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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環毓臉色一變, 半是難堪半是羞愧,默默垂下了頭。

“是我對不住你……”

她當時是真心實意想和陸雙在一起的,可誰又能知道後來的這些變故?想起那些在神明底下許下的誓言, 那些情意都不是假的,她突然有些難以言喻。

“陸雙……我……”

陸雙握住她的手,阻止了讓她繼續說下去,“環環,是你自己主動回來的,也是你親口在觀音像下與我許下的誓言, 所以你不能。”

不能言而無信。

顧環毓閉上了眼。

陸雙裝作沒有看到她臉上的悲色, 看著她柔美的側臉,溫和道,“環環, 等你傷好了, 我們就成親吧,好不好?”

他握著她冰冷的手, 聲音溫和,“等到了春天,我就帶你去清溪山上踏青,去無峰崖上看油菜花, 入了夏,我便帶你去崖下的飛瀑納涼, 等到了秋天, 我們一起去欣賞漫天楓葉, 梅山的楓葉極美, 到時火紅的一片,你肯定喜歡, 一年四季,我都陪著你,好不好?”

陸雙生在深山,長在深山,他沒有體會過顧環毓的錦繡生活,當然,他也同樣體會不到她的十年飲冰、她的忍辱負重、她金枝玉葉生活底下的破碎與腐朽。他的世界很小,小到只有陸父和陸母兩個人,而現在,這個世界裏多了一個顧環毓。

在他的眼裏,沒有比現在更加重要的事情。在他的眼裏,愛情就是他此刻的全部。

顧環毓五味陳雜,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她睜開了眼睛,便看到陸雙在灼灼地看著自己。

眼中幽火暗生,攝人心魄。

陸雙有一雙很好看的桃花眼,看人時雙目炯炯,精光迸射,熾烈又冷酷,仿佛在他的眼裏藏著冰與火的兩種極端。顧環毓發現自己在看著這雙眼睛的時候,沒有力氣說出拒絕。

她想張嘴拒絕,可是卻怎麽也說不出口,她又忍不住視線下落,落在他纏著紗布的腰腹,精悍的腰腹被雪白的紗布裹著,白刺刺的一片,洇著鮮血,如同點點臘梅盛放在白布上,她久久無法移開目光。

她突然生出了一種恐懼,若是她拒絕了他,他會不會還會做出傻事?

陸雙久久等不到她的回應,呼吸逐漸急促起來,感到腰腹處的傷口又開始撕裂般的痛,他氣火攻心,忍不住歪過頭去,痛苦地咳嗽了幾聲,咳嗽的動作牽引到了傷口,他劍眉蹙起,發白的臉色冒出虛汗。

顧環毓猛然被驚醒,轉過身來,焦急地覆住他的傷口,“疼嗎?”

陸雙心中一暖,她還是那個環環,那個溫柔又關心著他的環環,他覆住她的手,緩緩地將它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環環,你答應我。”

握住她的手漸漸攥緊,聲音嘶啞下去,“你答應我……”

顧環毓心中舉步維艱,不敢直視他那一雙炙熱的眼睛,似是終於下了什麽決定,半晌,抿了抿唇,心裏一橫,極輕極輕地點了點頭。

陸雙睜大了眼睛,呼吸又是一陣急促,忍不住又咳嗽了幾口,“你答應了環環?你願意嫁我了是不是?”

“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顧環毓小心翼翼扶住他,不讓自己觸碰到他的傷口,輕輕道,“無論發生什麽,你再也不能這樣傷害你自己。”

“我答應你。”陸雙此刻欣喜若狂,哪裏還顧的上別的,“你以後說什麽我都答應。”

顧環毓並不滿足,“你發誓。”

陸雙不疑有他,脫口而出道,“我發誓,以後無論發生什麽,我都不會幹這種傻事了。”

顧環毓聽到他這樣說,壓抑的心情終於好了一些。她知道陸雙是個言而有信的人,雖然他認死理,認定的事情絕不會轉圜,但是他說出去的話就一定會作數。

這也是好事。她默默松了一口氣。

這樣,以後無論發生什麽,她也不會再對他擔驚受怕了。

聶氏白日親眼看見陸雙和顧環毓兩人血淋淋地回來,心裏又是心驚又是心疼,但是瞧見兩人臉色都不對勁,也就沒有選擇去問,默默忍下。

她夜裏照顧昏迷不醒的顧環毓,沒想到到了半夜陸雙破門而入,從她手裏搶走了藥碗,她瞧著他的臉色不太對,卻也不敢多說什麽,只能選擇離去,但心裏是有些氣的,孤男寡女這般共處一室,也太不體統,就算她們是獵戶人家,也不帶這麽不講究的,這還沒有娶親呢,雙兒未免也太放肆了些。

她沒有忍住,悄悄停在了門外,聽著裏面的動靜,索性聽了半天也沒聽到什麽別的動靜,遂放下心來,回屋睡覺去了。

翌日一大早,她起了個大早,又走到門邊,準備進屋去瞧瞧情況,沒想到顧環毓已經醒了,兩人正在屋裏說著什麽,聽著不太愉快的樣子。她心裏納悶,偷偷趴在門邊聽。

起初屋裏還算是正常,她隱隱約約只聽到偶爾的說話聲,還是光陸雙的聲音,在談什麽嫁啊娶的。

聶氏默默放了心,又忍不住欣慰,自己兒子真的是開竅了,都不用她來操心了,自己就能跟環環談這種事了,但心裏又忍不住狐疑,大早上的他說這些幹什麽?

她又忍不住悄悄趴在門邊聽,接著又聽到了顧環毓為難的開口、雙兒乞求的聲音,她似乎是不願意,而雙兒在求她。

聶氏漸漸變了臉色。

後來則是更加令人意外,顧環毓讓他發誓以後不要再這樣傷害自己,陸雙信誓旦旦地應下。聶氏楞在了門外,一時竟是說不出話來。

雙兒昨天的傷,是因為顧環毓?

.

顧環毓淋了大雨,又心力交瘁,大病一場,久久沒有好轉。

陸雙也受了重傷,不再出門,幾乎日夜都待在屋裏陪著她,噓寒問暖,無微不至。

這倒是讓聶氏省了事,但是她卻並沒有覺得多麽輕松。

聶氏這幾天待在屋裏,長籲短嘆,心情覆雜。

她是打心眼裏覺得環環好,喜歡環環,才希望陸雙能夠娶了她,所以就算那個時候陸父陸雙反對,她也沒有改變心意。她覺得日久生情,天長地久的,兩人多接觸接觸,不怕陸雙不會令環環心甘情願地嫁他。

她覺得只要兩個人兩情相悅,就沒有什麽不可克服的事,所以她的一切假設都是建立在兩人“有情”的基礎上的。

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是如今的情況。

顧環毓不願意嫁他,而陸雙則不願意放她走,雙方各持己見,甚至發生過爭執。

而陸雙竟然為了她傷害了自己。

她沒見到爭執的場景,但是光想象一下便知非常激烈。她看的真切,陸雙腹部一道血淋淋的口子,金瘡藥用了好多才勉強止住,她看著都覺得疼,從小到大他都沒有受過這麽重的傷,他卻一聲不吭,臉色冷靜,好像絲毫覺不到痛似的。

她記得很清楚,他那時的一雙眼神黑亮的驚人,盯著虛無的空氣,直直盯著一個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冰冷到肅殺,又無情到詭譎,簡直令人不寒而栗。

簡直像是中了魔一樣。

聶氏是喜歡環環,但是喜歡的環環的前提是她覺得像她這樣溫柔細膩的女郎能夠配的上自家的雙兒,兩個人的性格很相配,她喜歡環環,但是她接受不了自家兒子為了她不顧生死,險些丟了半條命去。

這到底是良緣,還是孽緣呢?

若是環環日後被家裏人找回,反悔離去,就憑雙兒如今的瘋魔程度,他還會做出什麽可怕的事情來呢。

自己家的兒子她自己最為清楚,他只要認定了一件事,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他從小便是如此,雖然不爭不搶,但是一旦說什麽,那就是什麽,誰也勸不了。

若是環環真的離去,他會不會由愛生恨呢?會不會傷害自己,又去傷害環環,做出一些傷人傷已的慘事出來呢。

聶氏越想心裏越後怕。

她這幾天心裏一直壓著這件事,壓在心頭渾身難受,她是個藏不住事的人,於是終於趁著陸雙離開顧環毓,待在自己屋裏的時候,她跑了過去,一邊給他上藥包紮一邊斟酌著措詞,試著問道,“雙兒,環環那邊,你是怎麽想的呢?”

“我已經跟她談妥了,等她病好了,我們就成親。”

以前陸雙要是這麽說,聶氏絕對是非常喜悅的,但是現在她卻有點笑不出來,“那個……我看環環這次受了驚嚇,還是不必這麽急著辦吧,反正你們年紀都還小,我看再等等也行。”

“不必等了。”陸雙直直道,“我已經決定了。成親需要什麽東西,娘告訴我,我來安排。”

“我看還是等你們商量好了再說吧……”聶氏強笑道,“你這身子也還沒好,傷筋動骨一百天呢。”

“我不要緊。”陸雙道。

聶氏聽他這般堅決,長嘆了一口氣,欲言又止。

陸雙看向她,眸光無波無瀾,“娘有話就直說。”

聶氏再次嘆了一口氣,一幅十分為難的樣子,半晌終於道,“雙兒,要不然就算了吧……”

陸雙淡淡道,“什麽算了?”

臉色依舊平靜,但語調不知不覺帶了些冷意。

聶氏皺著臉,選擇了實話實說,“你們那天的對話,娘在外面都聽見了。”

陸雙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一幅讓她繼續說下去的意味。

“娘知道,從看到她的第一眼,娘就知道環環這孩子必定是個高門家的大小姐,娘那個時候竄合你們兩個,一是覺得她實在可憐,發生那樣的事情,恐怕多半是回不去了,二是真心喜歡環環,覺得你們兩個般配,可是她如今想起來了,自己想回去,那我們也總不好綁著她一輩子吧?難道她一輩子不下山?不見人了?萬一她真的被家裏人尋去,到時候你怎麽辦?娘是怕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聶氏一邊說,越說越覺得自己說的有道理,那顆曾經極力竄合兩人的心不知不覺間早已經轉變,“她是高門裏的小姐,咱們是天生地養的老百姓,日子怎麽能過到一起去呢?是娘以前欠考慮,我看索性趁著還沒成親,一切還沒有定下來,咱們主動把她送回去,也算是善始善終了,行不行?”

陸雙沈默著,久久沒有言語。

他閉上了眼,冷冷道,“不行。”

聶氏不遺餘力在勸他,“雙兒,遇事要看開些,有些事情強求沒有結果,她自己想走,你難道還能綁著她一輩子?”

沒想到陸雙沈默一息,淡淡道,“為什麽不能?”

聶氏一時語塞,奇怪又驚詫地看著他,“你……”

竟是再也說不下去。

陸雙目光陰郁,想著顧環毓那一張含情又無情的臉。她口口聲聲說回去之後便央求父親嫁給他,但是這可能嗎?

他心裏絕望的清楚,這永遠也不可能。

高門大戶的小姐,怎麽肯紆尊降貴下嫁自己這等市井野夫?

她在苦苦勸他放手,如今連娘也來勸他,讓他放手。

可是明明是她們一開始在極力地撮合他,是她們說好的要跟他在一起一輩子,可是她們如今卻都在反過來質問他。

是他做錯了嗎?

他究竟做錯了什麽?

他緩緩閉上了眼,心中泛起無限的悲涼和不甘。

“我不會放她走的。娘不必再多說,我意已決。”他緩緩道,“我累了,要休息了。”

聶氏見勸說無果,忍不住長嘆了一聲,她站起身,臨走時最後看了陸雙一眼,似是苦笑,又似是自嘲,“以前讓你娶環環的時候,你說什麽也不願意,如今我們願意放她走,你倒是不肯放手了。”

陸雙坐在原地盤腿打坐,毫無反應,像是根本沒有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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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環毓纏綿病榻數日,終於慢慢好轉了起來。

聶氏說服不了陸雙,只得認命地開始置辦東西,將成親一事緊鑼密鼓地提上日程,陸父歷來沒有意見,什麽也沒說,整日打獵早出晚歸。就這樣置辦了幾天,今日添新桌,明日掛紅燈,漸漸地一來二去,好像家裏晦暗的氣氛真的被這樣慢慢沖散了,整個陸家都籠罩上了一層喜氣洋洋的洪光。

聶氏這幾天心中郁結,但是認真置辦了這麽幾天,好像又覺得成親也蠻好的,她瞧著整個家裏被布置的一片紅色,叉腰笑著,壞心情一倒而空。

“環環,你看看,嬸嬸布置的怎麽樣?還成嗎?”她扭頭問坐在一旁的顧環毓。

顧環毓撐著病體,在給自己繡嫁衣,聞言擡起頭,淡淡掃了一眼,微笑道,“很好。”

得到了未來兒媳婦首肯,聶氏大喜,這才註意到她繡了嫁衣已經繡了很久,忙去一把搶了過來,“不許再繡了,你現在要多休息。”

顧環毓淡淡笑道,“日子急,要提前做出來的。”

“唉,還是你手巧,像我們這樣粗腳笨爪的,哪能繡這麽好看的嫁衣?你瞧瞧這樣式,我看簡直比鎮上李家女兒出嫁的時候還要好。”李家是鎮上有名的富商。

正好陸雙也出來了,他很自然地直接走到顧環毓身邊,俯下身,溫和問道,“今日感覺怎麽樣?”

顧環毓淡淡笑道,“好多了,多謝你費心。”

陸雙聽出了話裏的客氣之意,以前顧環毓是從來不會對他說這種話的,他皺了皺眉,隨即又松開,不再計較。罷了,都是快要成親的人了,他不願意在乎這些小節。

她馬上就要嫁給他為妻,他更願意關註一些心情好的事,不再糾結這些細枝末節,現在此刻沒有比她嫁他這件事更令他上心的事了。

聶氏整理著什麽東西,突然呀了一聲,“我竟然把喜糖漏掉了,真是的,我給落在鋪子裏了。”

“不行,我得下山去拿回來,那個錢掌櫃最是黑心,去晚了他肯定賴賬,我可是花了一兩碎銀子買的呢。”

陸雙皺了皺眉,阻止了她,“娘,我去吧。”

聶氏一口拒絕,“你的傷還沒有養好,這怎麽行!”

“不礙事的,這些天早就好了。”陸雙淡淡道。

其實他說的是實話,腰腹處不是要緊的地方,看著可怕,其實並不致命。他的身體素質和恢覆能力也很強,養了這些天其實也差不多了。

“還是我去吧。”他又道。

聶氏看了看他如常的面色,最終松了口,“行吧,路上小心。”

陸雙就要下山,正準備跟顧環毓告別,她卻站了起來,“我跟你一起去吧。”

她看著他,神色清明,“我也有一色絲線需要買,再說,你這樣子……我不放心。”

陸雙劍眉一蹙,本能就要拒絕,但聽到她後面那句話,眉頭又慢慢松了下來。

這些天被她的疏離冷落對待的一顆心又漸漸暖了起來。這是她主動關心他。

他心中漸漸松落,這些天她安安分分繡著嫁衣,看似並無任何異樣。再說一路有他看著,她也不會去別的地方。

他最終松口,“好吧。”

兩人一道下了山,先去了糖鋪子,又去了繡坊店,期間陸雙一直跟在她身邊,見她面色平靜,從不東張西望,一顆心更加放松了下去。

路過首飾店時,顧環毓突然停住,“陸雙,要不要打點首飾?”

陸雙楞住,“啊?”

“成親的話,通常女郎都會打些新首飾……喜慶。”她聲音很輕,低下頭去,有些不好意思的羞澀。

陸雙心中喜不自勝,他竟是忘了這件事,自然高興附和,“好,那我們去看看。”

進了首飾店,顧環毓挑挑揀揀了幾樣,都不滿意,掌櫃的見她語氣平素,問的還都是些行話,雖然帶著帷帽看不清臉,但一定是個行家,忍不住心裏默默擦汗,更加賣力地跟她介紹首飾。陸雙則就是淡淡地站在一邊,目光溫柔地看著她。

顧環毓搖了搖頭,放下手裏的朱釵,不經意看了一眼對面,“算了,我去另一家看一看。”

陸雙自然也要跟著她一起,顧環毓卻對他笑了笑,悄悄拉過他去一旁,附耳告訴他,“我誆他的,他要價太高,這些首飾成色不好,根本值不了這個價錢。你站在原地不用動,你猜猜看,等我出門去,他會不會留我?”

陸雙楞住,隨後又忍不住一笑。原來她還有這樣的一面。

他心中生出幾分莫名的愉悅和暖意,她拉緊他衣袖的手,令他心裏癢癢的。她無形間在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若是他留我,我便借此砍價,若是他不留,我便順道去對面看一看,到時候你便不必留在這裏了,跟我一道過去就是。”

顧環毓手心裏都是汗,隨口說著,但是沒想到陸雙竟然真的同意了。

“好,”他道,“我在這裏等你。”

不過只是這片刻也已經夠了,因為她已經看到了角落裏的如風,她假裝平靜地走到門檻,陸雙果真沒有跟上來。

更加大喜的是,掌櫃的竟然也沒有跟上來,顧環毓平靜地走出鋪子,慢悠悠一拐,然後走到陸雙看不見的角落。

她只需要一句話的功夫,一句話的功夫就夠了。

她要讓如風想辦法將自己的行蹤告訴顧家,她現在沒有辦法出門,陸雙把她看的很緊,但是如風怎麽說也是個丫鬟,比她行動自由許多。她可以寫信,也可以上告官府,總而言之想辦法讓她離開這裏就是了。

她要在此刻告訴如風她的選擇,她選擇回到京城。

她盤算的很好,但是萬萬沒有想到,剛剛還看到的如風一瞬而逝,她轉頭急忙去找,還沒來得及回頭,便被身後不知什麽人一擊制住。

她腦袋一麻,暈了過去。

她眼前一黑,世界一片漆黑,還沒看清來人是誰,還沒聽到身後陸雙焦急的呼喊,便被人帶走扔進了馬車。

等她再次醒來,她看到了一個陌生的男人。

準確來說她對眼前的這個男人並不陌生,因為在元宵節,她曾經還見過他。

而他那個時候要殺她。

慕容彥坐在床邊,對她微笑,“顧環毓,我們終於見面了。”

“兩次。”他眉梢一動,如同雪後初霽,流風回雪,“你從我手裏逃了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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