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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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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

夜色深濃。

雲霞織出厚厚的錦緞, 想要蓋過天邊閃過的一道驚雷,水霧之氣凝聚,即將落雨至地面。

她說:“殿下, 要想查明陛下為何時常昏厥,最好的法子是您進宮坐鎮。”

朱彥幽:“我?”

“是啊!殿下在宮中,擦不會讓這些卑鄙小人再得逞。殿下擔憂陛下身子, 只是嘴上說說的?”

皇帝死了, 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

慕蝶衣卻道:“祖宗規矩, 沒有皇太弟入宮的說法。”

崔鶯鶯道:“貴妃娘娘, 看起來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擔憂, 那是為什麽呢?”

常在河邊走, 哪有不濕鞋!下毒之人總會露出馬腳。朱彥幽硬著頭皮答應:“鶯鶯,你說的對!本殿下, 是該好好的為皇兄算這筆賬了!”

崔鶯鶯眼睛裏都有了光亮, 顯然今夜的事已經足夠混亂了,未免崔鶯鶯她一個人被裴茗光威脅,有溺水而亡的風險, 她決定索性把大家一起都拉下水。

渾水才好摸魚,想要今夜從皇宮離去, 她得把握這千載難逢的時機。

崔鶯鶯等到了裴茗光松開她的機會,他那雙眼睛裏似乎是寫滿舍不得,她現在選擇看不見。他幹預不了她要做的事,她很堅定,她想要逃開他,就在今夜。

有些激動, 她搓著手,躍躍欲試。

“夫人……你們, 這是在做什麽?”馮太醫扶門而入,到了他們跟前,作為太醫院太醫他的職責是為後宮嬪妃看病,可如今,重心卻是有些偏了,“夫人,您無礙吧?”

“多謝馮太醫關心,我沒事,倒是昭儀娘娘勞煩你為她把個脈。”

女人站在那處,鬢發和氣息沒有絲毫的紊亂,燈燭印照出她溫和的神色。

“夫人無事就好,下官這就為娘娘把脈。”

那女人對來人似乎很是信任,她走過去扶著崔玉珞到他跟前,拜托的說,“娘娘今夜情緒起伏過大,我擔心會影響腹中胎兒,是否開些安神的方子?”

馮太醫在崔玉珞跟前跪下,把脈之餘,餘光落到崔鶯鶯身上,與她攀談,“娘娘精神頭不大好,那是環境所致。脈象有力,腹中皇嗣一切安好。夫人,若是不放心,下官可給娘娘開些安神的料,讓宮女做成香囊,掛在床頭即可。”

崔鶯鶯這才松了心,“嗯”了一聲。

“多謝。”

“夫人,馮太醫是醫者本分。”裴茗光隨著聲音也看過去,那可真是把人湊齊全了,夫人她的愛慕者們,各個虎視眈眈。他冷道,“你且來我這邊。”

皎皎明月,落入水潭。

裴茗光的眼睛裏只有她,嘴裏喊的也只有她。

他們本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走過去,拽住她的手,不放她離去,就像往日裏做過的那樣。

【她本來就是你裴茗光的。】

腦海裏的聲音不斷的重覆著。

再近一些,再近一些,很快就要捉到她的手了!

裴茗光的眼睛被什麽東西閃了一下,再睜開眼的時候,手臂上已經出現一道血痕。看向那女人的時候,很清楚看到她顫顫巍巍的握著匕首,敵對的面對他。

手臂之上的刺痛,血液順著衣服的紋理不斷的再擴散。他薄唇微抿,開始也慢慢的接受被崔鶯鶯刺傷的事實。難過麽?驚訝麽?好像並沒有這些情緒。

崔鶯鶯想要做到哪一步?殺了他麽?

不會的,如果她真想殺了他,匕首就該對著他的心臟。

崔鶯鶯,夫人她到底想要怎麽樣呢?

慕蝶衣一聲尖叫,“首輔大人受傷了!”

陸陸續續的宮人從黑暗裏跑出來,擋在兩人之間。

裴茗光的手捏住手臂,想讓那血更多一些,只可惜今日穿的官袍本就是緋色,他再用力,也看不出來到底流了多少的血。他輕聲道:“夫人,來我這裏,聽話。”

這不是什麽大要緊的事,只是破了一道傷口,總會有愈合的那一天,他可以等。

慕蝶衣歇斯底裏的叫:“崔鶯鶯!你這是在謀殺親夫!你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

“我只是在成全你們啊!我有什麽醋呢?”崔鶯鶯並不覺得可怕的,割裂關系,總要見一些血的。裴茗光的眼裏面充斥著滾燙的血,猩紅,就像是撲上前來撕碎她。她才不會這麽笨!崔鶯鶯搖頭拒絕,胸口真是說不出來的舒爽暢意,“…我今日所言全是發自肺腑,裴茗光,我厭倦你了。”

她的聲音好冷靜,比起那些宮人的大喊大叫來。

裴茗光想要多看看她臉色的表情,可是卻太多人擋住,他甩開慕蝶衣,人群慌亂的腳步聲就像外頭的大雨,沒完沒了。

“裴茗光!都是你的錯!”

那聲音是如此的鮮活,而又明亮,他們的視線,終於對上了。

崔鶯鶯覺得自己還是挺不爭氣的,都到這一步了,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她安靜的哭:“溝通不了,裴茗光你就別浪費心思,我真的已經忍你很久很久了!”

-

自宮宴之後。

崔鶯鶯從首輔府邸搬出,她回尚書府住去了。崔尚書還是笑嘻嘻的喝茶訪友,大門照樣開,什麽人都見,他就是對那剛與女兒和離的前女婿避之不及。

“我年紀大了,我什麽都不想管了。鶯鶯,既然這麽決定自有她的道理。”

裴茗光這幾日請了假,哪裏也不去,到了點就到尚書府門口晃蕩,他也是無奈之舉,“岳父大人,我想見鶯鶯一面,還請您通融通融。”

“裴大人啊!你失去了妻子不假,總不能讓老夫失去兩個女兒罷。”崔尚書可不敢接這話,且不說崔鶯鶯如何,就是他在那後宮的小女兒也托人來信,讓他務必給崔鶯鶯制造煩惱,少念,少操心!

裴茗光見不能走通崔尚書的路子,那也就不為難他了。守得雲開見月明,他相信有一日能遇上崔鶯鶯!

這人一旦發閑,聽到的流言蜚語就格外的多。

“為何不可和離?兩人本無情分,當日成婚,也不過是陽奉陰違!”

“可是,我卻聽聞首輔夫妻二人是為了景仁宮離了心,當著眾人之面,吵的是不可開交!便是把皇太弟也拉下了水。”

“這就更不奇怪,首輔大人多年扶持景仁宮,他心裏更偏向誰答案呼之欲出!”

“要我等說,既然是夫妻虛名,同床異夢,還不如幹幹脆脆的一刀兩斷,給彼此留一個好退路。京都就這麽大,擡頭不見低頭見,方是上策。”

“……”冬滿咽了咽口水,看著自家大人郁郁寡歡的臉色。

他要不是身不由己,都想給這些路人鼓掌了!就沒瞧見,能有什麽事能被京都上下百姓一致認同的!和離的好,和離的妙,和離真是歡欣鼓舞,呱呱叫!

眾人面面相覷,有些不大好意思在裴茗光眼前多說。

虧得冬滿機靈,花了些銀錢,從崔府打聽出來一個消息,“夫人今日要在京都最大的酒樓,見四方賓客,像是要為她再另謀一門婚事!”

裴茗光覺得不大妙,又問了崔府給哪幾家下了帖子,聽聞後,眉頭皺能打醬油。

他惹得崔鶯鶯不快活,好日子也就到了頭。

崔鶯鶯這幾日真沒得閑,收了不少要見她的帖子,無非就是想借著她這條路子,見上朱彥幽和崔玉珞的。這兩人,可是京都最香的餑餑!

打出門前,娘親和姨娘還一直和她念叨,現在和離不是什麽大事雲雲,讓她別太難過,註意身子。

兩人分開,是在眾人意料之中。依著崔尚書的話,在崔鶯鶯成婚的時候他就不看好兩人,早就和家裏的人打過招呼,崔鶯鶯想什麽時候回來就什麽時候回來!

而且,娘親今天還同她說,第一次回門的那天,崔尚書和裴茗光就在書房聊起過這件事了。本以為,他們兩人早就會分開,拖拖拉拉倒是磨了這麽些天,鬧得滿城的人知道!

分開沒了體面,大有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也是讓人唏噓不已。

“鶯鶯,你別難過,好好把孩子生下來,我們崔府養得起!”

連姨娘都說,“真的!大小姐沒多大的事。最多崔府出面去外頭找個贅婿,還能讓人當個便宜爹,這麽好的事,就不相信不會有人動心!”

崔鶯鶯真沒那心思傷懷,更沒心思找贅婿。

景仁宮不是好好的在那兒,不能讓慕蝶衣看熱鬧。她要幹的事兒,可多著吶!

酒樓來的人著實不少,從頭到尾見過一輪,她已經覺得嘴巴都說幹了,嗓子也喊啞了。

不愧為京都第一酒樓,立馬就有小廝遞過來茶水。

“多謝。t”崔鶯鶯接過,道謝。

“不謝。”

身後男人聲音溫和,如大珠小珠落玉盤。

崔鶯鶯今夜見過這麽多人,就屬這個小廝的聲音最讓她滿意,早聽聞窘迫學子會幫襯著酒樓做事,今天還真是被她遇上了“小廝你等打雜辛苦,我身上有幾兩碎銀,若是不嫌棄,可收下,暫且度日。”

而且,這雙纖纖玉手罷……眼熟,真的太眼熟了?

“我收了娘子的銀子,就得跟著娘子回家。”

崔鶯鶯慢慢轉身,眼前人烏發冷顏,自帶謫仙氣質,站在那處就像是一副頂好看的神仙圖。不是她那清心少欲的前夫,還能是誰!

“騙子!把我的銀子還給我!”

這人真的很煩,騙她的感情,還騙她的錢!

那麽。

不得不提,她是不是又一次上了他的當啊?

“鶯鶯,這給出去的銀子,豈可再收回?”裴茗光理所當然的說,“我都說了,要隨你回家,為你做工。”

“我不要你人,我只要我的銀子……“裴茗光的回答像是在夢囈,他的眼神更是讓她有些不快,崔鶯鶯道,“裴大人這是不做首輔,到酒館裏打雜了?”

“可能是鶯鶯你不想見到首輔大人,但在面對一個沒背景打雜的小廝,會更為的自在。”所以,話說回來,裴茗光也就有了新的一層身份,一個上不得臺面,但是有機會和崔鶯鶯說話的打雜小廝。

崔鶯鶯說,“你這麽大個人杵著,就讓人很不自在了。”

“是麽?可我們已經好久不曾見到了。”說完,他還強顏歡笑,對著她笑了下。

崔鶯鶯,“……”

對不起,她不該認錯人的!

自打裴茗光出現後,酒樓裏的人三三兩兩的都把好奇的視線,看了過來。

“那這銀子,你拿著花罷。”崔鶯鶯已經不打算要回銀子了,轉身要走,“這點小錢,我還是出得起的。請拿好,麻溜的,給我滾遠些!”

她嫌臟咧。

原先想自己回去,但她手腕卻被拽住了。

裴茗光低聲,問,“那屋子裏的男人,你有見得順眼的麽?若是沒有,你瞧瞧我覺得如何?”

“有啊!怎麽沒有?”

崔鶯鶯抱著手臂,好笑的看著他,估計這位前夫怕又是誤會了!

裴茗光一聲不吭,垂著眼眸,就好像她說的話,能讓他遍體鱗傷,他繼續微笑著,“那也挺好的。”

“是啊!”崔鶯鶯挑著眉,說,“這男人,那就和賞花是一個道理,百花齊放才好看。”

裴茗光試探性的問,“鶯鶯,覺得那些男人只是野花,隨意看看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男人腦子到底整天把她想的多齷齪。裴茗光他才會覺得她這麽快就要找別的男人?她想繼續跳火坑?

裴茗光有了結論,他在心中深深的懺悔,“鶯鶯,是看膩了我這張臉,想看個新鮮。”

她看著他那副樣子,心裏正是說不出的舒爽!

“嗯,沒錯!”

和離日,崔鶯鶯在京都最好的酒館大擺宴席慶祝,前來撬墻角的男客趨之若鶩。前夫拖著受傷的身子,臉色蒼白來見。

“大人也來赴宴?” 崔鶯鶯冷笑著,輕描淡寫地掃了他一眼:“我們之間好像沒有必要可以一起坐下來,心平氣和的吃個散夥飯。”

後來,一身傲骨的裴首輔終於舍下一身傲骨為她折了腰。月光下,裴茗光嘴角溢出一口鮮血:“夫人不要賭氣,即便生氣,也不要這麽折磨我,你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崔鶯鶯:“誰和你賭氣了……”前夫,是個神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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