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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 第九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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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 第九十三章

◎番外◎

溫顏並不喜歡陌生人造訪, 更何況還是一個來歷不明的男人。

她在門口站了許久,都沒有要進去的意思。

原本想把他趕出去,但仔細想一想, 昨晚他能憑空消失, 今天又再次出現在家中,這扇大門對他而言似乎沒有任何作用。

心中一番權衡,她定了定神兒,冷靜進屋, 細細打量坐在沙發上的男人。

周瑾行也警惕地打量對方。

那女郎莫約一米七高, 身量瘦削,五官銳利,齊肩短發被隨意紮在腦後,一雙眼透著生人勿進的冷漠疏離。

也不知是錯覺還是其他, 他總覺得似曾相識,卻怎麽都想不起來。

溫顏把袋子擱到桌上,想起昨晚看到的情形, 試探問道:“你到底從何而來, 為何會出現在我家中?”

周瑾行用雅言解釋道:“我是大梁人, 來自永平三十三年的大梁。”

盡管溫顏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聽到這話還是難免震驚。

她露出奇怪的表情,“你是古人?”

提起“古人”,周瑾行不禁沮喪。

或許對於這個時代來說, 他確實是已經作古之人,可是他只想回到永平三十三年啊,回到他心中執念的那個家。

見對方一直沒有答話, 溫顏有點不耐, 皺眉道:“你為何頻繁出現在我家中?”

這個問題周瑾行也很困惑, 茫然道:“不知女郎貴姓?”

溫顏答道:“我姓溫。”

此話一出,周瑾行楞住,他有些不可思議,試探問:“溫三娘?”

溫顏:“???”

周瑾行詫異不已。

他記憶中的溫三娘可不是現在這模樣,不僅身量高許多,神情也沒有眼下這般冷漠,更重要的是樣貌完全不一樣。

“你是溫顏嗎?”

溫顏也楞住了,詫異道:“你知道我的名字?”

周瑾行的三觀裂開了,似乎這才意識到他為什麽會頻繁出現在這裏。

可是他心心念念的老婆怎麽……換了一個?!

周瑾行的內心受到了巨大的沖擊,跟見鬼似的起身躲到沙發後。

他的舉動把溫顏嚇了一跳。

溫顏怕他做出什麽舉動來,連忙道:“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我們以前認識嗎?”

周瑾行差點哭了,“渺渺,溫娘子可記得渺渺?”

溫顏皺眉想了想,覺得有點耳熟,卻想不起在哪裏聽到過,問道:“渺渺是誰,是養的寵物嗎?”

周瑾行:“……”

徹底致郁了。

見他一副喪到家的表情,溫顏不敢再吭聲,怕刺激對方跳樓。

她心中其實也有點好奇,不明白自己為何聽得懂他的言語,更不明白他為何會反覆出現在家中。

周瑾行則無法接受自己的老婆變成了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生出想回去的念頭,說道:“驚擾女郎了,我要回去了。”

溫顏見識過他消失的方式,有些受不了道:“別弄臟我家的東西。”

周瑾行:“……”

溫顏埋汰道:“你是不是鬼?這樣來無影去無蹤的,這家我沒法住了呀!”

那一刻,她嫌棄的小表情跟他記憶中的溫三娘如出一轍。

雖然對方換了一副面孔,可是那種埋汰勁兒是刻到骨子裏的東西,無法遮掩。

周瑾行抽了抽嘴角,心情覆雜。

溫顏憋了許多疑問,攔到廚房門前,問道:“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還有,你叫什麽呀?”

周瑾行想了想,回答道:“家中可有史書?”

溫顏:“???”

周瑾行心中有了想法,試探道:“可有大梁史記?”

溫顏點頭。

於是她直接在手機上搜索他口中的永平三十三年。

周瑾行雖然沒見過手機,但見識過掃地機器人,知道這個時代的東西神奇,倒也淡定許多。

遺憾的是關於大梁的一切像是被抹殺過一樣,從建國初期到滅亡的四百多年都有記載,唯獨永平年間的記錄少之又少。

周瑾行不免心裏不平衡,他幹出這麽多政績居然寥寥幾筆?

溫顏心中實在好奇得緊,再次問他目前的情況。

周瑾行粗粗解釋。

現代人接觸的信息量廣,再加之各種腦洞影視劇泛濫,她覺得他應該是被困在時間的圍城裏了,反覆在一段已經發生過的歷史裏橫跳。

就像已經被固定的平行時空那般,每個不同世界都在發生同樣的事。

唯獨他是個異類,從這裏跳到那裏,好似一只跳蚤,一心想要跳回永平三十三年。

可是永平三十三年已經有一個“周瑾行”了,他是無法跳回去取代曾經的“周瑾行”的,故而能容納他的地方只有現在,正在發生的世界。

這是溫顏根據他提供的線索進行的推想。

周瑾行被她荒誕的推想炸得不知所措,他不禁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如果說永平三十三年已經有了一個“我”,那現在的這個“我”又是誰?

究竟誰才是那個“我”?

周瑾行的腦子飛速運轉,不客氣反駁她的狂想,“溫小姐何以為現在的2028年就是正在發生的一切?

“2028年為什麽就不能是你口中曾經所處的歷史?”

溫顏理直氣壯道:“因為我現在並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啊?”

周瑾行反駁道:“永平三十三年的我也不知道那年會發生什麽。”

溫顏:“……”

這個古董的智商好像沒那麽容易忽悠欸?

“可是你現在已經沒法回去了啊,就如同方才你所說那般,你能去永平七年八年,十七年,唯獨沒法回到三十三年。

“我覺得這中間定是有因果的。”

周瑾行閉嘴不語。

他其實隱隱猜到其中的因果了,因為眼前的女人正是他要找的人。

可是她完全變了樣,甚至不記得他。

更匪夷所思的是她似乎對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很熟悉,仿佛已經生活了許久。

周瑾行愈發覺得怪誕。

見他一直不說話,溫顏又忍不住問:“我們是不是認識?”

周瑾行沈默了陣兒,答道:“不認識。”

溫顏:“……”

周瑾行:“我要回去了。”

他似乎有點小失落。

溫顏想說什麽,終是止住了。

周瑾行知道她不想見血腥,借用衛生間裏的浴缸離開,托她幫忙把雙手反捆到身後,采取溺斃的方式回去。

溫顏有些受不了道:“我這是在殺人。”

周瑾行無比淡定,“溫娘子言重了,於你而言,我是一個早就已故的人,算不得殺人。”

溫顏微微皺眉,“這樣就能回去了嗎?”

周瑾行點頭,“對,只要殺死現在的自己,我就能回到大梁。”

溫顏覺得不可思議,“反覆死去?”

周瑾行嚴肅道:“我想回永平三十三年,它對我很重要。”

溫顏不再多語。

浴缸裏的水放滿,周瑾行做了個“請”的手勢,溫顏退了出去,他關門時向她行了一禮。

那是屬於古人的禮,她不知怎麽回應。

客廳空蕩蕩的,溫顏坐到沙發上,豎起耳朵聽廁所的動靜。

似乎有掙紮的水聲。

她想說什麽,卻終是忍下了。

對方已經說了永平三十三年對他很重要,她似乎也沒法去做什麽。

也不知過了多久,溫顏沒有聽到動靜,這才壯大膽子開廁所門進去探情形。

地板上沒有水漬,浴缸裏空無一人,那個奇怪的男人離開了。

溫顏掐了一把大腿,疼,不是在做夢。

她委實覺得不可思議,活生生的一個人,忽然就消失不見,簡直匪夷所思。

衛生間裏幹幹凈凈,好似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在某一瞬間,溫顏生出奇怪的錯覺,愈發覺得周邊的一切都不真實。

而這一次周瑾行則回到了他七歲時剛登基的那幾天。

變成了一個七歲的男娃。

周瑾行站在長長的宮墻甬道裏,心情不怎麽好。

畢竟這段童年的日子並不值得他去回味。

他百無聊賴地走在甬道裏,身後是帝王儀駕。

回想在2028年遇到的那個女人,他無比渴望回到永平三十三年,繼續走四十歲未走完的路。

哪怕他的一生已經是歷史塵埃裏的一段故土,哪怕一切早已命中註定,他仍舊有勇氣去面對,因為那裏有他的妻女,是他感到心安的地方。

每一次的死亡都是他的執念。

對於他來說,抹脖子,溺斃,上吊……這些並不能阻止他想回到永平三十三年的腳步。

他很想很想他的溫三娘,他的渺渺,可是她們被他弄丟了。

有那麽一刻,周瑾行感到茫然又絕望。

無人告訴他怎麽才能回到他想要到達的地方,只能不斷去嘗試,一遍又一遍。

好喪。

七歲的身軀裏裝著滿腹心事,他不想去面對許太後曾經帶來的傷害,忍了幾天後選擇了逃跑。

再一次出現在2028年,當時溫顏在書房接縣城溫母打來的電話。

聽到外頭的動靜,她探頭觀望,周瑾行局促又尷尬躲了起來。

溫顏無比淡定。

同溫母掛斷電話後,她試探喊道:“周先生?”

周瑾行忐忑不已,“對不住溫娘子,周某唐突了。”

溫顏並未多說什麽,只把前兩日買的男裝放到客廳,“這是你的衣裳,自己試試合不合身。”

周瑾行楞了楞,溫顏自顧回書房關上房門。

他頗不好意思穿上她買的男裝,剛剛合身的樣子。

白色襯衫打底,淺灰薄毛衣,褲子是休閑褲,他似乎有些別扭,一時半會兒還習慣不了這種穿著。

溫顏很滿意,她站在門口雙手抱胸,說道:“我有些事想問你。”

周瑾行道:“請問。”

溫顏好奇道:“渺渺是不是一個女孩兒,肩膀上有顆紅痣?”

聽到這話,周瑾行心中翻湧,想說什麽,終是止住了。

溫顏繼續道:“前兩日我做夢看到一個小女孩兒,她說她叫渺渺。”

周瑾行唇角微彎,應道:“渺渺是我的女兒,已經十二歲了。”頓了頓,糾正道,“永平三十三年十二歲。”

溫顏:“那上次周先生回去……”

周瑾行:“我回到了七歲那年。”

溫顏輕輕的“哦”了一聲,“周先生這般執著回永平三十三年,是為了見渺渺嗎?”

周瑾行默了默,“我的妻女在那裏,我把她們弄丟了,想把她們找回去。”

溫顏雙手抱胸,再次發出疑問:“我覺得你有點眼熟,是不是見過你?”

周瑾行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他清楚的意識到眼前的溫三娘跟他記憶中的溫三娘是完全不一樣的。

她們不僅外貌不同,生活方式也不同,所處的時代更不同。

盡管他猜測這個溫三娘就是他想找的人,卻沒有勇氣試探她。

畢竟這裏才是她的家。

她活在未來,而他則活在歷史裏。

他不可能把她帶回到那段已經發生過的歷史裏,一來沒有辦法,二來則是因為有愛的成分,所以並不想違背對方的意願讓她剝離原有的世界。

這已經不是異地的問題了,而是整個時代的問題。

周瑾行忽然覺得有些疲憊,他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被困在這裏原地踏步,既無法從永平三十三年走出來,也無法回去。

上不上下不下的,委實惱人。

溫顏自然不知道他的覆雜心思,只是對這個陌生男人生出幾分好奇的探索。

【??作者有話說】

周瑾行:我想帶她回家,可是這裏似乎才是她的家,我想問她,卻又不敢,她應該在這裏,在她紮根的地方,而不是離鄉背井,孤身一人。

溫顏:那個男人好奇怪呀,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他。

直到某天,於茫茫人海中。

嘿,周七郎,你好呀!

嗨,溫小姐,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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