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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晉江文學城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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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獨家

沈氏不像是詢問, 更像是將自己已經知曉答案的事情說出來,在逼蕭遲硯承認。

她了解自己的兒子,正是因為了解, 這段時間來的疑慮也終於有了解答, 她站起身來, 慢慢走近,“所以你t才不願意成親, 才將陶瑯拱手相讓?”

蕭遲硯擡起面頰來, 望著自己的母親,一言不發。

沈氏眉間緊蹙著, 仿佛是自言自語般, “我今日見過她,的確是貌美,但是她難道有除了貌美之外的任何優勢嗎?家世?學識?還是名聲?”

一字一句,都是她作為一個貴婦人, 最在乎的地方。

蕭遲硯眸子垂著,眼前卻浮現出顧憐瀲灩的眸來,他喜愛顧憐, 就算她沒有上述的任何一樣事物也都是喜歡的。

他抿了抿有些幹燥的唇,沈聲道:“兒子愛她。”

這四個字好像不含任何威力, 但卻有著久久餘韻, 震得人緩不過來。

沈氏咀嚼著這四個字, 而後輕嘲一笑,仿佛是在笑他太過年輕。

“你喜歡她, 大可將她納進來, 做妾不行麽?”她搖頭道:“待她生下孩子,再扶做側室, 難道不也是可行之法?”

蕭遲硯的面容沈寂,“除她之外,兒子不想要任何人。”

長子脾性冷硬,但從來不會和她這個做母親的作對,這算是頭一次,沈氏被這麽直白地反駁。

她的心底有一絲怒氣,但又很快平息下來,試圖讓他明白,“她的家世太低,做不了正妻,你娶一個不入流的女子入家門,難道不怕被恥笑嗎?”

“顧憐善良聰慧,家世並不代表一切。”

“既然如此,我也沒什麽好與你說的了。”沈氏不願與他再多說什麽,她有得是辦法對付顧憐。

蕭遲硯看破了她的心思,母子二人之間的交鋒雖說不長,但誰都想要奪得勝利。

就在他想要轉身離開時,沈氏的聲音又傳來,“我不會讓她留在京城的,你要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與母親針鋒相對嗎?”

“我們蕭家,不會有一個家世低的兒媳。”

蕭遲硯的身影只停頓了一瞬,便又毅然離開。

春末的天溫暖但卻有些潮濕,傍晚時分,便開始落起牛毛般的雨絲來,落在人身上帶著淡淡的涼意。

蕭遲硯收拾了幾件換洗衣物,便策馬去了顧家。

路上行人步子緩慢,並不在乎這一場雨水,但街道上馬兒行過時馬蹄帶著回響,更像是雷聲。

在顧家門前下馬,許多人都偏過目光來。

坐在門口等雨停的緒蘭還沒走,見到他,似乎有些驚訝,“你來做什麽?”

蕭遲硯掃過她一眼,徑直敲響了門。

來開門的是何管家,見是一位陌生的公子,便先請人去稟告兩位主子,再將人安置。

不多會兒,傳信的小廝來,何管家便將人放了進來。

緒蘭見蕭遲硯進去,也連忙站起來,“還有我!還有我!”

何管家抱歉一笑,“對不住了緒小姐,我們公子說不讓您進門。”

緒蘭又氣呼呼坐回了地上,她就不明白了,不就是當時手急了一些,將顧鈺衣裳撕爛了那麽一小點兒嗎,何必與她這般置氣。

不過……想起顧鈺氣自己時的模樣來,緒蘭又笑開了,算了,男人就是需要哄的,問題不大。

蕭遲硯還沒到側廳,顧憐便打著傘來接他了。

應當是走得有些急,她的裙擺上都洇濕了一團水漬,幾乎是小跑著過來。

顧憐跑到蕭遲硯身邊,為他撐傘,見他發上還有細細的水珠,忙拿了帕子替他擦拭,“怎麽也不知曉撐把傘?現在天雖暖了,但萬一受了寒,到底還是不好受。”

她的烏發只草草系著,綁在一邊,貼著臉頰,眸裏仿佛也帶了絲潮濕水汽,潤潤的。

蕭遲硯接過傘柄,溫聲道:“我無事。”

“怎麽今日突然來了?還是走的正門,”顧憐有些擔憂,“莫非是出了何事?”

兩人肩擦肩走著,顧憐淡粉色的衣裙與他的下衣擺相互交織。

“有些想你了,”蕭遲硯停下步子,垂首將她白皙的掌握住,“小憐,我搬來陪你一段時間,可好?”

顧憐眸子稍微睜大了些,半晌,將他的手回握住,“無論發生何事,只要蕭大哥在,我便心安。”

雨勢漸漸大了起來,傘面滑下的雨珠在兩人周圍隔成一道雨幕,任何喧囂都再透不進來。

蕭遲硯微微彎下腰,在她有些微涼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又很快離開,握著她的手繼續前行。

顧憐摸了摸自己的側臉,心下忽然有些忐忑,但側首時,見到他寬闊的身軀擋在自己面前,似乎能撐起所有的危難。

她抱住蕭遲硯修長的臂,沈默著不語,表明了自己全部的決心。

究竟發生了何事,她不得而知,但是或許從今日以後,所有人都知道蕭遲硯身邊有一個她。

顧鈺早已經在側廳等著兩人,見他們淺淺依偎而來,並沒有說什麽。

收傘時,雨水成線滑下,沾濕了地面。

蕭遲硯的身份,其實顧鈺在進京時就已經隱約猜到,不過一人不提,一人不問罷了。

聽他表明來意,顧鈺並不拒絕,“這本就是你的宅子,你想住在哪裏,都是住得的。”

蕭遲硯的目光移向顧憐,她正安靜站在一旁,聽他們講話,見他望來,露出一個蒼白的淺笑來。

“我要住在小憐院子旁,”蕭遲硯的聲音很沈,“我不會做出出格的事情來的。”

他今日如此,想必定然有要事發生。

顧鈺沈吟了一下,點點頭。

三人沒再多說,各自回了。

顧憐和蕭遲硯一起撐傘回去,她的心無端跳的很快。

蕭遲硯將她送進屋裏,待關上了門,才道:“小憐,我或許得守著你一段時間。”

他和顧憐的關系大抵已經藏不住了。

顧憐的聲音有些發顫,兩只肩也細細地抖著,卻咬了咬唇,點頭道:“好。”

她心底有些害怕,還是故作堅強,“蕭大哥,可否告訴我究竟是發生了何事?”

蕭遲硯摸了摸她的臉頰,安撫她道:“無事,只不過是我暫時無家可歸,需要你收留我罷了。”

“是因為我嗎?”顧憐斂下眸,“蕭大哥,你與我說實話,是不是因為我?”

“小憐,不是因為你。”

而是因為他的母親,沈氏的執念太深。

顧憐抱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有些濕潤的胸前,漸漸地,眸裏的水汽也更重了一些。

“蕭大哥,我不願與你分開。”她哽咽了一聲,是強忍著,難受至極了才溢出來的聲音。

顧憐稍稍又從他胸前擡起來一些,窺見他眸裏對自己毫不掩飾的愛憐時,鼻尖霎時更酸了一些,淚順著眼角滑入鬢發之間。

蕭遲硯輕輕拍著她的背脊,“不要哭了,我們不會分開的。”

他握住顧憐的肩,讓她看著自己,“明年春日,我還要娶你。”

顧憐眼眶紅著,被他這一句話逗得笑了出來,用衣袖擦了擦淚,心間暖暖的。

世上沒有誰離了誰不能活的道理,但顧憐的確因為蕭遲硯得到了許多,也知曉此人如何護著自己,愛著自己。

她的心漸漸不再慌亂,那些雜亂的思緒都被蕭遲硯細心撫平。

蕭遲硯將她眼中噙著的淚擦拭掉,又摸她的頭,“怎麽和個小孩一樣?總是哭。”

“我也不想的,”顧憐道:“但你太好了,我忍不住想哭,你為我做了那麽多,我沒有什麽可以報答你,我、我又很害怕若是你離開我了怎麽辦。”

蕭遲硯的手滑到她的腰肢,不輕不重掐了一下,“誰說沒有什麽報答的?”

顧憐將他的手一拍,嗔道:“別逗我了,你快些去換身衣裳吧。”

天色將暮,斜陽沈沈,空氣中一片潮意。

被雨水滋潤後,海棠綴著春露壓彎了枝丫,綻著嬌艷欲滴,花香絲絲縷縷若有若無縈繞鼻尖。

在戌時過半時,蕭遲硯聽見了後墻窸窸窣窣的動靜。

他擦拭著佩劍,眉間緊蹙著,料想定然不是母親派來的人,或許是瑞王,又或許是定王或者是旁的與他不對付的黨派。

蕭遲硯提著長劍,出院時,院墻上一片靜謐,待一片毒鏢飛來時,他迅速伸劍抵擋。

毒鏢與長劍相撞發出清脆刺耳的響聲。

他的目光在西側墻角凝住,然後將自己袖間的飛鏢射出。

那處立刻顯露出來人身形,戴著黑色面具遮住全臉,是瑞王的人。

他們顯然是沖著顧憐的院子去的,來的人不多,不過三人,更像是來試探高低。

蕭遲硯引著那三人到了後墻外,交戰起來。

“一打三?”

見雨停正要回家的緒蘭恰好撞見此情此景,立刻擼起袖子加入了戰局,她未帶武器,蕭遲硯丟了自己的短匕給她。

緒蘭的功夫了得,是由緒統帥親自教導的。

不過一刻鐘時間,那三人見不敵,便不再戀戰,轉身離去。

緒蘭拍了拍手,啐道:“這些真小心眼,不過是今日將他們小世子打了幾巴掌,竟然還t尋仇尋到此處來了。”

蕭遲硯很快捕捉到她話裏的關鍵,“你與小憐打了楚頒?”

“不啊,”緒蘭踮腳望了望墻裏面,“我顧鈺哥哥住裏面嗎?”

“幸虧顧妹妹提醒我,我來守了一會兒,不然瑞王那小心眼定然要來報覆。”

蕭遲硯收起劍,沈默了一瞬,“所以瑞王是為你和顧鈺來了?”

緒蘭不解,“難道這不是顧鈺的院子?”

“……”

蕭遲硯立即大步跑了回去,見他如此,緒蘭也有些急,跟了上去。

七拐八彎到了顧鈺的院裏時,裏面已經空空如也,還殘留些打鬥的痕跡。

今日顧鈺用來束發的銀冠也落在了地面上,沾了許多草泥。

蕭遲硯從馬棚內牽過馬,上馬時頓了一下,將馬繩交給緒蘭,“你沿著小路去追,我要守著小憐。”

緒蘭也不與他計較,立刻翻身上馬,如箭一般飛了出去。

蕭遲硯先令一直候在周圍的白露跟上緒蘭,然後看了眼周圍被打暈的下人,讓管家將人安置了,才回去陪顧憐。

顧憐與蕭遲硯只有一墻之隔,早在有動靜傳出來時便躲了起來,她清楚自己不會功夫,就算出去也只是拖油瓶的存在,倒不如躲起來,讓蕭遲硯能全心對付那些人更好。

當房門被推開,腳步聲漸漸近了時,她攥緊手中的簪子。

衣櫃被打開,她使盡全身力氣將手裏的簪子刺出去,卻被捉住。

“小憐,是我。”熟悉的聲音傳來。

顧憐從衣櫃裏出來,有些焦急,“蕭大哥,你可還好?院外來者何人?桃兒呢?何管家他們有沒有出事?”

“下人都只是被打暈了,何管家無事,”蕭遲硯選擇先瞞下她,“大家都無事。”

顧憐幾乎渾身冰涼地坐到桌旁,她不相信沒有發生什麽事情。

“蕭大哥,我害怕……”

她急切地尋求蕭遲硯的懷抱,一直到被緊緊抱著,才感覺到安心了一些。

另一邊,緒蘭追出去的時候,和白露兵分兩路抄襲,卻還是慢了一步,那些人上船將顧鈺丟進了湖中心。

四周沒有船只,緒蘭管不了那麽多,將衣裳一脫,就跳了下去。

湖面有些陰森,水邊的樹木此時更像是怪物的影子。

緒蘭縱使膽大,到底還是一位女子,她幾乎是咬緊了牙關,才游到湖底,將顧鈺給撈了上來。

顧鈺的手腳都被綁了石頭,似乎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一直到浮出了水面,還在呢喃著,“不要救我,太危險了。”

緒蘭將嘴裏的水吐出去,將他手上的繩子咬掉,將人往岸上拖,“說什麽傻話,你這個大美人,我怎麽舍得你死。”

被拖著游了一會兒,顧鈺才望著那一輪彎月清醒過來,他的眸光落在女子沾了水的睫上,輕輕將她的手掙脫開。

“你幹什麽!現在可不是講究的時候!”

緒蘭還沒說完,就被摟住了腰,顧鈺道:“我是男子,力氣大。”

顧鈺會水,比緒蘭在水中要輕松很多。

他的後腦還有一絲血跡,是被打傷留下的。

到了岸邊時,緒蘭用自己幹燥的外衣將他的傷裹住,顧鈺將自己濕噠噠的衣裳脫了,讓她穿著。

白露去追那些人無果,已經折返備好馬等兩人。

他們回去時,已經是一個時辰後了。

顧憐方才睡不久,蕭遲硯在屋門前等他們。

待到大夫去查看顧鈺的傷勢,緒蘭在門外很是懊惱,“早知道今日就輕些下手了。”

蕭遲硯看她一眼,忽然道:“你守著顧鈺,我守著小憐。”

“我得罪的人,要你守什麽?我直接將兩人全都接到我家去,他們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闖我家,”緒蘭嘀咕道:“不過你在這裏做什麽?”

“我要守著小憐。”

緒蘭皺眉,“你將她帶回去,不就好了?你守著多累,你家養的那些人難道是吃白飯的?”

不是蕭遲硯不願,而是難。

他和顧憐未成親,將她帶回去不妥,就算回去了,又是以什麽身份,且屆時他不能與顧憐在一處,也不能放心。

他說出了自己的難處,緒蘭道:“那你們仨都去我家。”

蕭遲硯默默搖頭。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我倆還真的每天當哨兵守夜?”緒蘭想了想,“你不是有個將軍府,前幾年皇上賜給你的,為什麽不用?”

蕭遲硯想了起來,的確有這麽一個府邸,只不過還沒修繕,若是修繕完畢,讓他的部下和在蕭家的一部分護衛過去,也要比現在安全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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