須得弄他去羽林軍裏管著,不能再讓他這麽下去。

淮軫被皇帝罵出去,他“滾”出,宮裏聽見消息的人,不少都在心裏看好戲。

淮軫走出養心殿,在無人的一處地方,他深吸了口氣,之後臉擡起來,手將眼角的淚擦掉,然後道:“哭著,真累。”

他的面上再沒有那等委屈與討好,只有冷肅的臉,眉峰如刀。

他身後的侍從小心翼翼的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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