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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願望章節

陳寫寧站在車的內側, 幾次望向家的窗口,確定不會被看到,肩膀才沒有太緊繃。

她的變化過於明顯, 和平時平淡如水的情緒完全不同, 似乎很害怕他們關系曝光, 準確說很害怕宣芋和郁聞晏發現,思及此, 季珩心情有些微妙的難受。

“季珩, 我不想我姐知道我和你之間的關系。”陳寫寧站在大樹前,明明是盛夏時節,落在身邊的光柔軟而綿爛,她開口的話冰冷刺人,直白得很, 並不會因為他們有著親密狎昵的關系而留情。

季珩看了她許久, 妄想能看出她的第二種情緒。

然而並沒有。

“為什麽?”他開口問了, 以前他不屑多問他人之事, 也從不會強求別人按照他所說行事,不管對方如何選擇都會表示尊重, 而在陳寫寧這裏,他一次又一次打破原則。

陳寫寧淡然說:“我姐對我來說很重要,我不想她操心。反正我們也沒考慮過公開,就不要說出來讓關心我們的人徒增煩惱。”

季珩沈默,忽然有些不確定陳寫寧的心意, 經過上次的事,他們和好後, 感覺變了許多,中間總隔著一層跨不過去的屏障。

“下次再留你吃飯, 還是拒絕吧。”陳寫寧越過季珩時,留下這句話。

季珩擡手拉住她的手腕,有許多話想說,最後還是咽了回去,只說那些她喜歡聽的:“給你造成困擾,不好意思。”

“不用道歉。”陳寫寧收回手,卻發現掙脫不開。

季珩心裏自嘲笑了笑,想要繼續保持紳士的姿態,但很難坦然地釋懷。

他不喜歡陳寫寧的態度,這才是他真實的心聲。

“可以說我很介意嗎?”季珩問。

陳寫寧定定地看著他幾秒,忽然笑了笑,都這個時候了,季珩果還是教養太好、道德感太強,依舊保持一副儒雅溫和做派,連反對也會詢問她的意見。

“那你去告訴我姐,你和我在一起了,我們睡了,然後呢?”陳寫寧睥睨著他,“我姐會怎麽想你,怎麽想我?”

季珩笑說:“陳寫寧你就是個壞種吧。”

“是啊,你才發現?”陳寫寧冷傲地擡起下巴,十分強勢。

季珩微微擡眼看向陽臺,知道她為什麽躲在樹後面,也不怕被看到,摸上她的臉:“就和他們說我們在戀愛。”

陳寫寧的笑更深了些:“戀愛?我還以為我們只是床伴關系。”

季珩低身下來,湊近,知道他要親她。

陳寫寧微微後退幾厘米,打斷接吻:“季教授,你就是個sub,有些話非要我逼著你才會說?”

“嗯,你床上床下都是dom。”季珩在她唇邊留下淺淺一吻,這些詞他有耳聞,並不清楚什麽含義,還是陳寫寧告訴他的。

陳寫寧手攀上他的肩膀:“可我命令你做dom,你拒絕了我,我的地位並沒有得到承認。”

季珩也只是不想示弱,才搭了一句話,極強的道德感並不允許他在臥室以外的地方聊開放的話題,笑著說:“我們回去吧,在外面呆很久了。”

陳寫寧扯住他的領帶,親上他的薄唇,故意很用力,然後松開他:“親人不可以只進攻一半,這也是命令,下次服從。”

季珩溫和笑說:“寫寧,你知道的東西是不是太多了?”

“你不嫌棄我懂得多,我也不嫌棄你old school。”陳寫寧拉開他的手,先一步離開。

樓上的t窗戶後,宣芋站了十多分鐘,只看到兩人的腳,壓根看不到他們做什麽,更猜不出他們在說什麽,急得原地打轉。

“不喜歡季珩?”郁聞晏坐在旁邊的凳子削蘋果,悠哉得不行,和緊張的宣芋完全兩個極端。

宣芋蹙眉,從未想過郁聞晏提出的這類問題,季珩在她心裏只是妹妹導師的朋友,一直把他當成老師看待,除了尊敬,沒有其他情感。

“他們……不會在一起了吧?”宣芋癡傻地嘟囔一句,腦子裏閃現的想法略感荒唐。

想想也不是沒有可能,宣芋從小陪伴在陳寫寧身邊,也是最熟悉她的人。她是厭惡父親的存在,同樣的,在她成長中缺少父愛,所以在感情中選擇另一半她更喜歡溫和穩重的年長男性,她真的對季珩出手,那一點兒也不奇怪。

“寫寧還小,他們真的好上,那一定是季珩坑蒙拐騙小女孩。”郁聞晏切好蘋果,用水果小叉子弄好,遞給宣芋。

宣芋心不在焉地接過,微微搖頭:“那一定是寫寧出手。”

“怎麽可能。”郁聞晏笑笑,不覺得像陳寫寧這麽乖巧的女生會這麽做。

宣芋太了解陳寫寧了,她深知自己喜歡的類型不好直接拿下,她會放長鉤,以絕對上位者的姿態拿下。

“算了,她不主動說,我是不會逼問的。”宣芋訕訕一笑。

早在宣信凡父子找上門誣陷陳寫寧時,她便主動暗示過,願意告訴生病的事,也希望妹妹能坦誠以待,不管發生什麽,都會堅定站在一起,但話題被轉開了。

門鎖滴一聲,陳寫寧推門而入,和宣芋對視上。

“去超市買食材嗎?”陳寫寧問。

郁聞晏說:“我晚上要走,剛才定了餐廳,就在外面吃吧。”

“晏哥辛苦了,那我們就去外面吃吧,這個時候過去正好是飯點。”陳寫寧回房間收拾東西。

季珩主動說:“坐我的車吧,結束後我送宣小姐和寫寧回來。”

“嗯,我的車暫時停這。”郁聞晏不由得多看季珩幾眼,打量著他有哪點值得被小姨子看上。

樣貌身材過關,工作體面,家境優渥,就是年齡大了整整八歲。

勉強算不錯男友,但還待考察。

季珩感受到郁聞晏夾帶敵意的目光,略感不自在但只能裝成若無其事。

-

晚餐定在高級私人會所,地點是郁聞晏定的。

進到包廂發現有一大束花,看完卡片才知道是林曼知送來的,還告知宣芋她這段時間回港都探親,不能親自送,下次再親自補上。

“她怎麽知道的?”宣芋看著大捧花無從下手,“你告訴他們?”

郁聞晏:“沒,我只和爸媽、爺爺還有清清說了。”

“難道是清清和她說的?”宣芋覺得紅玫瑰挺好看的,低頭湊近聞了聞。

陳寫寧說:“晏哥發圈了,曼知姐估計看到後定的花。”

宣芋心想他們一直在一起,郁聞晏什麽時候背著她玩手機發朋友圈?

坐到沙發上,宣芋點開朋友圈,刷新一看,太多同事和學生的動態,便從郁聞晏的名片進到他的朋友圈。

才發現不僅發了圈,還將這條動態置頂。

宣芋扯了扯郁聞晏的袖子,小聲提醒:“不好吧……你的微信裏還有同事。”

“我沒把頭像換成結婚證件照就不錯了。”郁聞晏語氣不羈,對自己的行為表示非常滿意。

宣芋放棄勸他換掉,翻看兩張圖,覺得挺好看的,特別是兩個本子放在一起,持證人分別寫著他們的名字,那種感覺難以描述清楚,輕快又沈重,好像很簡單,但真的要把他們的名字打在同一個本子上,花了十一年。

共友送上的祝福誇張,特別是李酥酥,滿屏幕的感嘆號,最後只打了終於兩個字。

接著便是唐覆淙,一句終於懸著的心放到肚子裏了,莫名的搞笑,看得出他有多操心他們。

林曼知更直接,下周回京北就給他們辦慶祝宴。

郁清給她私發消息,花了一張Q版人物慶賀結婚的漫畫圖。

很多很多……

宣芋此刻才有種真實感,他們的愛情被很多人祝福著。

晚餐結束,郁聞晏趕時間先走一步,季珩送她們回家。

走回去的路上,路燈將姐妹倆的影子拉得一會兒長一會兒短,她們的步調慢悠悠。

陳寫寧靠在宣芋肩頭,笑說:“姐,好不真實,你和晏哥就結婚了。”

“笑得比我還開心。”宣芋捏她臉一下,“喝了多少,臉都紅了。”

“幾瓶而已。”陳寫寧有點兒暈,倒不至於醉,也不敢喝太多酒,擔心隨時會被醫院叫回去。

宣芋讓她靠著:“下次少喝些。”

“我姐過得這麽苦,現在越來越好,我開心。”陳寫寧喝上頭就會變得話多,這一點和郁聞晏差不多,但嘴沒有郁聞晏碎。

宣芋又把步子放緩一些,低頭看了眼瞇著眼睛的陳寫寧,問她:“你和季珩怎麽回事?”

陳寫寧低笑,可能是真的喝多了,坦然多過被抓包的緊張:“姐你會不會覺得我是不知檢點的女生?為了謀取利益才和比我年長的男性在一起。”

“你介意宣信凡罵你的那些話?”宣芋心想她那巴掌還是打輕了,就該在宣信凡張嘴之前扇下去。

陳寫寧低頭,小聲說:“我怕你介意……”

“陳寫寧,我們來掰扯一下。”宣芋清了清嗓子,“初中假期在外婆家你帶男高回家打游戲,因為他不喜歡年紀小的,你們沒有發展;高二時你和回校宣講的大四學長一直有聊天,但因為期末考試他專業掛科,你瞬間沒了好感;高三畢業去旅游,你遇到同專業碩士畢業的男生,因為他從業資格證沒考下來,你無意再發展。每一次你和我說,我都站在你這邊審判他們,幫親不幫理。還需要我繼續說嗎?”

“姐……你揭短啊?”陳寫寧臉羞紅。

宣芋輕聲感嘆:“我不是揭短,是想告訴你,我是你姐,你什麽樣我一清二楚,不會因為別人碎你幾句就質疑你,我也相信你對感情的追求不是盲目的。”

陳寫寧蹭了蹭她肩頭:“他要是像你這麽想就好了。”

宣芋笑:“承認你們在交往了?”

陳寫寧安靜思考幾秒鐘:“應該算是吧,但達不到我的標準。”

“他是個怎樣的人?”宣芋問。

陳寫寧眉毛微微上揚,眼睛變得有神:“迂腐、老派,生活方式像在工業時代之前。道德感重、死腦筋,總覺得我的想法打破他的常規認知,一旦被打破,他可能會失眠,生活節奏直接亂掉,是不是挺逗的。”

說到一半,她忍不住笑出聲。

“沒想到季教授是這樣的人,那你為什麽還要和他在一起?”宣芋倒覺得陳寫寧和以前不一樣了,如果暧昧對象有一大堆小毛病,她早為了省掉麻煩選擇不再往來,處理感情幹脆利落。

陳寫寧:“我也不知道。有次我陪他去參加聚會,騙他說我醉了,他還真的信了,提再無理的要求他也答應。但平常的相處他不會一味的寵溺我,他會很嚴肅告訴我‘陳寫寧,這件事你可以處理得更好,不介意的話,聽聽我的想法’,不認同我的想法,但他並沒有因為自己人生閱歷多、成就高就看不起我的驕傲。”

“這不是很好嗎?”宣芋倒覺得季珩挺合適陳寫寧的。

“姐,我比較貪心吧,克己覆禮的喜歡,我不要。”陳寫寧說,“算了,反正目前還行,就這樣吧。”

宣芋握住她的手:“寫寧,不要抱著消極的心態去回應別人對你的喜歡,容易傷人心。”

“知道了姐,我有分寸。”陳寫寧打開家門,低身換鞋,給宣芋拿鞋放在她腳邊。

宣芋說:“我還以為你這次又不打算和我說。”

“以前是不打算的,後來想了想,你是我姐,沒什麽好瞞著你。”陳寫寧不願再聊季珩的事,打算睡前將家裏整理一下,下周郁聞晏會住進來。

-

最後是宣芋搬到萬合,但只搬了小部分衣物。

郁聞晏出差回來第一件事給宣芋搬行李,看著她把衣服一件一件放到衣櫃裏,不可思議極了。

“怎麽突然選擇搬這邊?”郁聞晏問。

宣芋:“感覺住家裏寫寧不好意思夜不歸宿,也不好意思出門玩太久。”

特別是坦白和季珩在交往後,陳寫寧表現得特別乖,生怕她看出些什麽。

“我以為是嫌棄我太煩人。”郁聞晏理解宣芋,應該是想多給妹妹一些年輕人的自由。

“也嫌棄。你別上手,坐著t別動!”宣芋拍開他的手,怎麽感覺他幫忙整理衣櫃,越整越亂。

郁聞晏把宣芋打抱起身,走出衣帽間。

“衣服沒整理完。”宣芋掙不開他結實的胳膊,賭氣地拍幾下他肩膀。

郁聞晏帶著她躺到床上,從後面抱緊她:“陪我睡兩個小時,今晚還要去聚餐。”

宣芋差點忘了今晚有林曼知給他們辦的慶祝宴,便不再掙紮,任由郁聞晏抱著。

沒一會兒,郁聞晏靠著她,呼吸變得綿長,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頸窩,有點癢。

忽然的,頸後落下一吻,宣芋嚇得身體僵硬。

宣芋警覺地轉身,雙手護在身前,手腕先一步被他抓住,感覺有什麽東西套到手指,擡手一看,無名指上一枚素雅的婚戒在光下微微閃動,她一時頓住,瞳孔逐漸擴大。

“新婚快樂,郁太太。”

宣芋拿開手,看到郁聞晏枕著一邊胳膊,幾分懶散與隨意,唇角扯著一個不鹹不淡還有點痞氣的笑,眼裏不經意流露出的深情令她無法忽視。

她不確定地又看一眼手上的戒指。

“喜歡嗎?”郁聞晏和她十指相扣,無名指上的戒指磕碰在一起。

宣芋抽出手,郁聞晏抓了空。

“你什麽時候買的?”宣芋手對著光,認真地打量戒指。

一款很簡單但不失設計感的婚戒,以前總覺得戒指大同小異,今天自己戴上,就感覺手上的這枚不一樣,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郁聞晏很喜歡此刻宣芋楞神的表情,特別美,“決定結婚的那天聯系設計師做了加急,今天下飛機後取到的。”

宣芋發現裏側有幾個字母「xywy」——

專屬於宣芋和郁聞晏的婚戒。

下一秒,宣芋捧起他的臉親了一口,笑說:“謝謝,很意外,也很喜歡。”

郁聞晏學著她,捧起她的臉:“喜歡就多親一會兒。”

宣芋想說喜歡的是戒指啊,不是接吻!

郁聞晏才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本來是深深淺淺的幾個啄吻,隨著溫度攀升,偏了航,駛向暴風雲中,沈沈浮浮……

-

好好的下午覺沒了,宣芋幽怨地盯著開車的郁聞晏,他一副饜足樣,不爽又多了幾分。

會所在巷子裏,車子只能停在商城的地下停車場。

下車後,郁聞晏繞過車前身來到副駕駛,向她伸手:“牽牽。”

“你可以不要說疊詞麽?和你酷哥氣場嚴重不符。”宣芋握住他手之前狠狠拍一巴掌。

“我和我媳婦兒說話,愛說什麽說什麽。”郁聞晏冷傲哼一聲,拽得欠扁。

宣芋渾身酸軟,再看不慣他也沒力氣甩開,只能緊靠著他,一半重量放他身上。

大廈前人來人往,宣芋註意到一個熟悉的人影正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可能對方給她的印象太過於深刻,想起只需要兩秒,她慌得甩開郁聞晏的手。

對面男人驚喜在這兒偶遇,哈哈笑起來,快步走來。

郁聞晏不悅蹙眉:“怎麽了?”

“我初中班主任……”宣芋初中是玩樂至上主義,算是班裏比較令老師頭疼的學生,被談話多了,見班主任像極貓見老鼠,就算畢業多年,下意識的反應還是刻在骨子裏。

郁聞晏順著她視線看去,記起來是誰。

“聞晏,好巧,你來逛街啊!”賈老師帶過許多學生,能留下深刻印象大多是像郁聞晏這樣的優等生。

郁聞晏禮貌問好:“賈老師好,來參加朋友聚會。”

“周末就應該放松,聽說你現在成大外交官了!”賈老師看好學生,怎麽看怎麽欣慰。

郁聞晏:“您過獎了。”

宣芋默默在旁邊看郁聞晏裝,在長輩面前他端的是謙虛的姿態,在她看來很假,但長輩們都吃他這套。

“你可是我們學校的優秀校友,九月份是港定七十周年校慶,到時候給你發邀請函,一定要來。”賈老師看向旁邊的宣芋,有些熟悉又叫不上名字,“這是……”

“我妻子,宣芋。”郁聞晏自然地把宣芋摟入懷裏。

賈老師想了好一會兒,宣芋主動說:“老師,我也是港定的,初中是您帶的我們班。”

“哦!難怪說眼熟啊。”賈老師不好意思笑了笑,突然笑容凝固,“你倆讀書就談了?”

“沒有!絕對沒有!我們成年才談的。”宣芋反應迅速,仿佛回到學生時期害怕違反校規被記過,周一得在紅旗下檢討。

賈老師笑說:“是我弄錯了。前段時間籌備校慶和小唐聯系,問到你的情況,說你和老同學在交往,在一起挺久了,我便以為是從高中開始和你關系不錯還同時保送的時奕奕。”

宣芋看向郁聞晏,他和時奕奕在高中有過一段不可告人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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