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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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林菘藍臉上的喜悅溢於言表, 原本還因有些過於沒有邊界感的網友隱晦的騷擾帶來的不悅被此時的湧上心尖的欣喜沖刷覆蓋，拋之腦後。
繞著大樹再往裏面走近幾步，交錯生長看不見盡頭的相同的樹種構成這遮天蔽月的景象，若是沒有判斷錯, 這一片的樹林應該都是這種樹。
輕嗅著隱藏在樹葉裏的油腺散發的清香和樹木自帶的古木香, 林菘藍拍拍手邊足夠結實的樹幹, 頗為滿意地點點頭。
頭頂上有幾片葉子受到抖動, 落到她手中, 葉背後毛絨的手感讓人忍不住摩挲，盯著熟悉的葉子, 她嘴角咧開的笑容越發肆意。
【看三六的表情, 這是非常喜歡？】
【感覺都已經不能說是喜歡了，這是興奮地都快蹦跶了】
【雖然三六從不做沒有理由的事，但是這次真把我給搞糊塗了】
【不，準確說t三六經常做讓我們摸不著頭腦的事，只是結果都會讓我們狠狠地驚艷一番】
【說起來，上次說讓三六別在李貨郎那邊亂花錢還買了個垃圾，結果擦幹凈後居然是一個非常好看的銀器】
【你說那個大圓盤子啊！確實, 雖然不是我的審美，但還是得承認很符合東方星那群人口中的古色古香, 莫名很契合藍星傳說的調調】
【三六之前好像說了一句那個還不是它最初的樣子, 我還一直等著三六覆原它呢】
【所以三六對著這麽一片樹那麽開心究竟是為啥呀，這樹看起來和外頭的杏花樹也沒多大差別啊】
【準備砍樹做橋？】
【黃木匠那邊有木橋的圖紙，劉鐵匠那邊有石頭橋的圖紙，但要求的材料好像都是我們現在這個等級暫時無法采集的材料】
【不是還有一個獨木橋的款式嗎？可以做那個吧？】
【那玩意采用的木材有指定的樹種要求, 而且指定了品級和長度，得刷很久才有可能掉落（不過沒有等級和采集技能精通度的要求, 是個人就可以刷）】
【橫豎就一個意思，這游戲不會讓你輕易達成你的目的，我說某些策劃的小心思，別太明顯（墨鏡微笑】
彈幕各種猜測，爭論不休，但大多都覺得林菘藍此次是為了造橋來的。
調出後臺瞥了眼時間，現在去找李貨郎買斧頭也不太現實，林菘藍幹脆繼續拿出自己的武器，對著樹幹一頓狂砍。
這把當初隨機抽出來的紫武，別的不清楚，但砍東西確實是一把好手，她一直沒買斧頭也是因為用著這玩意太順手，以至於她轉頭就忘了。
看著林菘藍揮舞著劍虎虎生威的模樣，仿佛下一秒腳邊就應該堆滿掉落的材料，收獲頗豐滿載而歸才是。
然而……
一頓操作猛如虎，實際一看二百五。
砍到手臂酸疼，舉起來的那一瞬間手都開始微微發顫，虎口因緊握枯枝而磨得生疼，林菘藍垂下高舉的手，氣喘籲籲。
而她此時腳邊，僅僅只掉落了一小根還沒她手臂長，橫斷面還沒她昨天撿的珍珠大的木料。
綠色品級的。
林菘藍：“……”
直播間各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六：我的沈默，震耳欲聾】
【好家夥，這個樹居然這麽難砍啊？】
【看樣子……估計是十級以上才能開始采集的樹種，不然三六不至於收集得這麽累】
【前面估計保守了，剛剛去論壇搜了一下，後山這片區域，沒有低於二十級的材料。十級只是剛剛達到可以采集的門檻，至少要到十五十六級之後才會輕松點】
【我記得三六的武器還是紫色階級的，這都這麽難？】
【你應該說，得虧是紫武，不然就三六目前的等級，砍不砍得動還是個問題】
【對哦……采集不止要求個人等級，還要求采集練度更要求采集工具等級】
【環環相扣過關斬將真是給明日玩明白了，合著就算是想當一個閑散的生活玩家，該升的級該刷的經驗怪，一個都不能少？】
【……玩游戲還給我設置班級平均分呢？崩潰了】
不止彈幕裏的大家開始哀嚎，林菘藍也在發愁。
她調出系統當初在觸發采集系統時給每人配套的圖鑒，沒有絲毫停頓，一口氣劃到青檀木所在的位置。
“嘶……”饒是做了些許心理準備，林菘藍還是沒忍住倒吸一口涼氣，“二十五級采集材料？！”
擡頭瞥了眼自己這剛步入11級階梯隊伍的等級，再看了眼圖鑒裏的介紹，林菘藍恨不得自己此刻暈倒過去。
【這樹居然就是青檀啊，我還是第一次見】
【難怪這麽難砍，青檀樹居然建議最好配備銀斧頭，李貨郎那邊能買到的，還是石頭斧頭和鐵斧頭吧？】
【銅斧頭及以上等級的斧頭都需要自己采集礦石然後去鐵匠鋪打，這麽換算一下，三六的紫武和銀斧頭的級別差不多可以用個約等於】
【老天爺呦，這得籌備到何年何月才可以采集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啊】
【看三六欲哭無淚的表情，想笑但是又覺得不太道德（憋笑）】
林菘藍站在樹底下撓撓頭，這……她也不可能一口氣升到二十級啊？難不成真的要去搞一把銀斧頭？
滿懷期待的而來，要是兩手空空地回去，林菘藍怎麽想怎麽想都咽不下這口氣。
繼續往林子深處走，她還不信了，薅不到成熟的木材，她就算是挖個苗也要把苗挖走。
*
在全息艙裏進行游戲的林菘藍暫時與外界隔絕，一直蹲守在房間角落睡眠待機等待主人下一次命令的智能管家人一號驀地站起身。
“……編號S-0098，確認身份中……”
“高級身份已確認，保密資料權限已解鎖，資料拷貝中……”
“……很榮幸為您服務……這是X-0001的職責，不辛苦。”
那塊巨大的顯示屏綠色的數據流閃過，最後回歸沈寂，一號也繼續回到原本待機的狀態，房間又一次恢覆安靜，好似一切都未發生過。
*
林菘藍繞著這片青檀樹林一圈，最終在樹林的邊緣，總算是找到了還算符合她要求的樹。
仰頭打量這棵差不多有兩個她那麽高的青檀，很好，非常好。
“三米以內，胸徑不超過8cm，冠幅不超過2米，你這個家夥真不錯啊~”滿意地用手中的劍敲敲這看上去完全經不起狂風吹殘的小樹，林菘藍總算感覺自己心裏那口氣下去了點。
甩甩枯枝，林菘藍揮起劍用力地看下去，連砍三下，掉落了兩塊掉落物。
對嘛，這才是應該有的掉落率。
繼續準備揮劍，劍落在樹幹上，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眼前彈出一串系統提示。
【系統：請不要過度傷害正在成長期的幼苗，保護生態循環，人人有責。
PS：每株植物掉落有限，幼苗期1~2個，成年期3~5個，衰落期2~3個，請玩家選擇合適的材料進行采摘哦~】
林菘藍：“？？？！！！”
她辛辛苦苦找的邊緣木，你告訴她，人家還是個苗？！
這都有兩個她高的樹，是棵苗？！
【哈哈哈哈哈哈靠，明日你真的太狗了】
【我也以為三六是專門找了株營養不良的準備薅】
【青檀幼苗：你在說什麽啊，雖然三米高，但仍還是寶寶好嗎？】
【好奇地去搜了一下，光腦告訴我，青檀樹平均年齡可達數百年（震驚）】
【三六這麽想要這個木材啊，實在不行我們去黃木匠那邊討點吧（doge】
【去打造個銀斧頭或者金斧頭，說不定可以輕松點？】
握著劍，林菘藍站在原地久久沒動，許久，她深深地倒吸一氣，像是一口氣把所有的不滿和沮喪都壓下去。
反手狠狠地把枯木插進土裏，力氣大到林菘藍松手時她手裏都有一道明顯的枯枝留在她手心的印子。
洩憤式地往旁邊成年的青檀樹上踹了幾腳，她這才蹲下身仔細看掉下來的材料都是什麽。
（綠色）【一小節青檀木】x1，下面還附帶系統自帶的介紹：
年紀輕輕就出來打工，這能幹啥？人家的一根側根都比它粗，拿回去插花瓶吧。
看到註釋的那一刻，林菘藍握著它的手陡然捏緊，狗明日，你內涵誰呢？
【這個註釋，誰想出來的哈哈哈哈哈鬼才】
【三六精挑細選的木頭是幼苗，好笑程度x100，看到明日自帶的註釋後，好笑程度x10000】
【系統：全方位譴責傷害幼苗的人】
【笑死我了，怎麽三六總能觸發一些奇奇怪怪的技能，我才發現原來系統在某些東西上是有自帶吐槽的】
【剛剛把我背包裏的東西都碰了一下，確實有幾個滄海遺珠（doge】
將那根“弱小可憐”但至少有三十厘米的樹枝塞回背包裏，林菘藍伸手去撿另一個掉落材料。
（藍色）【幹癟的翅果】x1
系統：早產兒，還沒發育好就被催生出來給這個世界打工，好可憐。
好好好，都怪她，她就是那個劊子手是吧？
【是種子！】
【雖然是個早產兒，但這是種子！】
【三六還是運氣很不錯的嘛，種子的掉落率那麽低，都給她撞上了】
【試試能不能種起來呢？好像玩家親自種的作物是可以完全的被拔除的？】
【沒錯~如果是玩家自己種的作物，成熟期收割夠，可以收獲比采集多至少三倍的材料】
【快種快種，三六快種】
林菘藍拎著自己為數不多的“戰利品”回到自t己的空間，坐在小院裏，長嘆一聲。
“計劃趕不上變化啊……”嘟囔著，她還是起身去燒了一壺熱水，然後到處翻找，勉強找到一個比較深的木杯，將【幹癟的翅果】丟進杯子裏。
【？？？】
【這是在幹啥？】
【三六，這種子可不興泡水啊】
【不應該把種子直接播進地裏嗎？我記得小學課本是這麽說的？】
【……一個大博主，別不會連這麽簡單的知識都不知道吧？】
【什麽大博主啊，一個小學知識都不過關的漏網之魚罷了】
【我說你們靜靜看行不行，屁大點事就要吵起來？】
林菘藍等著水燒開的時間也沒閑著，她跑到院子旁邊的竹林，砍了一把竹子扛回院子。
削著竹稈上的竹葉，林菘藍被後臺那不斷響起的房管操作的聲音吵得不行，將直播球拉出來，盯著彈幕上上下下，總算是摸清了緣由。
就因為她沒把種子種下去這個行為，彈幕吵得不可開交。
非常無語，但林菘藍還是擠出幾分耐心解釋道：“我不把種子直接種下去，是因為這個種子目前的狀態還未激活。”
【？什麽是未激活】
【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聽說種子要激活】
【讓我聽聽，主播你怎麽編，真當大家都沒上過學吶？】
【前面的，不會說話建議把嘴閉上】
“青檀的種子隸屬於翅果類，它不僅有翅，它還有一層很厚的種皮。除了種植前需要去除它外面的那一層由纖維組織組成的薄翅狀的附屬物，還需要把它的種皮軟化。”
“且不說我獲得的種子狀態本就不太好，種胚裏的營養估計撐到生根都有點難說，本就這麽羸弱的一個種子，你還妄想它的苗可以自己突破那又厚又硬的種皮嗎？”
一口氣沒斷地說了許多，林菘藍餘光撇到竈臺上冒出的水蒸氣，放下竹子，走過去用枯枝扒拉扒拉，減小火勢，讓沸騰的水離火。
隨後她再繼續把之前沒說話的話續上，“你們平日在網上買到的種子，大部分都是在出廠時就幫你們解除了休眠狀態可以立馬發芽的種子。
有些無法二十四小時送達的地區，你們在買種子的時候，就沒有人收到過一個附帶的藥劑？解釋說明裏說一定要在種下去之前，用藥劑噴一下或者泡一下的？”
“絕大部分作物的種子都是有休眠期的，解除種子的休眠期在農業上有一個專門的詞形容。”
“我們常把那個過程叫催芽。”
“催芽一般有多種不同的方式，最傳統的兩種方式，高溫浸種和低溫誘導。”用之前削下來的竹葉柄輕輕攪動著剛剛煮沸的熱水，企圖讓它快點降溫。
【很少看到三六一口氣說這麽多話，說真剛剛還被嚇一跳】
【認真解釋的三六好像小老師呀，嚴肅又自信，耐心且淡定】
【說的像真的一樣，瞎編亂造的也有人信？】
【我覺得三六說的不像假的】
【看到前面有個傻逼，本農學專業的忍不住了，三六說的都是大實話，甚至比教科書裏的還易懂一些，雖然現在科技進步把很多步驟都簡化了，但催芽這一步一直都是不能少的，種子休眠一直都是植物基因裏自帶的自我保護機制，就跟動物冬天要冬眠一樣，懂？】
【我們農學專業雖然冷門了些，但也不至於科普教育如此缺乏吧？三六使用的是最為傳統的催芽方法，如果你們不信，可以移步博物館，在每個農業的分館裏，都有休眠期種子和催芽後的種子的對比的，你們看過了就知道為什麽要進行這一步了】
【這麽說我想起來了，我當初想種櫻桃的時候，確實送了瓶藥劑，我剛剛還翻到我拍的照片了，那藥劑就是和種子一起送來的】
【誰小學知識沒過關？原來是我（文盲落淚）】
【我說那些剛剛說三六胡說八道小學知識都沒過關的呢？現在都當鱉孫了？】
【把這段話拿去給我在大學當教授的舅舅聽了，他說三六說的一點毛病都沒有，甚至還誇她，問我什麽時候這麽認真，開始看農業教育區的視頻了（笑哭）】
【我說你們天天擱那吵，結果沒有人發現你們就算去找NPC買種子，NPC也會告訴你請一定要在24小時內種下去嗎？如果超過24小時未種植，需要後面到他那邊購買“回春水”重新激活種子嗎？】
【笑死，指著別人的鼻子罵了半天，結果發現小醜另有其人（doge】
【你們接著吵，反正我是發現了，三六現在做什麽都有人要跳出來當爹，最後基本都要被打臉（笑看SB）】
將差不多60℃的水倒入木杯中，青檀種子被水流沖擊得在水中翻了個滾，隨即飄飄蕩蕩晃晃悠悠地往上浮。
見狀，林菘藍並不意外，這個種子若是放在以往，絕對是會被篩除掉的不健康不合格的種子。只是現在這個家徒四壁的情況下，容不得她選擇。
用竹枝輕輕將其壓到杯底，林菘藍做回自己的位置上，繼續開始削竹子。
竹子上的竹葉和竹枝都被清理幹凈，林菘藍將那些竹子都堆到一起，今天手中沒順手的刀，這竹子一時半會還劈不了。
“今天就到這裏了，大家明天再見。”
未等彈幕反應，她已經下線。
*
林菘藍人雖然下線，但屬於她的腥風血雨還未停息，幾乎是前後腳，林菘藍直播裏關於催芽的那一段解釋在論壇裏已經惹出一片爭論。
說她嘩眾取寵的不少，但佩服她連這種冷門知識的人也不在少數，兩波爭來爭去，最後把話題引到林菘藍為何一定要青檀樹這個材料的問題上。
學會蹲游戲論壇的林菘藍並未錯過這個話題，可她圍觀了一圈，都未看到她想要的答案。
退出論壇，她窩在被窩裏，側頭看著角落裏的一號，眼神充滿一號分析不透的愁苦，恍若夢中囈語，“原來不用，真的會遺忘。”
這個世界雖主流無紙化，但並非沒有紙，她原本以為至少造紙術這種應該被人類當做引以為傲的創造發明，是不會，或者說不應該被人類遺忘。
結果，林菘藍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的歷史文化繼承這方面，遠比她以為的還要荒蕪。
怎麽答案都快懟他們臉上了，他們居然還沒有個人認出她真正的目的？
什麽東西只需要青檀樹皮不需要青檀樹芯？論壇上把能猜的都猜了一遍，甚至有人猜她是不是要用樹皮做皮帶。
林菘藍看到這個答案的時候真的被眾人的腦洞逗笑了，她放著上好的動物皮毛不用跑去用樹皮做皮帶，這是她能幹出的事嗎？
偏偏這個回答居然還是高讚之一，盯著那不斷攀升的點讚數，她都有點不敢想她究竟在網友心裏是一種什麽樣的角色。
熱愛原始風的奇怪小主播嗎？
*
首都星晚上九點，顧欲卿準點上游，剛上線就看到林菘藍十分鐘前給他的留言。
發送隊友申請過去，他在原地等了一會，才等到林菘藍出現。
對方身上此時和他一樣是十級後擁有的青玉裝，微微頷首輕笑道：“恭喜，總算過了十級的坎了。”
林菘藍爽快地應下，“那是，這十級升上來不容易。”
確實不容易，這又是編花環又是爬樹的，簡直跟她以前學校要求學生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一樣可怕。
顧欲卿不戳破對方臉上那如劫後重生的小表情，打開地圖定位到村長家，“現在過去？”
“走吧，不是說好了嗎？”
人影一閃，兩人消失在原地。
*
站在村長家門口，林菘藍突然有些緊張，看向表面上看不出半點情緒的青衫子，“你覺得這一次還會是拼兩個嗎？”
對方沈思半晌，謹慎地給出答案：“不一定，上次兩個給的時間長，這次可能時間會大大地縮短。”
游戲的難度肯定還是要從大眾水平出發，上一次的拼兩個換來的反響並不算太好，顧欲卿也不確定明日會不會趁著這一次主線更新偷偷更改這個游戲的難度。
正欲回應，兩人門前的大門突然打開，季村長笑瞇瞇地站在門後，“剛剛就聽到二位小友的聲音了，外頭曬，進屋喝杯茶吧。”
“好的，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t顧欲卿順水推舟，自然應下率先走進院中。
林菘藍轉頭看向層層疊疊如棉花糖的雲，太陽被雲層蓋住，透不出半點光亮。
這是哪門子的曬？
沒敢去當沒有眼力見的顯眼包，林菘藍乖乖跟在自家隊友身後，站在了小院中。
對話很自然地在青衫子和季村長之間展開，林菘藍默默接過圖冊，果不其然，這次的挑戰，依舊是她熟悉的模樣。
這款的原型如果她沒猜錯，應該是出自元代的影青釉裏紅高足瓷杯。那一抹令人記憶深刻的“腮紅”漸變，是當時那個年代匠人的失誤，卻是後人無法覆刻的偶然之美。
村長只交給她一份圖紙，那意思應該是這次只有一個需要她拼湊的物件。
站在原地仔細瀏覽圖紙，這款的特點是它的腮紅漸變，但令人痛苦的也是它的腮紅漸變。
成所謂成也蕭何敗蕭何，腮紅漸變讓它的美麗無法覆制，可也讓修覆人員頭疼不已。稍微色彩辨識力差一點的，就極有可能拼錯位置。
當年她有個本碩都是學化學的師姐，作為實打實的理科生出身，她在邁進他們這行前，美術功底僅僅來自小初高的美術課。
作為一個典型的“沒有底子”的選手，她被分配到了陶瓷修覆組。
作為最晚進門的小師妹，林菘藍已經聽了無數次她師姐的訴苦——由於她的色感太差，瓷片的位置有又雙叒叕拼錯地方的事故。
這件事讓林菘藍警覺，然後默默地報了一堆成人美術培訓課程，致力讓她老師少罵幾句。
“時間到，請第二關選手準備。”
沈浸在過去的回憶，直到手中的圖紙被抽開，林菘藍才恍然發覺時間已經過去。
走到指定位置，林菘藍開始圍著這一堆碎得可以用渣渣來形容的瓷片堆打轉，腦海裏不斷分類著她看到的顏色所屬的色塊。
影青釉裏紅高足，名字裏一個紅一個青，足以表達它最主要的兩個顏色，林菘藍飛快地挑著，右手還未徹底抽離碎片堆，左手已經伸向了另一塊碎片。
【三六手速好快啊我的天，我感覺她光是拿碎片的速度，手都快出現殘影了】
【這女人把落筆無悔幾個字體現地淋漓盡致啊】
【等等啊，為什麽三六放碎片的位置上會有兩塊相同的碎片？？大小形狀甚至彎曲的弧度都一模一樣？！】
【我靠，真的耶，不止這一塊】
【一塊碎片只要挪動了，就算一步，這麽多重覆的碎片，這是要浪費多少步啊？】
【我去，明日忒狠了吧，這麽多重覆的碎片？要我來我直接狗帶】
林菘藍全神貫註地尋找著碎片，這次的步數並沒有比上次少很多，但時間卻比上次縮短了一大截。
過多的步數足以表達，這次的題目背後，還有隱藏。
餘光撇到一塊顏色形狀和她之前拿過的一塊都能銜接的上碎片，林菘藍瞬間看過去，目光充滿打量。
外面的釉分布基本一致，碎片弧度完美銜接，燒出來的顏色一致，缺口互相匹配，仿佛就是出自同一個媽。
伸手將其反過來，內裏光滑無一物，好似一開始就這般潔凈。
眼睛稍稍瞇起，林菘藍的指尖無意識地輕劃過一處位置，這裏……原本不是應該有道龍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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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菘藍臉上的喜悅溢於言表, 原本還因有些過於沒有邊界感的網友隱晦的騷擾帶來的不悅被此時的湧上心尖的欣喜沖刷覆蓋，拋之腦後。
繞著大樹再往裏面走近幾步，交錯生長看不見盡頭的相同的樹種構成這遮天蔽月的景象，若是沒有判斷錯, 這一片的樹林應該都是這種樹。
輕嗅著隱藏在樹葉裏的油腺散發的清香和樹木自帶的古木香, 林菘藍拍拍手邊足夠結實的樹幹, 頗為滿意地點點頭。
頭頂上有幾片葉子受到抖動, 落到她手中, 葉背後毛絨的手感讓人忍不住摩挲，盯著熟悉的葉子, 她嘴角咧開的笑容越發肆意。
【看三六的表情, 這是非常喜歡？】
【感覺都已經不能說是喜歡了，這是興奮地都快蹦跶了】
【雖然三六從不做沒有理由的事，但是這次真把我給搞糊塗了】
【不，準確說t三六經常做讓我們摸不著頭腦的事，只是結果都會讓我們狠狠地驚艷一番】
【說起來，上次說讓三六別在李貨郎那邊亂花錢還買了個垃圾，結果擦幹凈後居然是一個非常好看的銀器】
【你說那個大圓盤子啊！確實, 雖然不是我的審美，但還是得承認很符合東方星那群人口中的古色古香, 莫名很契合藍星傳說的調調】
【三六之前好像說了一句那個還不是它最初的樣子, 我還一直等著三六覆原它呢】
【所以三六對著這麽一片樹那麽開心究竟是為啥呀，這樹看起來和外頭的杏花樹也沒多大差別啊】
【準備砍樹做橋？】
【黃木匠那邊有木橋的圖紙，劉鐵匠那邊有石頭橋的圖紙，但要求的材料好像都是我們現在這個等級暫時無法采集的材料】
【不是還有一個獨木橋的款式嗎？可以做那個吧？】
【那玩意采用的木材有指定的樹種要求, 而且指定了品級和長度，得刷很久才有可能掉落（不過沒有等級和采集技能精通度的要求, 是個人就可以刷）】
【橫豎就一個意思，這游戲不會讓你輕易達成你的目的，我說某些策劃的小心思，別太明顯（墨鏡微笑】
彈幕各種猜測，爭論不休，但大多都覺得林菘藍此次是為了造橋來的。
調出後臺瞥了眼時間，現在去找李貨郎買斧頭也不太現實，林菘藍幹脆繼續拿出自己的武器，對著樹幹一頓狂砍。
這把當初隨機抽出來的紫武，別的不清楚，但砍東西確實是一把好手，她一直沒買斧頭也是因為用著這玩意太順手，以至於她轉頭就忘了。
看著林菘藍揮舞著劍虎虎生威的模樣，仿佛下一秒腳邊就應該堆滿掉落的材料，收獲頗豐滿載而歸才是。
然而……
一頓操作猛如虎，實際一看二百五。
砍到手臂酸疼，舉起來的那一瞬間手都開始微微發顫，虎口因緊握枯枝而磨得生疼，林菘藍垂下高舉的手，氣喘籲籲。
而她此時腳邊，僅僅只掉落了一小根還沒她手臂長，橫斷面還沒她昨天撿的珍珠大的木料。
綠色品級的。
林菘藍：“……”
直播間各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六：我的沈默，震耳欲聾】
【好家夥，這個樹居然這麽難砍啊？】
【看樣子……估計是十級以上才能開始采集的樹種，不然三六不至於收集得這麽累】
【前面估計保守了，剛剛去論壇搜了一下，後山這片區域，沒有低於二十級的材料。十級只是剛剛達到可以采集的門檻，至少要到十五十六級之後才會輕松點】
【我記得三六的武器還是紫色階級的，這都這麽難？】
【你應該說，得虧是紫武，不然就三六目前的等級，砍不砍得動還是個問題】
【對哦……采集不止要求個人等級，還要求采集練度更要求采集工具等級】
【環環相扣過關斬將真是給明日玩明白了，合著就算是想當一個閑散的生活玩家，該升的級該刷的經驗怪，一個都不能少？】
【……玩游戲還給我設置班級平均分呢？崩潰了】
不止彈幕裏的大家開始哀嚎，林菘藍也在發愁。
她調出系統當初在觸發采集系統時給每人配套的圖鑒，沒有絲毫停頓，一口氣劃到青檀木所在的位置。
“嘶……”饒是做了些許心理準備，林菘藍還是沒忍住倒吸一口涼氣，“二十五級采集材料？！”
擡頭瞥了眼自己這剛步入11級階梯隊伍的等級，再看了眼圖鑒裏的介紹，林菘藍恨不得自己此刻暈倒過去。
【這樹居然就是青檀啊，我還是第一次見】
【難怪這麽難砍，青檀樹居然建議最好配備銀斧頭，李貨郎那邊能買到的，還是石頭斧頭和鐵斧頭吧？】
【銅斧頭及以上等級的斧頭都需要自己采集礦石然後去鐵匠鋪打，這麽換算一下，三六的紫武和銀斧頭的級別差不多可以用個約等於】
【老天爺呦，這得籌備到何年何月才可以采集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啊】
【看三六欲哭無淚的表情，想笑但是又覺得不太道德（憋笑）】
林菘藍站在樹底下撓撓頭，這……她也不可能一口氣升到二十級啊？難不成真的要去搞一把銀斧頭？
滿懷期待的而來，要是兩手空空地回去，林菘藍怎麽想怎麽想都咽不下這口氣。
繼續往林子深處走，她還不信了，薅不到成熟的木材，她就算是挖個苗也要把苗挖走。
*
在全息艙裏進行游戲的林菘藍暫時與外界隔絕，一直蹲守在房間角落睡眠待機等待主人下一次命令的智能管家人一號驀地站起身。
“……編號S-0098，確認身份中……”
“高級身份已確認，保密資料權限已解鎖，資料拷貝中……”
“……很榮幸為您服務……這是X-0001的職責，不辛苦。”
那塊巨大的顯示屏綠色的數據流閃過，最後回歸沈寂，一號也繼續回到原本待機的狀態，房間又一次恢覆安靜，好似一切都未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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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菘藍繞著這片青檀樹林一圈，最終在樹林的邊緣，總算是找到了還算符合她要求的樹。
仰頭打量這棵差不多有兩個她那麽高的青檀，很好，非常好。
“三米以內，胸徑不超過8cm，冠幅不超過2米，你這個家夥真不錯啊~”滿意地用手中的劍敲敲這看上去完全經不起狂風吹殘的小樹，林菘藍總算感覺自己心裏那口氣下去了點。
甩甩枯枝，林菘藍揮起劍用力地看下去，連砍三下，掉落了兩塊掉落物。
對嘛，這才是應該有的掉落率。
繼續準備揮劍，劍落在樹幹上，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眼前彈出一串系統提示。
【系統：請不要過度傷害正在成長期的幼苗，保護生態循環，人人有責。
PS：每株植物掉落有限，幼苗期1~2個，成年期3~5個，衰落期2~3個，請玩家選擇合適的材料進行采摘哦~】
林菘藍：“？？？！！！”
她辛辛苦苦找的邊緣木，你告訴她，人家還是個苗？！
這都有兩個她高的樹，是棵苗？！
【哈哈哈哈哈哈靠，明日你真的太狗了】
【我也以為三六是專門找了株營養不良的準備薅】
【青檀幼苗：你在說什麽啊，雖然三米高，但仍還是寶寶好嗎？】
【好奇地去搜了一下，光腦告訴我，青檀樹平均年齡可達數百年（震驚）】
【三六這麽想要這個木材啊，實在不行我們去黃木匠那邊討點吧（doge】
【去打造個銀斧頭或者金斧頭，說不定可以輕松點？】
握著劍，林菘藍站在原地久久沒動，許久，她深深地倒吸一氣，像是一口氣把所有的不滿和沮喪都壓下去。
反手狠狠地把枯木插進土裏，力氣大到林菘藍松手時她手裏都有一道明顯的枯枝留在她手心的印子。
洩憤式地往旁邊成年的青檀樹上踹了幾腳，她這才蹲下身仔細看掉下來的材料都是什麽。
（綠色）【一小節青檀木】x1，下面還附帶系統自帶的介紹：
年紀輕輕就出來打工，這能幹啥？人家的一根側根都比它粗，拿回去插花瓶吧。
看到註釋的那一刻，林菘藍握著它的手陡然捏緊，狗明日，你內涵誰呢？
【這個註釋，誰想出來的哈哈哈哈哈鬼才】
【三六精挑細選的木頭是幼苗，好笑程度x100，看到明日自帶的註釋後，好笑程度x10000】
【系統：全方位譴責傷害幼苗的人】
【笑死我了，怎麽三六總能觸發一些奇奇怪怪的技能，我才發現原來系統在某些東西上是有自帶吐槽的】
【剛剛把我背包裏的東西都碰了一下，確實有幾個滄海遺珠（doge】
將那根“弱小可憐”但至少有三十厘米的樹枝塞回背包裏，林菘藍伸手去撿另一個掉落材料。
（藍色）【幹癟的翅果】x1
系統：早產兒，還沒發育好就被催生出來給這個世界打工，好可憐。
好好好，都怪她，她就是那個劊子手是吧？
【是種子！】
【雖然是個早產兒，但這是種子！】
【三六還是運氣很不錯的嘛，種子的掉落率那麽低，都給她撞上了】
【試試能不能種起來呢？好像玩家親自種的作物是可以完全的被拔除的？】
【沒錯~如果是玩家自己種的作物，成熟期收割夠，可以收獲比采集多至少三倍的材料】
【快種快種，三六快種】
林菘藍拎著自己為數不多的“戰利品”回到自t己的空間，坐在小院裏，長嘆一聲。
“計劃趕不上變化啊……”嘟囔著，她還是起身去燒了一壺熱水，然後到處翻找，勉強找到一個比較深的木杯，將【幹癟的翅果】丟進杯子裏。
【？？？】
【這是在幹啥？】
【三六，這種子可不興泡水啊】
【不應該把種子直接播進地裏嗎？我記得小學課本是這麽說的？】
【……一個大博主，別不會連這麽簡單的知識都不知道吧？】
【什麽大博主啊，一個小學知識都不過關的漏網之魚罷了】
【我說你們靜靜看行不行，屁大點事就要吵起來？】
林菘藍等著水燒開的時間也沒閑著，她跑到院子旁邊的竹林，砍了一把竹子扛回院子。
削著竹稈上的竹葉，林菘藍被後臺那不斷響起的房管操作的聲音吵得不行，將直播球拉出來，盯著彈幕上上下下，總算是摸清了緣由。
就因為她沒把種子種下去這個行為，彈幕吵得不可開交。
非常無語，但林菘藍還是擠出幾分耐心解釋道：“我不把種子直接種下去，是因為這個種子目前的狀態還未激活。”
【？什麽是未激活】
【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聽說種子要激活】
【讓我聽聽，主播你怎麽編，真當大家都沒上過學吶？】
【前面的，不會說話建議把嘴閉上】
“青檀的種子隸屬於翅果類，它不僅有翅，它還有一層很厚的種皮。除了種植前需要去除它外面的那一層由纖維組織組成的薄翅狀的附屬物，還需要把它的種皮軟化。”
“且不說我獲得的種子狀態本就不太好，種胚裏的營養估計撐到生根都有點難說，本就這麽羸弱的一個種子，你還妄想它的苗可以自己突破那又厚又硬的種皮嗎？”
一口氣沒斷地說了許多，林菘藍餘光撇到竈臺上冒出的水蒸氣，放下竹子，走過去用枯枝扒拉扒拉，減小火勢，讓沸騰的水離火。
隨後她再繼續把之前沒說話的話續上，“你們平日在網上買到的種子，大部分都是在出廠時就幫你們解除了休眠狀態可以立馬發芽的種子。
有些無法二十四小時送達的地區，你們在買種子的時候，就沒有人收到過一個附帶的藥劑？解釋說明裏說一定要在種下去之前，用藥劑噴一下或者泡一下的？”
“絕大部分作物的種子都是有休眠期的，解除種子的休眠期在農業上有一個專門的詞形容。”
“我們常把那個過程叫催芽。”
“催芽一般有多種不同的方式，最傳統的兩種方式，高溫浸種和低溫誘導。”用之前削下來的竹葉柄輕輕攪動著剛剛煮沸的熱水，企圖讓它快點降溫。
【很少看到三六一口氣說這麽多話，說真剛剛還被嚇一跳】
【認真解釋的三六好像小老師呀，嚴肅又自信，耐心且淡定】
【說的像真的一樣，瞎編亂造的也有人信？】
【我覺得三六說的不像假的】
【看到前面有個傻逼，本農學專業的忍不住了，三六說的都是大實話，甚至比教科書裏的還易懂一些，雖然現在科技進步把很多步驟都簡化了，但催芽這一步一直都是不能少的，種子休眠一直都是植物基因裏自帶的自我保護機制，就跟動物冬天要冬眠一樣，懂？】
【我們農學專業雖然冷門了些，但也不至於科普教育如此缺乏吧？三六使用的是最為傳統的催芽方法，如果你們不信，可以移步博物館，在每個農業的分館裏，都有休眠期種子和催芽後的種子的對比的，你們看過了就知道為什麽要進行這一步了】
【這麽說我想起來了，我當初想種櫻桃的時候，確實送了瓶藥劑，我剛剛還翻到我拍的照片了，那藥劑就是和種子一起送來的】
【誰小學知識沒過關？原來是我（文盲落淚）】
【我說那些剛剛說三六胡說八道小學知識都沒過關的呢？現在都當鱉孫了？】
【把這段話拿去給我在大學當教授的舅舅聽了，他說三六說的一點毛病都沒有，甚至還誇她，問我什麽時候這麽認真，開始看農業教育區的視頻了（笑哭）】
【我說你們天天擱那吵，結果沒有人發現你們就算去找NPC買種子，NPC也會告訴你請一定要在24小時內種下去嗎？如果超過24小時未種植，需要後面到他那邊購買“回春水”重新激活種子嗎？】
【笑死，指著別人的鼻子罵了半天，結果發現小醜另有其人（doge】
【你們接著吵，反正我是發現了，三六現在做什麽都有人要跳出來當爹，最後基本都要被打臉（笑看SB）】
將差不多60℃的水倒入木杯中，青檀種子被水流沖擊得在水中翻了個滾，隨即飄飄蕩蕩晃晃悠悠地往上浮。
見狀，林菘藍並不意外，這個種子若是放在以往，絕對是會被篩除掉的不健康不合格的種子。只是現在這個家徒四壁的情況下，容不得她選擇。
用竹枝輕輕將其壓到杯底，林菘藍做回自己的位置上，繼續開始削竹子。
竹子上的竹葉和竹枝都被清理幹凈，林菘藍將那些竹子都堆到一起，今天手中沒順手的刀，這竹子一時半會還劈不了。
“今天就到這裏了，大家明天再見。”
未等彈幕反應，她已經下線。
*
林菘藍人雖然下線，但屬於她的腥風血雨還未停息，幾乎是前後腳，林菘藍直播裏關於催芽的那一段解釋在論壇裏已經惹出一片爭論。
說她嘩眾取寵的不少，但佩服她連這種冷門知識的人也不在少數，兩波爭來爭去，最後把話題引到林菘藍為何一定要青檀樹這個材料的問題上。
學會蹲游戲論壇的林菘藍並未錯過這個話題，可她圍觀了一圈，都未看到她想要的答案。
退出論壇，她窩在被窩裏，側頭看著角落裏的一號，眼神充滿一號分析不透的愁苦，恍若夢中囈語，“原來不用，真的會遺忘。”
這個世界雖主流無紙化，但並非沒有紙，她原本以為至少造紙術這種應該被人類當做引以為傲的創造發明，是不會，或者說不應該被人類遺忘。
結果，林菘藍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的歷史文化繼承這方面，遠比她以為的還要荒蕪。
怎麽答案都快懟他們臉上了，他們居然還沒有個人認出她真正的目的？
什麽東西只需要青檀樹皮不需要青檀樹芯？論壇上把能猜的都猜了一遍，甚至有人猜她是不是要用樹皮做皮帶。
林菘藍看到這個答案的時候真的被眾人的腦洞逗笑了，她放著上好的動物皮毛不用跑去用樹皮做皮帶，這是她能幹出的事嗎？
偏偏這個回答居然還是高讚之一，盯著那不斷攀升的點讚數，她都有點不敢想她究竟在網友心裏是一種什麽樣的角色。
熱愛原始風的奇怪小主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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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星晚上九點，顧欲卿準點上游，剛上線就看到林菘藍十分鐘前給他的留言。
發送隊友申請過去，他在原地等了一會，才等到林菘藍出現。
對方身上此時和他一樣是十級後擁有的青玉裝，微微頷首輕笑道：“恭喜，總算過了十級的坎了。”
林菘藍爽快地應下，“那是，這十級升上來不容易。”
確實不容易，這又是編花環又是爬樹的，簡直跟她以前學校要求學生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一樣可怕。
顧欲卿不戳破對方臉上那如劫後重生的小表情，打開地圖定位到村長家，“現在過去？”
“走吧，不是說好了嗎？”
人影一閃，兩人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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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村長家門口，林菘藍突然有些緊張，看向表面上看不出半點情緒的青衫子，“你覺得這一次還會是拼兩個嗎？”
對方沈思半晌，謹慎地給出答案：“不一定，上次兩個給的時間長，這次可能時間會大大地縮短。”
游戲的難度肯定還是要從大眾水平出發，上一次的拼兩個換來的反響並不算太好，顧欲卿也不確定明日會不會趁著這一次主線更新偷偷更改這個游戲的難度。
正欲回應，兩人門前的大門突然打開，季村長笑瞇瞇地站在門後，“剛剛就聽到二位小友的聲音了，外頭曬，進屋喝杯茶吧。”
“好的，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t顧欲卿順水推舟，自然應下率先走進院中。
林菘藍轉頭看向層層疊疊如棉花糖的雲，太陽被雲層蓋住，透不出半點光亮。
這是哪門子的曬？
沒敢去當沒有眼力見的顯眼包，林菘藍乖乖跟在自家隊友身後，站在了小院中。
對話很自然地在青衫子和季村長之間展開，林菘藍默默接過圖冊，果不其然，這次的挑戰，依舊是她熟悉的模樣。
這款的原型如果她沒猜錯，應該是出自元代的影青釉裏紅高足瓷杯。那一抹令人記憶深刻的“腮紅”漸變，是當時那個年代匠人的失誤，卻是後人無法覆刻的偶然之美。
村長只交給她一份圖紙，那意思應該是這次只有一個需要她拼湊的物件。
站在原地仔細瀏覽圖紙，這款的特點是它的腮紅漸變，但令人痛苦的也是它的腮紅漸變。
成所謂成也蕭何敗蕭何，腮紅漸變讓它的美麗無法覆制，可也讓修覆人員頭疼不已。稍微色彩辨識力差一點的，就極有可能拼錯位置。
當年她有個本碩都是學化學的師姐，作為實打實的理科生出身，她在邁進他們這行前，美術功底僅僅來自小初高的美術課。
作為一個典型的“沒有底子”的選手，她被分配到了陶瓷修覆組。
作為最晚進門的小師妹，林菘藍已經聽了無數次她師姐的訴苦——由於她的色感太差，瓷片的位置有又雙叒叕拼錯地方的事故。
這件事讓林菘藍警覺，然後默默地報了一堆成人美術培訓課程，致力讓她老師少罵幾句。
“時間到，請第二關選手準備。”
沈浸在過去的回憶，直到手中的圖紙被抽開，林菘藍才恍然發覺時間已經過去。
走到指定位置，林菘藍開始圍著這一堆碎得可以用渣渣來形容的瓷片堆打轉，腦海裏不斷分類著她看到的顏色所屬的色塊。
影青釉裏紅高足，名字裏一個紅一個青，足以表達它最主要的兩個顏色，林菘藍飛快地挑著，右手還未徹底抽離碎片堆，左手已經伸向了另一塊碎片。
【三六手速好快啊我的天，我感覺她光是拿碎片的速度，手都快出現殘影了】
【這女人把落筆無悔幾個字體現地淋漓盡致啊】
【等等啊，為什麽三六放碎片的位置上會有兩塊相同的碎片？？大小形狀甚至彎曲的弧度都一模一樣？！】
【我靠，真的耶，不止這一塊】
【一塊碎片只要挪動了，就算一步，這麽多重覆的碎片，這是要浪費多少步啊？】
【我去，明日忒狠了吧，這麽多重覆的碎片？要我來我直接狗帶】
林菘藍全神貫註地尋找著碎片，這次的步數並沒有比上次少很多，但時間卻比上次縮短了一大截。
過多的步數足以表達，這次的題目背後，還有隱藏。
餘光撇到一塊顏色形狀和她之前拿過的一塊都能銜接的上碎片，林菘藍瞬間看過去，目光充滿打量。
外面的釉分布基本一致，碎片弧度完美銜接，燒出來的顏色一致，缺口互相匹配，仿佛就是出自同一個媽。
伸手將其反過來，內裏光滑無一物，好似一開始就這般潔凈。
眼睛稍稍瞇起，林菘藍的指尖無意識地輕劃過一處位置，這裏……原本不是應該有道龍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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