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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晉江文學城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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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獨家

沈氏來的動靜驚天動地, 她一進院子,不由分說就將兩人罵一頓,“你們是怎麽照顧孩子的?怎麽做父親母親的?孩子病成這樣了都不知道?”

她雖是關心, 但作為母親的顧憐和作為父親的蕭遲硯心裏也是同樣不好受, 且倆人都熬了一整宿, 也沒力氣回應她什麽,任由她罵著。

過了會兒, 屋門從裏面推開, 陳太醫皺著眉頭走出來,“郡主娘娘, 您莫要著急, 這孩子小了就是容易病,且幸好小公子養的比別的孩子都胖些,也能抗病些,不妨事, 小半個月就好了。”

“真的不妨事?”沈氏到陳太醫面前,“您有什麽好藥盡管給我孫兒用上,我再給您補, 萬事以我孫兒身子為重,千萬不要顧忌!”

“好藥材與尋常藥材治這個病都同樣的效果, 何必浪費呢?”陳太醫洗了手, 對她道:“還這麽小的孩子, 藥太好了也受不住,總之您別瞎擔心就成。”

沈氏沒了聲兒, 她也不會醫術, 自然是大夫說什麽就是什麽了。

陳太醫留了方子,又給顧憐開了一副, 讓她每日服用再親自餵養孩子直到病好為止,顧憐都一一記下,忙不疊就讓桃兒去熬藥了。

而沈氏則是進了屋子,見著小蕭忱正睡著,忍不住心疼,摸了摸他的臉,“乖孫,都瘦了。”

她不能在這屋裏久留,看了一會兒孩子後就被趕了出去,只能在院裏開始撒脾氣。

顧憐受不了她,也沒心思與她周旋什麽,服完藥後就進了屋子照顧孩子,沈氏想跟過去卻被蕭遲硯拉住。

蕭遲硯已經很困,也很累,見到發脾氣的母親,只能沈著聲音道:“母親,您過兩日再來看孩子吧,現在忱兒正病著,得好好休息幾日。”

沈氏在他跟前站定,教訓他道:“孩子怎麽病的?我都說了你們年輕照顧不好孩子,把孩子送到蕭府不好嗎?你看你小時候有沒有生過一場病?你妹妹小時候有沒有生過一場病?”

蕭遲硯揉了揉額,體諒她的關心,卻覺得吵鬧,將人拉出院子外面,以免吵到顧憐和孩子。

沈氏還在說著此事,蕭遲硯卻沒了耐性聽下去,解釋道:“母親,孩子是夜裏突然病的,我和小憐都未料到,忱兒離不得她,小憐抱了忱兒一整夜,就連口水都不能喝,已經很辛苦了,您不要再說這些話。”

“我說哪些話了?”沈氏也委屈,“我兒子孫子都住在外邊,你也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你為什麽不體諒我是做母親的,每每給我氣受。”

她有她的堅持,蕭遲硯也有自己的堅持,雖為母子,但有些地方卻只有有一人讓步。

同樣的話蕭遲硯已經說過許多遍,他垂下眸,不再多說什麽。

母子倆都沒了話說,沈氏在門前觀望了一圈,最後還是走了,憋著滿腔委屈去了長公主府上。

長公主對於這個三天兩頭就來一趟的女兒沒有一丁點兒辦法,此時端坐在榻上,只想讓她快些說完。

沈氏邊說邊哭,“母親,我怎麽就生了這麽一個兒子!我還怎麽活啊我嗚嗚嗚……”

長公主也開始揉額頭,腦瓜子嗡嗡嗡的,最後反問她道:“那按你這個說法,我生了你阿兄,是不是應該早就去死了?”

沈氏哭聲一噎,想起來自己胞兄好幾年都沒回京了,霎時感覺自己的一些委屈在母親面前都不值一提。

她伏到長公主膝下,嘟囔道:“還是母親您疼我,世上只有母親您對我好。”

長公主摸了摸她的發,勸道:“你也知曉這個道理,那忱兒生病,又何必責怪硯兒媳婦呢?你也是做t祖母的人了,怎麽還是個小孩兒脾性,不懂通融。”

不能提蕭遲硯與顧憐,一提起來沈氏心裏就難受,“我哪裏是怪她,我是從剛開始就看不得她那低賤手段,我的硯兒多好一個孩子,少年將軍,功勳顯赫,卻被她勾的要與家人都反目成仇,要不是如今看在她給我添了個孫兒的面上,我早就解決了她!”

“什麽解決不解決,年輕人有年輕人自己的想法,你當年把那蕭遠拖了兩年,我有沒有說一個不字?你生完孩子就回到公主府來,一住就是兩三年,你婆母有沒有說一個不字?她怎麽不怪你把他兒子帶到我這兒,像是入贅一般呢?”

沈氏羞紅了臉,將長公主搖了兩下,“母親,您不許再說!”

她自然是能囂張能跋扈,因為她是母家是皇室,自小嬌慣,在丈夫面前說一不二,這都是她的底氣。

長公主嘆口氣,摸著她的臉頰,語重心長,“硯兒喜歡,那女子除了這點外又都說得過去,聽說還是個持家賢惠的,便過了算了,沒什麽大不了的,孩子們日子過好,不就比什麽都好?”

沈氏站起身來,“我不與母親您說了,您勸我我也不聽,等那女子再給硯兒生個兒子我再考慮這件事,我已經退步了,沒有再讓的道理。”

從前她最恨迂腐,現在年紀大了,好像自己也變得迂腐起來。

長公主不多勸什麽,待她走後,令人撥了一批今年新上貢的衣裳料子送到將軍府去,讓等孩子好些了,他們一家三口來公主府做做客。

東西送到時,顧憐正趴在床邊小憩,小蕭忱漸漸退熱了,但她始終不放心,要自己守著才覺得安心些。

小蕭忱睜著眼睛,一只手抓著母親的手指,看見她一直在自己身邊才沒有哭鬧。

蕭遲硯出府了一趟,去陳太醫宅裏取制的膏藥,回來便貼在小蕭忱的背後。

母子倆都如出一轍地可憐,蕭遲硯負手在屋裏站了一會兒,見到孩子睡熟了,才走到顧憐身邊,低聲道:“你去睡,我守著。”

顧憐靠進他的懷裏,眼睛都快睜不開,搖了搖頭,本想拒絕,但被他輕輕拍著,困意湧上,不一會兒就在他的懷裏安睡。

蕭遲硯抱著她,另一只手將小蕭忱身上的被子拉上來,守著母子倆,他也有些困,但不能睡,東宮傳口信來時,他才將顧憐輕輕放下,到屋外回話。

乍暖還寒的天氣或許的確容易病一些。

皇宮裏,養心殿內藥味濃重,嘉安帝越發昏沈起來,他好像察覺到了自己大限將至,倚在床頭不吃藥,就這麽拉著葉皇後的手,嗓子裏發出些嘶啞的聲音。

這麽多年來,葉皇後的確是將嘉安帝侍奉的很好,不管是操持後宮還是侍奉病中,她永遠端莊賢惠,令人挑不出錯來。

此時此刻,葉皇後卻再也裝不了平靜,幾度哽咽出聲,想勸,卻開不了口,一張口只剩下斷斷續續的抽泣。

嘉安帝的眼睛已經有些渾濁了,他看不清眼前人,只能憑借著記憶裏妻子的容顏來想象她此時的模樣。

“好了,”他就連說話都覺得吃力,“不要哭了,能再多活這麽長時間,朕已經覺得足夠了。”

外界只知道他病了,卻不知他病成什麽模樣,都只猜測著他殯天後皇位該傳給誰,只關心這些,沒有人真的為他的身體擔憂。

葉皇後為他悲為他憐為他感到無奈又不甘,嘉安帝是個好皇帝,在位這些年將這個國家治理的井井有條,也是位好丈夫,王皇後雖為繼後,卻沒有受過任何不公的待遇。

“皇上……”葉皇後擦幹淚,勉強擠出一個笑來,“您不要說這些話,太醫院已經在配新藥了,您不過是因為要換季了,才會這樣,不要多想,您、您……拿我的命換給您吧!”

葉皇後的話令嘉安帝感到開心,不是因為什麽換命的話,而是因為王皇後關心他,在乎他。

帝王家也不是無情的,嘉安帝也是有血有肉,也想要來自旁人的關切。

他笑了笑,好像真的感覺到好了許多,“是嗎,葉清,朕不要你的命,你多陪陪朕,在朕走後,守著咱們的兒子,這個位置,是給懷安的,除了我們的兒子,誰也不能。”

他從未在除了葉皇後之外的人面前說過這些話,無論是朝臣還是百姓都以為那個位置會給瑞王,但不是的,若是真心疼愛一個兒子,又怎麽會將他培養成一個不學無術滿心只有權勢的蠢貨呢?

皇位交到瑞王手上,頂多五十年,他們楚家的江山,就要拱手讓人了。

葉皇後含著淚搖頭,端來湯藥餵他,“臣妾不要這些,臣妾只求您能好起來,懷安太年輕,不能擔此大任,您身子好了,繼續監督他、教育他,才是最好的,皇上,您喝口藥吧。”

湯藥苦澀,嘉安帝原先還能喝出□□味澀味來的,但隨著喝藥的日子越來越多,他也喝不出什麽味道來了,他的身體將這些藥就當做最普通的白水一般,起不了絲毫作用。

但為了令自己的皇後安心,嘉安帝還是喝完了一整碗湯藥,而後笑道:“是啊,果然是好藥,朕感覺好多了。”

他的面容有了絲血氣,在枯瘦的、蠟黃的面頰上十分突兀不自然。

葉皇後替他擦幹嘴角的藥漬,又令宮人端來新的。

每日都是這般,湯藥不停,這種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嘉安帝閉了閉眸子,心口忽然升起來一股澀意,開始抽絲般漸漸湧上一股疼痛。

細微的又尖酸的那一絲疼開始蔓延起來,他捂住心口,調息著,但喉口開始湧上的血腥味讓他清醒起來。

嘉安帝蹙起眉,扶著床沿,‘哇’地吐出一口鮮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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