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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線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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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線七

使臣進京朝拜, 彰顯兩國友好邦交,這是盛世太平的象征,只待天子接見。

誰知就在時辰入京這日, 皇宮中突發變故,幾位重臣暗中被宣進宮。

“昨日夜裏陛下忽然暈倒, 至今未醒,太醫院束手無策,誰也說不好陛下什麽時候能醒, 本宮心裏焦急, 但想著大楚的使臣都已進京,萬萬不可再這個時候傳出什麽不好的消息, 這才請了幾位過來,商議對策。”

姜挽領幾位重臣進寢殿瞧了昏迷不醒的蕭淮一眼,然後再外殿坐下, 一臉擔憂地與幾位重臣說了原委。

太醫院的太醫們都在場,幾位與皇後娘娘的說辭差不多, 陛下忽然暈倒, 暫時看不出是什麽病因,不敢輕易用藥醫治,太醫們需斟酌幾日,然後再對癥下藥。

“臣等無用, 眼下實在是看不出,看不出陛下是因何昏倒, 陛下有中毒之證, 體內不止有一種毒, 配制解讀藥方需要一些時日……”太醫史戰戰兢兢回答,幾句話說完之後已是滿頭大汗。

“陛下身邊這麽多人伺候, 怎麽會有毒物近身?”江太傅率先提出質疑,身邊幾位重臣互相對視,心裏也都有些懷疑。

“這事,本宮已暗中下令徹查。”

姜挽搖頭,也是一臉疑惑。

幾位重臣不是沒有對這位皇後娘娘有過一絲懷疑,但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仔細想想就自我否決了。

皇後娘娘得陛下專寵,膝下又有太子,這樣的人生順風順水,現在母儀天下,將來必會是太後,榮華一生,只要不是傻子,她就不會做出謀害陛下的事情了來,更何況皇後未趁機把持朝政,而是第一時間將這件事與幾位重臣交了底,然後派人去南邊請太上皇回來。

幾位重臣憂心忡忡,但眼下也無可奈何,只能暫且與皇後娘娘商議使臣進京的事,將宮宴的事情用別的借口一拖再拖。

至於每日一次的早朝,也用陛下風寒的理由咋暫時停了,朝政議事改為幾位重臣每日統一去紫宸殿匯報。

其實都是去匯報給皇後娘娘聽,一起商議對策。

剛開始前兩日,幾位重臣還擔憂皇後娘娘久居深宮,不會懂的朝政上的事情,但交談了幾次過後,他們的想法開始有了一絲轉變。

皇後娘娘沒有陛下那樣的威勢,但可能是跟在陛下身邊久了,偶爾也能提上兩句合理的話。

為了讓這些重臣放心,姜挽並沒有表現的過於聰慧,只是中規中矩,偶爾說上兩句,決定有一些小事罷了,大事都推給了幾位重臣拿主意,她旁聽過後點個頭就好了。

有過了兩日,大楚將淩酒言交給了刑部,並且請求拜見大景天子。

朝廷以陛下風寒未痊愈的理由拒了拜見,說是等陛下痊愈過後再說。

這日幾位重臣再此進宮,將一封信交給了姜挽。

“回皇後娘娘,這是罪臣淩酒言請求刑部交給陛下的密信,刑部尚書奉上,並上書請陛下示下,罪臣淩酒言該如何處置?”左相奉上書信和折子,繼續說:“眼下陛下還未蘇醒,臣等也不知這淩酒言該如何處置,特來問過皇後娘娘的意思。”

“淩酒言的處置,陛下曾與本宮提起過,諸位臣工也知道淩酒言的身份,這事陛下和太後娘娘想法不一,所以陛下還未定下如何處置他,不如現在淩酒言移送至皇宮私獄中,等陛下醒來之後再行處置。”

姜挽邊說著,邊打開左相交上來的書信看了眼。

看見裏面意料之中的內容,姜挽神色不改,淡定地合上了書信,“這信上也沒寫什麽,不過就是求情的話罷了,留著等陛下醒來再說吧。”

“臣等遵旨。”

對於皇後娘娘的話,幾位重臣沒有任何意見,淩酒言的生死對他們來說不重要,罪臣逃跑說是朝堂上的事,但有太後娘娘和江家淩家在,淩酒言怎麽處置真不好說,陛下顧及親情私下裏饒淩酒言一命也未可知。

有些事情不能放在表面上說出來,幾位重臣不想趟渾水,都想將淩酒言這個燙手的山芋丟出去,故而誰也不對淩酒言信上的內容有興趣,姜挽說裏面是求情的話他們就都信了,沒人想著要看一眼求證。

就這樣,姜挽順利將淩酒言扣押在皇宮私獄中,蕭淮未醒,皇宮的侍衛都聽她調遣,她做什麽事情都方便很多。

夜裏,姜挽送走給天子看診的太醫們,吩咐宮人去煎藥,她和玉書等到寢殿中無人之後才說上幾句有用的話。

“那信中,可是寫了對主子不利的話?”

姜挽坐在獨屬於天子的龍椅上,手中拿著奏折翻看,聞言不慌不忙說:“寫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生死關頭,他想用我的身份換一個活命的機會也是正常的事情,畢竟誰不想活著呢。”

“還好,還好我們早有準備,不如趁現在,屬下潛入私獄中,了結他的性命,讓他徹底閉嘴。”玉書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只要主子能好好活下去,她用自己的命一命換一命也可以。

“是得盡快了。”姜挽放下手裏的折子,淡淡嘆息,目光轉向安靜的內殿。

她不想要蕭淮的命,孩子們年幼,在鴻兒成人之前,需要一個父皇為他鋪平道路,做了這麽多年夫妻,蕭淮扶她做皇後,給她盛寵,姜挽珍惜得到的一切,不想失去這些。

姜挽承認自己有些貪心了,她想要母親和妹妹後半生安穩無憂,想要孩子們一輩子榮華富貴,快快樂樂,也想要蕭淮這個夫君永遠都像現在這樣寵她愛她。

為了達成目的,她給蕭淮吃了致人昏睡的毒,約莫十天左右他就會醒,不會對身體有大礙,派去給太上皇通風報信的暗衛是她的人,路上不緊不慢地趕路,估計才走到半路,等過幾天蕭淮醒了,她立馬讓人快馬追上,攔截住之前的暗衛。

到時候她已經解決了淩酒言,蕭淮醒了之後清查中毒原因也查不到什麽,他本就想要處死淩酒言,不會計較淩酒言在獄中意外身亡,太上皇和太後則是繼續帶著鴻兒清兒在南邊游玩……

這些只是姜挽的設想,當然,她也盡力按照計劃的去做了。

只可惜意外降臨,而她毫無防備。



天色昏沈,姜挽送走了來紫宸殿中議事的重臣們,獨坐在書房中等著玉書回來。

但兩個時辰過去,玉書始終沒有回來。

香爐中緩緩燃燒著香料,殿中彌漫著清淺的果香,誘人酣睡。

許久,殿中窗子被推開,姜挽站在窗前,望著遠處的巍巍宮墻。

在一個月前,她就讓阿拂帶著母親離開了京都,阿拂哄著母親去雲州躲藏,在沒有接到她消息之前,她們是不會回來的。

“幸好……”姜挽無比慶幸這個決定,幸好阿拂已經帶著阿娘走了,無論她如何,都不會連累到她們。

迎著微風,姜挽更加清醒了,她轉身端起桌上的茶盞,茶水撲滅了香爐中的香煙。

她就這樣靜坐在殿中,吸入身體中的香煙已經盡數散去,越是這種時候,她越發清醒。

許久,門外終於響起腳步聲。

推開門的進來的,是許久未見的楚將軍楚楓,他身後有許多侍衛,各個腰間配刀,面容冷肅。

楚楓面色沈靜,還算客氣,“娘娘,末將護送您回鳳儀宮,今日宮中有前朝刺客作亂,以免娘娘鳳體有損,還望皇後娘娘即刻隨末將動身。”

如果真的會被刺客威脅到性命,那關閉紫宸宮大門嚴防死守豈不是更加安全,現在移送她回鳳儀宮,豈不是成了刺客的靶子。

姜挽沈默,起身跟著楚楓走了出去。

鳳儀宮的宮女們見皇後娘娘被楚將軍護送著回去,也都跟著不明所以地跟著回去了。

只是萬萬沒想到的是,等宮女們進了鳳儀宮,身後的大門立刻就被將士們關上。

將士們拔出長刀,利刃出鞘的聲音驚得宮女們回頭看,頓時,鳳儀宮中驚叫聲四起,宮女們被嚇到,紛紛往後退。

眾人中,唯有玉寧玉靜還算冷靜,二人緊緊護在姜挽面前,質問楚將軍這是作何。

“遵陛下聖旨,皇後姜氏有謀反之舉,褫奪鳳印,禁足鳳儀宮中,鳳儀宮中所有宮人均有同謀之嫌,即刻移送私獄審訊,清查內外。”

“楚將軍你是要反了嗎!娘娘代陛下理政,乃是諸多重臣共同商議的結果,娘娘清譽豈容隨意汙蔑。”玉靜跟在姜挽身邊多年,她根本不相信楚楓的話。

“是真是假,不如問問娘娘。”

半晌沒有聽見娘娘的反駁,玉寧和玉靜有些遲疑地回頭,用詢問的眼神看著姜挽。

鳳儀宮的宮人們都是相信皇後娘娘的,眾人目光齊聚在姜挽身上,本以為能聽見皇後娘娘的反駁,但她只是輕笑一聲,神色淡然。

“楚將軍轉告陛下,千錯萬錯,只在姜挽一人,陛下英明,當是不會牽連無辜之人的。”

“娘娘……”

在眾人震驚的目光,姜挽擡手卸下鳳冠,褪下外面的皇後宮裝。

她青絲披散,衣裙單薄,踏過地上的鳳冠和皇後外裳,緩緩往殿中走去。

宮女們陷入驚詫中,呆滯地被將士們押走,許久都沒有反應過來這驚天的轉變,直到最後一個宮人走出鳳儀宮,宮門被重重關上,帶起一陣塵埃。

流言甚囂塵上,不脛而走。

皇後失寵了,不只是失寵,還犯了大錯,被撤走了身邊所有伺候的宮人,囚禁在鳳儀宮中。

鳳儀宮外有許多將士把守,除了每日送飯送水的人,不允任何人進出。

姜挽獨自在宮中等了整整十日,她沒有玉書的任何消息,不知道鳳儀宮的宮人是否被蕭淮遷怒,也不知道鴻兒清兒現在怎麽樣了。

她的心越來越沈,腹中孩子已有三個月,她已經不知道要不要生下這個孩子。

若是她這個做母親給孩子帶來的全是災難,那何苦來世上走一遭。

半個月時間轉瞬而過,皇後犯下大錯被幽禁鳳儀宮的事情已經傳遍了京都,沒人知道皇後娘娘犯下了什麽錯,但帝後決裂是擺在明面上的事實了。

鳳儀宮什麽都不缺,飯菜如常供應,這些年金尊玉貴的日子沒有養廢她,姜挽能把自己照顧好。

腹中胎兒已經快四月,姜挽再也等不了,她要見蕭淮一面,要知道玉書的消息。

終於,她敲響了鳳儀宮緊閉的門,對門外侍衛說,“本宮要求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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