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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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解藥
019
願不願意效仿他母親的做法呢？
其實秋芷也不知道。
因為根本就沒有設想過, 她只想要安安心心的過日子。
死亡和殉情，這種事情都好像離得很遙遠似的。
一直以來, 她的生活都是很平靜的。
雖然經歷了喪母喪父之痛，但時間流逝而過，人總是會恢覆過來的。
她住得小鎮風景秀美，生活節奏也很慢。
每天走過田埂，走過長長的小路，去診所上班，日子幾乎沒什麽波瀾。
但因為嫁給他的原因, 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其中有一些事情, 已經超過了她能承受的範圍。
就像此時一樣，天空又亮起了曲折的閃電，緊接著轟隆隆雷鳴響起。
眼看雨勢又要加重, 遠處全部都是漆黑一片的。
只有那led照燈的範圍內, 詭異的亮如白晝。
無數個黑色雨衣的男人沈默的在泥濘的山洞中挖掘著。
塑料布上的人骨一點點變多，逐漸可以拼湊出人體來。
雨帽被摘掉之後，雨水就會從後脖子那裏直接灌進去。
秋芷沒一會兒就全部淋濕了, 整個人冷到發抖。
瞇著眼睛沒辦法睜眼，卻還要承受男人冰冷的吻。
湛厲呈並沒有耐心等到她來回答這個問題。
他想要的人，想辦到的事情，也從來不用征求什麽同意。
就在這白骨前面，在這電閃雷鳴的山上，他低頭漫不經心的吻著女人。
並不怎麽溫柔, 手指掐得她下巴很疼，只想著掠奪掉她所有的呼吸。
之後才拽上她的雨帽，把她丟給旁邊的司機：“帶她下山吧，送回別墅。”
並不能反駁什麽, 秋芷只好又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山下走。
路途並不怎麽平整，大雨又一直遮蔽視線，中途她好幾次都差點兒腳滑。
卻都被司機小章眼疾手快的拽了回來。
雖然外表瘦瘦的，但這個司機的力氣卻很大。
這麽崎嶇的山路，他就像在走平地似的。
湛厲呈身邊的人，好像個個都是如此，功夫了得，而且深藏不露。
之前還擔心自己會莫名其妙的摔死。
這會兒秋芷才算是勉強放松了一些。
約莫十五分鐘之後，兩個人來到了山下。
重新坐回車子，秋芷才有氣無力的抹了一下臉上的雨水：“厲呈他…會不會有危險？”
雨勢這麽大，她真的很擔心男人會遇到一些自然遭害。
但勸又勸不住，只能心中七上八下的猜測。
“湛總沒事的…他很厲害，湛太太您不要擔心，我先送您回別墅。”
司機小章欲言又止，之後將車子的暖氣調高。
估計是早就接到了通知。
孫嫂已經拿著毯子在別墅的門口等候了。
一看見車子停下來，她就立刻打開後座的門，用溫暖的大毯子把秋芷裹住，而後攙扶了出來，手腳十分的利索。
腦袋昏昏沈沈的，秋芷也只能跟著她進去。
上到二樓的主臥之後，孫嫂又要去替她拿毛巾，服侍她去浴室泡澡。
秋芷便擺擺手拒絕了：“我現在恢覆過來了，自己來就可以。”
還是很不習慣被別人如此照顧。
“湛太太，您如果有什麽需要，一定要叫我啊！”
孫嫂說著，就退了出去。
浴缸裏的水已經放好了，裏面還加了能夠驅趕寒氣的生姜浴鹽。
水溫也是正好的，秋芷整個人泡進去後，瞬間就感覺不怎麽冷了。
她其實是想自己調配一些草藥來泡澡的，但實在沒什麽精力。
所以在吹幹頭發之後，又裹著浴袍來樓下喝了整整兩碗生姜紅糖水。
喝得全身都是暖洋洋的，打了幾個噴嚏之後，身體就沒什麽大礙了。
畢竟是中醫，平時也很註意保養，不會讓自己太過於弱不禁風了。
身上感覺還是很疲乏，她回到主臥之後，卻又怎麽都睡不著。
好幾次起身去窗邊看外面的雨勢，擔心男人會有危險，心裏非常不安。
眼看著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她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
索性抱了秋團作伴，找了間比較窄小的客臥睡下。
懷裏是小貓咪暖呼呼的身子，擡手捏了捏那軟乎乎的小爪墊，她總算是有了一些安全感，開著壁燈睡著了。
*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鼻端忽然聞到了些許潮濕的水汽。
她猛的一驚，從夢中醒來，才瞥見窗邊那個高大的身影。
“你是誰？”秋芷迷糊著還有些發懵，下意識以為是進賊了。
轉念一想又不可能，睜大眼睛時，才認出是男人的背影。
他身上換了一件黑色的風衣，背影挺拔肅穆，就顯得有些許陌生。
轉過頭來時，男人隨手將百葉窗關閉：“怎麽不去主臥睡？”
“…我想抱著秋團睡，它的爪子會把主臥的床單抓壞。”
秋芷迷迷糊糊坐起身來。
不知是不是因為男人的接近，懷中的小貓輕巧的跳到地上。
貼著墻邊一溜煙走掉了。
“秋團…”她便詫異的喊了一聲。
擡起頭時，卻又被男人眼中濃重的陰郁嚇到。
身子不自覺往後縮了一下。
香煙的味道隱隱約約傳過來，雖然外表看起來異常平靜，但相處的久了，秋芷就是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的心情很不好。
甚至，比晚上在山上那會兒還不好。
就像是某種情緒在心中壓抑久了，不自覺就會爆發出來似的。
男人好看的薄唇微抿，整個人氣場很強。
“怕了？”修長的手臂撐在她臉頰兩側。
他低頭仔細打量了打量她。
此時夜深人靜，單獨面對著自己的小妻子時，他並不打算掩飾內心的陰霾，直接將人抱了起來，回到主臥裏面。
他身上還帶著外面雨水的氣息，秋芷原本睡得暖呼呼的，這會兒又忍不住打了個激靈，仿佛重新回到了那雨夜之中，完全被那冰冷的感覺覆蓋。
被帶到浴室裏時，她才反應過來：“…我已經洗過了的。”
“那就陪著我洗。”男人並不在乎她的抗議，直接讓她光腳踩在地板上。
而後才擡手，慢條斯理的先解開襯衫，之後再一件一件隨意扔在地板上。
坦然的面對著她，沒有絲毫避諱。
秋芷卻做不到這一點，抱著胳膊有些不知所措。
他也就不管她，直接開了花灑。
溫熱的水流沖刷下來，秋芷被他堵在浴室的裏側。
睡衣都被水流給浸透了，濕答答的黏在身上，根本遮不了什麽。
“替我擦沐浴露。”眼看女人站不住，湛厲呈才扶了她一下。
大手替她把臉上的水珠抹掉，長發撥弄到後面，又把那睡裙的吊帶松掉。
知道他心情不好，秋芷其實是想要極力配合的。
但是她臉皮太薄，這會兒只顧著羞怯，沒辦法多做什麽。
從小母親就丟下他和人私奔，二十年後才找到和那男人殉情後的屍骨，這種事情任誰經歷到，都會覺得難受。
她又是個共情能力很強的人，悶著頭給他寬闊的後背擦上沐浴露。
眼圈就有些發紅：“…你別傷心了好不好？”
男人並沒有說話，擡手將花灑的水流加大。
轉身就將她擁在了懷中，低頭吻了下去，在她下唇上咬出鮮紅的印子。
極致的純良其實是可以激發出人類心中惡略分子的。
就像此時一樣，小妻子眼中全是關心的神情。
一直在忍受著他這種並不溫柔的態度。
即便是被親吻得喘不上氣，卻還是努力的踮著腳配合。
長發濕漉漉的搭在背後，像是海中的美麗人魚。
但越是這樣，他便越想欺負。
想讓這純白無暇的心靈上沾染他的陰霾。
她本身就是他的女人，完完全全屬於他，所以就應該來承擔這一切。
童年裏的陰影與缺失，的確會對人的一生造成很大影響。
即使強悍如他也不能幸免。
在那大雨滂沱的山上，看著森森白骨。
他便不由自主想起二十年前與母親分別的場景。
女人燙著時髦的卷發，身材瘦弱，神情卻十分堅定。
她說：“阿呈，不要再來找我。”
至此消失在他的人生中，直到今天才用這種方式重新見面。
恨嗎？倒也談不上，他只是不爽，不爽那種被人拋棄的感覺。
關於孩童時期的記憶重新湧上來，那種無力感繞在心頭，讓他很不耐煩。
但幸好，解藥已經出現了。
挑挑眉，他便不再克制，長腿向前邁了兩步，直接將女人逼在墻角。
*
回到主臥大床的時候，秋芷已經喪失了所有力氣。
就連擡下胳膊都很困難似的，之前那引以為傲的身體素質壓根就不管用。
男人卻並不滿足，慢條斯理的拿過毛巾讓她擦頭發。
手指捏了捏她小巧的耳尖，嗓音低沈的說道：“再來一次。”
“…我受不了的。”秋芷身子就縮了一下。
實在是有些委屈，但在這種特殊的時刻中，卻又沒辦法表達。
男人的黑眸深邃，身上那種陰郁氣場並沒有什麽改變。
像是外面黑壓壓的雨夜似的，莫名讓人感覺害怕。
“你母親的…鑒定結果出來沒有？她也許是有難言之隱的。”
小心翼翼的說了一句，她試圖轉移話題，用另一種方式來撫慰男人。
這顯然是沒有用處的，並沒有想要和她聊這個話題的意圖，男人伸出手臂，很輕松的將她抱了過去。
室內的溫度又升了起來，朦朧中秋芷聽見，男人在她耳側淡淡說了一句。
“阿芷，不愛孩子的父母這世上有很多，只是你太善良了，不清楚而已。”
心中升起疑惑，她很想再說一些什麽的。
但漸漸的也就無暇應付，將這句話給忘掉了。
*
淩晨四點才被男人勉強放過。
秋芷早上七點的時候，又被他叫起來系領帶。
迷迷糊糊睜開眼時，面前的男人卻是精神抖擻的狀態。
灰色條紋襯衫的紐扣一絲不茍的系著，看起來衣冠楚楚，又恢覆了以往冷靜淡漠的樣子，跟昨晚陰沈沈的樣子判若兩人。
手指捏了她的一綹長發，明知故問：“累嗎？”
“怎麽不累？”顫顫巍巍的站在大床邊緣，秋芷幾乎想翻白眼。
男人語氣淡淡的：“那是你身體素質不好，要多鍛煉。”
掌腹擦過她的腰線，若有所思的樣子：“跟我去公司吧。”
剛剛替他打好領帶，秋芷原以為自己還能再睡一會兒呢。
這會兒忍不住驚訝道：…為什麽？”
“我辦公室的秘書不夠，你把診所先關一天，去我那裏幫忙。”
也根本由不得她說不，湛厲呈直接替她下了決定。
於是十分鐘後，秋芷打著哈欠坐上前往湛氏大樓的車子。
司機仍舊是小章，此時他正面無表情的小心翼翼轉動著方向盤。
發現後座的男人面色已經和緩，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湛厲呈就坐在她的旁邊，低頭用平板查看郵件。
秋芷忍了一會兒，終於還是說道：“我大學學得就是中醫專業，沒什麽做秘書的經驗。”
“沒關系，找人教你。”湛厲呈並不在意。
手指滑動平板的屏幕，又淡淡補充一句：“衣服一會兒我讓人送來。”
所以當秘書還有統一的服裝嗎？
秋芷低頭看看自己淡藍色的長裙，一時也好奇起來。
原本以為是一套中規中矩的西裝套裙。
但拿到衣服後，她卻傻了眼。
確實也是職業套裝，只是那裙子的下擺較短，窄窄的上衣很顯身材，是她從來沒有嘗試過的款式。
別別扭扭的穿好之後，她才走出總裁辦公室的暗室。
男人已經開始辦公了，拿著簽字筆簽了幾個文件後。
他才向後靠在椅背上，拍拍腿道：“過來。”
雖然十分不情願，但秋芷最終還是像小貓似的，被男人摟在懷裏。
隨意的捏著下巴親了一會兒：“很漂亮。”
秋芷反應了一會兒，才知道她是說自己的穿著。
當下紅了臉：“我沒有嘗試過這種樣子的衣服，有些太…”
後半句話就沒說出來。
她身材本身就屬於比較好的那種，平時穿著寬松的衣裙還能遮著些。
眼下卻被這套裝全顯了出來，當然會不好意思。
“太什麽？”男人低低的笑了一聲，視線往下看了看，明知故問道。
秋芷瞥了他一眼，不怎麽想說話。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應該是有下屬要匯報工作。
她便著急的想下來，被男人捏著臉頰親吻了一下。
又淡淡吩咐道：“先給你一個任務。”
“什麽啊？”秋芷急忙問。
擡起手腕看了眼手表。
湛厲呈說道：“下午一點有會議，你負責記錄。”
秋芷便也跟著看了眼那精致的腕表。
這人在開玩笑嗎？現在才不過早上八點，離下午一點可還早著呢。
空餘的時間她怎麽處理啊？
“進來。”又聽見男人對著外面沈聲說了一句。
實在是沒有地方可去，站在這兒又挺尷尬的，秋芷只好重新進到暗室裏。
這暗室跟總裁辦公室是連著的。
其實就是湛厲呈日常休息的地方，同樣也是落地的玻璃窗。
可以看到市中心繁華的街景。
秋芷在那柔軟的大床上坐了一會兒，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眼皮就像粘了膠水似的，一個勁兒的想要合上，實在是困到不行。
本身她就只睡了兩三個小時，昨晚又很累…
最後還是沒禁得住誘惑，靠著枕頭略微躺了一會兒。
*
秋芷是被人捏著臉頰給煩醒的。
本來她睡得很熟，還自發的鉆進了軟綿綿的被子裏。
結果卻有人故意掀開被子，不厭其煩的打擾她。
略微薄繭的指腹蹭在她的耳側，感覺有些癢。
閉著眼睛胡亂的揮舞了一下手臂，她還是舍不得起來。
翻身之後，幹脆把臉頰埋進枕頭裏面，不想理會這人的騷擾。
誰知道下一秒就被人抱起來。
男人身上的味道傳過來，有些霸道的在她耳邊說道：“還不起來？”
秋芷這才猛地睜開眼。
一下子就清醒了，她到底睡了多長時間？
身上的疲憊全部消除，估計已經超過兩個小時了吧？
明明過來是為了工作的…
這麽想著，她就有些心虛，擡頭看了眼湛厲呈：“…對不起啊。”
男人摟著她半靠在床頭，修長的手指替她梳理了一下長發：“時間還早。”
他眼中的神情秋芷實在是太熟悉了。
以至於她一下子就紅了臉：“明明昨晚才…”
有時候真的懷疑，這人是不是有某種疾病？
但是在別人面前，他又總是一副淡漠疏離的樣子。
對於別的女人，也從未多看一眼，似乎…只有靠近她才會這個樣子。
“昨晚是昨晚，今天是今天。”
薄唇吻了吻她的下巴，男人大手捉著她的手腕，繼而與她十指相扣。
帶著她來到了那落地窗前面：“下面的街景很漂亮。”
就這麽讓她背靠著冰冷的玻璃，捏起她的臉頰，在嘴唇上輕啄一下。
湛氏集團的總公司就處於本市最繁華的商業街上。
而這座大樓也屬於最高的存在，一直在俯視周圍的各類建築。
如今兩人就處於頂樓之中，秋芷轉過頭去，就能望見底下縮小版的城市車流，離玻璃太近，多少有些恐高的感覺。
但男人察覺到她有些恐高後，偏偏又惡略的推著她轉身。
讓她一直處於這種沒什麽安全感的緊張狀態中。
繼而慢悠悠在她耳邊吹了口氣。
“你別這樣，我怕…”她嚇得驚叫一聲，手掌貼在透明的玻璃墻壁上。
下一秒就會忽然墜落下去似的，風從耳邊呼嘯而過。
男人一直都是很喜歡看她緊張樣子的。
當下才笑著將她轉過來，任由她依戀的用纖瘦的胳膊抱緊他。
“喜歡這裏嗎？”低聲問道。
“不喜歡，不喜歡…”秋芷幾乎是連聲嚷了起來，想要盡快離開窗邊。
“不喜歡就閉上眼睛，看不到就不會怕。”
他就是用這種讓她害怕的方式，來抵消她的抗拒與不安。
很惡略但也很有效。
秋芷幾乎無暇顧及其他，只能像溺水之人抱著扶木一般，一直一直依賴著他，但隨即又有新的煩惱襲來。
後背一點點變得冰涼。
她朦朧著眼睛看見那修身的職業套裝被扔在地上。
險些驚叫出來：“這玻璃是透明的，外面會…”
這場景實在是有些太不合適了。
即便周圍並沒有比這裏高的樓層，即便一擡眼就可以看到雲層似的…
但現在科技這麽發達，萬一有個人閑得慌拿著望遠鏡看過來呢？
一想到這裏，她整個人都是高度的緊張狀態。
氣哼哼的用手指去掐他結實的胳膊：“我討厭你，非常非常討厭！”
能想到的罵人詞匯似乎只有這個。
說出來卻又像是撒嬌似的。
男人低笑一聲：“阿芷，撒謊是不好的，這討厭中難道不夾雜著愛嗎？”
他的語氣十分自信，似乎篤定了她會如此依戀他一輩子。
秋芷是真的有些生氣了，覺得結婚都這麽長時間了。
這人還是一如既往不尊重她的意見，眼圈紅紅的嗚咽道：“沒有愛…就只有討厭！”
她卻想不到，男人會因為這句話忽然陰沈下臉來。
“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掐著她下巴的手指不自覺用了些力氣。
眼看著女人眼中的淚水就要溢出來，他才低頭吻在她眼皮上。
將那淚珠輕輕的吻掉，語調柔和了些：“阿芷，乖一些，不要惹我生氣。”
一直以來，不都是他在惹他生氣嗎？秋芷實在是不明白這人的腦回路。
但他此時的霸道又讓她無形中生出懼意來，終於不敢多說什麽。
顫巍巍閉上眼睛，手指洩憤似的偷偷在他脖子上撓了幾下。
男人卻並沒有因此而怪她，反而愉悅的輕笑一聲。
看著她被吻得幾乎缺氧，才好心在她耳邊低聲提醒道。
“公司所有落地窗玻璃都是特殊的材料，只能從裏面看向外面，從外側是看不清楚的，你在樓下的時候，沒有擡頭觀察過嗎？”
秋芷便驚訝的睜開眼睛，知道自己再一次被騙了。
她卻已經沒有力氣再做什麽，只能委屈的又掉了幾滴淚。
恍惚中這才想明白…
這人叫她來公司的真正目的，恐怕並不是為了工作吧？
*
室內的空調打得很低，卻還是熱到不行。
懶洋洋的縮在被子裏，秋芷感覺自己就連耳尖都是燙的。
一部分是因為真的很熱，另一部分則是羞的。
看著男人慢條斯理穿好西裝外套，又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樣子。
她才悶悶說道：“我診所的事情也有很多，預約些病人全都往後推了。”
想到自己莫名其妙被騙過來，心裏真的很氣。
“馬上一點了，去收拾一下。”俯身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男人很快就轉身走了出去。
之前他說一點鐘有一個會議
…她差點就忘掉了。
秋芷趕忙起身去浴室簡單沖了沖，裹著浴袍出來後，椅子上又放了一套新的職業套裝，裏面的衣服也都很齊全。
*
畢業後就進入父親的診所做實習醫生，一直到現在可以獨擋一面。
秋芷所有的專業知識都是關於中醫方面的。
此時拿著記錄的本子跟在湛歷程身後，她的心情就有些不安。
男人出行的排場一向是很大。
即便是這樣一個小小的會議，前前後後也有十多個人跟隨。
秋芷混雜在裏面，倒也不太起眼。
一直到進了會議室裏面，各種高層圍坐在桌邊，前方的投影已經打開。
只是一場例行的工作總結匯報，並沒有很大的規模。
光線昏暗之下，那些高層挨個上去對著投影講解，狀態卻都很小心。
雖然每個人都衣著光鮮，看著像成功人士的樣子。
講解時就跟大學生上臺答辯似的，眼睛一直在察言觀色。
秋芷就坐在墻邊的角落裏，順著這些高層的目光觀察過去。
就發現他們看得人正是坐在中間的湛厲呈。
男人修長的雙腿隨意交疊，身子略微靠著椅背，神情並沒有多認真。
偶爾盯幾眼投影的內容，其餘時間都在一張紙上寫著什麽。
但只要他稍稍皺起眉頭，那講解的高層立刻就知道事情不對。
額頭上冒起汗水，緊張的停下來檢查自己的疏漏。
一個人到底是什麽樣的大腦能力，又是多麽精準的記憶。
才能有現在這樣的效果？
即便是漫不經心的樣子，也依然能輕松的把控全局。
皺個眉就能把這一幫經驗豐富的高層嚇到出汗。
秋芷心中自然是無法理解的。
如果不是這次過來公司，恐怕她也沒機會看到男人工作中這威嚴的一面。
這麽一分神的功夫，有很多東西就沒來得及記下來。
她逐漸慌張起來，‘啪嗒’一聲把圓珠筆掉落在地上。
前面的投影一直在閃，室內光線變換的很厲害。
秋芷瞇著眼在地上找了一下，才看到滾落一旁的筆。
身上的裙子是緊身的，蹲下來並不太方便，她試了兩下都不成功。
幹脆便從椅子上下來，膝蓋碰到地面上，這才勉強把那筆拿在手中。
這系列動作雖然不難，但真的也蠻累的。
有點兒像小學上課的時候，跋山涉水從別人課桌下撿橡皮的樣子。
稍微松了口氣，她就低頭整理了一下裙子。
這會兒才發現，會議室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安靜了起來。
只有投影在閃著光，就連講解的高層也閉上了嘴。
潛意識裏覺得不對勁，秋芷慢慢擡頭。
男人一只手肘撐在桌面上，正轉頭面無表情的盯著她。
在座的各高層一直都在看他臉色，自然也跟著看了過來。
雖然她只是待在一個小角落裏，這時卻成了所有人矚目的對象。
秋芷立刻窘迫了起來。
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麽才會引起關註。
也不知道此時應該說些什麽，這才能緩解這種尷尬。
正在她囧得幾乎要挖個地洞鉆進去的時候。
湛厲呈手指輕扣了幾下桌面。
這才淡淡發話：“不用記錄了，回辦公室等我。”
雖然男人沒有叫她的名字，但秋芷也知道他一定是在說自己。
急忙站起身來，快步出了這會議室。
額頭都已經出汗了，都是因為剛剛太緊張。
心裏又以為男人是發現她走神了，沒有好好記錄，才會失望的讓她出去。
秋芷又難堪又後悔，咬著嘴唇在門外站了半天。
整個人都是蔫巴巴的，無精打采過去按了電梯。
她下來的時候，是跟著湛厲呈坐總裁專用電梯的。
現在自己單獨一人，自然沒有那個權限，老老實實等著員工梯。
好容易‘叮’一聲門開了，旁邊又來了兩個年輕的女子。
都穿著合身的職業套裝，身材高挑，長相漂亮。
這兩個女子秋芷剛剛也見過，是樓下一個總監的秘書，上來送文件的。
當下就禮貌的淡淡點頭，就算是打過了招呼。
三個人一起走進了電梯間。
按好樓層之後，秋芷就站在右側的位置上，雖然沒刻意看過去。
但餘光還是能感受到後面兩人上下打量她的目光。
又聽高個子那個秘書悄聲笑道：“聽說總裁招來個新秘書，就是她吧？”
“估計是吧，長得不怎麽樣，剛剛還被趕出來了。”另一個回答道。
知道秋芷能聽見，但也絲毫不避諱。
進集團工作了幾年，她們自然知道湛總喜歡裁人。
凡是看不慣的，不管是高層還是身邊的秘書助理，不出三天必定走人。
所以內心裏面，這兩個秘書已經認定秋芷必定會哭著離開大樓。
也就放心的‘痛打落水狗’。
秋芷之前就知道這種大集團裏面，員工之間勾心鬥角很厲害。
卻想不到這就被自己遇見了。
原本還想著反駁兩句，但她又覺得很煩。
高跟鞋穿著十分累，中午又在落地窗前面…
已經被男人消耗了很大的精力，腿疼腰也疼，她只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沒什麽心思參加這種無聊的鬥嘴。
只是淡淡的挑了下眉，她只當是沒聽見。
想不到透過光潔的電梯墻，那兩個秘書正好把她的表情看了個清楚。
不需要化妝就能十分漂亮，身材纖瘦窈窕，天生的美人胚子。
初來乍到又能在總裁辦公室上班。
秋芷的這種條件，早就讓兩個秘書羨慕嫉妒了起來。
眼下看她昂著頭不屑於反駁，就在心中認定她是看不起她們。
兩個秘書對視了幾秒。
其中一個索性從包裏拿出了香水瓶，裝模作樣噴了幾下。
趁著秋芷後退的時候，手一松將瓶子掉在地上。
似笑非笑道：“美女，你碰掉了別人的東西，連個道歉都沒有嗎？”
玻璃瓶挨地就碎了，裏面的香水灑出來，正好濺到秋芷裙子上。
那股味道實在太沖鼻子，她聞到後就有些想打噴嚏，心裏覺得很煩。
正要反駁的時候，電梯門再一次打開。
這次是幾個男職員走了進來，了解情況後就都笑了，七嘴八舌的勸說。
又有個瘦高的男子好心推了秋芷一下，讓她趕快出電梯去叫保潔。
兩個秘書看見這麽多人在，也不好多說什麽。
這件事情就算是過去了。
秋芷回到樓上後，先去衛生間處理了一下裙子上的香水。
足足用毛巾沾著洗手液擦了好幾次，濃濃的香味才減輕很多。
她出來的時候，湛厲呈已經回到了辦公室。
男人眉頭微皺，正在查看電腦上監控視頻的截屏畫面。
裏面的說話聲音清晰的傳過來，聽著很耳熟。
秋芷楞了一下：“你怎麽…”
“過來。”他便招手叫她過去。
指指屏幕道：“怎麽一會兒的功夫，就被人欺負了？”
實在也不是什麽光榮的事情，秋芷就不怎麽想回答。
又有些好奇：“你怎麽知道這事兒的？”
前前後後也才不過十多分鐘，他居然一下子就拿到監控。
就好像是派人盯著她行蹤似的，實在很奇怪。
湛厲呈卻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手臂一伸將她摟過來，稍微聞一聞她身上味道。
不怎麽喜歡的皺了下眉頭：“一會兒把這衣服換了。”
他便又想起幽暗會議室裏看到的一幕。
女人彎腰撿起圓珠筆時，那裙子的布料跟著上縮，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膚。【看小 說工眾耗：這本小說也太好看了】更顯得身姿窈窕起來。
即便是坐在角落裏面。
她也照樣會若有若無的吸引著男人的目光。
這麽想著，他的黑眸越發深沈了些：“你長相太嬌美，天然就是男人喜歡的樣子，怪不得會惹那麽多女人嫉妒。”
這會兒就有內線電話打進來。
一手摟著小妻子不方便拿話筒，湛厲呈直接按了免提。
“湛總，三個人全都辭退了。”那頭傳來恭敬的匯報聲。
“我知道了。”他便淡淡應了一聲，掛斷電話。
他自己的公司，要辭退什麽人都隨便。
秋芷不想參與，更何況那兩個女秘書人品也不怎麽好。
但是…三個人？秋芷過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詫異道：“為什麽是三個人，還有誰需要辭退？”
電腦上停頓的監控視頻畫面給了她思路。
那個瘦高的男子正用手推她的肩膀，好心讓她遠離是非之地。
“這人碰了你，自然不能留下，不過你放心，湛氏的員工福利一向很好，他會得到豐厚的賠償金，算是因禍得福。”
順著她的視線瞥了眼屏幕，男人直接關了電腦。
手指按在她昨晚被咬出傷口的嘴唇上，微微用了些力氣。
不讓她說出反駁的話語來。
又若有所思道的捏起她的一綹長發。
淡淡說道：“你不如關了診所，一直在我身邊工作。”
秋芷莫名感覺自己心跳的速度快了些。
有種不好得預感湧上心頭，他這是…要把她禁錮在身邊嗎？
當下也顧及不了那被辭退的男職員。
從他懷中掙脫出來：“診所是我自己辛辛苦苦開起來的，我喜歡當醫生…你為什麽要幹涉我的選擇？”
這麽說著便委屈的紅了眼圈，覺得他太霸道了些。
見她態度如此激烈，男人倒輕笑了一聲，並不怎麽在意這件事。
抱小孩似的重新將她摟回來：“不願意就以後再說吧，你在這邊一直勾著我，倒讓我沒辦法工作。”
“…我沒有勾你啊。”秋芷又紅了下臉。
被男人捏著下巴親了一會兒，人漸漸有些迷糊起來。
*
秋芷第二天清晨便早早起來，抱著球團去診所上班。
雖然男人昨天的話語像是在開玩笑，但她還是隱隱約約有些擔心。
到了診所天才蒙蒙亮，護士還沒來上班。
她自己一個人坐在桌子後面，胡思亂想了一會兒。
又覺得很對不起之前幫她的那個男職員。
但有很多事情，又不是她能決定的，只好默默嘆口氣。
過一會兒曾虹拿著個熱氣騰騰的煎餅走了進來。
睜大眼睛道：“秋醫生，你今天這麽早？”
“睡不著，就早起了些。”她就悶悶的答應了一聲。
從抽屜裏拿出一根雞肉凍幹，餵給一直在腳下扒拉的秋團。
那橘貓吃得十分開心，發出清脆的嚼肉幹聲音。
過一會兒才心滿意足的跳上桌子，蜷成一團睡著了。
診所開始營業後，下午忽然來了個貴客。
嚴太太坐著一輛紅色的豪車到了門口，踩著高跟鞋款款的走進來，身上華貴的服飾和這個簡樸的小診所並不怎麽相配。
“湛太太，你不會不歡迎我吧？”
她把手裏的小包放下，隨和的笑著說道。
“哪有？嚴太太您能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秋芷剛給病人針灸完，急忙摘掉手套迎出來。
好在預約的客人並不多，兩個人能好好聊一聊。
嚴太太便說：“咱們也別太太來太太去，掛著男人的姓氏，就好像沒自己的名字似的，我叫鄭以梅，你叫我以梅姐就行。”
“我叫秋芷，叫我小秋就好。”秋芷泡了杯咖啡過來。
兩個人面對面坐著，氣氛和和諧。
嚴太太才說明來意：“你那天用得護手霜很好聞，跟哪個品牌定制的？我看市面上看沒有類似香味的護膚品，所以一直好奇。”
“那個是我自己調的擦手油，裏頭加了些中藥成分，對敏感肌很有效，塗了不會刺痛泛紅。”秋芷笑了笑，從包裏拿出個小瓷罐來。
這罐子裏正是她平常用得護膚品，擦臉擦手都可以。
氣味芳香，滋潤又不油膩。
“你自己調的？”嚴太太就驚奇起來。
順手接過來在手上塗了一下，果然十分的清爽。
油脂很快就被皮膚吸收了，但那種淡淡的香氣卻一直持續。
“我皮膚敏感，用市面上很多護膚品都會有反應，索性就自己調配，祖上世代中醫，有這種護膚的偏方，自己又創新了一些。”
秋芷說著，又從抽屜裏拿出一罐來：“你可以拿回去，先用手試一下，咱們手部的皮膚相對比較粗糙，一般不會有過敏反應。”
“是嗎？那我就試一下，正好手這幾天有些幹燥。”
嚴太太拿著那小瓷罐左右端詳了一會兒，興致勃勃的告辭走了。
*
因為要處理診所這些天來積壓的一些事情。
秋芷晚上九點才回了別墅。
孫嫂已經做好夜宵在等著了，她喝了一碗熱騰騰的瘦肉粥，然後抱著球團去客臥睡覺，一個人就挺自在的。
這幾天睡眠不好，她還特地用了些助眠的薰衣草精油。
果然就很快沈入夢境之中，依稀回憶起十一二歲的事情。
長相精致的少年戴了一個草編的指環在她中指上面。
他的聽覺和視覺是暫時封閉的狀態，所以只能依靠感覺輕輕抱住她。
聲音有些啞：“等著我，我會回來找你。”
朦朧中好像被人抱了起來，臉頰被人捏了一下。
少年的聲音變成了成熟的男聲，他問她：“你有護照嗎？”
“有的…客臥抽屜裏面，別打擾我，我要睡覺。”
她就迷迷糊糊說道，之後又重新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之後，整個人卻處於陌生的壞境之中。
私人飛機已然起飛，窄窄的窗外是大團大團白色的雲層。
而她就躺在機艙內的床上，身上還裹著被子。
旁邊的皮質沙發上，湛厲呈長腿交疊閑適而坐，正在喝著一杯咖啡。
這會兒他淡淡的瞥了一眼過來：“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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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願不願意效仿他母親的做法呢？
其實秋芷也不知道。
因為根本就沒有設想過, 她只想要安安心心的過日子。
死亡和殉情，這種事情都好像離得很遙遠似的。
一直以來, 她的生活都是很平靜的。
雖然經歷了喪母喪父之痛，但時間流逝而過，人總是會恢覆過來的。
她住得小鎮風景秀美，生活節奏也很慢。
每天走過田埂，走過長長的小路，去診所上班，日子幾乎沒什麽波瀾。
但因為嫁給他的原因, 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其中有一些事情, 已經超過了她能承受的範圍。
就像此時一樣，天空又亮起了曲折的閃電，緊接著轟隆隆雷鳴響起。
眼看雨勢又要加重, 遠處全部都是漆黑一片的。
只有那led照燈的範圍內, 詭異的亮如白晝。
無數個黑色雨衣的男人沈默的在泥濘的山洞中挖掘著。
塑料布上的人骨一點點變多，逐漸可以拼湊出人體來。
雨帽被摘掉之後，雨水就會從後脖子那裏直接灌進去。
秋芷沒一會兒就全部淋濕了, 整個人冷到發抖。
瞇著眼睛沒辦法睜眼，卻還要承受男人冰冷的吻。
湛厲呈並沒有耐心等到她來回答這個問題。
他想要的人，想辦到的事情，也從來不用征求什麽同意。
就在這白骨前面，在這電閃雷鳴的山上，他低頭漫不經心的吻著女人。
並不怎麽溫柔, 手指掐得她下巴很疼，只想著掠奪掉她所有的呼吸。
之後才拽上她的雨帽，把她丟給旁邊的司機：“帶她下山吧，送回別墅。”
並不能反駁什麽, 秋芷只好又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山下走。
路途並不怎麽平整，大雨又一直遮蔽視線，中途她好幾次都差點兒腳滑。
卻都被司機小章眼疾手快的拽了回來。
雖然外表瘦瘦的，但這個司機的力氣卻很大。
這麽崎嶇的山路，他就像在走平地似的。
湛厲呈身邊的人，好像個個都是如此，功夫了得，而且深藏不露。
之前還擔心自己會莫名其妙的摔死。
這會兒秋芷才算是勉強放松了一些。
約莫十五分鐘之後，兩個人來到了山下。
重新坐回車子，秋芷才有氣無力的抹了一下臉上的雨水：“厲呈他…會不會有危險？”
雨勢這麽大，她真的很擔心男人會遇到一些自然遭害。
但勸又勸不住，只能心中七上八下的猜測。
“湛總沒事的…他很厲害，湛太太您不要擔心，我先送您回別墅。”
司機小章欲言又止，之後將車子的暖氣調高。
估計是早就接到了通知。
孫嫂已經拿著毯子在別墅的門口等候了。
一看見車子停下來，她就立刻打開後座的門，用溫暖的大毯子把秋芷裹住，而後攙扶了出來，手腳十分的利索。
腦袋昏昏沈沈的，秋芷也只能跟著她進去。
上到二樓的主臥之後，孫嫂又要去替她拿毛巾，服侍她去浴室泡澡。
秋芷便擺擺手拒絕了：“我現在恢覆過來了，自己來就可以。”
還是很不習慣被別人如此照顧。
“湛太太，您如果有什麽需要，一定要叫我啊！”
孫嫂說著，就退了出去。
浴缸裏的水已經放好了，裏面還加了能夠驅趕寒氣的生姜浴鹽。
水溫也是正好的，秋芷整個人泡進去後，瞬間就感覺不怎麽冷了。
她其實是想自己調配一些草藥來泡澡的，但實在沒什麽精力。
所以在吹幹頭發之後，又裹著浴袍來樓下喝了整整兩碗生姜紅糖水。
喝得全身都是暖洋洋的，打了幾個噴嚏之後，身體就沒什麽大礙了。
畢竟是中醫，平時也很註意保養，不會讓自己太過於弱不禁風了。
身上感覺還是很疲乏，她回到主臥之後，卻又怎麽都睡不著。
好幾次起身去窗邊看外面的雨勢，擔心男人會有危險，心裏非常不安。
眼看著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她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
索性抱了秋團作伴，找了間比較窄小的客臥睡下。
懷裏是小貓咪暖呼呼的身子，擡手捏了捏那軟乎乎的小爪墊，她總算是有了一些安全感，開著壁燈睡著了。
*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鼻端忽然聞到了些許潮濕的水汽。
她猛的一驚，從夢中醒來，才瞥見窗邊那個高大的身影。
“你是誰？”秋芷迷糊著還有些發懵，下意識以為是進賊了。
轉念一想又不可能，睜大眼睛時，才認出是男人的背影。
他身上換了一件黑色的風衣，背影挺拔肅穆，就顯得有些許陌生。
轉過頭來時，男人隨手將百葉窗關閉：“怎麽不去主臥睡？”
“…我想抱著秋團睡，它的爪子會把主臥的床單抓壞。”
秋芷迷迷糊糊坐起身來。
不知是不是因為男人的接近，懷中的小貓輕巧的跳到地上。
貼著墻邊一溜煙走掉了。
“秋團…”她便詫異的喊了一聲。
擡起頭時，卻又被男人眼中濃重的陰郁嚇到。
身子不自覺往後縮了一下。
香煙的味道隱隱約約傳過來，雖然外表看起來異常平靜，但相處的久了，秋芷就是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的心情很不好。
甚至，比晚上在山上那會兒還不好。
就像是某種情緒在心中壓抑久了，不自覺就會爆發出來似的。
男人好看的薄唇微抿，整個人氣場很強。
“怕了？”修長的手臂撐在她臉頰兩側。
他低頭仔細打量了打量她。
此時夜深人靜，單獨面對著自己的小妻子時，他並不打算掩飾內心的陰霾，直接將人抱了起來，回到主臥裏面。
他身上還帶著外面雨水的氣息，秋芷原本睡得暖呼呼的，這會兒又忍不住打了個激靈，仿佛重新回到了那雨夜之中，完全被那冰冷的感覺覆蓋。
被帶到浴室裏時，她才反應過來：“…我已經洗過了的。”
“那就陪著我洗。”男人並不在乎她的抗議，直接讓她光腳踩在地板上。
而後才擡手，慢條斯理的先解開襯衫，之後再一件一件隨意扔在地板上。
坦然的面對著她，沒有絲毫避諱。
秋芷卻做不到這一點，抱著胳膊有些不知所措。
他也就不管她，直接開了花灑。
溫熱的水流沖刷下來，秋芷被他堵在浴室的裏側。
睡衣都被水流給浸透了，濕答答的黏在身上，根本遮不了什麽。
“替我擦沐浴露。”眼看女人站不住，湛厲呈才扶了她一下。
大手替她把臉上的水珠抹掉，長發撥弄到後面，又把那睡裙的吊帶松掉。
知道他心情不好，秋芷其實是想要極力配合的。
但是她臉皮太薄，這會兒只顧著羞怯，沒辦法多做什麽。
從小母親就丟下他和人私奔，二十年後才找到和那男人殉情後的屍骨，這種事情任誰經歷到，都會覺得難受。
她又是個共情能力很強的人，悶著頭給他寬闊的後背擦上沐浴露。
眼圈就有些發紅：“…你別傷心了好不好？”
男人並沒有說話，擡手將花灑的水流加大。
轉身就將她擁在了懷中，低頭吻了下去，在她下唇上咬出鮮紅的印子。
極致的純良其實是可以激發出人類心中惡略分子的。
就像此時一樣，小妻子眼中全是關心的神情。
一直在忍受著他這種並不溫柔的態度。
即便是被親吻得喘不上氣，卻還是努力的踮著腳配合。
長發濕漉漉的搭在背後，像是海中的美麗人魚。
但越是這樣，他便越想欺負。
想讓這純白無暇的心靈上沾染他的陰霾。
她本身就是他的女人，完完全全屬於他，所以就應該來承擔這一切。
童年裏的陰影與缺失，的確會對人的一生造成很大影響。
即使強悍如他也不能幸免。
在那大雨滂沱的山上，看著森森白骨。
他便不由自主想起二十年前與母親分別的場景。
女人燙著時髦的卷發，身材瘦弱，神情卻十分堅定。
她說：“阿呈，不要再來找我。”
至此消失在他的人生中，直到今天才用這種方式重新見面。
恨嗎？倒也談不上，他只是不爽，不爽那種被人拋棄的感覺。
關於孩童時期的記憶重新湧上來，那種無力感繞在心頭，讓他很不耐煩。
但幸好，解藥已經出現了。
挑挑眉，他便不再克制，長腿向前邁了兩步，直接將女人逼在墻角。
*
回到主臥大床的時候，秋芷已經喪失了所有力氣。
就連擡下胳膊都很困難似的，之前那引以為傲的身體素質壓根就不管用。
男人卻並不滿足，慢條斯理的拿過毛巾讓她擦頭發。
手指捏了捏她小巧的耳尖，嗓音低沈的說道：“再來一次。”
“…我受不了的。”秋芷身子就縮了一下。
實在是有些委屈，但在這種特殊的時刻中，卻又沒辦法表達。
男人的黑眸深邃，身上那種陰郁氣場並沒有什麽改變。
像是外面黑壓壓的雨夜似的，莫名讓人感覺害怕。
“你母親的…鑒定結果出來沒有？她也許是有難言之隱的。”
小心翼翼的說了一句，她試圖轉移話題，用另一種方式來撫慰男人。
這顯然是沒有用處的，並沒有想要和她聊這個話題的意圖，男人伸出手臂，很輕松的將她抱了過去。
室內的溫度又升了起來，朦朧中秋芷聽見，男人在她耳側淡淡說了一句。
“阿芷，不愛孩子的父母這世上有很多，只是你太善良了，不清楚而已。”
心中升起疑惑，她很想再說一些什麽的。
但漸漸的也就無暇應付，將這句話給忘掉了。
*
淩晨四點才被男人勉強放過。
秋芷早上七點的時候，又被他叫起來系領帶。
迷迷糊糊睜開眼時，面前的男人卻是精神抖擻的狀態。
灰色條紋襯衫的紐扣一絲不茍的系著，看起來衣冠楚楚，又恢覆了以往冷靜淡漠的樣子，跟昨晚陰沈沈的樣子判若兩人。
手指捏了她的一綹長發，明知故問：“累嗎？”
“怎麽不累？”顫顫巍巍的站在大床邊緣，秋芷幾乎想翻白眼。
男人語氣淡淡的：“那是你身體素質不好，要多鍛煉。”
掌腹擦過她的腰線，若有所思的樣子：“跟我去公司吧。”
剛剛替他打好領帶，秋芷原以為自己還能再睡一會兒呢。
這會兒忍不住驚訝道：…為什麽？”
“我辦公室的秘書不夠，你把診所先關一天，去我那裏幫忙。”
也根本由不得她說不，湛厲呈直接替她下了決定。
於是十分鐘後，秋芷打著哈欠坐上前往湛氏大樓的車子。
司機仍舊是小章，此時他正面無表情的小心翼翼轉動著方向盤。
發現後座的男人面色已經和緩，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湛厲呈就坐在她的旁邊，低頭用平板查看郵件。
秋芷忍了一會兒，終於還是說道：“我大學學得就是中醫專業，沒什麽做秘書的經驗。”
“沒關系，找人教你。”湛厲呈並不在意。
手指滑動平板的屏幕，又淡淡補充一句：“衣服一會兒我讓人送來。”
所以當秘書還有統一的服裝嗎？
秋芷低頭看看自己淡藍色的長裙，一時也好奇起來。
原本以為是一套中規中矩的西裝套裙。
但拿到衣服後，她卻傻了眼。
確實也是職業套裝，只是那裙子的下擺較短，窄窄的上衣很顯身材，是她從來沒有嘗試過的款式。
別別扭扭的穿好之後，她才走出總裁辦公室的暗室。
男人已經開始辦公了，拿著簽字筆簽了幾個文件後。
他才向後靠在椅背上，拍拍腿道：“過來。”
雖然十分不情願，但秋芷最終還是像小貓似的，被男人摟在懷裏。
隨意的捏著下巴親了一會兒：“很漂亮。”
秋芷反應了一會兒，才知道她是說自己的穿著。
當下紅了臉：“我沒有嘗試過這種樣子的衣服，有些太…”
後半句話就沒說出來。
她身材本身就屬於比較好的那種，平時穿著寬松的衣裙還能遮著些。
眼下卻被這套裝全顯了出來，當然會不好意思。
“太什麽？”男人低低的笑了一聲，視線往下看了看，明知故問道。
秋芷瞥了他一眼，不怎麽想說話。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應該是有下屬要匯報工作。
她便著急的想下來，被男人捏著臉頰親吻了一下。
又淡淡吩咐道：“先給你一個任務。”
“什麽啊？”秋芷急忙問。
擡起手腕看了眼手表。
湛厲呈說道：“下午一點有會議，你負責記錄。”
秋芷便也跟著看了眼那精致的腕表。
這人在開玩笑嗎？現在才不過早上八點，離下午一點可還早著呢。
空餘的時間她怎麽處理啊？
“進來。”又聽見男人對著外面沈聲說了一句。
實在是沒有地方可去，站在這兒又挺尷尬的，秋芷只好重新進到暗室裏。
這暗室跟總裁辦公室是連著的。
其實就是湛厲呈日常休息的地方，同樣也是落地的玻璃窗。
可以看到市中心繁華的街景。
秋芷在那柔軟的大床上坐了一會兒，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眼皮就像粘了膠水似的，一個勁兒的想要合上，實在是困到不行。
本身她就只睡了兩三個小時，昨晚又很累…
最後還是沒禁得住誘惑，靠著枕頭略微躺了一會兒。
*
秋芷是被人捏著臉頰給煩醒的。
本來她睡得很熟，還自發的鉆進了軟綿綿的被子裏。
結果卻有人故意掀開被子，不厭其煩的打擾她。
略微薄繭的指腹蹭在她的耳側，感覺有些癢。
閉著眼睛胡亂的揮舞了一下手臂，她還是舍不得起來。
翻身之後，幹脆把臉頰埋進枕頭裏面，不想理會這人的騷擾。
誰知道下一秒就被人抱起來。
男人身上的味道傳過來，有些霸道的在她耳邊說道：“還不起來？”
秋芷這才猛地睜開眼。
一下子就清醒了，她到底睡了多長時間？
身上的疲憊全部消除，估計已經超過兩個小時了吧？
明明過來是為了工作的…
這麽想著，她就有些心虛，擡頭看了眼湛厲呈：“…對不起啊。”
男人摟著她半靠在床頭，修長的手指替她梳理了一下長發：“時間還早。”
他眼中的神情秋芷實在是太熟悉了。
以至於她一下子就紅了臉：“明明昨晚才…”
有時候真的懷疑，這人是不是有某種疾病？
但是在別人面前，他又總是一副淡漠疏離的樣子。
對於別的女人，也從未多看一眼，似乎…只有靠近她才會這個樣子。
“昨晚是昨晚，今天是今天。”
薄唇吻了吻她的下巴，男人大手捉著她的手腕，繼而與她十指相扣。
帶著她來到了那落地窗前面：“下面的街景很漂亮。”
就這麽讓她背靠著冰冷的玻璃，捏起她的臉頰，在嘴唇上輕啄一下。
湛氏集團的總公司就處於本市最繁華的商業街上。
而這座大樓也屬於最高的存在，一直在俯視周圍的各類建築。
如今兩人就處於頂樓之中，秋芷轉過頭去，就能望見底下縮小版的城市車流，離玻璃太近，多少有些恐高的感覺。
但男人察覺到她有些恐高後，偏偏又惡略的推著她轉身。
讓她一直處於這種沒什麽安全感的緊張狀態中。
繼而慢悠悠在她耳邊吹了口氣。
“你別這樣，我怕…”她嚇得驚叫一聲，手掌貼在透明的玻璃墻壁上。
下一秒就會忽然墜落下去似的，風從耳邊呼嘯而過。
男人一直都是很喜歡看她緊張樣子的。
當下才笑著將她轉過來，任由她依戀的用纖瘦的胳膊抱緊他。
“喜歡這裏嗎？”低聲問道。
“不喜歡，不喜歡…”秋芷幾乎是連聲嚷了起來，想要盡快離開窗邊。
“不喜歡就閉上眼睛，看不到就不會怕。”
他就是用這種讓她害怕的方式，來抵消她的抗拒與不安。
很惡略但也很有效。
秋芷幾乎無暇顧及其他，只能像溺水之人抱著扶木一般，一直一直依賴著他，但隨即又有新的煩惱襲來。
後背一點點變得冰涼。
她朦朧著眼睛看見那修身的職業套裝被扔在地上。
險些驚叫出來：“這玻璃是透明的，外面會…”
這場景實在是有些太不合適了。
即便周圍並沒有比這裏高的樓層，即便一擡眼就可以看到雲層似的…
但現在科技這麽發達，萬一有個人閑得慌拿著望遠鏡看過來呢？
一想到這裏，她整個人都是高度的緊張狀態。
氣哼哼的用手指去掐他結實的胳膊：“我討厭你，非常非常討厭！”
能想到的罵人詞匯似乎只有這個。
說出來卻又像是撒嬌似的。
男人低笑一聲：“阿芷，撒謊是不好的，這討厭中難道不夾雜著愛嗎？”
他的語氣十分自信，似乎篤定了她會如此依戀他一輩子。
秋芷是真的有些生氣了，覺得結婚都這麽長時間了。
這人還是一如既往不尊重她的意見，眼圈紅紅的嗚咽道：“沒有愛…就只有討厭！”
她卻想不到，男人會因為這句話忽然陰沈下臉來。
“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掐著她下巴的手指不自覺用了些力氣。
眼看著女人眼中的淚水就要溢出來，他才低頭吻在她眼皮上。
將那淚珠輕輕的吻掉，語調柔和了些：“阿芷，乖一些，不要惹我生氣。”
一直以來，不都是他在惹他生氣嗎？秋芷實在是不明白這人的腦回路。
但他此時的霸道又讓她無形中生出懼意來，終於不敢多說什麽。
顫巍巍閉上眼睛，手指洩憤似的偷偷在他脖子上撓了幾下。
男人卻並沒有因此而怪她，反而愉悅的輕笑一聲。
看著她被吻得幾乎缺氧，才好心在她耳邊低聲提醒道。
“公司所有落地窗玻璃都是特殊的材料，只能從裏面看向外面，從外側是看不清楚的，你在樓下的時候，沒有擡頭觀察過嗎？”
秋芷便驚訝的睜開眼睛，知道自己再一次被騙了。
她卻已經沒有力氣再做什麽，只能委屈的又掉了幾滴淚。
恍惚中這才想明白…
這人叫她來公司的真正目的，恐怕並不是為了工作吧？
*
室內的空調打得很低，卻還是熱到不行。
懶洋洋的縮在被子裏，秋芷感覺自己就連耳尖都是燙的。
一部分是因為真的很熱，另一部分則是羞的。
看著男人慢條斯理穿好西裝外套，又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樣子。
她才悶悶說道：“我診所的事情也有很多，預約些病人全都往後推了。”
想到自己莫名其妙被騙過來，心裏真的很氣。
“馬上一點了，去收拾一下。”俯身吻了一下她的額頭。
男人很快就轉身走了出去。
之前他說一點鐘有一個會議
…她差點就忘掉了。
秋芷趕忙起身去浴室簡單沖了沖，裹著浴袍出來後，椅子上又放了一套新的職業套裝，裏面的衣服也都很齊全。
*
畢業後就進入父親的診所做實習醫生，一直到現在可以獨擋一面。
秋芷所有的專業知識都是關於中醫方面的。
此時拿著記錄的本子跟在湛歷程身後，她的心情就有些不安。
男人出行的排場一向是很大。
即便是這樣一個小小的會議，前前後後也有十多個人跟隨。
秋芷混雜在裏面，倒也不太起眼。
一直到進了會議室裏面，各種高層圍坐在桌邊，前方的投影已經打開。
只是一場例行的工作總結匯報，並沒有很大的規模。
光線昏暗之下，那些高層挨個上去對著投影講解，狀態卻都很小心。
雖然每個人都衣著光鮮，看著像成功人士的樣子。
講解時就跟大學生上臺答辯似的，眼睛一直在察言觀色。
秋芷就坐在墻邊的角落裏，順著這些高層的目光觀察過去。
就發現他們看得人正是坐在中間的湛厲呈。
男人修長的雙腿隨意交疊，身子略微靠著椅背，神情並沒有多認真。
偶爾盯幾眼投影的內容，其餘時間都在一張紙上寫著什麽。
但只要他稍稍皺起眉頭，那講解的高層立刻就知道事情不對。
額頭上冒起汗水，緊張的停下來檢查自己的疏漏。
一個人到底是什麽樣的大腦能力，又是多麽精準的記憶。
才能有現在這樣的效果？
即便是漫不經心的樣子，也依然能輕松的把控全局。
皺個眉就能把這一幫經驗豐富的高層嚇到出汗。
秋芷心中自然是無法理解的。
如果不是這次過來公司，恐怕她也沒機會看到男人工作中這威嚴的一面。
這麽一分神的功夫，有很多東西就沒來得及記下來。
她逐漸慌張起來，‘啪嗒’一聲把圓珠筆掉落在地上。
前面的投影一直在閃，室內光線變換的很厲害。
秋芷瞇著眼在地上找了一下，才看到滾落一旁的筆。
身上的裙子是緊身的，蹲下來並不太方便，她試了兩下都不成功。
幹脆便從椅子上下來，膝蓋碰到地面上，這才勉強把那筆拿在手中。
這系列動作雖然不難，但真的也蠻累的。
有點兒像小學上課的時候，跋山涉水從別人課桌下撿橡皮的樣子。
稍微松了口氣，她就低頭整理了一下裙子。
這會兒才發現，會議室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安靜了起來。
只有投影在閃著光，就連講解的高層也閉上了嘴。
潛意識裏覺得不對勁，秋芷慢慢擡頭。
男人一只手肘撐在桌面上，正轉頭面無表情的盯著她。
在座的各高層一直都在看他臉色，自然也跟著看了過來。
雖然她只是待在一個小角落裏，這時卻成了所有人矚目的對象。
秋芷立刻窘迫了起來。
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麽才會引起關註。
也不知道此時應該說些什麽，這才能緩解這種尷尬。
正在她囧得幾乎要挖個地洞鉆進去的時候。
湛厲呈手指輕扣了幾下桌面。
這才淡淡發話：“不用記錄了，回辦公室等我。”
雖然男人沒有叫她的名字，但秋芷也知道他一定是在說自己。
急忙站起身來，快步出了這會議室。
額頭都已經出汗了，都是因為剛剛太緊張。
心裏又以為男人是發現她走神了，沒有好好記錄，才會失望的讓她出去。
秋芷又難堪又後悔，咬著嘴唇在門外站了半天。
整個人都是蔫巴巴的，無精打采過去按了電梯。
她下來的時候，是跟著湛厲呈坐總裁專用電梯的。
現在自己單獨一人，自然沒有那個權限，老老實實等著員工梯。
好容易‘叮’一聲門開了，旁邊又來了兩個年輕的女子。
都穿著合身的職業套裝，身材高挑，長相漂亮。
這兩個女子秋芷剛剛也見過，是樓下一個總監的秘書，上來送文件的。
當下就禮貌的淡淡點頭，就算是打過了招呼。
三個人一起走進了電梯間。
按好樓層之後，秋芷就站在右側的位置上，雖然沒刻意看過去。
但餘光還是能感受到後面兩人上下打量她的目光。
又聽高個子那個秘書悄聲笑道：“聽說總裁招來個新秘書，就是她吧？”
“估計是吧，長得不怎麽樣，剛剛還被趕出來了。”另一個回答道。
知道秋芷能聽見，但也絲毫不避諱。
進集團工作了幾年，她們自然知道湛總喜歡裁人。
凡是看不慣的，不管是高層還是身邊的秘書助理，不出三天必定走人。
所以內心裏面，這兩個秘書已經認定秋芷必定會哭著離開大樓。
也就放心的‘痛打落水狗’。
秋芷之前就知道這種大集團裏面，員工之間勾心鬥角很厲害。
卻想不到這就被自己遇見了。
原本還想著反駁兩句，但她又覺得很煩。
高跟鞋穿著十分累，中午又在落地窗前面…
已經被男人消耗了很大的精力，腿疼腰也疼，她只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沒什麽心思參加這種無聊的鬥嘴。
只是淡淡的挑了下眉，她只當是沒聽見。
想不到透過光潔的電梯墻，那兩個秘書正好把她的表情看了個清楚。
不需要化妝就能十分漂亮，身材纖瘦窈窕，天生的美人胚子。
初來乍到又能在總裁辦公室上班。
秋芷的這種條件，早就讓兩個秘書羨慕嫉妒了起來。
眼下看她昂著頭不屑於反駁，就在心中認定她是看不起她們。
兩個秘書對視了幾秒。
其中一個索性從包裏拿出了香水瓶，裝模作樣噴了幾下。
趁著秋芷後退的時候，手一松將瓶子掉在地上。
似笑非笑道：“美女，你碰掉了別人的東西，連個道歉都沒有嗎？”
玻璃瓶挨地就碎了，裏面的香水灑出來，正好濺到秋芷裙子上。
那股味道實在太沖鼻子，她聞到後就有些想打噴嚏，心裏覺得很煩。
正要反駁的時候，電梯門再一次打開。
這次是幾個男職員走了進來，了解情況後就都笑了，七嘴八舌的勸說。
又有個瘦高的男子好心推了秋芷一下，讓她趕快出電梯去叫保潔。
兩個秘書看見這麽多人在，也不好多說什麽。
這件事情就算是過去了。
秋芷回到樓上後，先去衛生間處理了一下裙子上的香水。
足足用毛巾沾著洗手液擦了好幾次，濃濃的香味才減輕很多。
她出來的時候，湛厲呈已經回到了辦公室。
男人眉頭微皺，正在查看電腦上監控視頻的截屏畫面。
裏面的說話聲音清晰的傳過來，聽著很耳熟。
秋芷楞了一下：“你怎麽…”
“過來。”他便招手叫她過去。
指指屏幕道：“怎麽一會兒的功夫，就被人欺負了？”
實在也不是什麽光榮的事情，秋芷就不怎麽想回答。
又有些好奇：“你怎麽知道這事兒的？”
前前後後也才不過十多分鐘，他居然一下子就拿到監控。
就好像是派人盯著她行蹤似的，實在很奇怪。
湛厲呈卻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手臂一伸將她摟過來，稍微聞一聞她身上味道。
不怎麽喜歡的皺了下眉頭：“一會兒把這衣服換了。”
他便又想起幽暗會議室裏看到的一幕。
女人彎腰撿起圓珠筆時，那裙子的布料跟著上縮，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膚。【看小 說工眾耗：這本小說也太好看了】更顯得身姿窈窕起來。
即便是坐在角落裏面。
她也照樣會若有若無的吸引著男人的目光。
這麽想著，他的黑眸越發深沈了些：“你長相太嬌美，天然就是男人喜歡的樣子，怪不得會惹那麽多女人嫉妒。”
這會兒就有內線電話打進來。
一手摟著小妻子不方便拿話筒，湛厲呈直接按了免提。
“湛總，三個人全都辭退了。”那頭傳來恭敬的匯報聲。
“我知道了。”他便淡淡應了一聲，掛斷電話。
他自己的公司，要辭退什麽人都隨便。
秋芷不想參與，更何況那兩個女秘書人品也不怎麽好。
但是…三個人？秋芷過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詫異道：“為什麽是三個人，還有誰需要辭退？”
電腦上停頓的監控視頻畫面給了她思路。
那個瘦高的男子正用手推她的肩膀，好心讓她遠離是非之地。
“這人碰了你，自然不能留下，不過你放心，湛氏的員工福利一向很好，他會得到豐厚的賠償金，算是因禍得福。”
順著她的視線瞥了眼屏幕，男人直接關了電腦。
手指按在她昨晚被咬出傷口的嘴唇上，微微用了些力氣。
不讓她說出反駁的話語來。
又若有所思道的捏起她的一綹長發。
淡淡說道：“你不如關了診所，一直在我身邊工作。”
秋芷莫名感覺自己心跳的速度快了些。
有種不好得預感湧上心頭，他這是…要把她禁錮在身邊嗎？
當下也顧及不了那被辭退的男職員。
從他懷中掙脫出來：“診所是我自己辛辛苦苦開起來的，我喜歡當醫生…你為什麽要幹涉我的選擇？”
這麽說著便委屈的紅了眼圈，覺得他太霸道了些。
見她態度如此激烈，男人倒輕笑了一聲，並不怎麽在意這件事。
抱小孩似的重新將她摟回來：“不願意就以後再說吧，你在這邊一直勾著我，倒讓我沒辦法工作。”
“…我沒有勾你啊。”秋芷又紅了下臉。
被男人捏著下巴親了一會兒，人漸漸有些迷糊起來。
*
秋芷第二天清晨便早早起來，抱著球團去診所上班。
雖然男人昨天的話語像是在開玩笑，但她還是隱隱約約有些擔心。
到了診所天才蒙蒙亮，護士還沒來上班。
她自己一個人坐在桌子後面，胡思亂想了一會兒。
又覺得很對不起之前幫她的那個男職員。
但有很多事情，又不是她能決定的，只好默默嘆口氣。
過一會兒曾虹拿著個熱氣騰騰的煎餅走了進來。
睜大眼睛道：“秋醫生，你今天這麽早？”
“睡不著，就早起了些。”她就悶悶的答應了一聲。
從抽屜裏拿出一根雞肉凍幹，餵給一直在腳下扒拉的秋團。
那橘貓吃得十分開心，發出清脆的嚼肉幹聲音。
過一會兒才心滿意足的跳上桌子，蜷成一團睡著了。
診所開始營業後，下午忽然來了個貴客。
嚴太太坐著一輛紅色的豪車到了門口，踩著高跟鞋款款的走進來，身上華貴的服飾和這個簡樸的小診所並不怎麽相配。
“湛太太，你不會不歡迎我吧？”
她把手裏的小包放下，隨和的笑著說道。
“哪有？嚴太太您能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秋芷剛給病人針灸完，急忙摘掉手套迎出來。
好在預約的客人並不多，兩個人能好好聊一聊。
嚴太太便說：“咱們也別太太來太太去，掛著男人的姓氏，就好像沒自己的名字似的，我叫鄭以梅，你叫我以梅姐就行。”
“我叫秋芷，叫我小秋就好。”秋芷泡了杯咖啡過來。
兩個人面對面坐著，氣氛和和諧。
嚴太太才說明來意：“你那天用得護手霜很好聞，跟哪個品牌定制的？我看市面上看沒有類似香味的護膚品，所以一直好奇。”
“那個是我自己調的擦手油，裏頭加了些中藥成分，對敏感肌很有效，塗了不會刺痛泛紅。”秋芷笑了笑，從包裏拿出個小瓷罐來。
這罐子裏正是她平常用得護膚品，擦臉擦手都可以。
氣味芳香，滋潤又不油膩。
“你自己調的？”嚴太太就驚奇起來。
順手接過來在手上塗了一下，果然十分的清爽。
油脂很快就被皮膚吸收了，但那種淡淡的香氣卻一直持續。
“我皮膚敏感，用市面上很多護膚品都會有反應，索性就自己調配，祖上世代中醫，有這種護膚的偏方，自己又創新了一些。”
秋芷說著，又從抽屜裏拿出一罐來：“你可以拿回去，先用手試一下，咱們手部的皮膚相對比較粗糙，一般不會有過敏反應。”
“是嗎？那我就試一下，正好手這幾天有些幹燥。”
嚴太太拿著那小瓷罐左右端詳了一會兒，興致勃勃的告辭走了。
*
因為要處理診所這些天來積壓的一些事情。
秋芷晚上九點才回了別墅。
孫嫂已經做好夜宵在等著了，她喝了一碗熱騰騰的瘦肉粥，然後抱著球團去客臥睡覺，一個人就挺自在的。
這幾天睡眠不好，她還特地用了些助眠的薰衣草精油。
果然就很快沈入夢境之中，依稀回憶起十一二歲的事情。
長相精致的少年戴了一個草編的指環在她中指上面。
他的聽覺和視覺是暫時封閉的狀態，所以只能依靠感覺輕輕抱住她。
聲音有些啞：“等著我，我會回來找你。”
朦朧中好像被人抱了起來，臉頰被人捏了一下。
少年的聲音變成了成熟的男聲，他問她：“你有護照嗎？”
“有的…客臥抽屜裏面，別打擾我，我要睡覺。”
她就迷迷糊糊說道，之後又重新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之後，整個人卻處於陌生的壞境之中。
私人飛機已然起飛，窄窄的窗外是大團大團白色的雲層。
而她就躺在機艙內的床上，身上還裹著被子。
旁邊的皮質沙發上，湛厲呈長腿交疊閑適而坐，正在喝著一杯咖啡。
這會兒他淡淡的瞥了一眼過來：“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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