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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鷙人魚飼養指南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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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鷙人魚飼養指南18

陸呦呦知道自己忽然失蹤, 野魚會過的慘。

但她沒想到他會那麽慘。

一條野魚孤零零的在海底孵了三年的蛋,還被懷疑是害死了她的兇手,沒等到她回來, 反而等到了蘭月帝國天南海北的追殺, 最後連蛋和巢穴都失去了。

蛋被搶走的時候, 路法斯·阿珈爾是怎麽想的呢?

他會不會覺得, 他是一條廢物魚, 連一枚蛋都保護不好。

陸呦呦心口針紮一樣的疼痛。

就算她再遲鈍,到了此時此刻, 也意識到了一件事——

那條沒有文化的野魚, 是真的以為她花了一百積分兌換出來的石頭蛋是他們的幼崽。

他在期待著, 有一條小人魚在他的精心照顧下孵化, 用稚嫩的利爪敲碎蛋殼, 喊他趴趴。

他或許還在無數個夜晚想過,他們的幼崽的鱗片會是什麽顏色的,萬一和她一樣,沒有尾巴該怎麽辦。

是她的錯, 都是她的錯。

用力咬著唇, 陸呦呦的眼淚怎麽都止不住。

她的呼吸陷入了停滯,驚動了病房裏的值班機器人——

“警報!警報!病人生命體征不穩定!”

女醫生剛出去敷了個面膜, 探頭進來,用看珍惜物種一樣的眼神震驚地看著陸呦呦,“你這, 你別哭了,你這身體脆的更紙一樣, 救命,再哭要暈了。”

顧不上繼續敷面膜, 女醫生連忙搖人,給陸呦呦吸了鎮定劑,又給她打了幾針營養劑才算完。

其實陸呦呦的體質也沒那麽差,只是在汙染空間待了三天,又過度消耗體力,難免落下一些後遺癥。

折騰了大半夜,看她的生命體征終於再次變得平緩,女醫生才算緩過勁來。

“太離譜了,身體這麽差,是怎麽穿過粉霧海登陸雪亞納星的?”

女醫生十分懷疑陸呦呦根本就不是非法登陸的黑戶,怕不是被人拐賣的吧?

腦海裏閃過這個念頭,女醫生連忙跑去匯報了上級。

珈呦帝國對失蹤抓的特別嚴,一旦發現有疑似失蹤的人/異種,必須要立刻上報上級。

於是,當天夜裏,正在雪亞納星首都悠閑喝茶的菲爾斯局長,就接到了一則緊急通訊。

“大半夜的,擾人魚清閑。”菲爾斯不耐煩的把泡在水裏的紅色魚尾變成了雙腿,懶洋洋的接聽了通訊,看清下屬發來的照片時,一口茶噴在了屏幕上。

他震驚的站了起來,“上、上將??”

外面聽見他摔了杯子的下屬推開門,“局長,什麽上將?蘭特上將沒在咱們雪亞納星啊?”

“你懂個屁。”

菲爾斯顧不上許多,匆匆套上制服,開著飛行器一路朝哨兵所狂奔——

他不會看錯。

烏黑柔順的長發、巴掌大的小臉、泛著淺粉的雙唇。

那是一百年前,蘭月帝國還沒有滅亡的時候,曾經給他做過一次精神疏導,創造了無數奇跡的陸呦呦上將。

心跳的飛快,菲爾斯感覺自己的血液也在不停的沸騰。

她還活著?

她還活著!

飛行器在夜空中疾馳,冷風撲在臉上,菲爾斯心裏一瞬間掠過了很多念頭。

作為百年前,那一個浪漫回溯季的親歷者,菲爾斯很清楚陸呦呦還活著這件事對路法斯·阿珈爾意味著什麽。

不是陛下,而是路法斯·阿珈爾。

他想到那條野魚非要固執的叫陸上將陸呦呦,還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強行給她改了名字,誰敢說他的伴侶是陸一一,不是陸呦呦,路法斯·阿珈爾就能當場直接把人用精神力掐死。

煩躁的揉亂了一頭紅發,菲爾斯一腳踩在踏板上,給飛行器來了個急剎車——

已經過去一百年了,那條瘋魚這幾個月好不容易看起來好了一點,不再繼續到s級禁區自討苦吃,陸呦呦卻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真的要把她還活著的事告訴路法斯·阿珈爾嗎?

那條野魚現在雖然不文盲了,卻也瘋了。

他沒了以前美麗的容貌,畸變和痛苦將他變得面目全非,理智全無,活著幾乎只剩下了執念,菲爾斯不能保證非常看臉的陸呦呦會不會還繼續愛他。

更重要的是,如果告訴路法斯·阿珈爾,陸呦呦還活著,他壓抑了一百年的發.情期一旦爆發,恐怕用不著明天,今晚他就能直接給陸呦呦收屍。

要不……還是再等一等吧。

想到了陸呦呦當初創造了無數奇跡的向導素,菲爾斯的眼睛越來越亮。

可以,就這麽辦,先把陸上將藏起來,用她的向導素穩住那條瘋魚,等他恢覆了一些理智,在讓他們見面。

菲爾斯想的很美好,笑的十分慈祥。

但當他淋著暴雨停好飛行器,面帶微笑的下了車,準備走進哨兵所的附屬醫院時,卻直接被一股恐怖的精神力威壓拍在了地上。

一只蒼白修長的手掌緩緩傾斜著黑色的長柄雨傘,漆黑的軍靴往上,是筆挺繁覆的軍服和一大捧火紅的玫瑰。

淅淅瀝瀝的雨花落在地上,路燈昏黃的燈光映照在路法斯·阿珈爾瘦削蒼白的臉頰和那只深邃幽深的血色眼眸上。

“陛、陛下?”

菲爾斯震驚了,他接到消息後第一時間趕了過來,沒告訴任何人,為什麽路法斯·阿珈爾會在這裏?!

“你也是來接呦呦出院的嗎?”

路法斯·阿珈爾的聲音很輕,眼裏帶著笑意,菲爾斯卻本能的感覺到了寒意。

他幾乎是在瞬間變回了原型,雙腿變成了紅色的魚尾。

路法斯·阿珈爾擡起腳,用力碾在菲爾斯的魚尾上,直到上面的鱗片脫落,變得光禿禿的,才滿意地瞇了瞇眼,溫和道:“她不會喜歡你的。”

菲爾斯:“……”笑容在疼痛中緩緩消失.jpg。

他很想搖晃路法斯·阿珈爾的肩膀,讓他清醒一點。

他暗搓搓追求陸上將那都是一百年前的事了,這條瘋魚吃醋也要有個限度!!

“不,我並不是來打擾您和王後的。”抹了把臉,菲爾斯已經丟掉了自己屬於異種哨兵的尊嚴。

“你在說什麽?”

路法斯·阿珈爾擰起了眉,語氣疑惑,“呦呦只是我的伴侶,不是什麽王後。”

菲爾斯:“?”陛下您好,精神科很適合您,考慮一起入院嗎?

嘆息著閉上了眼,菲爾斯趴在地上裝死,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屬於哨兵的感知力讓他發現不止整個哨兵所,連整條街道,整座城,全都被路法斯·阿珈爾的精神力籠罩了。

那絕望的、壓抑而陰郁的精神力融進了夜色,隨著冰冷的雨水一同落下,像密織的絲線,壓的人快喘不過氣。

菲爾斯毫不懷疑,在陸呦呦剛出現在街道上的時候,陛下就已經發現了她。

他沒有立刻和她見面,或許是曾經失去過她一次的恐懼太過強烈,讓他短暫的恢覆了一些理智,但不多。

等到陸呦呦真的出院那一刻,事情會變成什麽樣,誰都無法預料。

菲爾斯的心都揪了起來,那邊的哨兵所裏的有人聽見了外面的動靜,跑出來察看。

“你們兩個是幹什麽的?大半夜為什麽鬼鬼祟祟等在醫院外邊。”

值班的哨兵是新來的,不認識菲爾斯,見他尾巴露在外面,還以為他是暴.露.狂。

菲爾斯有口難言,望向自家陛下,後者卻啞聲輕笑,“我只是來接我失蹤了一百年的妻子回家的。”

菲爾斯:“……”

值班哨兵:“?”原來是個精神病。

……

今晚註定是不平靜的一晚,哨兵所發生了極其惡劣的搶劫事件。

所有哨兵被打暈,犯人還抹掉了他們的記憶,等到眾人醒來,只隱約記得有人來所裏搶劫,但具體丟了什麽,卻沒有人知道。

只有水母醫生望著那張整潔到沒有一絲褶皺的病床,總覺得上面躺著一個柔弱的病人。

……

……

陸呦呦在寬大柔軟的水床上醒來。

她睜開眼,入目是一串串熟悉的貝殼風鈴。

思維有一瞬間的凝滯,記憶湧上來之前,陸呦呦還以為她只是在秘密海島上睡了一覺。

從床上爬了起來,陸呦呦看見床邊擺放著一套疊的整整齊齊的連衣裙。

角落裏響起了保姆機器人溫柔的聲音,“主人,您醒了,這是陛下為您親手挑選的衣服。”

陸呦呦:“?”

陛下?說的是路法斯·阿珈爾嗎?

那條野魚找到她了?

心口有幾分急切,陸呦呦連忙在腦海裏詢t問799,後者卻第一次沒有任何的回應。

“799?”

陸呦呦又叫了它幾聲,799依舊沒有任何回應,就像是……消失了一樣。

想到小系統之前心有餘悸的說路法斯·阿珈爾能觸碰到它的事,陸呦呦心上一下湧起了不妙的預感。

她嘗試打開系統面板和商城,發現除了799不在了,病弱男配救贖系統的其他功能都還好好的。

心裏驀然一松,陸呦呦揉了揉額頭。

小系統之前也有過看小凰文忘了時間的事情,現在說不定只是一時沒註意,應該沒什麽大事。

暫且放下了心,陸呦呦展開了床邊的那件衣服——

那是一條裙擺五顏六色的連衣裙,腰帶是鑲嵌著亮晶晶的銀色寶石,摸起來卻很冰冷,不太像寶石,倒像是路法斯·阿珈爾的鱗片。

這個認知讓陸呦呦有片刻的楞怔,但很快她就搖了搖頭。

應該不會,那條人魚最在意他漂亮的尾巴,覺得他尾巴不漂亮她就不喜歡他了,怎麽會用鱗片給她做裙子。

她幹笑了兩聲,努力壓下心中的奇怪和不安,詢問角落裏圓溜溜的保姆機器人,“陛下去哪裏了?”

聽到宿主的聲音,被大惡魔拽出來扔到保姆機器人中的799開始無聲的吶喊——

【宿主!我在這裏!路法斯·阿珈爾瘋了,他**你,快跑啊!!】

然而陸呦呦聽不見它的聲音,它還被迫和保姆機器人綁定,發出了溫和的聲音,“陛下正在前廳等您。”

799快氣哭了。

昨天夜裏,那條人魚閑庭信步的打暈了醫院裏的所有人,耐心的解開了一身軍服的扣子,露出了布滿傷疤的堅硬胸膛,又幻化出了比以前還禿的魚尾,用兩根粗糙冰冷的手指揉開了宿主的唇,餵她喝他的血。

等宿主喝不下了,他一邊輕聲低笑一邊摩挲宿主的臉頰,還用精神力觸手把她緊緊地綁在他尾巴上!

等飛行器從醫院開到了那條人魚的老巢,799更是直接就黑屏了。

接著就是一整晚漫長的等待,一直到半個小時前,路法斯·阿珈爾才瞇了瞇眼,一臉饜足地往宿主的精神海裏塞了什麽東西,然後又把它從宿主的精神海裏掏了出來。

最無恥的是,那條人魚還在整座莊園裏都裝滿了監控,連接在他的個人光腦上,還對它和其他人工智能加了密,就只有他一條人魚能看,宿主剛剛換衣服的畫面全都被他看見了!說不定他就一邊在正廳美滋滋的欣賞呢!!

路法斯·阿珈爾這麽壞,偏偏它還不能提醒宿主嗚嗚嗚嗚。

“好,我等會兒就過去。”陸呦呦並不知道昨晚發生的事。

她只覺得現在的狀態前所未有的好,除了身前的兩顆小櫻桃有點腫.腫的、腳踝和手腕比較酸軟、雙.腿也有點合不攏以外,並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

但小櫻桃偶爾不舒服是正常的,是激素影響的,腫.脹和麻.癢都是普通的生理現象。

腳踝和手腕會酸軟就更正常了,她之前凈化汙染體力耗盡,還在路上走了很久,當然會有點酸。

至於雙腿不舒服也更加尋常不過了,昨晚是野魚把她救出來的,他的尾巴很粗,從醫院到莊園距離有點遠,坐著回來就會這樣。

陸呦呦沒有發現自己的思維似乎遲鈍的有點不太對勁,她忽略了身體的輕微不適,甚至沒有在意自己沒穿裏衣的事,渾身上下只套了一件用人魚的鱗片點綴的連衣裙,赤著雙腳,跟著安保機器人離開了臥室。

門口連著長長的走廊,地面上鋪滿了柔軟的地毯。

陸呦呦透過大開的窗戶,看見了奢華氣派的走廊和種滿了茉莉的花園,第一次真切的感覺到野魚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

她攪了攪衣擺,有點緊張的想,等會兒見到他,她要說什麽呢?

是先解釋她為什麽會消失一百年,還是先和以前,用精神力跟他建立一次共感?

但是一百年過去了,野魚還會喜歡她嗎,無論當初是不是她願意的,她都是不告而別,還給他留下了一顆永遠孵化不了的蛋,讓他吃盡了苦頭。

陸呦呦心口酸澀,想了很多,但當她真的見到坐在空曠長桌末端的愛人後,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路法斯·阿珈爾穿著一身漆黑的軍服,面容蒼白而瘦削,褪去了當初的青澀稚嫩,變得冷漠而銳利,他不再美麗的非人,卻是另一種妖異的脆弱。

他似乎沒想到陸呦呦會忽然推門進來,銀色的睫毛微微顫抖,從淺藍色變成了的血紅色的瞳仁慌亂地擡起,視線卻直勾勾地落在陸呦呦臉上。

“呦呦。”

路法斯·阿珈爾低低喚了她一聲,連聲音都變得十分嘶啞,仿佛遙遠海底碎落的浮冰。

他比人類多了一根指節的粗糙指腹無措地摩挲過自己蒼白的臉頰,很快,又想到了什麽,連忙低下了頭,用寬大的手掌去遮擋左邊那只失明的眼睛。

陸呦呦看的很清楚,野魚遮住的左眼下面空空蕩蕩的,除了醜陋幹癟的眼皮,什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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