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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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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2 章

產婦姓包, 丈夫姓孫,兩人都是開寧縣人。

丈夫廠子整改後成為第一批下崗的工人,在親戚介紹下去了壽北幫人冷庫卸貨。

後來壽北海鮮市場開業, 各個商家入駐後需要大批工人幫忙卸貨裝裝貨。

孫老哥也在其中一家海鮮店上班。

工作穩定之後, 就把妻兒一起接到了壽北團聚。

可誰知道好日子剛過上沒幾年, 兒子突然在上學途中出了車禍,當場死亡。

送孩子的孫老哥也因此斷了只手。

包大姐說到這兒,秦溪終於知道他們是誰了。

“你是孫師傅的妻子?”秦溪驚喜不已。

孫師傅上班的海鮮店就是[四海海鮮店], 他出事時秦溪第一時間就讓柳雪花去醫院墊付了醫療費。

孫師傅出院後,秦溪三人又湊了兩萬塊給人送上回海市的火車。

受傷的那只手雖說外觀上沒什麽問題,可要想做重活兒是不可能了。

“就是因為有那兩萬塊,成了我們兩口子活下去的底氣。”

兩萬塊或許對秦溪他們來說只是聊表心意,對孫師傅和包大姐來說卻是依仗。

有了那筆錢,孫師傅決定不再找班上,而是做起了小買賣。

有本錢, 又遇上改革開放的大浪潮, 短短兩年兩人就在開寧縣買下房子,包大姐還又懷上了孩子。

“那都是孫師傅有本事,我就是做了應該做的事而已。”秦溪謙虛擺手。

“你的恩情我們記在心裏, 其他都不用說。”包大姐擺手, 頗有些興致勃勃:“你是不知道, 其實我家那口子一直惦記著跟你學廚藝呢。”

要不是手受傷以後無法拿重物, 孫師傅老早就想拜秦溪為師。

秦溪笑。

“就是我家這個姑娘,才生出來他就念叨著以後要是能有你一半本事就好了。”

傷痛總會過去,未來充滿希望。

對包大姐夫妻來說, 眼下就是最幸福的時刻。

“我記得秦老板收了好幾個徒弟吧?”

丈夫回家就經常說起秦溪的那幾個徒弟,各個都已經獨擋一面, 成為了餐廳的一把手。

“正式收的徒弟就兩個。”秦溪隨口道。

楊金花和楊蕓,兩人眼下都在報刊亭小吃店裏掌勺。

至於劉代周那小子,比起成天悶在廚房裏,還是需要腦子的大堂更適合他。

“就沒想再收幾個?”包大姐又問。

“收徒講究個緣分,要是真那麽簡單,上大街吆喝兩聲就找到了。”

“那倒也是!像我……就完全沒有做飯的天賦。”

隨著餐廳版圖擴建,各個餐廳都需要讓秦溪能信得過的負責人。

她當然想收幾個有潛力人品也不錯的徒弟去勝任。

可就和回包大姐的話一樣,收徒或許比大馬路上遇到明星的幾率還小,兩者兼得那更是萬中難尋。

秦溪沒往其他方向多想。

當然也就沒註意到鄭曉雨陡然亮起來的雙眼,宛如重新迸發了生機,希望悄然在心口萌芽。

“……”

秦溪又在醫院照看兩天之後,孔嬸子帶著大包小包來替換了她。

看那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要來醫院住下呢!

不過看她準備如此妥當,秦溪也能放心得離開。

***

壽北市,慶蘭溝。

蕭條荒蕪的廠子生活區比一年多秦溪來之前要熱鬧了許多。

車子剛開進廠子,就看見路兩邊關閉的小賣部又重新開門,旁邊還多了家小飯館。

商店門口坐滿了吹牛的老人。

秦溪還記得前回車剛開進來就被老職工們圍住問東問西,今天車子開過,這些人卻連眼皮都沒帶擡起。

車子開過廠子,一直停到了鐵門面前。

報刊亭養殖場。

“老板。”

“秦總。”

大門門口,孔軍和周慶祝已經等了好半天。

“好久不見。”秦溪笑,擡腿下車,轉身又去把車裏給吳嬌嬌帶來的生活用品一一搬下來:“怎麽沒看見吳嬌嬌?”

“吳總在接待付總參觀咱們的養殖場。”周慶祝笑著接過行李:“你和孔老師一起去看看吧。”

“付總?付庭雲!”

姓付的人秦溪就認識一個付庭雲,而那位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今天來養殖場不知心裏又什麽主意。

“不止付總,柳雪花同志和江老板也來了。”孔軍說。

一個付庭雲肯定有事,加上江柳燕和柳雪花那就等於沒啥要緊事。

這三人多半是來找她敘舊,或許是無事可做,純粹出門踏青來了。

“不管他們,你們先跟我說說養殖場眼下的情況。”

養殖場自從開始建設之後,早期基礎建設秦溪來得勤,基本框架完成之後就只是通過電話把握進展。

等秦溪去了海市之後,更是只通過每個星期的電話了解近況。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第一批山地雞下個月就能達到售賣標準,這批雞肉最適合炒炸,燉湯的雞肉還需要三個月……”

提起這近一年的辛苦成功,孔軍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驕傲。

這接近十萬平的養殖場,幾乎是他們一車草一車泥給打整出來的。

提起養殖場,孔軍和周慶祝都有種從心底裏溢出的驕傲。

大門進來是以前廠子廢棄的廠房,進行了一番小小改動之後,成為培育雞鴨苗的暖棚。

另一個更大的廠房則是豬崽的養殖房。

養殖場面積比農場要大十倍,走路看是完全不可能的。

場子裏配了幾輛面包車和拖拉機,方便運輸飼料和其他東西。

“您看那邊是飼料倉庫,那邊是鴨子的活動區……那片地方是我們專門種植的鮮草,平時和著糠一起餵鴨子 ……”

拖拉機突突冒著黑煙往養殖場深處駛去,所過之處都井井有條的忙碌著。

養殖場現有工人四十五人,其中大多來自隔壁廠區,有的甚至是家裏長輩一個長途電話把孩子叫回來的。

曾經都是一個院裏長大的廠區子弟,如今又湊到一起工作,不需要特別強調配合合作,大家自然而然會協作完成工作。

路上秦溪就見到好幾撥人互相合作

“養殖場裏的柵欄和石路都是咱們自己弄的。”

路兩邊一人高的木柵欄將每個區域分割開來,門口還特意掛上牌子寫明區域名稱。

如此大的工程量,要是沒有組織和熱情,根本不可能在短短一年建造好。

“我前幾天專門去了趟壽北農牧局,請教專家關於養殖場疾病防控方面的問題……”

孔軍是養殖場除了秦溪外的最高領導,秦溪給於了他絕對的決策權。

他也把養殖場當成了自己事業,許多方面都是在邊學習邊進行改善提高,今天提到的疫病防控就是以前從來沒涉及過的方面。

說完養殖場工作,接下來的售賣方面那就是孔軍絕對不會插手的環節。

周慶祝聽孔軍匯報得差不多,接下來就把話頭接了過去。

“第一批山地雞我們已經按你的吩咐送到各位老板餐廳去了,截止到昨天,共收到二十六個訂單,其中訂單數最大的……”

海鮮批發積累起來的人脈,又加上農場那邊口碑發酵,送出去的雞鴨很快得到了反饋。

雖說眼下各個老板並沒有什麽有機健康等意識,但他們都相信秦溪這個招牌。

相差不多的價格買到的品質更高,大家當然願意賣秦溪這麽個人情。

“那是……”

拖拉機開到一處山坡時,秦溪看到林子中突然沖出來個人。

哈啦啦——

他的身後,雞群展翅飛出,掀起漫天塵土,迅速將那片天空都籠罩在了飛舞的羽毛中。

“增加雞群活動量。”孔軍笑道。

“我是問那個跑下來的小夥子。”秦溪扇著飄來的灰塵,有些哭笑不得:“比猴兒還靈活。”

“你說他啊!”周慶祝笑。

幾人談論中,那年輕人已經沖到山坡下,彎腰將菜葉子揚手撒開,隨即靈巧地躲避開雞群,幾步就竄到了旁邊一顆楊梅樹下。

小夥子個頭很高,濃眉大眼,青春洋溢朝氣蓬勃的樣子。

“梁軍,快來。”

梁軍對周慶祝應該很熟,聽到呼喚,揚起唇角就露出個大大的微笑,接著就跟猴兒似地蹦了起來。

“舅舅。”

秦溪:“……”

一道身影歡快地撒腿跑來,驚得雞群又慌亂地亂竄亂飛。

單手撐著柵欄,輕巧越過,穩穩落地後立即被突然竄出來的大坑絆得撲通一聲跪到了路邊。

秦溪:“……”

可真是別開生面的見面禮。

“你小子這是打算給老板磕個響頭?”周慶祝笑,伸手把梁軍扶起來,大手幫著拍了拍褲子的灰:“晚上回去又要挨你媽說。”

梁軍微張著嘴,滿面吃驚地望著秦溪。

“老板?”

黑眉高高挑起,黑白分明的眸子裏全是不可置信,傻乎乎地任由周慶祝把他拽了起來。

“傻了。”孔軍笑罵,伸手拍了下梁軍腦袋:“看到老板還不打招呼。”

“老板好!”

被提醒後,梁軍立正彎腰敬禮,嗓門洪亮得震耳欲聾。

秦溪捂住耳朵,不由連連後退幾步,不敢相信有人說話的聲音竟然能大到這種程度。

“你好你好。”

“我們家人嗓門都大,這小子別得沒學到,就學到了我妹妹的粗嗓子。”周慶祝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下梁軍的後腦:“聲音小點。”

“對不起老板,在山裏吆喝雞鴨習慣了。”

還沒有褪去青澀的臉龐迅速漲紅,說完就立刻低垂下腦袋害羞地搓著褲線,與剛才那副沖創的摸樣大相徑庭。

“多大了?”秦溪笑,伸手把少年頭上粘上的枯草拿下:“看你年紀,和我弟弟差不多啊!”

要是看少年光滑的下巴,估摸著還沒有秦望家大。

“我十七……不是十八,我十八歲。”

耳邊傳來周慶祝倒吸涼氣的聲音,下一瞬梁軍又挨了一腳。

還是個連撒謊都不會的小孩兒呢!

秦溪搖頭輕笑。

“行了,不管十七還是十八,只要幹得好就成。”

“那你就放一百個心吧,梁軍這孩子除了做事一根筋,其他都沒得說。”孔軍趕忙幫腔。

招梁軍進來前就跟吳嬌嬌報備過,就怕別人說經理給身邊人開後門、

這孩子老實,勤快,還有一把子使不完的力氣。

梁軍也爭氣,天天笑呵呵地相當招人喜歡,交給他的事完成得相當漂亮。

“走,去看看你養的雞。”

相比其他養殖區,秦溪發現這個山頭的雞特別活潑,而且個頭好像也要大些。

為了驗證匆匆一瞥的印象,秦溪親自打開柵欄,走到了正在啄食的雞群之中。

大概兩百多只雞,多以麻雞和清遠雞為主。

秦溪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其中最為兇狠的那只母雞仔細觀察。

這只雞確實比正常麻雞要沈手得多,雞腿飽滿,雞爪鋒利,而且羽毛顏色也很鮮亮。

秦溪能立刻看出不同,這讓孔軍更是高興。

“這就是我前幾年專門培育的麻雞……”

挑選優質公雞和母雞□□來繁育更加優秀的雞苗,而後與此類推篩選,直至得出最優秀的雞種。

說起來簡單實行卻要一年又一年重覆的覆雜程序。

總之,這些雞是孔軍幾年來的心血,以後場子裏主打的品種就是以這為主。

他能放心將雞交給梁軍主管,足可見他對其有多信任。

秦溪不由側目,重新認識害羞得差點把頭埋到啊胸口的青年。

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的俗語並沒在梁軍身上應驗,反倒是成為秦溪非常看好他的契機。

身上諸多優點又年輕,要是加以好好培養,日後前途無量。

“走,跟我們一起去看看其他養殖區。”秦溪主動提出邀請。

周慶祝心下大喜,不由朝孔軍投去個感激的眼神。

要不是有他說得那幾句話,秦溪肯定不會對梁軍刮目相看。

要知道,場子裏誰都知道,老板最相信的肯定是孔軍沒有第二個。

一想到外甥要是能抓住這個機會,前途必定一片光明,周慶祝心頭越發的火熱起來。

特別是路上走著走著,秦溪又突然問起梁軍的個人情況。

“讓梁軍自己說。”

周慶祝剛張嘴,秦溪就打斷了他想繼續說好話的打算。

梁軍舔舔嘴唇,一開口就讓秦溪差點沒笑出聲來:“報告老板,我叫梁軍,身高一米七八,體重……”

周慶祝著急地急忙使眼色,可梁軍此刻說得正興起,根本沒註意到舅舅的表情。

於是接下來的幾分鐘裏,秦溪就聽這孩子說了半天,最後以穿四十二碼的鞋為暫一段落。

“你怎麽會想到來養殖場裏上班,你們這個年紀的青年都向往大城市……”秦溪趁機插話。

在她若有似無的帶動下,梁軍終於說到了正處。

梁軍和父母原本一直住在壽北市郊,父母開了個做蜂窩煤的小作坊,日子也還算過得去。

可後來梁軍的父親突然病倒了。

因長期接觸粉塵,患上了輕微塵肺。

病情算比較輕微,但他們家也再沒有辦法繼續賣蜂窩煤,而且這種病需要靜養,最好能去個空氣好的地方養病。

於是梁母想到了在山裏的娘家。

耗費家裏所有存款,在慶蘭溝買了套屋安頓下來。

父親不能做重活兒,母親又大字不識,根本找不到活幹,養家重要自然就落到了這個十七歲少年的肩膀上。

梁軍從高中退學,義無反顧肩負起照顧父母的擔子。

“我媽跟著外公學砂鍋手藝,我就來養殖場上班。”梁軍撓了撓腦袋,憨厚地笑笑。

以前外婆老說外公玩泥巴丟人,自從開始賺錢之後,又巴不得家裏有人能繼承這門手藝。

“了不起。”秦溪挑起大拇指讚賞道。

“說誰了不起呢!”

熟悉的笑聲伴隨著人沒到先飄過來的香水味,一身淺灰色休閑西裝的付庭雲閑庭散步般走來。

“你們先去忙吧,晚些時候我去家裏拜訪。”秦溪拍拍梁軍的肩。

她今天還有事要專門找周老爺子一趟。

幾人離去後,江柳燕才懶洋洋地開口:“要見秦老板一面可真難,回來就忙工作。”

要不是前幾天和柳雪花通電話知道秦溪要回壽北,他們哪用跑這麽遠來找人。

“再忙哪有你們幾個忙。”秦溪笑。

隨便往旁邊一瞟,就見吳嬌嬌跟個小媳婦兒似地站在付庭雲身側,柳雪花一臉嫌棄地連往旁讓。

用前世一句流行語來形容吳嬌嬌最為合適——戀愛腦。

這姑娘就是個顏控加戀愛腦。

“好不容易見一面,你們幾個就少說些屁話吧。”柳雪花最見不得幾人假惺惺的樣子。

“先找個地方坐下來再說。”

[總經理辦公室]

一間秦溪從來沒用過,卻是養殖場最高領導的專門辦公室。

“你們今天來找我不會是真為了聊天吧?”

好茶沒有,周慶祝給幾人送上的是山裏野茶。

茶湯苦澀回甘,一口下去身體的燥意瞬間被沖得七零八落,讓人頭腦一下子清醒過來。

秦溪苦得狠狠皺眉,喝了一口就把茶杯推得遠遠的。

柳雪花也嘖嘖兩聲,轉手就從兜裏拿了顆糖丟進嘴裏嚼吧嚼吧。

秦溪伸手要糖。

至於付庭雲那個老狐貍,像是嘗到了什麽好茶似的一臉陶醉,讓人半點看不出心裏在想什麽。

下一秒,他也伸出手掌:“給我也來一顆。”齜牙咧嘴苦哈哈的摸樣才算是終於露出來。

秦溪:“……”

“說正事吧。”江柳燕看來是真喜歡,連喝好幾口,這才放下茶杯:“付庭雲想進軍海市,找我們合作。”

看老朋友是真,商量接下來的事業合作也是真。

付庭雲嚼著糖,說出來的話有些口齒不清

配上他那張混血洋氣面孔,恍惚有種和外國人說話的錯覺。

“你們對咖啡有了解嗎?”

“……”

秦溪幹脆直接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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