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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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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夜裏, 崔府上。

崔家在京城有一棟宅子,不大,在皇城外, 達官貴人們建府的那塊地南偏東一點。

崔慎同沒到京都來做官時, 只是偶爾崔家的家主進京時到此處小住。

現下崔慎同成了京官, 看起來前途無量,崔家自然讓他暫住這宅子,待日後在京都有更大的發展,或是開枝散葉屆時再布置更大的宅子。

崔伽伽跟隨上京, 自然也是住在此處。

他們作為堂兄妹, 關系自小很好,崔伽伽不拘小節,且她明確告訴所有人她喜歡的是太子,所以見著他們堂兄妹親近,都知曉他們只是堂兄妹關系。

此時剛過戌時, 用過晚食後,崔伽伽在府裏溜達了一圈兒, 覺著無聊又去尋崔慎同了。

崔慎同此時正在書房靠窗的桌案前收整桌面上的一些稿子。

崔伽伽提著一盞繡錦鯉紗燈, 到了崔慎同桌案對面。

瞧著崔慎同整理, 那些文稿她一眼就知曉是什麽, 崔伽伽問:“堂兄, 你不擔心今日發生的事嗎?到底會是什麽陰謀!”

崔伽伽今日離去時發現氣氛好像有點不對勁,且太子瞧起來十分忙碌, 雖他作為太子,游獵會結束時本就忙碌。

但這感覺不對, 崔伽伽想靠近太子,被崔慎同拉住, 崔慎同怕她不聽,便告訴了她實情。

崔伽伽便聽話,不多打聽了。

只是這會兒,是憋不住了吧,崔慎同道:“這兩日應該差不多就有結果了,擔心也沒有用。”

崔伽伽道:“不,你還是有點擔心的吧,不然這會兒,你恐怕不是在整理t,而是在寫了。”崔伽伽手做出握筆寫字的模樣。

崔慎同道:“你這是什麽歪理,不想寫就是我擔心啦?”

他道:“好了,你別到這兒來打攪我,晚了,你這麽大,也該少往男子屋子裏跑了。”

崔伽伽道:“你怎麽也來這一套,若是可以,太子殿下的寢居我還想闖呢。”

崔慎同立時道:“你可計較一點吧,少不得惹禍!”

崔伽伽不理,站到一旁的窗邊,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氣,崔慎同是熟稔了的。此時嗅到,他忽然就想到今日白日,另一個人近自己時,身上一點淡淡的味道,清清淡淡的,不同於女子的香氣。

崔慎同整理的手,停下。他想到今日瞧見人時,那人睫毛好長,皮膚白,那位九殿下的容色怎麽說呢,他好像之前未“觀察”,就當時忽然撞了過來,崔慎同忽然搖了搖頭,他笑,他想一個男兒,人家容色幹什麽呢。

崔伽伽註意到他一會兒停下,好像在想什麽,一會兒又搖頭,有些笑笑,崔伽伽道:“堂兄,你想什麽呢?”

她道:“你不會是——”

“你這幾日,有沒有瞧上的姑娘,若是有,妹妹替你安置。”

崔慎同道:“姑娘——”

他道:“要是有,也不能請你替我安置,不然遲早沒有。”

崔伽伽道:“毒舌,看誰日後想嫁你。”

她道:“你倒是跟著我,收集了不少好用的素材吧。”他之前一直跟著她,就是想聽姑娘夫人們說話來著,言取素材。

崔慎同道:“要多謝堂妹。”

崔伽伽將錦鯉燈重重摁在桌上,她道:“日後,我看堂兄會喜歡哪位姑娘,我就去搗亂。”

崔慎同道:“好了伽伽。”他看她一眼。

崔伽伽又到窗前,崔慎同整理著文冊,他擡眼視線隨意掃過崔伽伽擺到他面前的燈,那活靈活現的錦鯉就在他眼前,崔慎同多看了幾眼,他忽而道:“堂妹是換了個匠人制燈了?”

崔伽伽的燈都是她自己買的,她喜歡到京城一家制燈的鋪子裏買,崔伽伽聞言,她道:“堂兄你怎的知道?”

崔慎同手上不停,他道:“這盞燈繡的錦鯉與你以往買的繡法雖一樣,但這鰓處的繡線卻比之前的要濃厚一些。”說著,他指著錦鯉的腮處,指給崔伽伽看。

崔伽伽埋頭看,她看不出個子醜寅卯,覺著都一樣,又聽崔慎同道:“還有鱗片,這麽大的錦鯉,以往的,都是四十二片,今日有四十四片。”

崔伽伽雙眸震驚,即使以往就知他在某些方面的能力,今日聽他一言,依然感到“毛骨悚然”,她道:“堂兄,你不是人吧?”……這麽……嚇死人。

這盞燈確實不是她慣常喜歡的工匠做的,是工匠的弟弟,她去取燈時,那工匠還再三向她告不是,說他手受了傷,暫時沒辦法替她做魚燈。

崔慎同哂眼看她,崔伽伽才一臉見鬼的走出去。

走出去須臾,又回來拿燈,然後再出去。



第二日,內行司的審訊得到了結果,那殺手是風占國死士,本他無論如何不透露任何消息,但內行司手段無窮,且還有催眠及令人陷入幻覺的“絕技”,殺手供出他們以西苑的外史為接應,一處布防點的衛兵被他們處置,掩換為他們的人。

昨日狩獵會開始,不久後他們便潛入,但一共只潛入了七人,因羽林軍每隔兩個時辰就會四處巡防,人太多,反而易被察覺。

風占國為藩屬國中實力中等的國家,他們不甘一直成為藩屬國,想趁著大齊朝國力未完全恢覆,尋求與西南方向的一些藩屬國結盟,侵占大齊朝邊境,獲得土地以及財富。

此次若不是一個殺手被意外抓捕,主謀難以被查到。

對外史的排查擇出了十幾個可疑的人,昨日便對各國外史及他國子弟嚴加監視,並沒有讓主謀能暗中再次出手,今日得了結果,正好在排查出的人中。

風占國的外史被直接淩遲,梟首示眾,其國子弟也一個不落的斬首,大齊朝宣布,風占國不再是大齊朝的藩屬國,並拒絕再與其邊疆互市。

風占國以半農半牧為主,國內缺少茶、布匹、糧食等物,歷來通過互市與大齊朝交換,這次這事算是鋌而走險,想謀得土地,不再臣屬,卻被發現了陰謀,大齊朝關閉互市,對風占國是不小的懲擊。

其餘西南部的藩屬國使臣見大齊朝在如此快的時間內就能查出主謀,在大齊朝朝貢也見識了其榮盛,他們紛紛表示自己的國君絕不會與風占國為伍。

外史離去前,大齊朝奉皇帝命,在皇極殿中為諸國使臣及其國子弟設送行宴。

因雖是他國陰謀,但其餘使臣也受了驚,且讓他們在京更逗留了不少時日。

朝中大臣及王公勳貴還有一些曾參與過夏游會的世家子弟也同來赴宴。

風占國的事已得出了結果,各國使臣也表明了“心意”,送行宴只是一次再度表明大齊朝態度,敲打各國以及安撫的宴會。

皇帝在上首說了幾句話,之後太子又言幾句,請諸人舉杯共飲,之後便是樂舞歡歌。

皇帝精力不濟,讓眾人不必太過拘束,坐了兩刻便禦駕離殿。

皇帝離開,不少他國子弟與大齊朝子弟比試還沒夠,或者許多關於經義的學問還要請教,又想著今日歡場後便要離開,便觀察著殿內氣氛,有些蠢蠢欲動起來。

太子性情平和,此時也不擺架子,有幾個外使到太子跟前敬酒。

氣氛逐漸活躍,眾人在席間往來。

陳吉安坐在殿門處一角,一邊坐著一邊品酒,而晏瑯則站在淮時和身側旁的一個位置。

有外使竟對晏瑯感興趣,跑到她跟前來,朝她敬酒,晏瑯喝了兩杯,想著替皇兄擋擋吧,雖然她的酒量一般。

但註意不會讓自己喝醉。

大臣一側,也在殿門處,崔伽伽與崔慎同在一道,她看著前方淮時和周遭已散開了人,而那位九殿下正在與幾個外使糾纏,她嘴角一笑,得意思量,機會來了。

她也要去敬太子殿下酒,最好能再坐在太子殿下一旁,與他“親近親近”。

崔伽伽立時行動,崔慎同在旁看了她,想阻止,手又放下,端起一旁的一杯酒呷了呷。

暫時沒他什麽事吧,給九殿下講了幾個故事,他需緩緩思路,且這時也不合適。

崔伽伽雙眸放光的自人群中慢慢接近淮時和。

她走了幾步,有人便註意到了她,但李道詢卻是自顧不暇,她也被不少其他國的世家子弟圍著,一會兒讓她講解經義,一會兒與她奏對詩文,還有的眼睛落在她身上,不願讓她離開。

李道詢見崔伽伽自南往前,有點越來越著急。

而催伽伽已越發靠近了,淮時和坐在右手的上首處,他身邊最後兩三人散去,而晏瑯在一旁,身側還有兩人。

她在晏瑯後,走過晏瑯便可以到淮時和身邊了。

催伽伽心得意滿,這次,時和殿下避不開她了!

而晏瑯眼角餘光瞥見了催伽伽的靠近,她喝著酒一時沒反應過來,幾息後才想著,是朝皇兄去的。而皇兄,坐在一旁,不知是不是沒註意,沒反應。

在她考慮要不要去替皇兄擋一下時,身後一側卻有個不知什麽忽然撞了她一下,晏瑯往後退,一絆腳,她驚呼一聲,大殿中有些人看去,而一直坐在一旁的淮時和視線也朝她這方看過來,見晏瑯身體踉蹌著朝他倒下。

淮時和還是沒反應,或者說事情發生的太快,無法反應,在晏瑯回過神來時,她掉入了一個人懷裏,沒有想象中摔倒在地上,或者身後的人站起身將她扶住,而是——

她就這麽,倒在了人懷裏,淮時和的手在後,掌住她一側肩頭。

一時殿上,近處鴉雀無聲,遠處的嘈雜似也漸漸被隱沒。

晏瑯餘光註意到方才撞倒她的似乎是個很矮小的他國使者,此時瞧著晏瑯的情形瞪大眼,面上有點驚、慌……

晏瑯仰躺在身後人懷裏,她雙手縮在胸前,懵的許久沒反應過來,然後才瞧著接住她的人道:“皇……皇兄。”

淮時和道:“嗯。”

他道:“你壓著我了。”

晏瑯趕緊雙手往前起身,身後的人虛扶了她一把。

而在晏瑯方才落在人身上時,殿尾處,兩道身影,一道蹭的就t站起來,而另一道,則有些驚訝的站起來。

催伽伽也驚了,她還沒近前去呢,且,就算要避她,也不用九殿下落到人懷裏去吧。

雖說這是意外,且時和殿下與九殿下是兄弟,但怎麽就,讓人吃驚呢。

真是驚訝。

這意外一瞬是挺讓人吃驚的,但反應過來,兩兄弟,意外。

眾人也不敢明目張膽的笑,略略掩著笑,又各自攀談去了。

殿尾處,陳吉安的身影一瞬想往前,側了身,又止住,只是看著晏瑯與淮時和的方向。

然後抱胸又坐回去。

崔慎同也將視線從兩位殿下移到身後還站著的堂妹身上,他搖了搖頭,堂妹這次也要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果然淮時和也站起了身,他似是從這次的意外中察覺到了什麽“危險”,視線掠過崔伽伽,與其他迎上來的外使交談去了,且與晏瑯一直站的很近。

而崔伽伽若是想再來一招,這意外就不是意外了,雖說即使她得手,眾人也大概率不會當做意外,但有人開了首,後來總覺著不能這麽做了。

崔伽伽看眼晏瑯,哼了一聲然後回去了。

李道詢松了口氣,瞧著晏瑯的方向,有點歡喜,只是方才人落入淮時和懷中的樣子,總覺得有點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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