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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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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夜訪

賀長安本是正四品的知州, 調來京都後任職禦史臺六察司,品階從四品掉到了五品,但地方官員豈能與京官相提並論, 尤其是這種直接對天子上報公務的官職,能走進禦史臺, 往後的升遷也不是什麽難事啊。

大家心中都知道這是升遷, 但官職品階在明面上是下降的, 再加上賀家初到京都,不可大張旗鼓地舉辦升遷宴, 可是賀家舉目無親,賀長安出身寒門, 沒有強硬的家族幫襯, 人脈方面實在是太過薄弱了。

故而升遷宴可以不辦, 喬遷宴卻不得不辦。

今日賀府擺了幾桌宴席,請了同一條街道上的府邸,還有賀長安在禦史臺的一些同僚們。

賀家在京都根基淺,故而來參宴的人家不多,女眷們都出自低階官員家中。

姜挽跟在母親姜仲盈身邊招待客人, 其實是在暗中提點母親京都官宦人家交際來往的禮儀,免得客人們看輕了賀家。

“阿姊,後院有位女客好像認得你,剛剛我陪母親在後院走動, 有位年齡相仿的官家夫人好似一直盯著我的臉瞧。”

宴席過半, 姜拂悄悄來前院尋姐姐,在姜挽耳邊說了這件事。

“遲早會遇上眼熟, 你只需記住我交代你的說辭就好了。”

賀家式微,怎麽可能現在就遇上高門貴胄, 姜挽心中有些疑惑,便多問了幾句,又去後院看了一眼是哪位熟人再此。

“燕如雲?”姜挽看見了人,轉頭妹妹這是誰請來的客人。

燕如雲是國公府千金,怎麽會來賀家的喬遷宴呢?

姜挽疑惑,問了才知,燕如雲就住在隔壁的府邸,前幾日姜仲盈拿著禮品去探望左鄰右舍,今日燕如雲是作為鄰居來還禮的。

至於身份……姜仲盈和賀長安都不知道這位鄰居是什麽身份,只聽說是一位帶著兒子獨居再此的孀婦,想著處好鄰裏關系就請人家過來了。

這還真是巧,有點淵源,但算不得熟悉,姜挽笑笑,便沒再詢問了。

夜裏,初秋的風襲來,算不得涼爽,秋老虎帶著夏日的尾巴,夜裏依舊悶熱,屋裏若是沒有冰塊陣著,能悶得人好久都睡不著覺。

姜挽與姜拂的各分到一個小院子,比之嘉州府宅要小上不少,畢竟京中地價貴,置辦大宅要花費不少銀子,賀家初到京都,不適宜太過張揚,辦置辦了一處較小的宅院,但住上賀家幾口人和十多個下人們卻是足夠了。

她住的這個小院叫攬月閣,名字聽起來不錯,姜挽就沒有改動。

夜黑了,院子裏的燭光都熄了,姜挽不用丫鬟守夜,攬月閣的三個小丫鬟都已睡下了,正屋裏外兩間,姜挽睡在裏面,玉書則是睡在外間。

夜裏t大家都睡下,前院卻突然傳來扣門聲,緊接著許多腳步聲步入府宅,一點點靠近攬月閣。

玉書已經睡下,但她覺輕,聽見外面有腳步聲就立馬披了件外裳起身,推開正屋的門站在臺階上望攬月閣外面張望。

果然有人過來了。

領路人的人是跟了賀長安多年的賀管家,緊隨其後的是一群身穿木蘭色統一宮服,衣領繡有虎騰圖案的侍衛,走在最前面的,自然就是不能直視的那位。

賀家後院就這麽大點地方,幾個小院子挨在一起,一點動靜大家都能聽見,此時,隔壁院子裏的小丫鬟已經探頭出頭來觀望這邊了。、

玉書快步迎上去,低頭行禮,然天子直接略過她,徑直往正屋裏走,玉書微微蹙了蹙眉,連忙追上去小聲道:“陛下,娘子這兩日忙著家中雜事,現下已經睡下了。”

聞言,蕭淮這才轉頭看了玉書一眼,低聲應了一下,然後繼續往裏面走,但是腳步卻比剛剛輕了許多。

望著合上的屋門,玉書無聲嘆了口氣,抓緊了身上的外裳,去兩側的廂房裏將已經睡下的丫鬟們都折騰起來燒水,不管用不用得上,但熱水得備著。

屋中靜謐漆黑,蕭淮緩步往裏面走,繞過至於內屋外屋之間的山水屏風。

“陛下來我賀家真是如入無人之境般簡單,還是走正門大張旗鼓地來……”姜挽已經醒了,此時正坐在床上,聲音淡淡地說,“將近三更天,府裏各個院子都熄燈了,陛下這樣進來,府裏上下驚動,我母親那裏估計都睡不下了。”

之前還避諱著些,但自從賀家進京之後,蕭淮是越來越大膽了,現在都敢在夜裏光明正大地扣響賀家大門了,賀叔和母親那裏雖然出來跪拜相迎,只當做睡下了沒不知道,這院子就這麽大,肯定是被會驚動的。

“多來兩次就習慣了。”

蕭淮來過兩次了,很熟悉屋中擺設,自顧自地脫下外裳,掀開簾子擁著她躺下,將她整個人抱在懷裏,埋頭在脖頸處深深吸了兩口氣。

“你已在身側,我怎能不來。”

需要看上心尖上的人一眼,這一整天的疲憊都消散了。

賀府不在繁華路段,在京都的位置有些偏僻,但好在這裏偏僻,所以蕭淮才這麽無所顧忌地過來,不用再翻墻了。

他堂堂九五之尊,隔山差五翻墻是怎麽回事呢,再說他來看孩子的母親,來看自己的妻子,又不是什麽天理不容的事情,雖然還沒有走到明面上,但這是遲早的事了。

“你在賀府住著,我們見面多有不易,孩子們也想你,不如我一道聖旨傳下來,迎娶你進宮。”從姜挽來京城起,蕭淮就一直惦記著封後的事情,南巡的時候還想著拿喬,用這個拿捏拿捏她,但現在看來,從頭到尾著急的人只有他一個而已。

“這事急不得,你比我更清楚朝中利害,賀叔剛剛上任禦史臺我就封了後……朝中做官都講究身正名清,我這樣做,至賀家於何地。這些年在嘉州,賀叔對我們確實很好,早已是一家人了,那我現在做事,也不能全然不顧著家裏,上個月才進京,最早也得是明年再說這件事。”

從前朝到大景,做官都講究一個名聲,天子現在沒有高位嬪妃,若是突然冊封一位皇後,那賀家立馬就得跟著水漲船高,但升的太快就如鮮花著錦,烈火亨油,變成朝堂上的眾矢之的。

蕭淮知道姜挽的話是什麽,她不願意,那他肯定是不能強逼著的,就先這麽湊合一段時間,也不是不能忍耐,畢竟她現在拖家帶口可是跑不了的,遲早都是要嫁給他的,晚一點也可以,他們有三個孩子牽絆著,他還能怕中冒出來個不怕的男人搶麽。

床榻裏膩歪一會,說了會話,看著姜挽入睡,蕭淮便起身出門了,他不能再這裏過夜,也沒有過夜的時間,從賀府趕回宮中都要一會的功夫,再晚些賀長安都要起身洗漱,一道去上朝了。

縱使睡不夠,但他也甘之如飴。

約莫又過了半月,太後大辦生辰宴,為此宴請了京中許多官員的家眷。

尋常宮宴不會這麽盛大,宴席位置有限,邀請的人數不會很多,只有少數的勳貴之家才能得到入宮的帖子。

但這次出奇,太後這次大壽要大辦,宴席皇宮隔壁的大清行宮中舉辦,行宮中亭臺樓閣眾多,湖泊周邊的園子極大,可以容納下許多人,所以宮中廣發請帖,邀請了許多官員和勳貴世家。

在京中排不上名號的賀家就在邀請名單之上,還特意寫了來參宴的官員都要帶上家眷前來。

賀家接到宮宴的帖子後,姜仲盈還犯愁了一段時間,總是擔憂女兒重新出現在眾人面前,會受些議論和委屈。

經過這段日子,姜仲盈看出了天子對女兒的用心,但皇家不止有陛下,還有太後,太皇太後,諸位親王公主……

但就算發愁也沒什麽用,赴宴的日子還是如約到來了。

賀長安帶著妻子兒女一同趕赴太清行宮,跟著被行宮的侍從引到席位上。

前後左右都坐滿了人,各家女眷衣裙華麗繁覆,頭飾精致名貴。賀長安掃了一圈,然後看了看自家的一雙女兒。

姜拂一身綠,打扮得不像個官家女兒,坐在一群女眷中顯得格格不入。

嗯,意料之中,沒事這個不重要,下一個。

賀長安早有預料,略過姜拂去看姜挽,只見姜挽身穿淺紫色長裙,打扮得還算端莊清雅,但跟華麗挨不上邊。

“唉……”賀長安搖頭嘆氣,心裏盤算著回去之後該多給她們添置些衣裙首飾了,怎麽搞的家裏很窮一樣。

另一邊,姜仲盈身後坐著一對女兒,母女三人小聲說著話。

但說著說著,她們就被後面的議論聲給吸引住了註意力。

“聽說陛下這段日子經常去南街巷子那邊呢,好些人都瞧見了,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你們說……這燕家姑奶奶是不是又要尊貴起來了?”

“這話說的,燕家的女兒是高門貴女,本就是尊貴的,就是頭婚嫁的男人不太行,男人沒了還留了個兒子,她還要強些,不肯隨住在家裏,聽那些閑言碎語,就自己帶著孩子在南街那邊住。”

“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有青梅竹馬的情分在,是割舍不下的,現在後宮沒有幾個嬪妃,太後急得不行,張羅好幾年選秀都沒成,怎麽塞人都塞不進去。

要是陛下現在看上誰,別說是待嫁閨中的姑娘還是嫁過人,只要有,太後娘娘就得松口,迎進來不就是上面一句話的事麽!。”

聞言,姜仲盈滿眼疑惑地看向長女,遲疑著開口,“她們說的……應是住在咱們隔壁的燕娘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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