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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晉江文學城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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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獨家

十二月尾, 年關將至。

因為任令的緣故,顧鈺在年後就得出發入京了,若是路上還想時間寬裕些, 一月上旬就得出發, 二月裏上任。

在十一月的時候, 嘉州府來了人,是顧鈺接待的, 是關於三年前顧家冤案之事。

新上任的知府調查宗卷, 覺得此事蹊蹺,便舊案重查, 為顧家洗清了冤屈, 連帶著從前顧家的產業也都悉數歸還。

得知此事後,兄妹二人都沈默了良久,最後由顧鈺決定,將祖宅和商鋪還有田莊都賣了, 一部分給原來的管家安置從前府裏的奴仆,另外一部分則存入錢莊,吃利息。

顧憐對這個決定也沒有任何意見, 他們不會再回去了。

回到祖宅,日日面對舊時景, 他們受不了的。

心底壓了三年的大石終於解決, 顧家兄妹這個年也過得十分舒心。

年節當天, 顧憐早早就起了。

院子是前幾日就已經打掃過的,院門前也貼上了大紅對聯, 門口有些鞭炮的碎屑, 伴著雪舞團團,年味格外濃重。

她起大早是為了準備今日的團圓飯, 之前幾年他們日子拮據,團圓飯也不過只是比尋常日子多了道豆腐圓子,和兄妹二人都愛吃的一道菜。

今年不一樣,今年對他們來說,是個好年。

而翻過了今年,一切定然都會更好。

食材是前兩日就買好了的,現在天氣冷了,肉菜都可以多放幾天沒有關系。

年年都在餐桌上的豆腐圓子不變,一碗粉蒸排骨,一碗粉蒸魚,一碗紅燒肉,一鍋老鴨湯是早就決定好的,剩下五個菜顧憐便挑了幾個平日裏合胃口的菜做。

十碗菜,是圓滿的意思。

吃飯前,顧鈺先去門口放了鞭炮,才將院門合上,準備開始用飯。

他今日穿著的是顧憐在臘八那日為他新買的衣裳,是買的成衣,無論是剪裁還是款式,都很精致,愈發顯得他樣貌清雋。

再加上心寬了的緣故,也比從前似乎健壯了些,不再那般瘦弱,看著很是斯文俊秀,沒有一絲體弱的模樣。

顧憐擺好筷子,笑道:“阿兄,快來吃飯了。”

顧鈺則是從袖裏遞給她一個紅布封好的紅包,一如從前,只不過今年的份額要大許多,有五十兩。

顧憐將紅包接過,笑吟吟的,“多謝阿兄。”

兄妹二人吃完飯,便坐在院裏說話,小黑狗也穿了身紅色的衣裳,看著有些滑稽。

在談到蕭遲硯時,顧鈺神色淡淡的,而顧憐則是支著腮,有些想他。

·

一月上旬,雪早便停下。

顧鈺在城門處拜別了前來相送的縣令等人,便登上了前往京城的馬車。

顧憐在馬車上吃著糯米團子,聽見他上車的動靜,便掀開車簾的一條縫隙往外看了眼,人不多,大都是衙門裏的衙役,縣令站在最前面。

她在人群的最後面定了定目光,方禾苗似乎看見了她,往高處蹦了蹦,朝她揮手。

顧憐唇角抿著笑,對他無聲說了句再見。

方禾苗算是她遇到過為數不多的好人之一,無論到了什麽時候,她都會記得的。

車夫揮了下馬鞭,馬蹄便發出輕輕的‘噠噠’聲,兄妹二人居住了三年之久的蘄州城就這樣漸行漸遠。

顧憐將車簾放下,見顧鈺還在往後望著,不禁道:“阿兄舍不得?”

顧鈺搖搖頭,“不算舍不得。”

蘄州城並沒給他留下多少歡快的記憶,他只是對前路有些迷茫。

他不知自己的未來會是怎樣,是庸碌一生還是身居高位,或者他甚至活不了多久,就要葬在官場的暗流之中。

他不說,顧憐也可猜到他的憂慮一二,但她與兄長不一樣,她知曉無論發生何事,只要蕭遲硯在,他們便無性命之憂。

只要性命還在,又何愁沒有來日?

而顧鈺不知曉胞妹的勃勃野心,他看著顧憐的模樣,忽然很害怕,若是自己出了事,會不會波及到她。

但將顧憐留在蘄州,他更放心不下。

世間最難是兩全,顧鈺嘆口氣,倒了杯熱茶出來,決心先不要杞人憂天。

他從前不喝茶的,現在手裏有了一大筆銀子後,也不舍得買太好的茶葉,挑些陳茶,或者是價位中等的茶葉,也喝得滿足。

一旁顧憐靠在軟枕上撥弄著香爐,腕上玉鐲瑩潤,馬車內燒著碳爐子,很暖和,她的面前左邊茶壺泡的是牛乳茶,右邊是清水,她比顧鈺看得開許多,一點也不苛刻自己。

無論是首飾也好,衣裳也罷,只挑自己喜歡的來。

苦日子她早就過夠了,現在她只想過得舒服一些。

出城後,馬車便上了官道,官道平坦,雖說走的人少,比小路也要遠一兩日的路程,但勝在安全。

顧憐睜開眸子,倒了杯牛乳茶出來,見官道上空空蕩蕩,一望無際,只有很遠的地方似乎有一個小黑點在移動。

她喝了口茶,覺得有些無聊,便從腳旁的箱籠裏拿話本子看。

顧鈺見她看話本子看得津津有味,盯著那書的封皮盯了一會兒,又默默移開。

罷了,顧憐高興就成。

馬車走了半個月,又改坐船五日,終於在一月的最後一天,顧家兄妹抵達京城了。

京城,迎客來。

蕭鴻看著自己這位堂哥,只感覺十分不解,這家的酒到底有多好喝,竟然讓他一連來喝了三日。

他也找店家要了一壺招牌酒,入喉後卻覺得也不算什麽珍饈,不禁問道:“大堂兄,你究竟在這家喝到了什麽好酒?吃到了什麽好菜?快些告訴弟弟吧,我實在是好奇得厲害。”

京城的冬還沒有結束,屋檐下滿是雪後凝成的冰棱,巷角的積雪有半人來高

蕭遲硯坐在開了半扇的窗邊,註意著路上的行人,偶爾飛來的雪粒從他織著暗色花紋的衣袍上滾落,他的發間也沾了些許。

“沒什麽好酒,”蕭遲硯轉過頭,對這位非要跟著自己出門的堂弟道:“早便與你說過了。”

他的發以玉冠盡數束起,與從前一樣冷漠,沒什麽區別。

但蕭鴻卻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大堂兄變了些?

變了什麽他說不清楚,也不想探究,往椅上一躺,道:“好吧,不說就算了。”

蕭鴻是二房的長子,只比蕭遲硯小兩歲,在京城做個還不算過分的紈絝子弟,成日裏捉貓逗狗,但本性不壞,只是貪玩了一些。

蕭遲硯將窗子微微合上,但仍舊留了能往外看的縫隙。

他來這間酒樓,只不過因為離城門近,且是去他那套宅子的必經之路罷了。

按照顧鈺上任的時間,大概也就這幾日,他們也該到了。

一別四個多月,蕭遲硯心裏對顧憐有些思念。

見他不說話,蕭鴻喝了口茶,開始找話說,“大堂兄,之前伯母不是讓你同陶家小姐見了一面,你感覺如何?我也想找一位家世高容貌好的妻子。”

陶瑯是郡主沈氏為蕭遲硯相看的夫人。

蕭遲硯好像見過她,但不大記得,那日府裏的人太多,來拜年的、玩耍的,大人小孩都有,他哪裏會去特意關註一個陶瑯?

見他這模樣,蕭鴻心裏就猜到了,於是咂嘴道:“好了,妾有情郎無意,人家陶小姐可是對你非常滿意,相府已經松口了,就等你去提親了。”

“不過你竟然不知道?不然你以為那日府裏那麽多人,都只是來湊熱鬧的嗎?”

蕭鴻嘆氣,他這個大堂兄什麽都好,就是有些木。

還虧得母親總拿他與大堂兄做比較,這哪裏是能比較的?他雖然沒戰功,但是好歹能說會道的t,又不是個悶葫蘆。

聞言,蕭遲硯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前段時日皇上病了,瑞王的事情耽擱下來,瑞王黨和定王黨都不安分,他回府只想清凈些,那日他看見人多便走了,甚至連話都沒多說一句。

再者……蕭遲硯又望向窗外,他只等著顧憐來,等不了旁的人。

自己說了許多話,就連一句回應都沒有,蕭鴻覺得自己還不如回府睡覺好。

他也扒開了窗子看,好奇窗外到底有什麽好看的,不就是雪,屋子,人,還有什麽?

城門處,一輛馬車緩緩前進著。

這麽多日的舟車勞頓,顧憐早就累得不行,她從沒想過自己坐船會暈,那五日就像噩夢一般,她再也不願意經歷了。

他們的物品早已經在驛站寄了過來,並且顧鈺請回了以前在顧府的老管家,讓老管家帶著願意跟著他們去京城的家生子已經先行出發了。

這也為顧憐省了不少麻煩,她暈得厲害,只想好好歇幾日。

且越往北走,就越冷,顧憐是南方人,受不得冷,眼見著就又消瘦了下去。

入城後,顧鈺也松了口氣,見她神情懨懨,於是道:“小憐,我們進京了,你要不要看看?”

聞言,顧憐打開車窗,霎時一股刺骨的冷風便撲面而來,她將兔毛圍脖往上拉了拉,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她這段日子也路過了不少城池,但見著這兩側高樓,氣勢磅礴的模樣,心中還是不禁感慨,移不開眼。

樓上,蕭鴻眼睛一下子就睜大了,連忙對一旁的蕭遲硯道:“我就說樓下肯定有好東西,這是誰家的小姐,怎麽從未見過,好生漂亮啊!”

蕭遲硯一頓,將窗打開,果然見到馬車內,一顆腦袋都縮在白色的兔毛圍脖裏的女子。

顧憐穿著淡黃色的衣裙,外罩著同色披風,發上簪著的是兩顆兔毛制成小球樣式的發飾,看起來格外嬌俏可愛。

蕭遲硯唇邊勾起笑意,在她的面上就連一錯也不錯。

這就是他在等的人。

蕭鴻見他笑,覺得有些古怪,“大堂兄,你笑什麽?這姑娘哪家的?你知道嗎?我叫我母親替我去說親,我心跳的好快,好像有些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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