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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願望章節

沒有人接話, 後車的空間陷入安靜,只有前面幾人的交談聲。

郁聞晏臉色不虞,起身坐到魏小崇身邊。

宣芋拉緊身上的襯衫, 別開頭看窗外, 留下後腦勺給他們。

夾在中間的魏小崇心臟砰砰亂跳, 好像察覺到某個秘密,很有眼力見, 不再開口打圓場, 心想這事兒他不能摻和,遠觀即可。

大巴停在下榻酒店,楊致站起身看向車後座,小情侶隔著過道,仿佛隔著千重萬難, 看樣子是沒談妥。

偏心眼如楊致, 他傲然地擡起下巴:“宣宣走吧。”

“嗯, 來了。”宣芋餘光都不給郁聞晏, 快步趕向楊致。

楊致走在宣芋身後,隔開跟在後面的郁聞晏和魏小崇, 一副護犢子模樣,下到平地,理所當然指揮他們:“墨綠色的箱子是宣宣的,暗紅色的箱子是我的,麻煩你們幫忙安置妥當。”

不等他們說好或不好, 楊致走到宣芋身邊,說:“你過來會兒, 賀醫生對你有話說。”

宣芋跟著楊致去往前面的屋檐。

魏小崇等司機卸行李,心想難道接待工作就是幫忙跑腿?想象中的舉杯同慶、和諧共進晚餐的美好場景全部破碎。

魏小崇用手放在嘴邊, 小聲問道:“晏哥,你和嫂子結婚前,是不是招惹了桃花。”

從他們之間劍拔弩張的氛圍判斷,大概有過一段……露水情緣?

“少打聽,閑著沒事多寫幾份大材料,文書功底多爛心裏沒底?”郁聞晏心有郁結,誰上前搭話都要懟兩句。

一箭刺中魏小崇,心口泛疼,不敢再多問。

等待辦理入住期間,楊致一直拉著宣芋和賀醫生熱聊,在給她爭取機會和醫療團四處走走,開拓眼界。

“賀醫生去過許多國家,你們多交流,多和他學習。”楊致熱情得不行。

賀醫生微微一笑:“楊教授客氣了,您去的地方比我還多。”

楊致:“他們後面幾天出診,你跟著去看看?”

宣芋訝異:“我也去?不方便吧。”

“方便的,你要去的話和我說一聲就好。”賀醫生非常歡迎宣芋跟著他們一起,正好缺人手,可以做志願者。

宣芋微微鞠躬感謝。

郁聞晏斜靠在服務臺,單手撐著大理石桌,把他們的互動全部收入眼底,又看一眼身上皺巴巴的襯衫,問旁邊和服務員溝通入住事項的魏小崇:“你家的熨鬥呢?”

“啊?”魏小崇沒反應過來怎麽一會兒。

郁聞晏:“借給我。”

魏小崇:“你家沒有?”

“壞了,一直沒買新的。”郁聞晏拍了拍身前不小心蹭到灰的地方。

魏小崇摸不著頭腦,疑惑他怎麽突然變得精致起來,大使說了幾次他過於放蕩不羈的穿著打扮,也沒放心上,難道還真的準備對小宣老師下手?

“晏哥,小宣老師還沒和男友分手,咱們不能亂來。”魏小崇提醒。

郁聞晏挑眉:“你腦子壞了?”想一些有的沒的。

魏小崇做了一個閉嘴動作,不說了,吃力不討好,東窗事發再t說吧。

這邊賀醫生要去醫院,郁聞晏陪同前去,魏小崇帶著他們師徒二人去房間,給他們介紹附近的美景和美食。

“晚上我們安排了晚餐,到時候來接你們。”魏小崇把話帶到便先回辦事機構了。

兩方一塊吃晚餐是必要的,他們那邊會有高一級的領導陪餐,他們一行人都不能缺席,楊致讓宣芋先回去睡一覺。

眼看著宣芋就要進門,楊致叫住她:“宣宣啊,明早會議的發言稿……”

“小楊,你要說的東西太深奧了,我的水平挑不出毛病,還是你來吧。”宣芋寫不來國際級別會議的發言稿,沒那個水平。

楊致心如死灰:“算了,上臺吹牛。”

宣芋笑他老頑童,留下一句祝好運準備走,楊致又叫住她。

“你們沒談攏?”楊致關心問。

宣芋小幅度推著行李箱,盯著地上色彩鮮艷的毛毯:“壓根沒談,他可能在做的事不能告訴外人,保密意識貫徹到底,我也不能追著問對吧,要註意意識形態。”

“行吧,他們這行就這樣,你提前做心理準備。”楊致擺了擺手,“去休息吧,別多想。”

宣芋也沒多想,從機場到酒店,心情已經平覆下來,他不說她便不問,她來呂聖利尼亞目的很簡單,確認他安然無恙,現在見上面了,也就沒其他想法,完成好手上任務順利結束調研。

晚上,當地時間七點,在酒店二樓餐廳用晚餐。

宣芋坐在楊致旁邊,第一次坐離主位如此近,在坐的全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不敢開小差,認真聽他們說話。

宣芋看著盤裏的食物,幸好吃的是西餐,要不她肯定餓著回酒店。

郁聞晏坐在她對面,可能今晚的晚餐是正式場合,他穿著筆挺的鉛灰色西裝,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顆,領帶是標準版的溫莎結。打理一番後,氣質斐然,對比白天像是糙漢爆改紳士。

他註意到她的目光,看過來。

宣芋抿唇,眉毛微微擰起,挪開視線不看他,故意把不屑擺在臉上。

散場後,宣芋陪著楊致在後花園散步,直到晚上十點才回房間。

楊致進門後,宣芋拔出鑰匙,往走廊盡頭的陽臺走去。

推開門,看到熟悉的背影。

年久失修的門吱呀一聲,驚擾到他,回了頭,側著身露出夾著煙的手,風吹著,星火一閃一閃,煙霧如絲盤旋纏繞。

宣芋面無表情問:“你還要看多久?”

在花園散步時,她就註意到陽臺上有個男人,抽了不下三根煙,目光直白地落在她身上,絲毫不害怕被發現。

“十分鐘。”郁聞晏看了眼手腕上的綠水鬼手表。

宣芋走到他旁邊,抽出他指尖快要燃盡的煙,抵著煙灰缸揉滅星火,拿過煙盒取根新的,放到唇邊,咬住,護著火點燃,星火重燃後遞給郁聞晏。

整個過程郁聞晏就盯著她看,比起以前,動作生疏了些。

“拿啊。”宣芋不滿他發呆。

郁聞晏接過煙,煙嘴有淡紅色的唇印,他直接咬到嘴裏,笑說:“這事以後別幹了。”

宣芋:“不是你非要教的?”

宣芋和郁聞晏談戀愛時喜歡獵奇,他不讓抽煙,那她就學點煙,護著火給他點不燃,幹脆點好再遞給他。

“你最近別亂走,楊教授去哪你就去哪。”郁聞晏不能說多太多。

宣芋問:“不樂意我過來?”

郁聞晏悶悶地嗯了聲:“不太平。”

煙抽兩口便摁滅,擔心她吸到二手煙,不健康。

“所以你怎麽想的,分手的意思?”宣芋問他。

安靜整整兩分鐘,宣芋看了眼時間,抓緊說:“你都能和唐覆淙聯系,給我回個信息很難嗎?”

唐覆淙保姆式地教她申博,他一個公司老總還沒閑到這個地步,背後指使的人除了郁聞晏,她想不到第二個人,所以唐覆淙說什麽她都不拒絕,萬事應好。

“消息都有看到吧,回覆一條很難嗎?”宣芋說到這個便來氣。

郁聞晏沈吟片刻,才說:“出了點兒意外,卡半個月前才補辦好。看到了,不知道怎麽回覆,感覺說什麽都會惹你不開心。”

宣芋聽到前一句話,心一驚,不問了,轉身要走,被他捉住手腕。

“時間不早了,去休息吧。”郁聞晏說完收回手。

宣芋瞪他一眼,叫住她要說的就是這些?那她寧願他什麽都別說,也就不會有期待,更不會期待落空。

郁聞晏的電話響起,他接到耳邊,只說馬上到便掛了,還先宣芋一步出陽臺,快步走向電梯。

她意識到有突發情況,而且一定很急很危險,看著他的背影,心空落落的。

他突然折返,把她壓到懷裏,緊緊圈住:“照顧好自己。”

三秒不到,電梯抵達聲響起,他松開她,轉身頭也不回地跑走。

宣芋傻站在原地,從未想到再見面後的第一個擁抱如此匆忙,甚至還未感受他的溫度,身前便一涼。

楊致出到走廊看到宣芋,嚇了一跳:“宣宣你站那幹什麽?”

“我……透氣。”宣芋回過神,問:“怎麽了?你還不睡?”

楊致走過來,把她拉進門,關緊陽臺門,說:“倒大黴了,城中心亂起來了,目前什麽情況也不知道,明天的會議已經取消了,趕緊回屋躲著。”

“啊?動亂?”宣芋還覺著不真實,從小居住在和平的國度,第一次聽到動亂、戰爭,她渾身血液倒流,冰冷冷的。

宣芋問:“那郁聞晏呢?”

楊致不清楚他們的工作,但此刻肯定忙得不可開交:“你先保護好自己,我聯系使館,我們盡快回國。”

突然響起一陣轟聲,宣芋感覺房子都在抖,她怕得抓住楊致的手。

賀醫生和商醫生從房間出來,和他們視線對上。

“收拾東西和我們去醫院。”賀醫生說,“目前不清楚情況,但醫院相對比較安全。”

商醫生說:“我先去拿車,五分鐘後樓下匯合。”

楊致推著宣芋走,交代說:“護照和個人證件必須拿好,收得好好的,關鍵時刻保命用。”

宣芋還在狀態外,覺得發生的一切太不可思議了。

楊致已經準備好了,站在門口催:“不拿大件,我們也就是先避避,可能還會回來。”

“嗯……好。”宣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從行李箱裏拿出證件,放到外套內袋裏,然後帶些吃食果腹。

坐在去往醫院的車上,宣芋註意到沿途街邊有不少人出門躲避,黑暗中亮起的光是火光,場面一度混亂。

宣芋哪見過這些,總以為很遙遠的事就在身邊上演,她也沒有自己想象中堅強,還是會怕。

“航班停運了,我們只能等大使館消息。”楊致也有些慌,努力保持鎮定,過了會兒開玩笑說:“難得帶你出門學習,結果遇到小概率事件,回國後去吹牛,別人都敬佩你。”

宣芋看到路邊抱著孩子奔跑的婦女,表情是麻木的,心想在這樣的國度,怎麽會是小概率事件。

“放心好了,醫院安全,我也和院長溝通了,已經給你們空好一間辦公室。”賀醫生瞥見宣芋蒼白的臉,出聲安慰。

楊致感激道:“謝謝賀醫生,如果真的出意外,我們可能就要被困在酒店等營救了。”

車停下後,宣芋也冷靜下來,想再多也沒用,只能面對。

安頓好他們師徒二人,賀醫生帶團隊去幫忙,現在醫院正缺人手。

進到休息室,宣芋才發現手機沒有信號,這一刻理解了郁聞晏找到信號後迫不及待聯系她的心情。

不知道待了多久,楊致出去打聽幾次消息,宣芋每次都站起來迎接,他微微搖頭。

到後面,宣芋已經不站起來了,問他:“小楊你餓嗎?我去煮些吃的。”

“醫院送來好多人,血肉模糊的,不小心看了眼,吃不下。”楊致擺手,坐到沙發上,查看手機,在房間找信號。

宣芋問:“你問到怎麽一回事了?”

楊致臉色微妙:“我聽他們討論,好像是幾個極端分子在商城玩槍擊,傷了人,還在幾座大廈埋了炸彈。還有一個地方是會議所在的場館,幸好不是在會議當天發生,真的是太恐怖了,我們算是逃過一劫。會議估計會重新選在其他國家辦,等信號恢覆,訂最早的一班飛機回國。”

宣芋動作卡頓,拿出手機翻看——

不在服務區。

-

天已經亮了,深夜恐怖故事結束,整座城也安靜下來,宣芋站在窗邊看到第一縷陽光和煙火,普照在中心城廢墟上,覺得眼t前的場景荒唐又可悲。

賀醫生推開房門,整夜都在搶救,好不容易休息便上來找他們。

“傷員有些多,醫療資源緊張,才忙到現在。”賀醫生把白大褂脫掉放在凳子靠背上。

宣芋看到白色布料上顯眼的紅,眼底閃過慌亂的光。

楊致說:“多虧你們帶我們來醫院避難,你們也辛苦了。我們打算提前回國,你們呢?”

“我們肯定是不走的,我替您聯系航空公司,坐最早的班機回去。”賀醫生淡淡笑了笑,他做過戰地醫生,今天的情況對於他來說算是最輕的一種,目前醫院缺人手,他們得留下。

“賀醫生,有一批新傷員到了,商醫生暫時過不來了。”同團隊的年輕護士敲開門,又說:“還有幾位前線公職人員受傷了,準備到醫院,您得去看看。”

“好,我馬上來。”賀醫生重新穿上白大褂,和護士一同下樓。

楊致倒吸一口涼氣,發現宣芋不對勁,“宣宣你怎麽了?”

宣芋腦子裏全是‘前線公職人員受傷’,精神高度警覺,倒抽氣,艱難地呼氣,推門出去。

“宣宣你去哪?”楊致跟在她身後。

宣芋不熟悉地形,走錯幾個道才找到樓梯下樓。

救護車上推下幾位患者,飛快地從她身邊擦過,醫生跪在床邊做心臟覆蘇,眼前除了白色便是血色,頭腦昏疼,她差點兒站不穩。

楊致剛伸手要去扶宣芋,她繼續往前走,每路過一個患者她都去看一眼,心想著千萬不要看到他。

她跌跌撞撞走到門口,四肢劇烈顫抖,一次又一次經過病患身邊,仿佛心下一秒就要驟停。

就是在一剎那,找到心心念念的身影。

郁聞晏從急救車上下來,單穿著襯衫,上面黑一塊灰一塊,臟兮兮的,才擡頭,看到站在遠處的宣芋。

誰也沒動,就這樣靜靜看著對方將近一分鐘。

後來宣芋再回想當時的心情,可能身體為了保護她,已經將恐懼情緒從記憶裏抹掉,她只想著他好好的就行,全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郁聞晏走過來,越過她和楊致交談,說他們已經收到他的消息,也會安排明天的飛機送他們回國。

楊致握著他的手不停地說謝謝。

“宣宣,走吧。”楊致過來環住宣芋的肩膀,像老父親一樣安慰她,“沒事了,就是一場意外。”

宣芋低低‘嗯’了聲。

郁聞晏親自開車送他們回酒店,明天再來接他們。

楊致把宣芋帶回房間,分開前不停交代:“六個小時內都不要睡覺,知道嗎?”

宣芋點頭,看得出心情很低落。

一個小姑娘哪裏經歷過這些,楊致看著心疼。

“他估計還有事要忙。”楊致擔心她介意出意外後男朋友沒有第一時間安慰她,但是郁聞晏的職責在這兒,要顧全大局。

“我沒事,您會去休息吧。”宣芋擰開門,回了房。

宣芋還有些恍惚,呆坐在床頭,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響了,將她思緒拉回。

是郁聞晏的來電。

“是我。”宣芋聲調平平,沒有任何感情。

郁聞晏說:“明天就要走了,帶你去逛逛?”

“嗯。”

“樓下等你。”

宣芋拿開手機,只有百分之五的電量,她充上電,只拿過帆布包出門急匆匆趕下樓。

-

郁聞晏不僅換了自己的車,還換了一身幹凈的休閑裝,應該剛洗完澡,身上有很淡的肥皂清香。

宣芋坐在副駕,也不問去哪。

“城外有一處平原,沒有什麽人去,那裏的落日很美。”郁聞晏打開導航,“到了正好趕上。”

宣芋看著窗外的街景,輕輕點頭,不吱聲。

一小時後,車子停在平原上,遼闊無際,只有風吹草動和殘痕夕陽。

宣芋打開門,看著美景,心開闊了些,才察覺到自己一直緊繃的神經這會兒才放松下來。

郁聞晏跟在她身後,目光全落在她身上。

“第一次出國就遇上這麽大的事,你還挺淡定的。”郁聞晏走到她身邊,活躍氛圍,玩笑說:“抗壓能力不錯。”

宣芋瞪他一眼,往回快步走,被他一把拽到懷裏,收緊力度。

她僵硬的肩膀緩慢塌下。

郁聞晏抱她的力度又緊幾分:“以為你在醫院見到我的那刻會失控,最先失控的還是我。”

“你怎麽知道我沒有失控?”宣芋哽咽,心口脹脹的,沖下樓的那刻,她就已經失控了。

“那你為什麽不抱我?”郁聞晏嗓音富有磁性,尾音繾綣,貼上她耳垂,溫熱的氣息噴灑向她的臉頰。

宣芋顫巍巍的手放在他背後:“確定你還好著,走不動了,渾身發軟。”

郁聞晏輕笑一聲,心被她這句話填得滿滿的,在她耳邊軟聲說:“冷戰結束,我錯了。”

宣芋微微偏頭,和他視線交匯。

看著他完好無損地站在她面前,靈魂回到體內,好似才真的活過來,拋開所有的雜念,主動踮起腳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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